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5
Part4
“答应我，奈叶。”扶着友人的肩膀，菲特郑重地说道，“在这里等我，在没有结束之前，请不要往里走。”
“为什么？”听见菲特的话，奈叶先是笑了笑，看清楚她的面孔，又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菲特酱一个人走进去的话会有危险的。”
“是的，现在里面的情况还不清楚。”双手放在友人的肩膀上，金发女子点点头，“但，我想先进去和她好好谈谈。”
“如果你也和我一起进去，很可能会引发你们之间的战斗。”
“这是我不愿意看见的。”
“可是，菲特…”挂上焦急的表情，奈叶向前走了一步，却被身前的友人紧紧抓住。
“相信我。”将头顶在对方的额头上，金发女子语气低沉并且温暖，“并且答应我，当时机到来，你会接受你的另一面。”
“…”低下头，奈叶没有立刻回答。经过了片刻的平静，她轻轻地回应，“嗯…”
“谢谢。”放开奈叶的肩膀，菲特转过身，向着神殿的方向走去，“我会很快回来。”
昏暗的雾气，追上了前进的‘死亡’。扭曲的颜色不断凝聚，形成了乌黑的斗篷，披挂在金发女子的身上。它被灼热的气流高高扬起，仿佛一面旗帜。
来到一处旷阔的桥面上，菲特看清楚了环绕在烟气中的毁灭神殿。
被烧得火红的神殿同其背后的岩石浑然一体，就像一座庞大的雕刻。神殿的尖端，立着一根巨大的高塔，污浊、滚烫，犹如地底的那根。高塔之下，雄伟的建筑物宛若被无数倒刺刺穿，令人生畏，使人臣服。火焰，到处弥漫，无处不在。炎热的气流和四处飘散的灰烬，包围着神殿。
菲特静静地停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走上了桥面。继续前进，乌黑的地砖渐渐变成了上升的阶梯，她微微皱起眉头，沿着石梯穿过广场入口处的石门，登上了神殿前的高台。
滚烫的熔岩瀑布从四周的石壁上流下，沿着高台的边缘画出了一道残缺的圆形。广场上空无一物，除了中央耸立的巨大雕像。两只握着骷髅的手臂，高高伸向天空。
“我听见了你的声音。”厚重的袍子遮盖了女性窈窕的曲线，几乎由火焰做成的披风在‘毁灭’的身后熊熊燃烧。她一只手握着长杖，站在广场的另一侧，隆起的阶梯上，庄严的神位前。紫黑色头发的奈叶，缓缓开口，“天使。”
“奈叶。”踩着沉重的脚步，菲特来到阶梯前，唤出了上方存在作为人类的名字。
“那个，是站在远处等待之人的名字。”微微扬起头，‘毁灭’轻蔑地将视线投向远处，“我是她的勇气，她的坚强，她的黑暗面。”
“但，我不是她。”
“所以，你也许能得到她的亲睐。”将视线收回来，‘毁灭’朝菲特不屑地侧目，“在我看来，你或许只是单纯需要仇恨的对象。”
“你有仇恨我的理由，那是因为我辜负了你的希望。”张开双手，‘死亡’在阶梯之下笑了笑，抬起头“那么我现在回来了，回来接受你的怨恨。”
“哈。”顶端的女子笑出了声，参杂着无奈与嘲讽，“告诉我，天使。在死亡以后，你什么都没有看见吗？在被自己的尸体吞噬之后，你还什么都不明白吗？”
“如果这一切都被你的愚钝无视了，那么摸摸你自己的胸口，自问你为什么能从那种状态下醒来，为什么还能厚颜无耻地站在我面前。”
“我站在这里，是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菲特挺起胸，大声回答，“同时，我还答应过，我会回来。”
“那个时候，你回来了吗？”抬起脚步，‘毁灭’走下台阶，“你死了，将冰冷的尸体留给了我。即便成为了天使，你依旧让人苦苦寻找。到了现在，你竟然告诉我是来赎罪的。”
“还是说，你在作为人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能够成为这幅样子回到我面前。”
“我不知道，但我还是回来了。”走上台阶，菲特停在‘毁灭’的身前，“所以如果你怨恨，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会去，奈叶。”
“然后呢？你继续离开？继续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而不见踪影？”贴近面孔，‘毁灭’的呼吸几乎能碰触到菲特的面颊，“你知道吗？与其说我怨恨你，不如说我仇恨这个世界。”
“所有的一切都在崩塌，你竭尽全力拯救的世界，到最后也并没有依照你的期望而改变。我最重要的孩子们，也被战斗的漩涡卷了进去。我和天堂中的敌人一样，也想要将这可笑而又无奈的固执捏的粉碎。”
“可即便到了这里，我依旧没有看清楚未来，看清楚希望在哪里。”
“奈叶，如果你能接受我，我将永远不会离开你。”摇摇头，菲特抬起双手，放在‘毁灭’被火焰斗篷包裹的肩膀上，就像她在门口，安抚的另一个人，“而且一切都不算迟，我们还有机会阻止这一切，无论有没有力量，我们都不能放弃。”
“谎言。”将手指放在菲特的嘴唇上，‘毁灭’笑着说道，“你的语言，就如同美丽的幻觉，自相矛盾的谎话。”
“被夹在天堂与地狱之间，被夹在人类与位面之中，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你的选择。你总是选择牺牲，选择用一种执着但却盲目的方式为你的信念奉献一切。用‘鞠躬尽瘁’这种看似大意的行为来逃避必须要背负的罪恶。”
“然后呢？留下其他人则不得不为你的‘正义’收拾残骸，只有你一个人沐浴在神圣高贵的光芒中，我和你的亲人，和你其他的朋友，和你收养的孩子们一起，则沉浸在无尽的痛苦之中，既对你的无私奉献感到无奈，也痛恨你对于信仰的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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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从没有因为渴望正义而自我牺牲。”微微低下头，菲特露出了悲伤的神情，“我只是想要去保护，想要去保护我所珍视的一切。你，亲人，还有孩子们。”
“我需要你的保护吗？我需要你的珍视吗？”‘毁灭’的意识，高町奈叶的黑暗面，伸出右手，抓住了菲特的衣领将其拉到了自己眼前。她眯起眼睛，充满怒气，嘴角微翘，“我只是需要你，你的正义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即便你将叛军袭击你的部队全部杀掉，我也不会因此而贬低你。即使你在体力不支时向后逃走，带着耻辱回到部队，我也不会轻视你。即使你一开始因为胆怯，因为留恋美好的生命而没有出击，我也不会摒弃你。”
“但是你牺牲了，你死了，说是为了保护我？我那时在哪？我需要你的保护吗？”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需要你的保护吗？”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保护自己，都渴望着你的保护？”
“撤退的第三舰队，‘黎明号’XV级战舰，F区F-103特等护理室，重度昏迷中。”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笑容，菲特低着头，念出一串单词，“果然大家都没告诉你啊。”
“什么意思。”拽着菲特的衣领，奈叶的黑暗面低沉发问。
“那个时候，你正在第三舰队的撤退队列中，在我的背后，奈叶。”抬起头，菲特露出了标志性的傻笑，温柔的目光在‘毁灭’的面颊上来回漂浮，“关于另一个问题。”
“只要我一天存在，就希望能够留在你的身边。”
“无论你是否需要，我都将作为你的盾牌，我都将保护你，奈叶。”
“而且，那个时候其实是准备撤退的，只不过一不小心…”不知不觉，菲特的傻笑越来越明显，“我现在回来了，你还能原谅我吗？”
“满嘴谎话，我凭什么相信你。”先是做出了吃惊的表情，然后一股怒火涌上了黑暗的面颊，“而且就算你是为了保护我，就有独身一人去送死的理由吗？”
“虽然算不上什么证据，但是…”菲特的语气温暖柔和，但饱含力度，“在临走之前，我曾去探望过你。那时医生说你已经恢复了一点点意识，可我没敢说话，只放了一束花就走了。”
“‘独身送死’…”原执行官非常不适时宜地露出了抱歉的表情，傻呵呵地挠着头发，“本来是准备挡一会就回来的，想着只要挡下最后一次的炮击就能撤退，谁知道一不小心失去知觉了。”
“至于不伤人的问题，只是觉得他们可能会顾及到空间里停留的伤员减少进攻的炮击，同时还能因为营救伤员而分散精力。当然，死伤的人数少一点总是好的啊。”
“我不会对奈叶说谎的，我从未对奈叶说过谎话。我没有证据，如果奈叶你不相信我的话，我也无能为力了。”
“…”怔怔的表情，发愣的表情，奈叶黑暗面的眼神直勾地望着菲特傻呵呵的笑脸，无论是握着长杖还是拽着衣领的手都不断加力，几乎发出了‘吱呀’的摩擦声。但很快，奈叶的脸庞由呆滞变为愤怒，复杂，带着点滴晶莹的愤怒。
“喔呃！”‘毁灭’的光芒疯狂爆发，重重地撞在死亡的胸口上，将黑色的身影直接击飞至广场上。被炮击命中，菲特发出意外的惊叫。
“为什么…”将长杖尖端对准菲特，‘毁灭’漂浮在半空中，咬牙切齿，表情不断变化，“为什么什么都不留下！为什么不叫醒我！为什么不早些和我说这一切！”
厚重的炮击从神灵的周身爆发，砸落在菲特身旁。黑衣女子急忙翻身爬起，闪向一旁躲避奈叶的重炮。
她一边狼狈地躲闪，另一边还不忘了回答。
“冷静啊！奈叶！我将自己的发带留下了，叫醒了你肯定会要求和我一起去啊，一不小心死了，所以之后我都没有说的机会。”
“菲特，你这个笨蛋！”仿佛一只雄鹰，奈叶重重地砸落在菲特躲闪的地方，迫使对方再次做出滑稽的闪避动作，“我醒来就会给你添这么多麻烦吗！我就这么拖累你吗？如果真的要去另外一个世界的话，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去了！”
“所以说！我只是准备去去就回来的，没有准备死在那里啊！哇！”炮击从头顶擦过，菲特急忙趴在地上闪避，“没必要将重伤的你也牵扯进来！喔！好险…”
“笨蛋，你这个白痴！”在宽阔的广场上到处追击逃窜的菲特，‘毁灭’的愤怒参杂着自责、怨恨、庆幸、后悔与留恋，不住地大喊，埋怨着那个人，“你不是说要接受我的怨恨吗！站好不要躲！”
“我是说过，但是总感觉挨上就会再死一次。”
“笨蛋只死一次治不好！”
“我已经死了不止一次了！”
“我不管！站好了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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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的。”毁灭祭祀的影像出现在奈叶的身前，阻止她往里走，“那不是在战斗。”
“可是我看见了炮击的光亮。”露出一副担心的表情，奈叶握紧拳头，“菲特酱，不会有事吧。”
“请您放心，那并不是在战斗。”毁灭祭祀的声音非常轻松，双手抱胸，“那个是菲特大人成功的预示。”
“什么意思。”露出奇异的表情，奈叶感到不解。
“你的另一层人格，或者说里人格，你应该比我更明白。”祭祀的影像回过头望向神殿，“因为菲特的离开，比任何人都痛苦，比任何人都怨恨菲特的人格部分，也正是比任何人都珍视，都爱菲特的感情。”
“由对菲特的怨恨，从而怨恨这个使她逝去的世界，到最后所有的希望都被深埋的怨恨扭曲。”
“所以只要这种怨恨重新转变为爱，那么之后的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相信你自己，你的另一半也同样不会伤害她的。”
“啊。”感同身受，奈叶点了点头，但看见神殿内的炮击，她却挂上了一丝奇异的微笑，“不过啊，尤诺君，对于你的后半句，我表示怀疑。”
“嗯？”这次，轮到祭祀做出好奇的样子。
“当时我听到菲特死去的消息时，以为是她为了给我一个惊喜准备的玩笑。”奈叶扬起头，露出久远的笑容，“所以那个时候，我连怎么回答她都想好了呢。”
“一定要用我全力全开的玩笑来回应，让她再也不敢向我开如此悲伤的玩笑。”
“啊..呃…”不知道为什么，尤诺看了看奈叶，又向神殿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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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炮击撞在菲特的左肩上，但是立刻被黑色护甲折射偏离。金发女子张开手，在闪避中突然变向，将撞在自己身上的黑暗紧紧抱住，“对不起，奈叶。”
“你都死了！道歉有什么用！”在‘死亡‘的怀抱中不断挣扎，‘毁灭’满面怒气地伸出拳头，打在对方的脸颊上，“去死吧！”
“唔！”被打的仰了过去，菲特急忙抬起一只手，将奈叶的拳头压下去，将对方捆在自己怀里，“死亡也没能使我食言，我不是回来了吗。”
“如果没有天堂和地狱呢？如果只有人世间呢！如果在那次死亡之后你没有再次醒来呢！你在死的时候就知道还能回来吗！”额头当作怨恨的重锤，‘毁灭’将脑门重重地撞在菲特的鼻梁上，不住地大喊，“你在狡辩，为你的不负责任狡辩！”
“如果我死后没有进入天堂，也没有进入地狱，”借助仰过去的惯性，菲特将头快速前伸，躲入了头槌攻击范围的盲区之中，在奈叶的颈侧轻轻地念道，“那我一定会徘徊在你的身边。”
“永远在一旁守护你，成为只属於你的盾牌”
“无论你需要与否，我都会站在你的身前，为你遮挡凛冽的风雨。守护这个美好的世界，为了将曾经的美好时光带回我们身边。”
“只会说好听话的骗子。”奈叶的黑暗面，依旧用拳头敲打着菲特的后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如果我将会毁灭这个世界呢？如果我就是恶的化身呢？你一定会迷茫！你一定会再次为了逃避而选择奉献！”
“到头来，你也只不过是在安慰你自己！”
“你不会的，你不可能会与世界为敌，因为你也曾经爱着那个世界，爱着那片天空。无论谁告诉我，你的存在将意味着‘毁灭’，我都不会相信。你不可能将世界为敌，如果世界与你为敌之时，我将作为盾牌，永远站在你的前面。”拥抱，珍贵的拥抱，将奈叶的坚强、怨恨、脆弱、爱恋、被黑暗扭曲的一切统统抱在怀里。
菲特如同生前那样，用温暖的话语、用包容的怀抱，将自己作为对方的依靠，将那个人拥在怀里，“这些不是谎言，是誓言。”
“只要还能存在，还有爱，相信就能找到答案。”
“因为失去黎明的世界 并不存在…”
“菲特，你这个…傻瓜…”挣扎越来越弱，奈叶的黑暗面在怀抱中哀伤地呻吟，仿佛在怒骂，又仿佛在哭泣，“做不到的誓言，不要乱说。”
“如果无法保护，我将会竭尽全力拯救你。”脸庞抬起，菲特看着扑在自己胸口处的人，“如果无法拯救你，我会随你而去，无论你将会去什么地方。”
“你…”咬牙切齿地声音，但是奈叶没能说完。
“菲特…你这个…”
沉默了，愤怒不再，‘毁灭’的意识，高町奈叶被黑暗扭曲的一面，在‘死亡’的怀抱中死死地抓着菲特的脊背，意识被复杂的感情彻底淹没，什么也无法表达。
良久，不知是高兴，还是后悔，不知是怨恨，还是无奈，不知是绝望，还是希望，女子在燃烧神殿的中央沉默了。菲特则只是抱着沉默的人，将所有的一切拦在怀里，接受因为自己的离去，而诞生的痛苦，接受因为自己的归来，而产生的祈望。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奈叶的黑暗面将拥抱的双手向上抬了些，环绕菲特的脖颈，埋在黑色的怀抱中说道。”
“白痴”抽泣的哽咽，打断了她的话，“欢迎回来，黄金笨蛋。”
“恩，我回来了。”低下头，菲特再次用力抱紧怀中的人，“奈叶。”
终于，感情释放，黑暗之下的真情，埋葬了过去的怨恨与痛苦，菲特怀中之人，发出了高亢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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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铃还须系铃人，果然。”听见了神殿处的哭泣，尤诺点点头，满面感慨，“能使你敞开心扉，够化解内心真正的痛苦，或许整个世界，只有菲特能够做到这一点吧。”
“…”没有回答，奈叶看了看尤诺夹杂着失落的笑容，迈开脚步，走向神殿，“那么，我也该重归一体了。”
“嗯，想必那大人，也等待多时了。”
点点头，奈叶的光明面，表层人格化作一团洁白的雾气，流向神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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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雾气融入了‘毁灭’的身体，哭泣渐渐消退，奈叶在菲特的怀抱里，抬起了满是泪水的面孔。发色由紫黑色重新恢复红褐色，手杖上的骷髅轻轻一翻，成为了原本洁净的宝石。
“抱歉，让你久等了。”
金发女子察觉到了对方的变化，轻轻说道。
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奈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
两个身影就这样相拥在一起，享受着重逢的美丽光阴。静静地，依偎在一起，什么也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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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也没有任何人看见，地狱上方传来的，点滴圣光。
T•b•c
超级烂剧情、特级渣文笔和无尽的错别字请原谅。
下节预告：黑色死神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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