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笑的任性妄为（？）让几个学生对她的印象是相当的差劲。即使魏晋帮她解释她最近有很多私事烦心也没能给她涨回分数。大概这群人里觉得丁笑还算有点可爱的，也就只有苏暮一个人了吧。

学生是一种喜好不靠谱的惊喜、浪漫等奇妙东西的存在。哪怕会给别人添麻烦也会完全不去在意，也要追求一些明显只有动漫、小说、影视作品中很炫的效果。比方说，刘晴雯以及其他两个朋友和新近打成一片的魏晋跑出去玩，独留下自己和暗恋（其实已经相当明显）自己的李云两人活动，苏暮的心情是相当无奈的。她当然知道李云对自己的心思，只是有时候并非让人伤极面子难以下台的决绝才是拒绝唯一的方式，苏暮更喜欢的是在装傻中拒绝，给对方留足面子。虽然看来这样对李云是不太有用就是了。

这种两人独游的情况，自己也不好态度很恶劣，给人平白无故的希望总是不好的，苏暮在对喜欢起哄的朋友无奈的同时，深深觉得困扰。不是所有“看上去合适”的两个人都“理所应当”在一起的。如果随随便便就可以喜欢上，这要有多轻浮的性格才可以。苏暮对李云确实没有什么感觉，有时候，不回应对方的追求可能就是一种隐晦的拒绝。只是都是朋友不方便让别人很没面子罢了。这种两人场合，苏暮会觉得很尴尬。

果然还是应该说自己身体不适拒绝掉吗？苏暮心想。可是这样明显的排斥在朋友之间似乎也不太合适。毕竟不是希望朋友都没得做，只是觉得没可能在朋友之上还有发展而已。可以做朋友并不代表着就可能更进一步。

很多时候待人和气也是个麻烦的……等等，说到态度恶劣……

一个人出现在苏暮脑海里。

苏暮敲响对面的房门的时候，丁笑正在无聊地检查程序BUG。昨天晚上入侵了个小网站，却完全没有成就感。更加郁闷。说是检验程序BUG，其实也就是变着法的运行看看是不是会出现异常而已。适合现在没耐心正经干活的丁笑做。所以开门还是很勤快的。换做是集中注意力工作的时候会不会应门就难讲了。

看到门外的人，丁笑多少是有点惊讶的。本来以为不过是宾馆的工作人员而已。

“啊，魏晋不在。”丁笑很有自知之明地认为自己不是那种别人没事闲的也想找找的那种人。

“我知道，魏晋和他们出去玩了吧？如果你有空的话，要不要和我们一起逛一逛。”

他们，我们，都是复数修辞。学生组一共5个人，所以要么是3、2分组，要么是2、3分组。丁笑不觉得会有人对自己抱有希望一起行动的好感。

“都有谁？”

“我和……李云。就是那个高个的黑头发男生。”林飞染了头发，所以剩下那个就是李云，这个倒是不难辨认。

丁笑当然有印象。不过没觉得和自己特别对盘，相反，应该和自己是比较犯冲的那种人才是。（废话，让你一开始就打伤人家女神的）不过联想到这种状况，丁笑马上明白这又是一次别人安排的尴尬约会。丁笑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也说不上是个坏人。自己本来也很无聊。这种小小的帮忙不至于说会没有人情味的拒绝掉。另外，有句话是，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尤其是自己看不惯的人的痛苦。想到这里，丁笑露出了商业性的得体微笑。

“当然可以。”

本来就只是试试而已，完全没有信心被同意，看到丁笑的商业微笑的时候苏暮就有种不妙的预感。但毕竟也不是要愉快约会，即使出点小差错……也在可以接受的范畴之内吧。

就算别人认为丁笑是个傲慢无礼的人，在苏暮看来，其实丁笑还是个相当有分寸的得体的人。对事情的处理都尽量快捷有效率，虽然没什么人情味，但是就这个社会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范畴。毕竟现在是个商业化的社会。丁笑这种人其实是个非常有效率的工作伙伴的吧。（猜中咯）在礼貌上来说丁笑其实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情况，虽然一张冷脸，但在一些细节上非常注意，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体恤他人的想法，只是这个对于你好我好开心就好的学生们来说可能有些难以理解就是。例如说，在学校朋友间迟到个十五分钟什么的可能算不了什么，而工作中让客户等十五分钟就可能赶上交通高峰延误之后的飞机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对于一些看似无伤大雅的懈怠异常严格，作为一个负责的商人来说是非常靠谱的行为。尚未以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之前就期待着旁人的尊敬不是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抱有这种无谓期许的学生在丁笑看来根本就是中二病发作。就好像一个刚学拉琴的小孩子就想让别人用对帕格尼尼的尊重来对待自己一样可笑。丁笑不是个傲慢无礼的人，但是个骄傲的人。对人的尊重是有的，但绝不胡乱给予。最好的证据就是，至少对以自己的努力认真博得了丁笑认可的苏暮，丁笑的态度就会和对其他学生有所区别。

——不过，无论怎么说，这人骨子里的恶趣味这辈子都无法根除了。想到李云的不爽而无法发作的情况，丁笑就打从心底的感到愉悦（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人也是个相当小心眼的人）。好歹也是以出席正经商业场合的得体衣着（就是魏晋强行拉着她买的）提前五分钟到大厅等。当然，暗恋苏暮的李云更不可能迟到，丁笑下去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他在等了。看到丁笑出现的时候李云明显皱了一下眉头，只是不好表露，还是勉强笑了一下，打了个招呼。

相较李云的勉强，丁笑的笑容就发自真心了（看到李云的不爽，她的心情那叫一个阳光普照）：“你好。”

有句话叫硬币都有两面。有人可以在别人的痛苦上建立快乐，也有人在痛苦中看到元凶的快乐更加不爽。好端端的两人约会，对象还是自己暗恋的对象，结果莫名其妙地横插进一个自己异常不爽的家伙，就算她笑的像弥勒佛一样开朗无害，李云也不会有一毛的感动，只会更加觉得这人不懂事理（去追求对自己无感的人给人徒加困扰的你更加不懂事理吧）。

这个正因为别人的不幸而幸灾乐祸的人本身也是个悲催鬼。好在有个眼镜掩饰了一下，其实丁笑的黑眼圈非常之重。一直就没有睡好。丁笑平时就是一副万事不挂心的无趣样子，实际上当然也是如此，可养成这种性格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有事情困扰的时候睡眠就会很差。在低落的时候有适当的发泄是妥当的，所以丁笑今天相当期待。

苏暮准时出现，不多不少压在约定时间上，这一点倒是像个德国人。

看到大厅里等着的看上去就很开心的丁笑和看上去就不开心的李云她有那么一瞬间想干脆倒带回去。不过理智还是说服了自己放弃不好的预感（不幸的是预感准确）。

“抱歉久等了。”虽然完全是准时的，但苏暮还是客气地表达歉意。

“刚刚到而已。”丁笑好期待，声音中都透着愉快，这让耳朵很灵敏的苏暮更加有不好的预感了。

苏暮有不好的预感是对的，不过她确实多虑了。丁笑与电脑无关，正常化的时候还是个很温和的人的。只不过……

“我想欧洲古人的感官和我们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他们认为在运送死囚经过的叹息桥下接吻就可以让爱情天长地久。以死囚之灵保佑吗？不过反过来说也是啦。和要执行死刑的爱人最后一吻，之后对方便要赴死，也可以说是爱一生了。难道说爱了就死才是真爱一生的真谛吗？好像有点疯狂。包括情人节，直译圣瓦伦丁日，是纪念古罗马殉教者瓦伦丁的日子，与其说是情人的盛典不如说是谋杀纪念日，在美国，最著名的情人节故事我想应该也不算情人间的温柔故事而是情人节大屠杀（1929年2月14日贩运私酒的帮派之间的血腥事件）。这么想来的话，认为这些景点、日子之类是现代商家追求利润的炒作反而更加浪漫一些呢。至少这里人就蛮多的啊，旅游业应该是威尼斯的一个重要收入，可见炒作还是很成功的，这东西和国内哈根达斯的宣传一个道理。”丁笑用爽朗的语气说。

其实苏暮本来也没有要讨论风花雪月的意思，奈何这些景点确实是威尼斯的著名旅游项目，和李云这种本来就对她有意思的人来会尴尬，所以拉上丁笑。该说丁笑是做的比想象中糟糕呢还是说她做的比想象中更好呢？总之这种焚琴煮鹤的事苏暮是做不来的，拜丁笑所赐，即使在著名的叹息桥上也没什么浪漫的气息就是了。就冲着这一点，苏暮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不愧是被动MT天赋的人啊，无论在哪里都是拉仇恨的存在）

不过李云就不一样了。本来就抱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准备告白，结果突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拜她所赐这些浪漫的表白场所也变得铜臭，果然是个商人无误。要不是苏暮也在，他早就转身回去了。可丁笑也好脾气地对他也是有说有笑，就算是一些暗含着怒气的话也都装傻糊弄过去，李云倒也没有爆发的理由，这就让他更加不爽。对这种情况心知肚明的丁笑的态度就更加的和蔼可亲……良性循环。

凑巧的是，本来就有些云的天气竟然开始掉下雨滴。

“啊，糟糕啊，没有带雨伞呢，我看看这附近……”丁笑抬头望望天，伸出手去，手上传来微凉的触感，应该是下雨无误，于是她四下打量着可能卖伞的地方——

“我去买伞来！”李云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表现机会，挤过因为下雨而微微有些混乱的人群去买伞了。

“嗯，好事。”丁笑看着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人潮中，然后转头看着苏暮，“那我们也走吧。”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