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以毒攻毒埋隐患
洛南城一战，乐正绫率先偷城得手，随后不久就遭猫村伊吕波王军围攻，在城破之际却忽然迎来了大楚援军，加之朔北部族叛乱，不得已猫村伊吕波放弃洛南领军回援帝都洛北，而接了猫村密令的波音律也放弃南部诸镇急速撤军，至此北魏攻楚之危解，大楚还吞并北魏洛南以南全部城镇，加之西秦寒霜堡垒以东领土大楚疆域扩大近三分之一，可谓武功卓著天下颂扬。
在这里大楚人不得不记住了一个身材瘦弱眉清目秀的少年将军——乐正绫，先是墨舞太子谋逆时乐正绫男扮女装扮演长公主墨清弦稳定内宫守军军心，说服南宫卫士丞安素影投诚，亲手斩杀叛军头目之执金吾墨节逆转乾坤守住了内宫，尔后又被深得大楚子民美誉的藩王洛宁赏识并与其女洛天依奉旨成婚被大楚人迎为一段佳话。守护楚皇遗体安然奠定长公主墨清弦登基基础的乐正绫在弦音元年时便已经成为了不少说书人书中的主角了。
而乐正绫也从未辜负大楚百姓的期望，在大楚遭受西秦伪王骸音勇马威胁之时为抵西秦出谋划策领军冲杀率先攻入大楚多年望而兴叹的西秦寒霜堡垒一举将大楚地图向西扩张至寒霜堡垒！西边战事稍歇就传来北魏联军攻楚的消息，此时楚都钱粮兵士皆用于南方水患赈灾无力北援，国家危难之际洛王依然显出忠诚，命女婿乐正绫领兵三万北上支援凌月府，这回，少年将军乐正绫再创功勋，以数千精锐偷袭洛南城得手，断了波音律军粮补给，又在北魏王师包围之下死守至神威乐步援军抵达，终让洛南一战成就了大楚开疆辟土的不世伟业。然洛南城一战乐正绫身受重伤一度昏迷不醒......
弦音2年2月19日，洛南城城守府中。走廊上神威乐步看着装修奢华的院子品着美酒，忽然负责给乐正绫治疗的军医神色不定地远远看着自己，皱眉给了身侧近卫李傀一个眼神，李傀过去问了一下后转瞬就快步走回，低声道：“爷，张军医之前给乐正绫治疗时不小心发现这...这乐正凌原来是个女子，此事兹事体大张军医不敢让其他人知晓故而一直守在乐正绫房中等爷回来。张军医说此事仅他与一名帮助治疗的药童知晓，目前药童与张军医都没与外人接触过，此事应该尚未外泄。而乐正绫她...若再难醒来恐怕就药石无用了。”
神威乐步呆了一呆，片刻之后才放声大笑，又笑了片刻才放低了声音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倒是，好一个‘少年英雄’好一个‘御赐驸马’！难怪，难怪...也不知这秘密有多少人知道，呵呵...李傀，命一个口风紧的侍女协助张军医，命他一定要把乐正绫给我救下来！她可不能死，死了的话就正中乐正王下怀了。”
“是，我这就去看看。那此事了了该如何善后？”李傀问。
神威乐步又喝了一口，叹息一声道：“哎！张军医我还是很中意的，如此懂事理...这事就你我，张军医知道就够了，其他人都处理掉吧。”
“明白！”李傀刚想退下，远处一道清冷声音传来：“不必神威公子操心，绫公子那就由我来负责即可，青影不才，却也不认为自己医术不如军医。”
神威乐步呵呵一笑道：“原来你也知道的...那就好，绫公子就交给你来照顾吧...说来安御史的孙女倒真是个怪物呢，身中数箭竟然这么快就康复了...”
“哼！”青影冷哼一声后就无视神威乐步二人直接向乐正绫房间走去了。
待青影细细检查了一番时，乐正绫已经被拔了箭头止住了血了，只是呼吸减弱无法苏醒。张军医看了看神色焦急在以内力治疗乐正绫的青影叹息一声道：“姑娘，这位姑...咳咳，这位将军的箭伤因怀中美玉所护并未伤及心肺，而至今未醒恐怕还是因她体内莫名之毒影响，老夫不才实在无能为力。”
“谢军医，这里就交给我，您且去休息吧。”青影待军医离开后再度以内力将乐正绫体内之毒稳定下来后伸手拿起已经放在床头的那个瓷瓶想了一想，打开瓷瓶将还剩下两粒的奇怪丹药给乐正绫灌了一颗进去，再以内力催化药性后就等着乐正绫如墨舞城那时一般自然苏醒。然而虽然稳住了呼吸心脉，又是一天一夜之后乐正绫却依然没有醒来，这让青影不由地慌了。
“该死！难道这药也无效了？！！该怎么办才好？...”盯着瓷瓶想了又想，最后青影依然如墨舞那时一般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一回，于是就将最后一粒丹药也给乐正绫喂入！尔后再以内力协助药性游走，两个时辰之后，忽然乐正绫浑身一颤，一张口她猛地吐出一口带着一点灰绿色的血来！乐正绫靠在青影怀里努力睁开双眼，失了焦点的双眼转了几下似乎是辨清了青影的模样才缓了口气嘶声道：“又，又被青影给救下了呢，你可真是...我的救星呐。”
颦着眉青影探了探乐正绫的脉象道：“公子这样我可很累的，你这该死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乐正家还会给那时还是小孩的你下毒不成？”
乐正绫低笑两声：“说来，话长啦...这次似乎很严重...我觉得自己都差不过要到鬼门关了哦...”
“没错，你那以毒攻毒的两粒药丸全给公子喂下去才堪堪把公子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以后再发作公子你可就只能等死了。”青影发觉乐正绫体内内力被这次毒发彻底击散了，一想到以后乐正绫与一个普通女子无异时不由心疼地放柔了声音。
“呵呵...那可真是...”乐正绫刚想说什么，青影忽然插问道：“为何？公子为何要如此拼命？这次就算慢慢打也迟早能击退北魏的吧？”
“这一战，乐正家几无损伤...所以，我不过是还了乐正家罢了，从此...从此我再不欠乐正家什么了，我，不再是乐正家的二公子乐正凌了，我只是大楚的卫尉丞乐正绫...是洛家女婿，天依的相公乐正绫而已！咳咳...”说完又咳了几声。
抚着她后背，青影叹息：“何苦？公子你太过心软了，你本就不欠乐正家什么了啊...十多年困守芷园还不够还吗？何苦再为乐正家拼命如此呢？而且...乐正家根本就想你死在洛南啊！若不是神威乐步的话恐怕我们几个都要死在这里了。”
摇摇头，乐正绫苦笑道：“我，身上的乐正血脉...总归是要拿命去还一次才还得清的呢...不过神威乐步到底是打什么主意的，为何要救我？”
“不明白，而且他知道公子你的身份了，那时我和连都中箭昏迷了无法守住公子秘密。”青影一句话让绫更不安了，第一次见面时这人就想抢自己的天依，现在又有了自己把柄，到底会想如何呢？
“总之不可掉以轻...”心字还没出口，门忽然打开，神威乐步和近卫李傀走了进来，乐步哈哈一笑道：“竟然活过来了，乐正公子你可真是命大！听张军医说你体内可是有无解的剧毒呢。”
青影飞快地拉起被褥裹住只着一件衬衣的绫皱眉道：“神威公子不懂得不可擅闯女子闺房的礼节么？”
“闺房...么？哈哈哈...”神威乐步再次为这有趣的隐秘开怀大笑了一番，那阴柔的凤眼扫过乐正绫苍白面庞道：“现在再看，乐正公子果然也是个美娇娘呢！墨舞那时本公子倒是眼拙了，哈哈哈...”
乐正绫轻声道：“此次多谢神威公子领兵来救，却不知神威公子打算如何利用我的这个秘密？”
“恩...我啊，倒是很想利用这个让那戏子...”似乎看到绫发狠的眼神，神威乐步笑地更开心了，“让洛王知道了可就有趣了不是么？爱女如他想来会立刻解了你与天依的婚约的吧...”
“你敢动天依我！...咳咳...”乐正绫动怒引发一阵咳嗽。
“可惜，可惜啊！！现下本公子依然是戴罪之身，不过一小小将校，就算嘉月郡主还了清白也轮不到我呢~我啊...可不想成人之美，就先作罢了吧！现在本公子唯一想要的就是乐正公子你好好地活着，以洛家女婿，大楚英雄的名头去克制乐正王的野心，这样就够了。不过也别忘了你可还欠我一命，我迟早是会来拿的哦。”说完转身走到门口，顿了顿又道：“本公子素来敬仰洛王爷，并不打算让王爷难堪，乐正公子就安心养伤吧。”
安静了片刻，乐正绫放松了精神再无力支撑软倒在青影怀中：“此人，并非是游戏人间的公子哥啊。”
“恩，公子安心养伤，这里有青影照顾着呢，墨舞和流光那边我会派可靠之人去报信的。”青影柔声道。
绫点了点头：“就交给你安排吧，不过不要把我毒发的消息传出去，免得，免得她们担心。”
“...恩...青影懂的。”看绫已经沉睡，青影极小心地替她换了沾血的被褥后才出去安排一切。
很快，乐正绫一军偷袭洛南、死守洛南之战被墨舞和流光的文人们加油添醋之后被传地更夸张了，而乐正绫身中一箭的伤简直就成了功勋一般被人津津乐道——除了洛王一家和楚皇清弦以外。
听到乐正绫因那块玉死里逃生时天依早已心如刀绞痛哭不止了。握紧了镜音铃的手天依低语道：“铃，我，我再不要如此担惊受怕了！”无法忍受独自在家苦苦等候的天依生怕哪一天等来的是自己无法承受的噩耗，此时暗暗地，下了一个最终改变了她与绫儿命运的决心......
凌月府在乐正绫度过生死关后除了派结月缘往洛南看望照顾之外就再无动作了，不久墨舞圣旨到，乐正绫、镜音连、神威乐步还有乐正龙牙等皆受赏，神威乐步也趁此机会脱了罪籍代表乐正龙牙与代表乐正绫的镜音连一同回墨舞汇报本次战况。至于乐正绫，伤势加毒发让她无法长途跋涉不得已逗留洛南达两月之久，自然的，洛天依在洛家军返回流光府的同时就北上洛南去照顾乐正绫去了。
弦音2年3月，天依来洛南城已有数日，她推开花窗幽幽叹息一声道：“绫儿，这雨还在下呢，你的伤没事吧？”
靠在床上正看着书的绫笑笑道：“哪来那么多担心的，有好娘子每天三顿补地照顾，好很多了呢。”
回到面色还显苍白的绫身边坐下，天依皱眉道：“都一个月了，重伤昏厥的连都已经康复地能替你回墨舞复命了怎么你的箭伤就迟迟难愈...”
绫心底咯噔一下，看来这次毒发带来的副作用还不小呢，她想了想放下书握住天依的手安慰道：“好歹我也是弱女子嘛~心口正中一箭能活过来都是万幸了，再歇一段日子应该就能好了吧。”
天依想想也是，点点头心疼地摸摸绫的脸：“绫儿以后不许再如此了。”
心中感动，轻轻探身抱了一下天依嗯了一声，两人安静了一阵后绫问道：“其实我也想回京一趟的，许久没见，也不知道陛下是否安好，江南的水患也不知平息了没。”
天依顿了顿道：“前阵子我刚和父王讨论了这事，据说数日前陛下与众臣商讨之后决定将迦罗府凌月府的数个矿场卖予商人经营以换取赈灾钱粮。此举获得了北方巨贾大力支持，短时间内就筹集到了大量钱粮，据说堪比国库呢。”
“民间之财力本就不可小觑，只是...总觉得此举有什么不妥啊。”绫皱眉道。
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天依走出过端着绫的药走进来道：“嗯，我与父王也觉得将迦罗府那几座上好的铁矿卖出及其不妥，然而若不如此江南必有民变，陛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吧。”
摇摇头，绫觉得现在的身子似乎连思考这些都觉得有点累了，她被天依伺候着喝了药躺下后才接着话题道：“现在也只希望江南水患能在这大笔钱粮之下能有所好转吧，待我身子好了咱们就回墨舞看望一下陛下吧。”
“嗯，一切听绫儿的...”给在药力下渐渐睡去的绫盖好被子后天依起身走出房间，看了看天空舒了口气低声喃喃道：“北方商贾也太过热情了呢...”
“少夫人在说什么呢？”忽然一个声音出现在天依身侧，天依心中虽吃了一惊倒也没表现出来，换换转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子里的紫色女子结月缘，微笑了一下道：“没什么，祈求绫儿能早日康复罢了。”
结月缘笑了笑，紫色的漂亮眸子弯成一条线来：“少夫人与公子恩爱地让人羡慕呢，消息刚到流光府少夫人就急急地赶来洛南了~有少夫人照顾想必公子会更快康复的~啊，对了，王爷也特意命人带了凌月府最好的伤药来了，或许能让公子更快康复呢。”
“那可真感谢乐正王爷如此厚待‘我家相公’了。”天依欠了欠身行了个致谢礼。
听了这暗含敌意的话，结月缘也依然笑得甜美，摆摆手道：“毕竟是王爷之子嘛，感谢就不必了...说起来，在这小小院子里倒让在下想起了芷园呢...”
“哦~~？听说结月姑娘从小就在乐正王府长大，莫非也去过芷园？”一下子天依倒是起了好奇心来。
结月缘微微一笑，起了个手势道：“在下刚在旁边院子备了些许茶点，少夫人可愿意赏光？”
天依顿了一下后就点头应下了，随着结月缘去了她的院子里。
“...正如少夫人所知，在下自小就在乐正王府长大，在4岁时有幸在芷园遇到了公子和芷妃娘娘，那时公子才刚刚学会走路，很是可爱呢——那时是我奉了王爷命第一次送吃食到芷园......”结月缘的笑容并不虚假，博得了天依的一丝好感，而她所讲的连绫自己都不会记得的孩童故事自然是很吸引天依，一个下午竟也过的飞快，直到下人来喊时结月缘才收了故事送天依回房。
“...我是否该替相公感谢结月姑娘幼时照顾才合适呢？”天依淡然一笑问。
结月缘连忙摆手退了一步道：“少夫人太客气了，这也只是缘儿分内事罢了，而且自公子懂事之后缘儿就再没去过芷园了，公子恐怕根本不会记得缘儿呢~”
“绫儿...不是薄情之人呢，必定是记得的，只不过一下子无法回忆得起而已哦。”天依看到此时结月缘的落寞表情就不知为何出口安慰了一下。
结月缘抬头笑笑：“谢谢少夫人...少夫人且安心在洛南照顾公子，缘儿必定保得少夫人与公子安然。”
“如此，就有劳了。”天依再不多说折身回房，心中暗暗思忖：‘如此对待此人该没错的吧...毕竟洛南城还需要她的部队来守卫...’
思索下一瞬就被绫儿一声撒娇的喊饿给打断了“天依~你都不回来，我快饿死了，快来给我喂饭啦。”
无语地笑笑，一叠声应着走上前去伺候起这小女孩一般的人儿。
当乐正绫放下一切安心地和天依在洛南城休养时，远在墨舞的清弦过的可算不得好。楚文殿中只听一声清响，门外侍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心中默念：幸好今日没负责店内侍奉...下一刻侍女忽的就欠身行礼道：“墨书佐，您可到了，陛下等了多时了。”走到她面前的正是南下调查赈灾款项克扣一案的墨海人，他扬起温柔笑容道：“雪儿在里面？”
侍女连忙点头称是，海人一边推门入内一边笑笑低语：“难怪陛下又生气了。你们退下吧，吩咐下去没有命令禁止任何人靠近楚文殿。”
走进被清弦改造成议事厅的先帝寝宫，海人看了一眼跪在堂上的歌爱雪摇头叹息一声，挥手示意其他侍女退下。
“海人，你真是留了个好徒儿看着我啊！”清弦似乎气的不轻，书桌上的砚台都砸在歌爱雪的身边了。
“陛下这又怎么了？难道还在为卖出铁矿一事生气？”海人行了个礼后以一脸无害的表情问道。
“...以毒攻毒之事我自然明白是不得已，但是这次我想派人去接绫儿天依回京雪儿竟然还出言阻拦又是为何！！自从跟你学习之后雪儿就喜欢上顶撞我了，气死我...气死朕了！！”清弦最后好歹是想起换自称来了。
“陛下...”雪儿一开口就收到一记眼刀，顿时苦起一张小脸又低下头去。
“以绫公子之才，多待洛南一段日子，想来是能够阻止乐正王爷把手脚伸到洛南去的吧...陛下该考虑考虑让谁去接管洛南了。”海人直接就把雪儿想说的先说了出来。
清弦沉默了一会儿才颓然坐下：“朕，不想这样一直，一直利用...”
“陛下...想来绫公子也是乐意为陛下分忧的，请...”雪儿再度开口劝慰。
深呼吸一下，清弦稳了心神道：“起来吧，雪儿，这些朕明白...过来帮我拟旨吧...免徵羽摩柯罪责并入京述职，并领一军驻扎洛南城以防北魏，乐正绫伤势好转后也先行回京述职，然后就与神威乐步一同驻守流光府、寒霜堡一带吧。”
雪儿赶紧起身收拾好东西拟旨，海人满意地笑笑道：“陛下，琅邪大人对臣说有了这一笔钱粮支援，年内一定能平息江南水患。”
“哼，北方!北方的商贾钱倒是多，就不知道这些商贾中有几个是单纯的商人！”清弦冷哼一声，随后又长叹一声，“该歇歇了，朕登基以来劳民伤财，都快赶上前朝昏君了。”
“陛下乱说！！大楚开国至今也只有陛下在位时才做到了威服四海，如此大的疆土就算前朝鼎盛时期也不逞多让！哪里是什么昏君！”雪儿一边写圣旨一边说，语气里满满的自豪。
“就开疆辟土而言，陛下确实称得上大楚明君了，不过陛下忧虑也十分合理，目前国库空虚至极，是该休养生息了。”海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恩，明日雪儿随我拜访一下御史大夫，海人就替我把‘那些事情’处理一下吧。”说起那些不能上台面的事情，清弦还是直觉地皱了皱眉表示厌恶。
“是，陛下。”两人一同应下。
第二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