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慧音!……”
白髮的醫生完全無視醫院走廊內“禁止喧嘩”的警告標示,一把推開診室大門,坐在椅子上的蒼藍頭髮女性連同診室內的醫生病患,全都同時將視線轉向門口方向。
“喂,沒事嗎,慧音?”
她輕推開擋在門口的人群,逕自走到慧音身前。
“藤原醫生,上班期間請不要……”
外科的森近霖之助放下正在開藥單的筆,朝門口的不速之客皺起眉。
她既沒戴帽子,也沒戴口罩,森近很容易就認出那是六樓婦產科的藤原妹紅醫生,自己的提醒被忽略過令他有點生氣,但此時似乎不管他怎麼提醒妹紅都不會聽他說,於是乾脆閉上嘴,抱起手無奈地看她。
印象中他感覺藤原總是萬事不急,這麼慌張的樣子著實少見。
這兩人什麼關係啊,親戚?……
森近翻了翻桌上的病歷卡,上面寫著的名字是叫上白澤慧音。
“我還好啦,沒什麼事的……”
慧音嘴上雖這麼說,但妹紅一看她的手臂眉頭就蹙起來——她的上臂滿是半幹的棕紅血跡,毛衣袖子高高挽起,其下紮了層厚厚的紗布,紗布下還微微滲出些藥膏的棕褐色。
這怎麼看都不是沒事吧。
是這樣,原本今天也就只是正常的上班,但約是五分鐘前魔理沙突然急匆匆跑上來對妹紅說看到慧音滿手是血地進了急診室。那時妹紅正在整理病患檔案,下午三時這樣的時間慧音一般都待在家中,她還想是不是魔理沙看錯了人。
“不是不是,我肯定是她!”
魔理沙這麼絕對地說,妹紅也就半信半疑地跑下樓去看,沒想到還真的是。
不好好休養亂跑幹什麼啊……這個笨蛋。
“喂,她怎樣?”
“什麼怎樣,我說她的手臂斷了你會給我從這兒滾出去嗎。”
森近沒好氣地說。
“哎?斷了!?”
“你還真當真啊?我開玩笑的,被銳器劃傷,好在沒感染到破傷風,注意些就沒事了。”
後面候診的病患都不滿地嘀咕開了,妹紅的存在實在是太妨礙工作,沒過一會森近就強制性把妹紅連同慧音一塊請出了診室,慧音連連朝他道歉,妹紅倒是一臉不在乎地拉著她大搖大擺地走掉。森近霖之助就是這種軟骨頭啦,魔理沙也說隨便怎麼欺負都沒關係。
將工作暫時拜託給實習生利格路,妹紅帶著慧音去醫院附近的職工宿舍,她加班或工作上有事時候會選擇睡在那裏。外面天氣很冷,包紮後慧音的袖子不方便放下來,她就脫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
“妹紅會冷啊……”
“我火氣好,而且就一點點路。”
不顧慧音的推辭,妹紅將大衣在她身上裹緊。五分鐘的路而已。
到宿舍後,妹紅讓她坐在自己的床上,宿舍是三人一間的,與妹紅同個房間的是麻醉科的魔理沙和神經科的物部布都,三人以前在大學時候是同學,分進同家醫院也就住到了一塊。
妹紅的床頭堆滿書籍、被子也沒好好疊過亂糟糟地團在床上,和對面布都整潔的床鋪形成鮮明對比,她其實蠻不好意思讓慧音坐在自己床的。
魔理沙的自動忽略。
“給,咖啡。”
她準備燒壺水,摸電熱水壺的時候卻被燙了下,沒想到壺裏已經有熱水了,看來布都剛從寢室離開不久吧,她有喝茶的習慣。
也好,省燒水了。
用自己的馬克杯泡了杯即溶咖啡,她遞來給慧音暖手。
“於是……你這是怎麼弄的?”
坐到慧音身邊,妹紅心疼地看著她,要不是已經包紮好,她真會看看到底傷得多重,不管她說的多隨便,出那麼多血的傷口一般都會留下疤痕的。
慧音對此顯得有些支支吾吾,妹紅又催促了幾遍後,她才猶豫地道來經過。
下午慧音從家裏出來去附近的超市採購食材,回去的途中路旁的建築工地發生了坍塌事故,有幾個孩子被困在了那裏,她也沒想很多,把手中裝了食材的袋子隨便就交給某個路人保管,二話不說就沖進去救人,她只有在大學的選修課上學習過一些急救知識,不過萬幸的是幾個孩子之後都安全地救了出來。
期間很驚險,居然有幾根搭在一起的鋼筋突然坍塌下來,慧音為了保護一個小男孩受了些輕傷。
如果就是這些也沒什麼……慧音感到對妹紅愧疚的是她忘了自己把錢包一併放在了紙袋里,等回過頭去找的時候那個路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對不起…我太多管閒事吧……”
錢包裏裝了大約有幾千元,慧音很愧疚自己這麼不小心,把妹紅辛苦掙得工資丟掉了,還受了傷,給本就工作忙的又她多添了麻煩。
“……說什麼啊,這個換做是我的話,也會去救吧。”
妹紅聽後鬆了口氣。還以為是怎樣,原來就只是見義勇為嘛。
她起先聽森近說“銳器”,還當慧音又遇到劫匪呢。錢的話,她根本不在乎這麼點啦,只要她人沒事就好了。
“錢包裏有放銀行卡或者身份證之類嗎?”
“那倒沒有,這個我只是作為買菜用的零錢包,才第一天裝錢進去就發生這種事呃……”
“嘛嘛,沒事沒事。”
妹紅輕拍拍她的肩,“晚上沒事的話,我們去外面的餐館吃吧。你手受傷也不方便做菜,我嘛……做的菜喂喂自己還湊合,給別人還真拿不出手。”
很慶倖的,醫院當晚一直沒有特別緊急的狀況出現,回去給小葵餵奶、換尿布安頓下,兩人難得地一起去吃了次西餐。妹紅記得上回吃西餐好像還是夏天。
飯桌上的話題總是圍繞妹紅的工作和小葵展開,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用餐時妹紅真有種和慧音是…唔,那啥——小葵…其實就是我們倆的孩子吧?妹紅想。
妹紅喜歡這種溫馨的氛圍,過年或節日和單位同事聚會很熱鬧,但那有些過於吵鬧了。和慧音吃飯和與魔理沙一塊的感覺截然不同,那傢伙作為死黨來說很不錯,能一塊喝酒、打遊戲之類,可有時就顯得過於喧鬧吧。
晚上妹紅沒有回去,睡在了慧音家。她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次日的晚上十點左右——大家空閒下來的時候。
“我昨天有看到你和前段時間生產的那個上白澤一起吃晚飯哎?”
聽到這句話妹紅差點沒把嘴裏的咖啡噴出來,被咖啡嗆著猛咳嗽,然後她立即發現自己失態了。
其實和慧音吃晚飯也沒什麼奇怪的是吧?……但她不樂意被別人撞見,尤其魔理沙,大學時候和新聞社的無良社長關係挺好,被傳染上了愛八卦的毛病。
那社長畢業以後好像的確很務正業,去當了娛樂新聞記者吧。
“碰巧遇到就一塊吃飯啊。”
妹紅裝作不在意,別開眼回答。
“少扯淡了,昨天誰那麼猴急,聽到上白澤受傷恨不得飛下樓的?”
黑白拌著杯中的巧克力咖啡陰險險地笑出來,妹紅這才想起昨天就是魔理沙來通知她慧音受傷的消息,真是搬石頭砸自己腳。
她翻了翻白眼,這混蛋能別那麼八卦麼。
“你怎知的,跟蹤我?”
“得了吧,我才沒那個興趣。該說你約會太投入還是怎樣?你後面那桌就是我和愛麗絲哎。”
“……”
“還點了三分熟的沙朗牛排,哎媽,還帶血水的,那種東西能吃麼。”
“要你管,還有我倆那不是約會。”
“好好好我不管。”魔理沙擺擺手,喝掉杯子里的巧克力咖啡,咖啡喝那麼快根本品不出什麼,妹紅一直很鄙視她的喝咖啡方式,不過一方面那只是即溶咖啡,再者就是,巧克力粉和咖啡的比例足有四比一,其實完全就是帶點咖啡味的熱巧克力。
“你喜歡她?”魔理沙問。
“咳、我?沒、沒啊。朋友而已。”
妹紅輕咳幾聲,兩人都是女性,這種……呃,她沒想過。但驚訝的是她聽到魔理沙這麼問,竟然意外地沒有厭惡感。不過妹紅還是立即否認對慧音抱有那方面的想法。
“藤原醫生!501床的水原小姐出現陣痛!——”
正在這個話題時候利格路突然從門口探出頭來喊妹紅,可算是解了妹紅的圍。妹紅呼了口氣,放下馬克杯急匆匆地起身。
“聽到了!馬上來!”
連咖啡都沒喝完,她就趕緊躥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