字數爆炸了,但也接近中後尾聲,
他們究竟會怎麼樣呢...{:4_353:}
最後,一樣是感謝有在看這篇的各位:D
汝兮相伴,斯是闕堂
Chapter 8# 條件
繼刺痛之後,艾妲感覺有蜂鳴在腦內響起,尖銳鑽動欲從腦中突破而出。
搖晃後退回到門內,艾妲跌坐在地上掐著頭。但進入房間後不適感便神奇地減輕許多,艾妲看著外頭的怪人,驚疑不定猜想是否還會有下一波,但怪人只是晃了晃又轉過身去。
是不能出去的意思?
艾妲起身坐回床上,石造牆面上火光搖曳,房間高處有個小窗口漆黑一片,可能正是晚間。
身邊沒有任何武器,房間裡也空空蕩蕩、找不到可以防身用的東西。
她審視自己的身體,舉起手臂拉伸,抽動背部引起些許疼痛便收手,接著站起後蹲下,感覺沒什麼異樣,且身上的服裝很好活動。
頭髮只是簡單綁成馬尾。艾妲坐在床上,熟練的將髮放下再盤起辮子,花了一些時間整理完之後,她靜靜坐著,開始盤算如何出去。
但如果都已經救起自己──是否在原地等待、了解情況之後再做出決定會是較為明智的選擇?深夜時刻,說不定瑪格莉特也在休息了。
往後挪動身子,艾妲靠牆坐著。
當然,也不排除另一種可能──瑪格莉特獨自繼續展開旅程的話。
如果是這樣,自己也只能出發去找她了──好像在玩捉迷藏,艾妲無奈笑笑。
外頭的怪人靠近門邊看著她。感受到視線,艾妲試探性的開口:「請問……」
身子驚訝抽動一下,他咕噥幾聲又退了開,背對著門口遠遠站著。
是奉命守著這裡的?看著背光的衣袍,艾妲開始評估自己應該打得過他,但最終仍決定不要引起騷動。救她的人會來探視的吧……該不會其實那個怪人就是?
等到天亮好了。
坐倚著牆,艾妲看著空蕩的屋頂放空,把思緒與記憶重新再整理一次──最後,她們上了一台車,所以現在已經成功抵達有人的城鎮了?瑪格莉特已經了解狀況了嗎?
獨自在異世界闖蕩、還順便照顧他人,真是強悍。
強悍而獨立。回想自己到了宅邸認識瑪格莉特之後,或許她被認為是冷漠孤僻的工程師,但幾次相處下來,艾妲只覺得她僅是過於投入專精在手上的研究而已。
在實驗室裡待上一整天,或許說不到幾句話,沒跟人打照面;和燒杯與數據做朋友,瑪格莉特和其他戰士擁有的共同話題並不多。就連戰鬥都經常可以自行解決掉怪獸,瑪格莉特在許多方面都很獨立,不論行動或是思考。
看似冷淡,卻默默注意著身邊發生的大小事,艾妲有幾次聊起戰士們,發現瑪格莉特了解得情況還不少,而且偶爾會表達自己的看法。
習慣了軍中生活同袍擾攘的生活,艾妲在瑪格莉特身上感覺到寂寞。
當初以為他們的意圖只是要研究找回記憶,艾妲發現瑪格莉特特別專注於實驗,她可以感覺到她懷抱著某種期待,甚至可以理解為什麼聖女之子寧願讓他們冒險──在寂寥的星幽界,並不是每個人都對重生感到喜悅。未竟之事困擾著部分的戰士,甦醒的本質就是身陷幽冥。
就算到了異世界歷經這些波折,瑪格莉特的信念仍然沒有動搖。那場火邊談話,她知道瑪格莉特的心情,這步田地好近又好遠,不孤注一擲,又如何能知曉從前的努力是場空還是值得。
絕對不能失敗,就是這種感覺。沒有努力到終點之前不能放棄,否則一切會崩壞吧?艾妲凝視著前方,輕輕闔上眼。
……
不知不覺,她聽見一陣腳步聲,才發現自己坐著睡著了。如今頭頂上的小窗透進微光,室內更加明亮了些。
門口仍然暢通無阻。她看見怪人的身影還杵在那,外頭進來一名女性,怪人朝著她彎腰敬禮,她則直接走入房間。
進門,艾妲才看見女性身旁跟著矮小的人,她覺得那有些眼熟,是從前在星幽界戰鬥時遇過的怪獸,好像是──黑色……
「司書。」
是了,是黑色司書,聰明的小矮人。她靈光一現,隨即察覺,眼前的人是講自己聽得懂的語言嗎?
司書走上前,舉著木杖指艾妲。
「妳、要考驗。」
艾妲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內心有許多疑問,因此她看著那位女性發問。
「請問……這裡是哪裡?瑪格莉特呢?」
「瑪格。」對方重複了這兩個字,接著對司書用另一種語言講話。
艾妲才知道原來是需要翻譯。
司書聽完,向著女性鞠躬,說了聲:「路──」並拉長尾音。隨即轉過身來,舉杖指問艾妲。「妳的名字──。」
艾妲看著眼前女性,她想她是否也該要禮貌一些?因此往床緣移動,結果惹得眼前兩個人有些緊張,女性抽出了腰間短刀,而司書則是突然咕嘰怪叫一聲後跳半步。
艾妲攤舉雙掌掌心不再動作,「抱歉、我無意……」她眼神確認著眼前的人慢慢鬆懈情緒,才微微欠身,「我是艾妲。」回答了問題。
「艾妲。」司書指著她重複了一次,女性見狀應聲。
「艾妲。」她也重複了一次。
走到艾妲面前,女性伸出手,捉著她的下巴。艾妲望著對方,沒有其他反應,那人則是打量自己,頭被左轉、右轉,接著指尖輕壓頸側,都沒有任何惡意,於是艾妲靜靜等她做完動作。
「路──」
艾妲聽見外頭傳來此起彼落的呼喊,女性對聲音有所反應,鬆開了手,她站起身來,對司書說了些話,看了一眼艾妲才離去。
連先前的怪人都退出房間繼續在外頭站崗,剩下她和小矮人兩兩相覷。
「劍、會用嗎?」
突來的問題,讓艾妲一愣。「啊、嗯。」只是自己身上的武器不知被收去哪裡。
「瑪格──在工作。」
工作?艾妲不解。「她在哪裡?」
司書搖了搖杖。「不行、不能見。」
「欸?」
只見司書恭敬彎下腰,膜拜般的口吻說:「夏──」再抬起頭來看她。
艾妲對這個動作感到不解。「夏?」也跟著重複。
司書咕了一聲,似乎很滿意,他繼續說:「大家都──要工作。」
意思是自己也需要做些什麼?艾妲想了想,但她對這裡完全不了解……
「考驗。」司書舉起杖,模仿著揮劍的樣子憑空舞了一陣。「工作、留下。」
司書走出門,嘰嘰咕咕發出一些聲音,艾妲看見外頭的怪人轉過身來又進了房間。
斗篷下的雙眼透出精光,艾妲彷彿能感覺昨晚的刺麻感又襲上身。布滿白瘢的手伸向她──與其說那是手指,更像是鰭或蹼──捉住雙腕靠攏後,突然就無法動彈。
──扳不開?艾妲驚疑看著定住的手,接著雙腕被迫上擺、一股力道拽起她。彷彿有繩索縛住她的手。
司書走在前頭,怪人跟著移動時,艾妲也被往前拉著走。
穿過房間到走廊上,觸目所及是一座石頭打造的大屋,不同走廊四面八方散開,光芒自頭頂灑下,型態各異的人物走動著並用好奇的眼神看著他們,艾妲覺得自己好像珍希動物被展示般怪異。
走出室內,陽光刺眼得讓艾妲感覺眼睛痠澀,好一陣子才適應。她被拉著沿牆走,某種乒乒乓乓敲擊聲越來越近,過了一道門後頭,雜亂無章的環境映入眼簾,有人在敲撞、發出金屬聲,有人拿著刀劍相互撞擊,他們到來時,只有少部分的人給與注目。
司書和怪人停了一下,視線來回在找什麼。艾妲看著眼前光景,聯想到上古的兵工場。
「夏──」遠方傳來喊聲,結果整棟屋子、或是整棟城?艾妲聽到周圍的人都停下工作,昂頭應和、呼喊。然後全員靜了下來,艾妲不知道大夥在等待什麼,直到一個粗壯的男子從後頭走了出來,而司書又恭敬的彎腰撤到一旁,怪人也是,留下艾妲與他面對面。
突然感到有些緊張,艾妲吞了口唾沫。眼前狀漢披頭散髮、有雙薑黃瞳孔,褐色裝束寬鬆包覆身體卻遮不住強健體魄。他手上握著一把刀,指向艾妲並看著司書。
司書似乎在報告什麼,那人盯著艾妲,眼神中帶點懷疑。
他舉起刀時,其他人都往後退開兩步,艾妲警覺的瞬間差點沒閃開劈下來那刀。往旁一竄,艾妲皺起眉,她巡視四周有什麼可用,隨手抓起桌上一把武器。
撥開另外一擊,對方力道差點讓艾妲武器飛離掌心,她勉強退開兩步,覺得身體不甚靈巧而露出困擾神情。
再度擋下刀鋒,讓它順著武器弧度滑下,艾妲反手一揮,劃開了男子衣袖,兩人各自後退拉開距離,只聽旁觀者哄哄發出鼓譟。
「夏!」
響亮的聲音吸引了大夥注意,而眼前的男子只是瞥了一眼,仍回神緊盯艾妲。
聽著「路──」聲,又是一場眾人膜拜,艾妲順著方向看去,那是方才房間裡的女性。她想,男子是夏,女子是路?短暫的分心她聽見刀劈風而來的呼呼聲,趕忙高舉起武器硬生生擋下發出響亮「鏗」音。
擋下的那瞬間,她看見薑黃瞳孔中的笑意,雖然力道很大,卻沒有再次重壓下來,要不是如此,艾妲的武器可能已經飛落,而且早就砍傷自己雙臂了吧。所以這是放水?還是「考驗」?
路迅速跑向兩人,撥開夏的刀,推開艾妲,硬是插入中間,對夏沒好氣的說話。
夏、路進行了短暫對話,最後夏收起刀,指著艾妲留下幾句話後離去。
路轉過身來,向著司書也是氣沖沖說了些話,司書則畏縮的發出咕咕聲響。
──訓話嗎?要是能翻譯就好了,艾妲頭疼的想著。終於等到兩人談話終了,她被路和司書帶去另一間房間,路交給她一把劍,並對司書下命。
司書咕了一聲,走到艾妲面前。
「考驗。」司書用木杖指了指劍,「工作。」
是指通過考驗要用劍工作,還是考驗用劍工作,艾妲不能明白。但這些不是重點,她握著劍,經過方才,她知道路一定有某種程度的地位。
「……瑪格。」
望著路,就算大部分的語言都不通,但她懂這兩個字的意思吧?
「瑪格。」她再重複一次,瑪格莉特看起來一定活著,但到底在哪裡?為什麼不能見面?
路似乎猶疑了一下,同時,司書發出怪叫。
「考驗──才能見。」
反正、會有一場考驗就是了。艾妲看著司書的反應暗想。難道瑪格莉特真的如此強悍,已經聚集了一群士兵,成了城主,現在要給自己考驗是否效忠……之類的嗎?難道她昏了這麼久,世界已經有這麼大的改變?
路訓斥司書,讓司書又縮了縮。矮小身子接著一頓一頓的往外走,看來是被趕了。
眼神交換,艾妲這才發現路有雙淡棕色瞳。她伸手壓住艾妲肩膀,施力、而艾妲順勢蹲坐。
她繞到身後,不發一語撩起自己衣物時,艾妲驚訝的縮了縮,但隨即就知道她是在查看自己傷口。
背上被指尖輕壓,某些特別刺痛。她靜靜等待,感覺貼著的敷料被撕下,冰涼的感覺抹過傷口,來回數次之後,又蓋上敷料。
路不發一語進行手上工作,直到衣物被放下才算正式結束,路起身準備離開。走前,她指著艾妲手上的劍,比劃了個揮舞的動作。
拍了拍她的肩膀,「瑪格。」她這麼說著。
她指了自己的背、向艾妲示意,艾妲覺得那是在提醒自己要注意傷口。她沒再有其他動作,似乎打算要走了。
「路。」
在她離去前喚了聲,艾妲也站起身子,朝著她鞠躬敬禮表達謝意──但要她拉長尾音什麼的彆扭事可做不到。
路笑了笑,隨手帶上了門離開。
直到剩下自己一人,艾妲才開始意識到──她是不是被關起來了?
還有……瑪格莉特到底是……?她覺得她陷入某種無法理解的情境中。
※ ※
瑪格莉特被帶進一間堆滿雜物的房間。
目光逡巡,屋內雜亂放著許多東西,盔甲、動物標本、奇形怪狀的石頭或物件,最多的是書籍。
架住她的人隨即離開,司書跟著進到屋內,矮小的身子擠進堆滿瓶瓶罐罐的屋腳,隨後捧著一本厚書走了出來。
瑪格莉特看見堆積的雜物之中有一只堆滿灰塵的方箱,總覺得有些眼熟,但司書遞過來的更吸引自己注意。
──果然很神奇,這裡居然有象徵文明知識記錄的書籍嗎?
厚重的書翻開來看,密密麻麻鬼畫符般,瑪格莉特尷尬的看著司書。「我不懂。」
聞言,司書把書本拿回去,接著又到另一頭,打開一包布包著的東西,一樣取出數本書。
瑪格莉特翻開來,上頭的文字居然會跳動,細線如蟲般規律在紙上遊走──這是紙嗎?材質似乎也不一樣,她好奇的翻閱著,每一頁的字流形狀都不同,某一頁甚至還可看見黑線瘋狂飛越頁面──這裡記錄得事情一定很狂野,只可惜閱讀這本書對自己來說實在太困難。
「不行。」瑪格莉特搖搖頭,闔上書本遞回。
把書收了回去,司書則用木杖指著架子的高處,瑪格莉特昂首看,那裡夾著幾本書,剛好是自己舉手可以取下的高度。
瑪格看著手上的書,燙金的字樣模糊不清,一本一本看下來,其一狀似手札的薄書讓她好奇。她隨手翻開,這才發現空白內裡以手稿書寫,而且她居然大致上看得懂裡面的字?
她想進一步細看,卻被司書從手上奪走。
最後一瞬,她好像看見了某些眼熟的字體,那是屬於她的知識體系裡會運用的代碼符號。
這個發現讓她驚愕不已,她想要再看更仔細些,伸手欲奪那本小冊,司書卻用木杖在她眼前一揮,那一瞬間的空白過去後,手札已不知道被藏在哪裡。
瑪格莉特瞪著司書想著他會藏在哪,但對方迫不及待翻開手邊其中一本書遞到面前。
他指了指書並說:「學習。」時,瑪格莉特不懂要學習什麼,看了眼內容,嗯……她看得懂呢,那似乎是本小說──打哪來的?
經過鬼打牆般的對話折騰了好一陣子,她才知道是司書要她教他書中的用字。但不知道他是聽不懂還是不肯說,瑪格莉特問不出來書來自何方。
如果能知道,就有希望了。
但目前只能慢慢抽絲剝繭了嗎?瑪格莉特揉了揉腦門,她不是老師,要教語言這還真要難倒她。和司書建立溝通模式的期間她就快要氣結,但她仍很好奇司書「一開始」學習這個語言是如何開始的?
不過,她也在這個過程中抓到一些在地語言的邏輯,這並沒什麼不好,於是瑪格莉特耐心解釋的同時,也試圖從司書身上去理解更多。
他們的互動在一陣鐘響中結束。這一次沒有人來捉她,瑪格莉特被司書帶出雜物間,連同書本一起。後來她便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踏入雜物間。
回到最初那間房,艾妲的手槍仍放在桌上,司書木杖指了指,又說了「條件」兩個字。
瑪格莉特推算他的意思,她把手槍拿下,遞到司書面前。
「做這個?」
司書咕了一聲。「做這個。」
──怎麼可能?
看了看四周,除了剛剛那間房間,這裡可是一點可用的器材都沒?
瑪格莉特蹲下身,看著司書。
「材料、工具。」這次可是說出方才學到的單詞。
司書紅色眸子盯著她,接著咕了一聲。
「材料、工具。」復述了一次,司書轉身出門。
而瑪格莉特欲跟出門時,卻有披著連身斗篷的人站在門邊擋住她的去路。
「居然是白魔……」她看著眼前的「人」,不禁喃喃自語,某一次和聖女之子出任務時她也曾被騙過,他的專長是以近似催眠的詛咒之力讓人產生幻覺,中了的人會被催眠操縱,當然也會真的受傷。
也不想硬闖,瑪格莉特轉身回房。放鬆精神才發現一天下來她也累了。後來有人送來水和食物,她心想她可能會被軟禁在此好一陣子。
隔天,瑪格莉特一大清早被轟隆聲吵醒。她房間窗戶罩住一層半透明的紗網,是以某種更堅韌的材質製成,勉強可看見外頭。狂奔出去一群騎士是日前被攻擊時的類似隊伍,她想他們應該又出去搜刮什麼了。
夏騎著綠馬,路則壓著空貨車,兩人隨隊伍後出發。她可以看見兩排人夾道歡送,司書也在其中,他送首領出門之後,便急急忙忙跑回城內。
她花了一兩天的時間釐清狀況,並且學會了幾個簡單的用語,司書也學得很快,基本上已經能明確表達意思,只是仍然無法組織很長的句子。
司書帶她認識環境,城裡有很傳統的兵工場、靶場與訓練場,基本上設備並不先進,她同時得知有幾處地窖藏著從外頭軍隊搶來的武器,屯起來是為了守城用的,以他們所在的山脈為界,旁邊有三個國家,日前他們經歷的是其中兩國的邊界戰,瑪格莉特駕車正好靠近他們的勢力範圍,基本上那條路已經作為他們出入的道路,要是誤闖的商隊都會被洗劫一空。
不知是有意無意,晃了這一兩天,瑪格莉特還是沒能見到艾妲,她察覺司書古靈精怪的腦袋相當聰明,某種程度上個性也不太好,比如說會仗著小聰明欺負其他人。
終於等到首領凱旋歸來時,司書領著瑪格莉特拜見夏和路,瑪格莉特早就準備好要怎麼跟他們說明,於是她成功得到了一間可以工作的房間,還有其他資源可以利用,只是當然也免不了一些威脅。
要什麼都給妳,做不出就殺了妳。
當然、還有艾妲──大致上是說,他們會救她,但如果她沒有用武之處,會讓她去擔任一個職位,瑪格莉特不懂專有名詞,但她猜想大概就像是會被送去做成飼料一類的感覺。
以艾妲的能力應該不至落到這麼慘。瑪格莉特心想。
於是──新的工作室開張了,瑪格莉特排定研發的行程,另一方面正在私下計劃另一件事。麻煩的是她被半軟禁在工作室,出去時白魔或守衛總跟在一旁,盯梢盯的可緊。
不久後,司書帶來消息說艾妲醒了,但是要經過一些考驗才能確認她的工作,瑪格莉特不太確定司書說的考驗是什麼,倒是聽到不少消息說最近要舉行一些活動,隱約覺得和艾妲有關。
果不其然,之後的某一天,司書興沖沖的說艾妲過了考驗,瑪格莉特正慶幸她果然沒這麼容易變成飼料什麼的吧,但她還是不能見她。
他們說,「考驗」還沒結束,瑪格莉特不禁覺得,連帶著她的考驗也無法結束……
※ ※
這是、擂台賽嗎?艾妲頭一天被帶到沙塵瀰漫的場上,身旁看台還圍了一群觀眾,對面站著一個持刀矮小的人,似乎準備大打一場。
一開始,她還沒意識到需要做什麼,被靈巧的小矮子欺近、挨了一拳。
司書只跟她說「努力打」,就是指打這個嗎?
那天她拿到的劍未開封,對方的刀應該也沒有,比起動真格的生死戰,這更像是給人看的餘興節目?
艾妲把人壓倒在地上時,聽到現場一片譁然,那天就打這麼一場,後來接連幾天都面臨不同場次的搏格。
雖然每天都會有人送飯菜來,路也會在某些時候來看她的傷勢,但她多數時候都是獨處狀態。司書來過兩次,他講的話逐漸好懂起來,雖然聽來仍是一知半解,也終於能了解一些情況──瑪格莉特也被限制在另一處,根據他所說好像在進行新的工作,不然會有生命危險。
什麼工作?新的研究,還是被逼著做什麼?在這個野蠻氣息極重的地方,逞兇鬥狠的人不在少數,粗活看來也不少。如果是在這種地方當雜役,瑪格莉特撐得下去嗎?
如果說──繼續打下去才可以見到瑪格莉特,那她也只能被迫這麼做。
她在牆上畫下記號,在這裡的第十三場得勝,但她被狠狠摔了一下,全身筋骨疼得可以,她躺在石室地板上,心裡想著如果明天那場打不過怎麼辦。
休息期間她聽見門被打開,她坐起身,看見來人是路和司書。
「路。」起來半跪著欠身,她後來終於知道夏和路是這裡的首領和副首,也因此學著他們的禮儀致敬,次數一多也就習慣了。
路讓司書上前,艾妲仍維持蹲姿,她知道路要讓司書跟她說話。
「艾妲。」
「是。」
「加入我們。」司書用木杖敲敲她的肩膀。「路──(說著同時還欠了身)說妳、厲害。夏──(又欠身)要妳、工作。」
艾妲點點頭。「工作。」她想,是指怎樣的工作呢──不會是要去搶劫吧?
路也蹲了下來,這個舉動似乎讓司書相當驚慌。他僵直的站在路面前,聽著路說的話。
「妳──要贏。」司書緩緩的說著,「去看見、瑪格。」他聆聽著路所說的話,表情有些困惑,幾經思考,才繼續說:「可以、離開。」
艾妲眨眨眼,眼神轉向路,真的?可以離開這裡,只要明天能贏?她眼中閃爍著興奮光芒,神情有掩蓋不住的希望。
路對艾妲的反應似乎很滿意,她拍了拍艾妲肩膀,每次臨走前她都會對自己說一句話,這次也是,路轉身離開後,艾妲忍不住叫住司書。
「抱歉、請問路說什麼……?」
司書咕了一聲,他歪著頭回應:「好好休息。」
「是的、謝謝……」
門關上後,艾妲掩蓋不住臉上笑意,她拉伸著痠痛的筋骨,有著非贏不可的決心。只是,思考同時也不免擔心起來,能這麼輕易離開,難道是因為瑪格莉特發生什麼三長兩短,所以……?
她暗自決定,不管如何,明天一定要贏才行。
※ ※
瑪格莉特在臨近訓練場的兵工廠監督改造工作,連續幾天她都聽見訓練場傳來的喧鬧聲,他們似乎有很野蠻的娛樂方式,主要是透過戰鬥來確定彼此的地位,所以,身為首領和副首的夏和路一定是相當強悍的人。
她不禁也想過,艾妲的考驗是否也是這樣,為了在這裡建立地位,須要靠戰鬥往上爬。
而她自己,有某種特殊的地位,可能是因為她有研發能力,所以就被當成了女巫之類的存在……大多數人都是害怕且迴避她的。
聽得譁然而短暫陷入思考的瑪格莉特聽見有人喚她「瑪格。」,她一回頭發現是路,於是也為為欠身「路。」回應。這裡的人,把稱謂做為一種尊敬的象徵,所以夏和路所到之處,就像觸發器一樣可以聽見呼喚聲,也是挺有趣的。
「去看……比賽吧。」
他們說的話她可以聽懂四五成,很多專有名詞還需要花時間記憶,但溝通的問題已經沒有開始時那麼嚴重。
「是?」
瑪格莉特跟著路,而身旁的跟監退到後方。他們繞過一棟建築物,來到訓練場邊。
她們停在一個距離外,可看見目前場上有人,前陣子她經過時才見識過一場博鬥,對於打打殺殺沒什麼興趣,但又被叫來看比賽,她望著場上雙方,思考路是不是有事想對自己說。
號角響起,場上雙方脫去斗篷時,瑪格莉特緊盯著那一頭金髮──她懷疑著自己有沒有看錯──那個許久不見的人,艾妲?路讓自己來看艾妲?
她想更加前進,卻被路捉住手臂。
「為什麼?」她問,眼神緊盯著場上的人不放,艾妲的身手還是很矯健,雙方持的劍碰撞聲響亮到這兒也聽得見,結果艾妲手上的劍被擊飛,而另一人正要順勢刺上時,瑪格莉特幾乎要停止呼吸。
但艾妲閃過身後旋腿一踢,那人手上的刀也飛了出去,但對方也反應飛快出拳打在艾妲小腿上,她反身摔倒,但又靈活躍起給了那人一拳。
每一下都紮實有力,擊打在艾妲身上時,瑪格莉特就覺得相應之處彷彿也疼痛起來。
瑪格莉特閉上眼,偏過頭,她感覺胸口有些悶。
「艾妲每天比賽?」
「每天。」路淡淡的回應。
「考驗要到什麼時候?」訓練場上爆起一陣歡呼與噓聲各半,瑪格莉特忍不住看向場上。
艾妲倒在地上,而另一人正在等她起來。
──她會站起來的,瑪格莉特看著她,果不其然她又撐著爬起來。
對方欺近要給她一拳,艾妲格開之後旋身將手肘撞在對方臉上。他隨之摔倒在地,艾妲再上前反扭他的手令他動彈不得,場上的喧嘩越來越大聲,瑪格莉特甚至可以聽見有人規律喊著:「艾妲、艾妲、艾妲……」
已經是名人了呢。瑪格莉特苦笑,這個軍人的拼命,不管到哪裡都會受到敬重。
「關不了。」路的表情微妙,似乎也呼應著瑪格莉特的想法。「她要工作,你們可以見面。」
白魔受命把瑪格莉特帶回崗位,離開前,瑪格莉特再度回頭看了一眼艾妲。
艾妲……,平安就好。
※ ※
路正在幫她包紮最後一次比賽受傷的地方,傷並不嚴重,只是連日下來的比賽讓她感覺相當疲憊。
但她還是想要見她。
「瑪格。」她對著路說,路也知道他的意思。
「瑪格──工作。」司書跟在一旁,細聲說道。「不行。」
艾妲的感覺立即沉了下來,「那什麼時候可以?」
「晚上。」司書的杖敲了敲,「加入、歡迎──」
艾妲皺起眉,不大懂這句話的意思。看著艾妲疑惑的表情,路跟司書說了幾句,司書咯咯笑了起來。
「艾妲、說話──學習。」他頓了頓。「瑪格。」
雖然每個字都聽得懂,但要組織起來還真辛苦,艾妲猜想著解讀方式時,她已包紮完畢。
路起身之後沒有立即離開,她站在門口,看著艾妲。
「走。」司書以杖戳著艾妲,她才意識到已經可以離開了。
跟著路離開地下石牢,她們走進一間屋子,再爬上屋頂。路指著遠方,艾妲馬上就看見那抹顯眼的藍,瑪格莉特,正和一旁的人講話,她的身旁圍繞一些機械,她手上在書寫著什麼,不時彎腰查看那些機具──就好像以前做研究那樣專注投入。
她靜靜站著,看得出神。但沒有多久,路便要她一起離開。
後來她才知道司書的意思是晚上要辦歡迎會,她第一次來到熱鬧的餐廳大堂,鬧哄哄的吃飯場合就像從前──或許很像在魯比歐那時,也或許很像在宅邸裡時,不管哪一個,都讓她異常懷念。
特別是她陷在一群語言完全不通的人之間,即使勾肩敬酒大笑之類的肢體動作是共通語言,那些交過手的對象也都來對著自己說著什麼──應該是道賀之詞吧?但她全然聽不懂,喧鬧進入耳中只是加深了心中的孤獨感。
鬧著吵著也過了一晚,艾妲是主角也不是主角,或許大家平常就會像這樣狂歡也不一定。
路扶著艾妲,她喝得多了,幾乎不能自己走路。
艾妲覺得自己被攙著搖搖晃晃。有人敲門,會是誰呢?她以為自己還在石牢裡做夢,眼前的門打開了居然是瑪格莉特。
瑪格莉特扶住了自己,她感覺一陣旋轉,她應該是走出房門了,怎麼又進一間房呢?
她闔上眼,喃喃著:「瑪格莉特……」
※ ※
聽說今晚有宴會。瑪格莉特在房中,基本上她是不和大家一起進晚餐的。
路跟她說,晚上會有時間可以給她們見面,於是她從收工回房後就感到莫名緊張。
不過是艾妲、就艾妲而已,為什麼會這麼緊張?
坐在房中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折騰人,手上的書或資料都看不下去,瑪格莉特盯著門口發愣,她不知道該麼面對艾妲、第一句話該說什麼?
問題困擾著她好幾個小時,所以當她感覺緊繃不已,又聽見敲門聲,顫著手打開門後卻是醉倒的艾妲,她當下居然只有揍人的衝動。
只是那些激動的、生氣的、不滿的、不捨的或思念的情緒,在路關上門後,她聽見艾妲輕喚一聲「瑪格莉特」時,居然莫名凝成眼淚撲簌滑了下來。
「酒量很差欸艾妲……」輕聲抱怨,她讓艾妲枕著腿,就這樣躺在地上。
她沒事、她活著──長久以來懸在心上的事情隨著親身接觸而有所緩解,瑪格莉特第一次感到這麼平靜。
那是在星幽界時都沒有體會過的感受。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