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五节

作者:sydney
更新时间:2013-05-02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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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树街附近有一条河,流经这一带,地势低洼,便汇集成了一汪不大不小的湖泊河塘,每到冬季,便结了一层薄冰,年幼的孩子勉强可行走于上,也有大些的孩子曾掉到河里,差点没送了半条命。因此附近的家长都勒令不得靠近河塘玩耍。


这一季的冬天来得格外冷,河塘上的冰结的厚实,看不透水下景象。湖畔的景色也是极为美丽,玉树琼枝,媚兰有时候会一个人散步到这里,绕着湖畔的小径走。这日早餐过后,赶在莫德到以前,媚兰穿戴厚实,出了后门,走向湖边。走到那里,却看见有人在湖面上“起舞”。


那是思嘉.奥哈拉,媚兰一开始还以为是山林中的精灵。思嘉其实到那里并没有多久,她早就觊觎着这绝佳的溜冰场所了,可是她也知道没有谁会陪自己来,胆小的查尔斯不说,霍妮太聒噪,英迪亚就算了,再说那媚兰,瘦弱得很,一定也很无趣,想来想去,还不如她自己一个人玩得开心,经过最初的摸索之后,如今她已能在湖面上轻盈地转身滑行了。


媚兰盯着看了许久,直到双腿有些麻木,她调整姿势的动静引起了思嘉的注意。


“是你啊,汉密尔顿家的——”思嘉吓了一跳,一看是媚兰便松了口气,“你到这里来是也想滑冰吗?”


思嘉想这倒是很稀奇,她对于媚兰不太熟悉,只是觉得这个人明明比自己还大两岁,但身形上却显得比自己很小,很容易就被人忽视了,属于那种大人会喜欢的乖巧女孩子。


本来想摇头的,可是媚兰刚才看到思嘉笑得那么开心,便有点好奇,于是点了点头。


“那你快下来吧!”思嘉想有个人陪着自己玩也挺好。


媚兰走近几步,来到路边,路面与湖面之间的斜坡令她望而却步,试探了几次,终于还是缩了回去,歉疚地看着思嘉。


单脚立在湖面上看着的思嘉忍不住了,滑到湖边,伸出手去,“你抓住我的手下来吧,反正你穿得那么厚,摔倒也不疼。”


这么说也对,媚兰狠下心,抬起右脚跨了下去,身体前倾,半空中握住了思嘉的手,很好,安全着力,再就是另一只脚了,不好,失去了平衡,媚兰大惊失色,整个人往思嘉扑去。


一眨眼间,思嘉只觉得一股大力冲来,人也往后倒去,她急忙膝盖微曲,缓和了冲力,这才勉强抱着媚兰站稳了,正想说什么,媚兰抬起头道歉了,“对不起,思嘉,我太冒失了。”


思嘉肚子里冒起的气消失了,她后退了一步,“你自己能行吗?”


松开抓住思嘉的手,媚兰将注意力放在双脚上,似乎小皮靴站立在冰面上并不是太难,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嗯,应该没问题。”


不知道她怎么那么开心,看来媚兰还是个奇怪的人,思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在后的腿一用力,滑了开去。往前滑行了几米,她单脚一个旋转,拐了个弯,往来路划去,于是便看见媚兰笨拙地在湖面上移动着脚步,然后摔了个四面朝天。

思嘉滑到媚兰身边时,媚兰已经坐起身,正试图自己站起来,但是找不到平衡的着力点,尝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你会把冰摔破的——”思嘉抓住媚兰的手,拉起她,却没有松开,“你腿放松一点,注意身体和腿保持平衡……不要看着下面,往前看!还有手可以张开——”


媚兰抬起头,果断看着前方,感受着腿和身体的协调,很平顺地滑行了一小步,她高兴地笑出来,“我明白了,思嘉,谢谢你。”


高兴得太早了吧?思嘉松开了手,滑到三步外,“你自己滑过来看看——”


媚兰先握紧手,然后又松开,张开双臂,眼睛看着思嘉,右腿跨出一小步,屈膝,滑了出去,一步,两步,三步,成功了,可是怎么刹车啊,媚兰的脸一片雪白,又要撞上去了。此时思嘉却往左跨了一步,拉住媚兰的手腕,自己也顺势前滑,两人并肩在冰面上滑行起来,迎面吹来寒风,媚兰只觉得心旷神怡,庆幸自己来了这河塘。


两人在湖面上滑了几个来回,思嘉见媚兰已经熟练,便放开她,自己在湖中央琢磨起新动作。而媚兰便开始背朝湖岸,沿着湖畔慢慢地滑行,往河面的下游滑去,湖面的两端因为水流很急,冰面较薄,尤其是湖畔,等到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


“喂,快回来!”思嘉大惊失色地冲着媚兰大喊,同时沿着河中央滑了过来。


冰面已经开始裂开,清晰得可以听见喀拉的细碎声响,媚兰不敢再动弹,深怕下一刻就掉落到冰冷的湖水里。应该怎么办呢?媚兰额头冒着热汗,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而脚已开始发抖发软,只想跪下去,然后她真的缓缓地跪落在冰面上。


“快趴下去,手也张开!”思嘉已经滑到了四五步外,可是她也不敢再前进,若是两个人都掉进去,根本没人来救她们,两人必死无疑。思嘉听到这些话,慢慢地往前伏下身体,整个人趴在了冰面上。


“手往前伸!”


还差一点,思嘉也跪倒在地,终于探手抓住了媚兰的手,开始用力往回拉,可是毕竟她年纪还小,就算媚兰长得瘦弱,要拉动一个人还是有点费力,好不容易将媚兰拉近一个胳膊的距离,思嘉生怕冰面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又往后膝行滑了开去,重新拉住媚兰,“喂,你能不能自己也用点力?”


可是要怎么用力呢?媚兰只好张开利用膝盖发力,那样子活似青蛙蹬后腿。思嘉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的样子真有趣!”


媚兰红了脸,不作声,随思嘉一个人笑得开心。所幸思嘉想起还不是笑的时候,于是再度开始用力,终于到了思嘉认为安全的地方,她才松开了手,示意媚兰可以自己站起来了。


心惊胆战的媚兰小心地站起,两人都不敢在湖面上逗留,于是一起走到媚兰下岸的地方,上了岸回家去了。


“喂,这事你不会告诉别人吧?”走进汉密尔顿宅邸时,思嘉问媚兰。媚兰摇摇头,说了姑妈只会白担心。思嘉见状便放心了,欢快地先一步跑进了屋内。这件事便成了两人的小秘密,谁也不知道曾发生过这样惊险的事。至于这事的后遗症,当天媚兰还好,下午莫德来时也没事,但晚上却发了高烧,第二天只好卧床休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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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中的家庭教师不需要工作,最后一次去桃树街的宅邸时,莫德见到了奥哈拉夫人。


奥哈拉夫人与莫德想象中完全不同,很难想象那样庄重典雅的女士会有思嘉那样活泼野性的女儿。莫德觉得要说是媚兰是奥哈拉夫人的女儿才说得通。闲谈中得知莫德来自英国,奥哈拉夫人表现出了与莫德深谈的兴趣。


“我的父亲那一代从英国来到美国,我年轻时也去过欧洲,但却没再回到英格兰。”


两人离开了起居室,到隔壁的休息间坐下来细聊,莫德大致说了些编造过的经历,真假虚实相间,不容人不信,听闻莫德需要依靠家庭教师谋生,奥哈拉夫人唏嘘不已,夸赞了一回莫德教导有方,威尔克斯家的小姐们举止上都大有改观,更不用说媚兰了。


莫德谦虚了几句,说是她们资质本就不错。


奥哈拉夫人苦笑起来,“思嘉要是像媚兰一样乖巧,我就放心了。”


“奥哈拉小姐聪明漂亮,刚才来看,言谈举止也无甚挑剔之处,夫人不用太过担心。”


莫德的称赞实在是出自真心,她颇为欣赏思嘉的活泼,不过她也理解像奥哈拉夫人这样的端庄女性想法一定不同,所以奥哈拉夫人听到对女儿的赞美后,并没看出多少高兴,反倒叹了口气。


倒宁愿她不要那么聪明,奥哈拉夫人想,思嘉性格上像父亲,若是生为男孩那还好,结果被父亲惯着,养出了一身骄纵的性子,在家里和两个妹妹也是不和气,她每日繁忙之余,还得调停姐妹吵闹。这还是小事,奥哈拉夫人最担心的事情,便是思嘉再长大,若是家人,依照她不安分的性格,日子也不会安定,还得父母家人操心。


“可惜塔拉农场那样偏僻的地方,也请不到有教养的好家庭教师。所以来年春天我打算送她去萨凡那的女子寄宿学校呆个两年。”奥哈拉夫人笑了笑,“虽然那里艰苦严厉了点,希望思嘉能有所改观就好了。”


莫德正要说话,一抬头发现思嘉就站在门口,想来两人的谈话她已经听见了,于是招了招手,“奥哈拉小姐?”


思嘉淑女状慢慢走过来,在母亲身边坐下,母亲的决定一向连父亲也无法干涉,想到要离开喜爱的自由塔拉农场去那遥远的女子学校受罪,她便高兴不起来。


“一定要去萨凡那吗,母亲?”


奥哈拉夫人抚摸着思嘉柔顺的头发,“这是为你好,思嘉,你若是在那里表现好,自然就可以早点结束学业回家。”


“奥哈拉小姐,学校也有有趣的地方。”


是那样吗?思嘉一听心情才好点,既然如此,那她只要花点心思,就可以逃脱牢笼了。事实上,后来思嘉在学校里呆了两年便回了塔拉,在奥哈拉夫人看来,确实变了许多,于是终于放下了心。只有从小跟着思嘉的嬷嬷才知道,思嘉不过是学会了隐藏伪装,骨子里还是没有变,一样的任性,一样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誓不罢休。不过嬷嬷却不忍让奥哈拉夫人得知真相,到底这在学校的两年是好是坏,嬷嬷不太明白,至少思嘉学会了攀比,虽说女孩子爱漂亮是天经地义的,稍稍过分点也可以理解,只是思嘉却不同,她好像希望得到世界上一切有趣好看的玩意,并且以极大的热情想尽办法去获得,但是到手后不久又弃之如敝屣,完完全全还是小孩子习性。


第二天,思嘉便和母亲离开了亚特兰大,自那以后,莫德再没有见过她,直到将近二十年后,莫德再次回到亚特兰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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