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身子保持同樣的側臥姿勢,黎葒睜圓了眼睛,看著透入燈光的寢室門縫。
從藍藍進來房間的那一刻,自己就醒了過來。她聽見衣櫃打開的聲音,以為湛藍只是早起了,來取鍛鍊用的運動衣物的;就沒起來,打算再賴床一下。不料就讓她聽見了,這些如斯震撼的說話。
亂七八糟的獨白,甚麼發瘋、做夢的,她弄不懂;但最後一句話,她卻聽得清清楚楚。
藍藍愛她。
藍藍親吻了她、訴說對她的愛意。
藍藍的長髮遺落在枕畔,幾絲黑的直髮,在白色的床單上非常顯眼。
不是夢。
心臟不能自控的狂跳起來,黎葒掩著胸口,腦中的思緒越轉越快,再也無法遏止。
蒼天真的聽到了她無聲的哀求,不再取走她心愛的、珍惜的東西,反而把如此珍貴、如此美好的藍藍,交到她手中嗎?
藍藍愛著自己。如自己愛她一般的愛著自己。
心中的渴求如脫繮野馬一般洶湧而出,已經再也無法再壓抑回去。
想要藍藍。
想要和藍藍相愛、想要得到藍藍、和藍藍在一起。
即使要變成向晚輩、向拍檔出手的問題前輩,也無所謂。
不是的。是兩情相悅的話,那一切就不一樣。
既然相愛,為甚麼不能在一起?
藍藍說愛她、說需要她。
只要一伸手,便可以擁抱和親吻藍藍、便可以把藍藍渴望的愛情,全部給予她。
這是藍藍也想要的東西,不是嗎?
她不會白要藍藍的溫暖和愛情的;自己的愛和守護,也會毫無保留地給予藍藍。
即使自己的渴望濃烈得會傷害藍藍,也……
那也不要緊。
她已經活到這個年紀了。已經拿過世界頂峰的榮譽,也掉落過絕望的深淵;不知不覺間,已經經歷過這麼多的事情。她的心志夠堅毅了,也擁有頂天立地的在這世上活著的能力。即使日後真的發生甚麼事,至少,她的心智應該夠支持到不傷害藍藍才對。
反正,只要走出客廳的陽台,只要打開陽台的鎖,就可以……
至少,在動手傷害藍藍之前,她應該做得到這件事才對。
這樣的話,就讓她牽上藍藍的手吧?
一直牽上、一直佔有著、守護著藍藍,讓藍藍成為自己的,也讓自己成為藍藍的;直到緣份盡了,又或生命到頭為止吧。
伸了個懶腰,黎葒坐起身來,披上春夏常穿的那件黎明色的風衣,打開房門,向光線來源的客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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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6點正,天色已經開始發亮,但仍未亮到可以關燈的程度。
廚房中,湛藍正在默默切著蕃茄,忽然聽見膠拖鞋的腳步聲。她怔忡了一下,回過頭來,對黎葒微笑。「葒,早安。今天也要慢跑嗎?早餐吃蕃茄和煎蛋,好嗎?」
「我還不餓。看天色好像會下雨呢;今天早上應該不出門了。」黎葒微笑,向湛藍伸出手。「來,藍藍先別忙了。過來坐一下吧?」
「咦?哦……」湛藍一呆,右手已經被黎葒牽住了。手中的刀不知不覺已被黎葒拿走放到流理台上;她身不由己地被黎葒牽著走出廚房,走到客廳,繞過還沒收起來的沙發床,在几子旁的坐墊上坐下。
二人安頓了下來,黎葒卻沒有像平時那樣放開湛藍的手,反而更收緊了,把湛藍的小手緊緊攥在自己的右手中
湛藍抬頭,不解的看著黎葒,迅即被那專注溫柔的眸光吸引了注意力。
然後,那一直抿著的薄唇張開了;好聽低柔的語聲傳出,撫過自己的耳畔。
「藍藍,在說正題之前,有些事情要跟你說清楚。」黎葒道。「這樣你才能有所判斷和選擇。」
「選擇?」湛藍側頭。
「嗯。」黎葒頷首。「我呢,或許不像藍藍所想的那麼溫柔和優秀喔。我的器量很小的,這世上能接近我的人,一隻手數得完;而像你那樣進入我的心的,更是只有你一個人而已。我還是個很霸道和自私的人呢,一旦得到了,便要一直佔有著,即使以後變成怎樣,也永遠不放手。」
「哦……」湛藍點點頭。她自己也有些非常執著的地方;所以也能夠了解黎葒的心情。
「所以呢,一旦跟了我,就沒得後悔。也沒得回頭了,嗯?」黎葒道。「因為我不會再放手、你會永遠是我一個人的。當然,我也只會是你的,只屬於你、只愛著你一個。這樣子,你能接受麼?」
湛藍瞠圓了眼,左手掩住了口。
葒剛才說了甚麼?
那是自己的幻聽嗎?現在這是夢嗎?
淚水模糊了視線,心愛的人的臉孔,一時之間也看不清楚了。
是像她所想的那樣嗎?葒也愛她、要她嗎?
黎葒的聲音繼續傳到兩耳之中:「我就是這樣一個激烈的人呢,藍藍……你是我的天使,而為了讓你留在我身邊,即使你真的是天使,我也不惜剪斷你的羽翼。我就是這樣子的人啊,即使這樣,藍藍也能接受嗎?」
眼淚終於滿溢出來,湛藍用力點頭,握緊了黎葒的手。
「我……我願意,我願意……」湛藍笑開了,左手不斷拭著奔湧的眼淚。「葒……我愛你、我要你,請你像你說的那樣佔有我,我願意當葒一個人的藍藍,我……」
「我也愛你,藍。」黎葒也放下心頭大石,笑著把湛藍攬入懷裏,輕輕拍撫她的肩背。「對不起,辛苦你了。是我不好,這麼晚才發現這份感情。」
或許,自己一早就從對Ana的期盼中變心了,也說不定。所以,那個時候才活了下來;所以,才這麼快就渴望藍藍、呼喊著藍藍求救,這麼快就決定要愛著藍藍。
五個月來的相處,不知不覺走入了自己的心,這抹溫暖美麗的藍。
遙遠的無望期盼、眼前觸手可及的溫暖。
她是自私的人啊。所以,還是偏向了近在眼前的,這份兩情相悅的溫暖……
湛藍不斷搖頭,用力摟緊黎葒的肩:「不是的,沒關係的,葒,沒關係的……我會一直等你的,所以沒關係的……」
胸腔裏的心臟,不斷鼓動著,每一下的跳動,都在回應把自己抱在懷中的人,那份灼熱的體溫和渴望。
即使葒想要這顆心臟,自己也會毫不猶豫的挖出來給她吧。
她也是如此激烈的人啊。
所以,她明白的。她也喜歡被同樣激烈的愛著,嗯……
黎葒輕笑出聲,右手撫過湛藍的臉頰,享受地閉上眼睛。「傻瓜,我的藍又說傻話了。我要藍藍的心臟穩穩的在身體裏跳動,我要的是藍藍整個人,知道嗎?」
「嗯!」湛藍用力點頭,抱著黎葒的肩,左手稍稍放柔了力道,輕柔撫觸黎葒右肩的傷處。「我要的也是葒整個人,所以即使葒佔著我、即使葒要把我綁在你身邊,也沒關係!」
「嗯,謝謝你,藍藍。」黎葒微笑,撫著湛藍的髮,感受著戀人小手輕撫自己受傷的肩,帶來溫暖和放鬆的感覺。「我是第一次,嗯,這樣愛著一個人,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藍藍想我怎麼對你,怎樣和你相處,即管告訴我,我盡力滿足你,嗯?」
完全想不到剛訂情的戀人說出這樣的一句話,湛藍臉上一紅,忍不住笑了。「葒像平時那樣子就行了啊!我們是拍檔,不是嗎?嗯……葒想藍藍怎麼滿足你也行的,所以葒也不必忍耐,想要藍怎麼配合你,請跟我說,好嗎?」
「噗!」黎葒笑了,低下頭來,唇瓣若即若離地在湛藍的唇邊遊移,「藍藍知道說了這句話,是代表甚麼意思嗎?」
湛藍點頭。她在女校打滾過5年,又不是第一次談這樣的戀愛了,這種小小的暗示方法,還是懂得的。
而那份暗示,正是她心中最渴望、最渴望的事情。
「傻藍藍。」黎葒柔聲道,摟著湛藍纖細的腰,吻上一直渴望的柔軟唇瓣。
溫柔的吮吸,漸漸無法滿足心中燃燒的渴望。按著湛藍的後腦,黎葒皺了秀氣的眉,忍不住加深了親吻,唇舌強勢的撬開湛藍的櫻唇,汲取那份令人意亂情迷的甜蜜。
湛藍摟著黎葒的肩,溫柔順從的張開雙唇,接受戀人強勢的索要和給予。
葒的氣息,好暖、好香。
葒在索要自己,也在給予自己相吻、相觸的快樂……
湛藍迷醉的閉上眼,放軟了身子,讓黎葒撫上自己的肩背和鎖骨,感受著大手上的熱度。
「今天不慢跑、也不鍛鍊了,讓我偷懶一下。」黎葒在湛藍小巧的耳垂邊呢喃,「晚一點才回辦公室吧?反正今天本來就沒稿要出。還是藍藍想在家工作?」
「葒去哪兒,藍藍就跟著你去哪兒。」湛藍輕聲道,也大膽地親了親黎葒的臉頰。
親暱的動作讓黎葒快樂地笑了。她握著湛藍的小手,道:「還是回去吧?若是留在家,我真怕我會立刻要了你,這樣是不行的。」
「葒可以要我啊;我……嗯,我本來就是想要給你的。」湛藍仰頭,說道。
「傻瓜。」黎葒搖頭,撫了撫剛剛訂情的戀人的髮。「我不是為了滿足身體的欲望,才和你在一起的啊。所以,不能這樣草率的。我們的結合應該更美好才對,這樣才不會委屈了我的藍藍。」
湛藍側了側頭,長髮披散下來。
真是的,不過這樣才像是葒啊;這樣嚴格要求自己,到近乎有潔癖的人,這種事情也應該不會隨便的。
葒就是這樣的人呀。雖然經歷過那麼多榮耀、那麼多滄桑、那麼多苦難,內心仍然這麼純淨,一心只為重要的人著想。
她們已經決定在一起了,光是這樣擁抱、親吻著,已經讓自己感到這麼滿足、這麼溫暖。
那種事情,大概很快也能水到渠成的吧?
至於甚麼情趣之類的,反倒是其次。只要對象是葒,即使就在此時此刻此地完成一切,也是無比的幸福。
「對了,藍藍。」黎葒輕喚。
「嗯?」湛藍抬頭。
「雖然藍藍現在是我的情人了,但在工作上,我們還是拍檔;我還是會以排球欄目的分部編輯身份嚴格要求你的。」黎葒道。「抱歉,可能我還是會要你辛苦工作,不過那也是我們的責任所在,而我愛你的心是不會改變的。」
湛藍動容的笑了。這個人哪,為甚麼可以這麼坦然地說出這樣的話呢?還是這是在國家隊多年磨鍊得回來的經驗?
她伸出雙手,捧著黎葒的臉頰。「沒問題,我也會以葒的拍檔、以葒的下屬身份,努力工作的。」
黎葒微笑,撫著湛藍碰觸自己臉頰的小手,忍不住又在戀人唇邊偷得一吻。
和藍藍相愛、互相觸碰和親吻,這樣的感覺太美好、太美好了。
真糟糕啊,她已經成為把對後輩出手、把可愛的後輩和拍檔據為己有的問題前輩了。
不過,那是藍藍啊。這麼可愛、乾淨的藍藍,這麼深愛著自己的藍藍,她怎麼能抗拒呢?
早上六點半。在奇妙的時間點訂情的戀人,窩在客廳坐墊的溫暖角落裏相偎相依,相對微笑,讓溫馨情意滿滿漾在小巧的屋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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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8點半,市中心往荊區的路段。由於是與繁忙時間的反方向行進,路上不甚擠塞,黎葒開車,載著坐在駕駛鄰座的湛藍,往辦公室方向進發。
「我們在一起的事情,藍藍想要大家都知道,還是想要保守秘密?」黎葒問道。
湛藍抬頭,頰上的甜蜜紅暈還沒有完全散去。「葒想要怎樣嗎?」
黎葒聳了聳肩,「我自己的話,我不在乎誰知道、誰不知道。唔,也許除了素玉之外吧?不過若是藍藍要求,素玉會保守秘密的,又或你想我不告訴她也可以。」
湛藍側頭。也對,對現在的葒來說,唯一算得上是親人的,只有情同姊妹的素玉而已。
是素玉的話,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那是一個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但據素玉所說,葒的父母應該在生才對。不過葒應該不會想讓這樣不管不顧的父母知道她任何近況吧?
「其實也不算是完全不管我吧?那兩個人。」操控著駕駛盤轉彎,黎葒笑了笑,道。「只是他們在我第二次進了U-20青年軍後,便沒有再給贍養費。那時我還只16歲未滿,法例規定他們要贍養到我18歲的。曾祖母帶著我去找律師,調解、上庭、法庭命令、行政手段,一切也都沒有效果;結果走到了登記作廢的那一步。」
湛藍點頭。她的母親和姑姐們都是社工;在這國際化年代,對於中、港、台三地的這些家庭相關法律,還是知道一些的。
2017年,中港澳台四地都相繼推出了所謂『登記作廢』的辦法:在家庭破裂,走到最後一步的家人,在社工和法庭調解都失敗的情況下,經雙方同意,或在特定緊急情況下不用對方同意,便可以登記在民事上取消其自然照顧、贍養責任。實際上就是借鑒了香港以往兒女放棄供養父母(即俗稱『衰仔紙』)、以及父母把供養子女的責任交給社會署或法定監護人(『棄養書』)的辦法;亦近似於日本的『離緣法』。一經登記,父母和子女雙方的責任解除,從此形同陌路,在繼承、供養等事務上亦再無任何權利和責任了。
這樣便可以明白了。為甚麼葒在進入國家隊、名成利就之後,父母現身討好處的老土劇碼沒有出現。因為正式手續早已辦過,葒與父母法律上已經是陌生人,中國國家隊和葒本人根本不必理會他們。這種陌生人白撞的事情,擁有眾多體育明星的中國國家隊想必早已見得多,無論手法是溫柔或是強硬,也應該能完美把這些閒人與明星級運動員給阻隔開來吧?
只剩下傳媒,八卦雜誌或許會有興趣報導這些家庭醜聞。但葒從大學時代開始便在《國際體育在線》兼職,算是同行;體育新聞界暫時還沒有人敢得罪專業領域供稿大源頭的《國際體育在線》、也暫時無人甘冒被殘忍報復的風險,報導同行私隱。
當然葒應該不會很殘忍地報復,但初蕾和佳鈴卻可能會。報導同為記者同行的事,本來就是種禁忌;即使是如八卦雜誌報導富豪情人之類的事情,若當中涉及從事傳媒行業的人,都會特別小心。
畢竟同在一行,傳媒工作者對於要怎樣對付另一個傳媒工作者,是最清楚不過的了。所以大家都步步為營,反正新聞到處都有,實在不必冒無謂的風險。
「至於其他人,如果藍藍希望,我可以不告訴任何人,又或是開個派對諸於世也可以,一切由藍藍決定。」黎葒毫不在意自己的家庭狀況給湛藍知道,輕鬆地繼續說道。
湛藍側了側頭:「我想讓爸爸媽媽知道,可以嗎?至於其他人……嗯,我想我們做自己就行了,其他人怎麼想,可與我無關。」
「好。」黎葒點頭,開始盤算見家長的準備事項。「藍藍帶我回香港見你的父母?」
湛藍失笑:「不用那麼急啊!況且爸爸媽媽忙著工作和旅行,大概沒空理我吧?冬休的時候,又有聖誕節假期,我想那個時候應該會比較有空了。到時才再想這個問題吧?」
「好。」趁紅燈停車的空隙,黎葒伸出右手,摸了摸湛藍的頭。「也對,我們先去採訪精英賽。然後便是CVL、VDLI、JVL前半賽段和學界賽。之後便是世界女排大獎賽;九月開學後便是全國業餘公開賽了,緊接著還有世界錦標賽呢……這幾個月我們都會很忙的。」
湛藍心領神會的點頭。每一年的這段時間,她也沉醉在看國際球賽和聯賽的直播之中,也曾經著迷的欣賞過『世界第一接應二傳』黎葒的身姿。
現在的『世界第一接應二傳』是林素玉了;但她永遠也不會忘記,當時是黑色短髮的葒,卓立球場之中,那份令人顫慄的、銳利敏捷的暗色氣勢的。
黎葒和湛藍手牽著手,9點正才出現在《國際體育在線》總部的事情,沒有引起任何注意。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5月18日佟家二公子佟偉興來視察環境的事,還有新同事何朗青和路彤這對光明正大的同性情侶來履新的事情。
何朗青是壁球國家隊選手。所謂的中國國家壁球隊沒有冬訓,只是在有比賽時才臨時選拔業餘好手,選手們都是以自己的俱樂部為基地,故此何朗青和黎葒之前並無交集。路彤則在學界玩過一陣子藝術體操,之前倒與採訪學界藝術體操賽的白初蕾相識。這兩人雖是考進來的,但也算是白初蕾找來補足不足人數的生力軍。
黎葒放下左肩的包包,與何朗青握手。「黎葒,請多多指教。」
何朗青感到黎葒冷冽的氣息直撲而來,不禁凜然;同事們說排球欄目的分部編輯黎葒是個冰冷、公事公辦的人,果然沒錯。「你好,我是何朗青,大家都叫我做小朗。」
「叫我葒就可以了。」黎葒道,又和路彤握手見禮。
與黎葒的目光相對,路彤眼中現出崇慕的光。23歲的她是女排迷,只因身形太矮(162cm),才連中學校隊的門檻也跨不進去。她就學和熱衷看排球的時期,正是黎葒最輝煌的時間;到了黎葒退役後的現在,仍然與很多多年老球迷一樣,對當時『世界第一接應二傳』的英姿念念不忘。現在路彤看到當時中國國家隊唯一的世界級明星,敬慕之情完全無法自制。
黎葒露出禮貌的微笑,幫路彤在記事本上簽名,並且介紹自己主要的工作,也就是排球欄目分部編輯、兼全網站唯一的西班牙及意大利文文稿翻譯、兼羽毛球項目的救援隊友。
面對路彤熱情崇慕的問長問短,黎葒無聲嘆了口氣。雖然多年來,她習慣這種敬慕的對待,已經到了完全適應的狀態了;但畢竟現在已經回歸平淡,再有人這麼露骨地表達對過去的自己的敬慕之意,這個人還是同事,還真是有點不自然的感覺。
相比起來,藍藍便好多了。藍藍本身就是RPS校隊的前任主力球手,對排球項目無比熟悉,她也感覺得出藍藍對前度『世界第一接應二傳』的敬佩;但與藍藍拍檔那麼久、現在還相戀,藍藍一直把她當作拍檔、當作朋友、當作一個普通人來看待;一直平等的對待、溫柔的對待她。
這麼美好、溫柔的藍藍,一直看著她的本來面目、愛著本來面目的她的藍藍。
這樣的藍藍,怎能不讓自己傾心相戀呢?
說起來,好像不知道藍藍當時在RPS打哪一個位置呢;看來有空得好好問問。
似乎感到一點威脅,何朗青結束了和湛藍的對話,走了過來,摟著路彤的腰,仰頭看著黎葒。
黎葒卻毫不在意,看見湛藍向自己的方向走來,喜悅的笑了,牽上湛藍伸出的小手,心滿意足地回到桌邊。「藍藍,VDLI的稿子到了,VC Modena今年新加盟的德國外援主攻手Lucrezia Tanja Hart的表現果然發到注意了,這會是則很好的新聞。我今天要抽時間翻譯這篇專稿,CVL的快訊就交給你了。」
「是。」湛藍點頭,感到黎葒手心灼熱的溫度,也漾出幸福的笑容。
與平時一模一樣的對話,但氣氛完全不一樣了。黃琴和唐紫面面相覷,一時卻想不透是有甚麼分別。
金佳鈴來了,也不管正在與路彤細聲對話的何朗青,直接走到黎葒和湛藍的桌前,道:「請來行政辦公室說話。」
黎湛二人一呆。所謂行政辦公室其實就是庶務室,位於『圖書館』和總編辦公室隔壁,是金佳鈴與(也是新任)會計同事陳緗婷的辦公地點。
說是秘書和會計文員,但她們二人與『圖書館館長』(即資料室主任)莫柳翠同時兼任人事部、康樂部、總務部的工作,由每月發薪事務到每天煮飲用水無所不包,是《國際體育在線》總部不可或缺的重要存在。
金佳鈴送黎葒和湛藍二人進到行政辦公室後,便關上了門,神色凝重。「你們昨天不在辦公室,初蕾吩咐我一定要當面跟你們說。這是警方調查,以及佟家的偉興先生來視察環境後的結論。」
「怎麼了?」大約猜到了一點,黎葒緊握著湛藍的小手,問道。
「這次的爆竊案,不是一般的搶掠財物。」金佳鈴道。「如果是為財而來,首先便應該不會盯上我們。而且就算真是偷錢,也應該偷我們行政辦公室吧?一般來說,會計部才會有現金的,不是嗎?一般職員的抽屜裏能有甚麼?大家不見了的,都是些裝散碎東西的小瓶小罐,真正值錢的電腦呀、攝影器材呀甚麼的,反而全部留了下來。這件事,警方和佟先生也一致認為非常奇怪,賊人的目標不是錢,而是別的東西。」
黎葒和湛藍都是記者,聞言都警覺起來。「那目標是甚麼?情報?」湛藍問道,「還是誰挖到了的內幕消息?」
「正確。」金佳鈴點頭。「警方和佟先生也是這麼估計的。之前我們同事小徐的事,我想藍藍也清楚了。葒也是當事人之一。雖說我們是體育界,老實說這種內幕大新聞很少有;但難保你們沒有人挖到第二個印尼羽協,也難講會不會出現另一個小徐。所以,初蕾叫我問你們:你們這陣子有沒有挖到甚麼大新聞,大到有可能惹禍的?」
黎葒和湛藍一齊搖頭。黎葒苦笑:「你當這世上真的有那麼多個印尼羽協給我們挖新聞?給我一輩子遇到兩次?這種問題關係和問題行為,不會有那麼多的啊!」
「的確,照理說你也不可能那麼走運。」金佳鈴道。雖然她不是記者,但她也知道:莫說是體育新聞界,就算是戰地記者,一輩子遇到一次歐文斯獎級的大新聞的機率也很小,多數時候,大家收割到的,也只是些不大不小的普通新聞而已。「那麼葒和藍藍這陣子採訪時,有得罪了甚麼人嗎?」
湛藍苦笑道:「拒絕了中國羽毛球國家隊的程先生那件事算嗎?」
「程瑋?他這種程度的東西能做甚麼?」金佳鈴嗤笑了一聲,才又回復正容。「你們近來沒有得罪人,那便最好。初蕾都有看你們出的稿子,也都覺得除了葒幫小徐報導去年印尼羽協的那件事之外,應該沒有任何報導是會讓別人怨恨的。不過你們出入也小心些,畢竟人還沒抓到,如果那些傢伙的目標不是錢的話,那很有可能會再來一次,又或轉移目標,到同事們身上。」
黎湛二人點頭。黎葒保護似的摟著湛藍的腰,問道:「我們真的要安裝佟氏的保安系統?」
「是的。」金佳鈴道。「理賠金已經拿到手了;佟氏給的價格也很合理。放心,佟氏既然是業內翹楚,用家的舒適程度也會顧及;同事們出入,應該不會跟現在有太大的不同。畢竟我們是24小時也會有人出入的公司,又隨時有同事住在頂樓,情況特殊,佟氏也會考慮到這一點來設計保安系統的。」
「好。」黎葒和湛藍又一齊點點頭。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專業的去辦比較好。
揮別了金佳鈴,黎葒和湛藍手牽著手,沿著樓梯走回三樓辦公室。
「葒……」湛藍仰頭,小臉上顯現出擔憂的神色。
「不用擔心,我會保護你。」黎葒笑了笑,摸摸湛藍的頭。「反正很快我們便要去瑞士採訪精英賽了,到時便可以避開一陣子了不是?而且你現在住在我家了,已經安全了,嗯?」
「嗯。」湛藍點頭。
「這陣子我們出入都小心點。」打開三樓的防火門,黎葒道。「我如果出去了,會先拐回來接你。如果藍有需要去哪兒採訪,有需要便用我的車,嗯?隨時保持聯絡,有需要便打電話給我。」
電梯大堂中,小曹和黃琴帶著一堆攝影器材,正在等電梯上五樓;剛好聽到黎葒這番說話,登時嚇得差點把昂貴的長砲鏡頭給摔下地去。
用車子也就算了。打電話?這種話竟然出自黎葒之口?!
是迫不得已的也就算了,葒竟然准許同事給她打電話,還是她自己主動提出?!
湛藍小手被黎葒緊緊牽著,溫柔甜蜜的感覺漾滿胸臆,幸福的笑著點頭:「是。如果我開走了車,會回來接葒回家的。」
「嗯,謝謝你。」黎葒也笑了,摸摸湛藍的馬尾髮辮,才和戀人一起推開辦公室的門,回到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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