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到這裡時,或許是手感發酵,情緒發酵,各種方面都發酵了?
所以特別感傷,並且感覺自己真的深陷艾妲瑪格這樣(?)
眼睛都痠(酸)了啊哈哈~~~
那麼,就讓我感謝還有在觀賞這篇的人們,闕堂有出書的打算,詳見在下簽名檔,謝謝大家{:4_379:}
汝兮相伴,斯是闕堂
Chapter 7# 盜賊
「咕……可惡!」瑪格莉特緊捉手下韁繩,但野獸卻不受控制的向前奔跑。
野獸噴氣聲與沉重步伐在寧靜森林中顯得特別刺耳,他們不停歇往前,而瑪格莉特發現掌握的野獸居然不會自己轉彎。
鬆開韁繩之後再一拽,野獸突然往一旁跑,差點撞進叢林裡,瑪格莉特再反手一扯,獸車又回過頭來要撞另一頭的林木,發出呼呼悶吼。
就這樣蛇行了幾次之後瑪格莉特終於抓到了掌握的絕竅,她甩甩韁繩,野獸終於不再抓狂暴衝,緩下了速度。經過這陣折騰,瑪格莉特擔憂著後座的傷患是不是會受到衝擊。
將車子駛到路邊停下,瑪格莉特審視車廂中的傷患。
原先打橫側躺在車尾的身子變成打直頭朝外的模樣,瑪格莉特看著雙眼緊閉毫無反應的人,要不是還探得到鼻息,她會懷疑眼前軍官是不是死了?
注意到車廂深處堆疊的影子,瑪格莉特爬進車內一一拉出來查看。
異常沉重箱裡整齊排放的應該是武器彈藥,挪到一旁後繼續查看其他,在幾只盒中發現與先前袋中雷同的物品。除了布條之外,還有小罐裝的液體、罐裝膏狀物體、與一顆顆分裝的深色顆粒。
膏狀體散發出的氣味讓瑪格莉特不敢恭維,她趕忙蓋上之後放在一旁。小罐一打開,濃濃酒精味便散發出來,瑪格莉特封回罐口,想了一下,拿起一旁裝有清水的獸皮袋往艾妲移動。拍了拍她的臉,艾妲蹙眉將頭往旁一擺,瑪格莉特硬是扳正她的臉。
「聽得到我說話嗎?」
她沒回應,但眼瞼顫動了一下,瑪格莉特接著說:「喝水,別嗆到了。」
捏著雙頰促使艾妲開口,把深色顆粒塞進嘴裡,她接著將袋緩緩傾斜將水流入口中,艾妲順利吞下第一口水便偏頭想避開,又被瑪格莉特箍住。
「喂、吞下去啊。」發現那藥還在口中,瑪格莉特又再傾注一些水分。
艾妲終於微微張開眼瞼,微瞇的細縫中可以看見深陷五里霧般的眼神,瑪格莉特注視著她,心想她會不會覺得正在經歷的是一場夢?她終於勉強吞落口中異物。
但願如她所想。若是戰場上的救護品,應該是緩解疼痛與症狀的藥物,雖然只能憑經驗推理,不知道在這裡是否可同等而論。
但如果不試試的話,她懷疑真正抵達可以找到救護的地方時,艾妲是否還撐得下去。
瑪格莉特支起艾妲讓她側靠在車廂上,見深紫色上衣被滲出的血染成闇色,心底湧現不安。
費了一些力氣脫去她的上衣再解開舊包紮,傷口觸目驚心、看起來更糟了。
略略顫抖的指尖輕撫過傷口周邊清潔,深怕讓她更加疼痛,即使她已經失去知覺。瑪格莉特想撇開眼神卻又強迫自己注視著傷處膿瘍血色──就算康復了也會留下醜陋傷痕的吧?
先前沒能看這麼仔細,除了這一次造成的傷口外,有如爬蟲藏在皮膚下浮凸起來的傷疤,早就在米色肌膚上形成顯眼的印記。
這又是哪一次留下的傷痕?這個人就這麼喜歡拿肉身當盾就是了?不只裝甲獵兵在戰場上總仗著物理優勢衝鋒當擋箭牌,連駕駛員本人都有相同的嗜好啊……。
瑪格莉特靜靜纏繞包紮,內心湧起某種似曾相識──她只當過那孩子的盾。
──因為那是我的骨肉、我的血、我的一切……我的孩子。
拼命保護的對象,非親非故,又怎麼能做到呢?
她想起艾妲開口閉口都是那位聖女之子,如果是她要艾妲保護自己也不無可能,只是這猜想若成真,這軍人還真是愚忠的可以──都已經在這種境地,一般人不都自保為上?
還真是見識到魯比歐那軍人的韌性了。
手下包紮動作完成,她將軍外套披回艾妲身上,讓她倒回平面,並拉了條毯子過來蓋上她。取了另一條斗篷披風,她綁掛在肩上,掩蓋身上服裝。
跳下車廂後再看一眼艾妲,突然有個不曾思考過的問題浮現心頭。
──這樣的妳,未竟的願望是什麼呢?
或許也是個讓妳奮不顧身去守護的對象,妳成功了或失敗了,才會帶著遺憾出現在星幽界,是否也緬懷硬生生被切斷的過往?
在這個與認知有所落差的世界,她幾乎可以確定這不是她所欲前往之處。
如果妳醒來……
或者妳沒醒來……
我都會繼續旅程的。
瑪格莉特攀上駕駛座,扭著韁繩讓獸車繼續前進。
一路上都沒遇到除了自己之外的車輛或人員,雖感到疑惑,但從道路上殘餘的印跡可以看出確實有交通載具的移動痕跡,或許只是沒遇到罷了。
行駛到岔路口上停下,前方左右,略窄的道路通往另一頭山坳處,略寬的道路繼續平坦往前。這一路上已經冒這麼多險,瑪格莉特沒有多加猶豫就繼續行駛好走的寬路。
韁繩下的野獸發出呼嚕悶響,瑪格莉特不太確定那是否意味著牠們感到疲倦。
路邊的風景除了樹叢也開始有些別緻的色彩,隨風擺動的怪異花朵以奇特的姿態扭動,從稀疏兩三叢到沿路都是粉色花朵,車輛行經時彷彿還可看見花朵有生命似的左右晃動,就像在歡迎他們途經此地。
獸車的速度也逐漸放慢,瑪格莉特抽著韁繩催促,但粗壯野獸反抗甩了甩頸子,突然其中一頭揚首發出「呦──」的長嘯,另一頭應和似的也「呦──」聲叫喚,兩頭野獸接著不受控的扯著車子震盪,瑪格莉特感覺自己在座位上彈了幾下,獸車也緩速停止。
她無奈的看著任性的野獸發出呣吼,嗓子間滾動的咕嚕聲持續好一陣──牠們開始吃起路邊的花叢,怎樣都使喚不動。
無奈跳下駕駛座,瑪格莉特心想牠們沒吃飽前大概也無法上路,於是被迫就地休息。
啪搭啪搭的嚼食聲讓瑪格莉特忍不住查看那些花──沒有風也會自行搖曳的怪東西,看來相當柔軟,摸著卻是硬脆。綻放的花朵詭異歪下花莖,瑪格莉特看見穗般的花瓣彷彿有自體意識要貼近自己的手臂時,趕忙縮回。
再回頭看拉車的野獸卻啃得津津有味,頭埋入花叢中任由一旁的瓣葉在厚實的皮上搔著,一物剋一物大概就是這樣的光景。
坐進車廂,幽靜中剩下獸的進食聲,她看著艾妲,手撫上她額間,傳來體溫仍然沒有顯著下降,且換氣的頻率讓人有呼吸困難的感覺。
有某種隱約預感──引發寂然、無力的情緒爬上心頭。
一個人也無妨的……
自我安慰著,同時眼眶發熱、視線漫開波光──才突然意識到她對於被隻身遺下的可能竟是如此惶恐。
但瑪格莉特的感傷沒有持續太久,她看見遠處有一團黑影正朝這靠近,恢復警戒情緒,拿起預備的細繩迅速跳下車,綁縛在一旁並跨過道路,再拉回車上綁於獸軛上。
探身查看,此時已可聽見堆疊的蹄聲由遠而近,瑪格莉特持著艾妲的短手槍,凝神打量來者如何──越發逼來的群體狀似馬隊,騎士隨著起伏衣袍飄盪,並發出具有威脅性的喊聲。
瑪格莉特站在駕駛座上,側身向後看,馬上騎士們已經紛紛亮出武器,看起來不像是來友好交流的呢。
──闖入敵陣?
一閃而逝的想法不具任何意義,不屬於任何一方或許就是與各方為敵吧。瑪格莉特扯了扯韁繩,野獸抬起頭來,雖然仍在咀嚼,但終於肯回應指令。站在駕駛座上一腳踩著會刺痛野獸的機關,瑪格莉特仰身往後內心默數。
來勢洶洶的隊伍和先前的怪異士兵看起來是截然不同的族群,皮製頭盔遮住臉龐,披風罩在身上,騎的馬異常高大,三兩下就逼近數十公尺外,瑪格莉特腳下一踩,搭配韁繩驅使,野獸悶吼著往前移動,但速度卻不如預期。
腳下踩得更深再度催促往前,馱獸發出不滿鳴音,直到繩線繃住獸軛的同時,馬隊也來到幾公尺外,只見首排馬匹其一突然腳下絆倒往前,連帶著其他馬匹摔撞在一起,強勁力道反扯獸車往後拖動,瑪格莉特手上尖刀駛勁一揮,彈開的線索飛掠過手臂劃出一道口子,熱辣痛感讓瑪格莉特眉心皺起,殷紅血液順流而下。
三兩馬匹躍過混亂現場,逼近獸車,瑪格莉特舉起手槍擊發,後座力震得她掌心發麻,原先瞄準頭部的子彈卻因動態變化落在馬頸,坐騎不受控制將騎士摔落,連帶讓跟在一旁的騎士也被波及撞倒。瑪格莉特趁隙再度一甩韁繩,馱獸再度往前移動。
獸車開始加速時,瑪格莉特回頭望,東倒西歪掙扎起身的群體後頭又有人馬逼近。
「下──」
不明所以,規律拉長的嗓音像是呼喚。
下什麼?瑪格莉特催逼馱獸加速,一邊正擔心是否有什麼陷阱,後頭此起彼落的「下」伴隨著飛躍的馬蹄聲來到獸車旁,野獸突然被阻擋、搖擺著身子發出驚慌嘶吼,在原地重踩步伐甩著頸上的拘禁,差點讓瑪格莉特站不穩。
數匹馬開始繞著獸車打轉,並發出吵鬧聲,瑪格莉特發現這一群騎士馬匹稍小一些,但卻有一匹膚色近深綠色的怪馬,上頭的壯漢服裝和其他人略有不同,瑪格莉特心想這可能就是領頭的。拿著槍在肩頭準備,她對槍法並不是很有自信,至少能傷到對方也好。
原先摔落在後頭的騎士們正徒步靠近,而繞著獸車打轉的人讓馱獸狂躁不安,瑪格莉特擔心再這樣下去他們可能會自己先翻車,舉起槍口試圖瞄準敵人。
說話聲突然切入,有個騎士又喊了聲「下」,瑪格莉特發現綠馬的騎士注意力轉到音源來向,或許是「夏」?那是代稱嗎?瑪格莉特趁著對方分神聆聽話語之時,再度擊發一槍。
聲響與失誤擊中後方另一人的子彈,吸引了在場敵人目光。
綠馬首領停下繞圈,他麾下人員也都圍好在車旁戒備著,瑪格莉特已動彈不得,她看著現場敵人,心想這次可真的死定了。
首領下馬,抽出腰間利刃走近。瑪格莉特在狹窄的駕駛座進退無門,正考慮是要激烈反抗還是任君宰割時,想起車廂裡還有個昏迷的人。
她舉起槍對著逼近的首領,對方似乎也體認到手上武器的危險性,薑黃色瞳孔緊盯著槍口。瑪格莉特精神緊繃,指尖扣著板機並警戒著對方一舉一動。對峙幾十秒後,對方不過是一個挑眉瞬間,頸部兩側突然切入一雙手扣住自己的頸子。
瑪格莉特剎那覺得自己已經與死神相會,冰冷的刀尖若不是被制止,她應該早被割破喉嚨與世訣別。
她被架下獸車,試圖想掙扎但敵人手勁太強,抓到高壯的首領人前並將奪下的槍支上繳,瑪格莉特要仰頭才能看見對方的表情,他端倪手槍,充滿了興味與好奇。
再俯身看瑪格莉特,他伸手掐起她斗篷邊緣露出的天藍色髮絲,稱不上輕柔的動作扯痛她發出悶哼。
──是沒看過嗎?
斗篷遮蓋住頭部的地方被拉下,她聽見身旁的敵群發出私語。周圍敵員雖然還以備戰姿勢站在外圈,卻探頭探腦彷彿這裡正上演一齣好戲。
首領下一步是拉起她的手探視,上頭還有方才劃開的傷口,經這麼一扯,瑪格感覺傷口又熱辣起來。
他凝視著她的手臂,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指尖沾起一抹鮮紅,湊近眼前查看、鼻間聞嗅。
他喃喃說了些什麼,但瑪格莉特唯一能聽清的就是最後一個字「路。」
「路──」
幾乎與方才一致的長嘯,一旁人們此起彼落拉長尾音呼喊,她看見圍住的人員讓開一個缺口,走進一名比自己略高的女性,穿著與首領相近,瑪格莉特猜想她可能也是領導人物。
兩人彼此對話一段後,女性轉過頭來看著自己,而男性首領則轉身走向車後。
瑪格莉特扯了扯身子,卻被人捉住不能動。他們想幹嘛?瑪格莉特看見有個人將艾妲拖出車廂,摔落地面時,感覺內心湧現一股無法遏止的怒意。
其他人員開始陸續上車搬走一箱又一箱的事物,瑪格莉特才意識到遇上的應該是一群盜賊。
長刀指著地上的艾妲比劃,男性首領正在說些什麼,瑪格莉特受傷的手臂被女性持起檢視,她不懂到底有什麼好看的,激烈扭著肩膀想要脫離控制。
「放開我……」
對方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自己,瑪格莉特知道他們聽不懂,卻忍不住想嘶吼。
「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
她的聲音與掙扎又再度引起注目,男性首領自然也注意到了。
收到指令,捉著她的人把她雙手反扭在後、拽向車尾,瑪格莉特這才安靜下來。但當她看見艾妲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身體時不禁屏息,她甚至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猛烈撞擊,準備面對她不幸的消息。
女性走上前,蹲下身看著艾妲。她指尖捏著衣物背上破開的邊緣,輕摸裡頭包紮著的布料,再抬起手來,指腹上沾染血漬。
瑪格莉特看著女性翻過艾妲身子,探她鼻息,指壓著她頸間停留了下,翻了翻她的頭,然後起身,對著男性首領談話。
她不懂他們談了什麼,但女性走向自己,說了句什麼,突然伸手捏起她雙頰,在她還沒反應過來,她感覺張開的嘴內嚐到一股苦涼的味道。
氣味上衝腦門導致眼前一花,瑪格莉特隨即軟下身子,並感覺意識和精神迅速被抽離。
眼睛閉上前,她試圖最後一次捕捉艾妲的身影。
她不會道歉的,但是……
──謝謝。
※ ※
──再見?
醒來時,瑪格莉特靜躺了好一會,這是她腦中第一個浮現的字樣。
是還「活著」嗎?
身上的衣物換成不熟悉的樣式,瑪格莉特打量著自己和視線所及範圍,一旁的沙沙聲響,吸引她注意。
從視線所及的地面評估,她躺的地方離地並不高,但就在她轉過頭來平行視線之處,一個擁有一雙紅眼、暗灰色粗糙肌膚並且留有幾乎占身高2/3的長鬍子的矮傢伙望著她。
矮傢伙嘰嘰咕咕發出一串碎音──又一次鴨子聽雷、讓瑪格莉特無奈閉眼。她現在又在哪裡了……?
語調一變,她聽見矮傢伙又發出氣音與喉音混雜的聲音,聽起來是在講話,但瑪格莉特更覺得他是不是喉嚨卡了什麼怪東西吐不出來。
坐起身子,瑪格莉特感到些許暈然。她看著眼前的小傢伙,手上還拿著小小的木杖,高舉著搖了搖,又用另一種吵架般的嗓門哇啦哇啦鬼叫,瑪格莉特覺得很像他們起初在森林遇到軍隊士兵發語的口氣。
「──?」小矮人好像對著她問什麼,瑪格莉特搖搖頭。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瑪格莉特嘆了口氣,她覺得真是受夠了這種隔閡鬧劇。揉了揉太陽穴,不禁開始想著她還要聽這人唱多久的鬼話。
「啊-啊-」小矮人發出娃娃音般的單音,他又舉了舉木杖,往地上一拄。
「你──從──哪裡來?」
「嗯?」
瑪格莉特漫不經心的回應,然後才發現──她聽得懂。
難道是因為她被逼瘋了嗎?
她傻愣的看著小矮人。
「唔──」他歪了歪頭,又舉了舉木杖,接著又發出另一種陰陽怪氣的聲音。
瑪格莉特靠近小矮人,盯著那雙紅色瞳孔。「你剛剛說什麼?」
「唔──」似乎是困擾的聲音,他不大肯定的又陰陽怪氣一次。
瑪格莉特搖搖頭。
「你……從……哪裡來?」
她重複了一次方才的話,讓矮傢伙一愣、即咯咯笑了起來,童稚而尖銳的笑聲。
「你──從──哪裡來?」又一次疑問。
「我從很遠的地方來到這。」瑪格莉特遲疑說道,她還在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聽錯,或者是自己的回答是否能被理解。
矮傢伙對瑪格莉特高舉雙手。
「司──書──」
接著又雙手抱胸,瞅著瑪格莉特。「司──書──」
「司書?」
瑪格莉特的疑問,換來對方咕的一聲。
沒搞清楚對方的意思,矮傢伙便快步走出房間──雖然他的長袍遮住了雙腳,但移動速度還是頗快的。
她又聽見外頭響起朝拜式的呼喊「夏──」
從腳步聲可以聽出那是個壯碩的人,進房的人如瑪格莉特所想,就是那位男性首領。矮傢伙陪同在一旁,必恭必敬。
「夏」指的是他嗎?
「……夏?」嘗試性的說出這個字,換來來者的挑眉。
他露出笑容,說了一串話,讓瑪格莉特又陷入迷惑中。
「妳很──好。」矮傢伙說的話雖然口音怪異,但自己還可以理解,瑪格莉特終於漸漸釐清狀況了。看來要對話、就得靠這個小翻譯?
「艾妲……我朋友在哪裡?」對著矮傢伙講,但仍擔心他是否真的能傳達自己的意思。
他對著夏講了一串話,夏的反應是拿出了艾妲的手槍,上前遞給瑪格莉特。
什麼意思?瑪格莉特接過槍,不覺蹙起眉頭。
「不──能用。」
他們講話一定要口吃嗎?瑪格莉特看著矮傢伙舉木杖比劃。
「做這個──。」
根本文不對題,瑪格莉特感覺氣惱。
「我朋友呢?」
只見矮傢伙又跟夏說了些話。
「路──」他歪頭,似是遇到瓶頸,思考要怎麼表達。「留下──條件。」
「艾妲還活著嗎?」瑪格莉特看著矮傢伙困擾的表情,緩了緩情緒,慢慢一字句的說:「我朋友……活著?」
矮傢伙咕了一聲,又接著說:「條件。」
「條件?」瑪格莉特猜想著他們的意圖,現在是要來談條件來救艾妲、還是?
不管怎樣,他們一定有什麼要求,在確認這件事之前……「我想見她。」瑪格莉特語氣堅定。
夏聽著矮傢伙的話,只是揮一揮手,最後留下一句話便離開房間。
他又咕了一聲,讓瑪格莉特開始意會,那是不是同意或許可的意思?
「走。」他仰頭看瑪格莉特,揮了揮手杖,要她跟著他。
這座屋子是石造的,屋頂和牆邊開了許多洞讓自然光照入,牆上仍有許多燈與火把,各種情境讓瑪格莉特有種不真實感。明明前一刻還被捲入莫名其妙的戰爭當中,接觸了完全不熟悉的文化,如今又走在這種似曾相識的屋子裡,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樣的地方?
這個矮傢伙又怎麼會說自己可以懂的語言?難道走出這個區域之後,有機會再接到「那裡」嗎?
瑪格莉特看著領路的矮傢伙,突然覺得她似乎在哪裡見過這個身影,但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他們已經抵達一處門前。
「路──」他又開始歌頌般的長音,真奇怪……這是什麼致敬儀式之類的?所以、那個人就叫做路是吧……
持續了好一會後,他才開門入內。
「司書。」
「咕。」
這是瑪格莉特踏進房門第一個聽得懂的詞,也是此時才知道那是矮傢伙自我介紹的名字。
路,就是那名女性。此刻她正忙進忙出,桌上放著許多東西、堆滿瓶瓶罐罐。路看到自己時,似乎有些驚訝,向司書發出疑問。
他們談話期間,瑪格莉特環視四周,這間房裡讓她有種錯覺──說是巫女房、煉金術士房、或是實驗室,或許都可以。有著微妙的氣味,一旁牆上有許許多多櫃子,好像自己在宅邸內的材料庫那樣。
接著她看到一旁床上趴著一個人,她的金髮被解開而披散著。裸露的背部傷口似乎正在進行什麼治療──但看起來好轉了不少,讓她鬆了口氣。
「她還好嗎?」
等了一會、司書應該是在與路解釋自己的話,然後才給予回應。
「救得很──辛苦。」司書頓了頓。「條件……」
瑪格莉特注視著床上的人,她想更上前查看,但卻被路擋了下來。
「……什麼條件?」瑪格莉特看著司書和路,終於妥協。
司書急急忙忙走出去,瑪格莉特聽見他在外頭高聲說了什麼,而路則是凝視著自己,瑪格莉特看不出她欲表達的意思。
門再度打開時,司書領了兩個人進來。連疑問的時間都沒有,兩人不由分說就一人一邊架著瑪格莉特,似乎怕她逃走、緊捉出房間。
「喂……?」
瑪格莉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事情發展太過突然,怎麼這些人都蠻橫不講理,真是莫名其妙!
「司書?」
在一旁的矮傢伙只是又用尖細的聲音笑起來。
「條件──」他自顧重複著一樣的單詞。
這種溝通似乎比不能溝通更糟。難道說他的「條件」其實和自己想的「條件」意思不一樣?自清醒以來,瑪格莉特再度感到生命受到威脅的無奈。
※ ※
啵、啵、啵、啵……
聽見某種液體滴落的固定頻率,逐漸清醒過來。
艾妲張開眼,花了好一段時間才讓思緒重新運作──她不知道自己在哪裡。有種不確定和不真實感,對於失去意識之前的事情需要花一點精神回憶,但是那些事情想來太不可思議,有可能是真的嗎?
她伸手往背後探,當她摸到傷處仍被敷料包裹著,她才肯定了那些記憶不是一場夢。
身上的衣服換了、傷被醫治好,她認為只有那個同行的人可以做到這樣……
「瑪格莉特……」
喃喃自語,艾妲這才發現床邊有個穿著連帽衣袍的人瞧著她,那人帽沿遮住大半張臉,衣袍下露出的手臂有許多白瘢,好像染上什麼怪病。只聽得他發出奇妙的嗚咽聲,緩緩走了出去。
艾妲起了身,可能是躺了太久──她到底躺了多久?預備下床時她覺得全身肌肉施不上力,痠軟得可以。
巡視房間並沒有什麼特殊物品,發出穩定水滴聲來自桌上那奇怪裝置滾動時所發出。
打量著環境,艾妲才踏出房門兩步,她就看見方才走出去那怪人站在外頭、衝著自己笑。
怪人雙手合十,低喃著什麼,彷彿某種咒語。艾妲看著那雙眼,覺得視線被吸住,接著全身一震,椎心刺痛的感覺爬滿肌膚,登時讓她冷汗直冒,一個忍俊不住半跪下來。
──那是、什麼東西?
抱著自己身體,忍耐怪異感覺,她咬牙暗忖。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