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白毛雪狼。」 于 2013-11-12 04:16 编辑
《言葉》
東洋血脈是世上僅存無幾的珍稀血統。
漆黑如夜的髮色、深褐色猶如無底深潭的眼珠子、端正柔和的五官。
與其他人種於外表上的分別顯而易見,輕易勾起對這些僥倖逃過人販的末裔的好奇。
正因如此,體內流著東洋之血的人從出生起,便注定成為矚目的存在。
於是理所當然地,甘願年輕從軍赴死的東洋少女,比任何志願兵都更俱吸引力。
三笠.阿克曼是個神秘的人。
所指並非她的出身、她的朋友是誰、她擅長哪項訓練等瑣碎的事情。事實上,女兵間的交流往往有人會向三笠提問關於她自身的事情,而她也會給出相當簡潔的回答,甚至能說她對自身的事情沒有保留。
雖然礙於表情長期嚴肅冷酷,加上駭人的暴力,也沒人敢問三笠比較敏感而深入的問題。
這樣對阿尼.萊昂哈特帶來額外的煩惱。
作為士兵,仔細觀察人事和收集情報是份內事。
親眼見識過三笠的本領後,更令阿尼無法不去在意這個沉默寡言的東洋人。
三笠在各方面都極為優秀————體力超群、平衡力一流、準確度和力度接近完美、格鬥技狠快致命、論頭腦靈活只僅次那個金髮的少年。
這個東洋人所具備的一切以及盡露的鋒芒,使她輕易超越同期生們登上首席,甚至與專精格鬥技的阿尼於競技場上勢均力敵。
這份力量簡直早已超出了人類極限,是人類無法理解的異能。
越是去發掘關於三笠的事情,越是發現更多超越常識的事實,沒完沒了。
雖然在阿尼的眼中,三笠始終還是頭從不收起爪子、大搖大擺去狩獵的野獸。
阿尼從不缺與野獸交手的經驗,只要望進那雙想要撕碎自身的眼睛,不論多兇猛的野獸都無法隱藏其下一步行動。憑著累積的經驗和傷痕,應付野獸便得心應手。
但是,阿尼怎麼都無法看透那雙棕色瞳仁。
不論於廝殺之際,或是於平淡的言談間,始終閱讀不了蘊藏於雙瞳背後的真實。
她甚至認為三笠是個沒有感情、沒有自我思維的木偶,直至看見她為那個被自己摔得四腳朝天的傢伙著急,才否決了之前的判斷。
原來各方面都毫無人類氣息的東洋人,也會偶爾露出那種氣急敗壞的模樣。
默默記住了三笠稀有的一面,阿尼無意識地勾起了嘴角。
然後,她又想,為甚麼要特別執著於了解三笠.阿克曼呢。
不是需要多加留意的人,放任不管就好了。
難得兩日休假,訓練生們決定稍稍狂歡慶祝。
大部份人都已前往食堂,大平時較熱鬧的女子寮如今幾乎空空如也,只剩兩個身影。
縱使整個宿舍的女生都花費不少時間勸告她們一起外出,都遭到斬釘截鐵的拒絕。在眾人踏出大門之際,還憂心忡忡回頭望向那兩個毫無交雜的人。
一個是百年難得一遇的逸材,一個是超越許多男兵、氣勢迫人的格鬥家。
兩強相遇必有損傷,更何況是較早前曾展開激烈比拼,互不相讓、執意要分出勝負才罷休的對手?共處一室的後果不堪設想,只希望不會把宿舍給拆了
三笠.阿克曼和阿尼.萊昂哈特是競爭對手,眾所周知。
但許多人不知道的是,正因彼此都為強者才會更予以尊重、更惺惺相惜。
在“夢幻對決”無疾而終的當晚,所有戾氣都在二人獨處的短短十分鐘內徹底消散。而阿尼在比試中不小心扭傷的腳踝,翌日也消腫不少。
雖然還有兩個人留守宿舍,瀰漫於空氣中的死寂仍然分毫不減。
金髮少女背靠床板,將書本壓在弓起的大腿上,藍瞳掃過一行又一行細字。離她不遠的前方,在所有床舖的正中央,小桌子前坐著一個同樣安靜的東洋人,她正低頭做著甚麼。
敲打木桌的細碎聲音持續著,因環境實在過於清靜,即使非常微小的聲響都能傳到阿尼的耳中,聽得一清二楚。
從她開始閱讀至今,三笠都一直維持同樣的姿勢,做著同樣的事情。聽著猶如輕敲著旋律的聲音,偶爾會突兀中斷,幾秒後卻又繼續相近的韻律。
憑與木桌接觸而發出的細聲,應該是在寫字吧。阿尼心不在焉地想著,目光終於離開書本,長時間盯著白紙黑字,瞬間的變換使她的眼睛略感剌痛。
看著不變的白襯衫背影,再瞥見被對方壓在手肘下的羊皮紙,上面寫滿密密麻麻的字。
不,與其說是文字,倒不如說是像圖案一樣的符號。
既沒有空格,也沒有連筆勾勒,一點都不順暢的書寫動作,盡是阿尼從沒見過的符號。
不過,似乎每張羊皮紙上都只重複著不同的符號,猶如孩童學字時不斷重複練習書寫某些詞彙。差別只是,三笠筆下的都是些奇怪的符號。
阿尼稍稍瞇起眼睛望著那些難以理解的圖形符號,再度確認並不是自己太累導致眼花。
要是說“三笠走火入魔而重複寫著咒語一樣的文字”————大概不會感到驚訝吧。
畢竟是個難以捉摸又超越理解範圍的存在啊。
抬頭望向窗外的月色,外頭已經傳來貓頭鷹的叫聲,提示夜已漸深。
阿尼毅然合上了才翻閱到一半的書,打算放在旁邊之時停下了動作。
之所以這麼久沒有閱讀,正是因為上次的書被相鄰床舖的莎薩當成夢中大餐,咬得四分五裂之餘還沾上不少噁心的唾液,害她只能等下次的休日外出買新的讀物。
她可不想再次經歷叫人心情掉到谷底又煩人的事情。
於是,望了望前方弓著背的身影,阿尼皺起眉頭,重新拿起了書本。
偏偏她的床舖位於正中間,而床尾是一排到最盡頭床舖的小柵欄,要到外面去只能爬過眾多床舖。但光想象一下必需越過許多因假日而未有整理的床舖被單,阿尼就覺得頓時力氣盡失。
與其攀山涉水,倒不如採用最直截了當的方法,還沒那麼多餘可笑。
再者,也沒有必需與對方保持距離的理由。
「抱歉,放個東西。」一隻手臂越過右肩從後伸出,三笠頓了頓書寫的動作,但於聽到熟悉的嗓音後,隨即放鬆了因警戒而繃緊的肩膀。
白皙而比她較小的手輕輕放下書本,就落在羊皮紙的前頭,既沒有妨礙到書寫,也剛好貼近桌子的邊沿。
三笠感覺到一陣熱度挨近背部,並沒有觸碰到彼此,卻足以感受到對方的體溫。耳邊是細碎而平穩的呼吸聲,猶如靜寂的深夜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般,清楚得讓耳朵酥麻。
這不是她們首次如此接近彼此,在切搓格鬥技的時候,幾乎鼻尖相貼的逼近也試過。
可三笠不記得當時也有這種突然屏息、心臟頓時不規律亂跳的情況。
…奇怪的感覺。
彷彿意識到氣息過於接近帶來的尷尬,阿尼迅速回到本來安坐的位置,側身躺下去。
冰藍的雙瞳盯著眼前連排空著的床舖,閉上眼簾,幾秒後又再度睜眼,皺起的金眉間盡是煩惱。「妳可以繼續做妳的事,不用管我。」
目光移到三笠身上,儘管還是只能看見她的背,還是能看出她已經停止了手頭所有動作。
「今天已經足夠了,我也正打算睡覺。」語畢,三笠開始撿起一張接一張滿佈筆墨的羊皮紙,排序後壘起整理。「而且阿尼也要睡了吧。」
阿尼皺了皺眉,盯著三笠的背影,只是更蜷縮著身體,並沒有給予回應。
本來是打算睡覺,但是根本就睡不著。她略為煩躁地解開了髮髻,拉了拉不凌亂的金髮。
而且,果然有點在意啊。
「到底在寫甚麼。」三笠聞言疑惑地輕皺眉頭,轉頭望向發問者。
向來不理世事、對他人不甚關心的同期,竟然會主動發言,而且還是出於好奇的提問。這也或是加入軍隊以來最令三笠驚訝的事情了。
「那些像符號一樣的東西…是甚麼?」藏於影下的藍眸依舊散半垂,可她們都知道有點慵懶的視線還是落在出自三笠筆下的細緻墨跡。三笠順著她的視線望向手中的紙堆,沉思了一會兒,看似連自己也感到迷惑。
阿尼皺眉看著沉默的三笠,還是那副麻木的臉,卻沒有一貫的壓迫感。沒有迫人的氣場並不代表親和,倒是詭異得令她背脊漸漸發涼。
怎麼會連自己寫了好幾個小時的東西是甚麼都不知道啊?不會真的瘋了吧…。阿尼失禮地暗地想著。
正當她開始著手計劃最快的逃生路線,三笠終於啟齒回應。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一瞬間,阿尼好像看見東洋少女露出了淺笑。
稍稍偏頭凝望著手中寫滿了字的羊皮紙,三笠的語調並非無奈,而是相對的耐人尋味。
「是很久以前在東洋曾被稱為“文字”的東西。」她隨手拿起抬頭的其中一張紙,在床尾緩緩擺動赫然靜止,讓阿尼能更近距離看見那些特殊的文字。
阿尼望了望密集堆起來的細字,再望向依舊木無表情的三笠,金眉隨之一沉。
有興趣就給妳看吧————動作藏著明確的訊息,可這個距離根本不能看清楚。而阿尼非常肯定,三笠是故意放在她能不活動就讀字的距離。
真是個把靈活腦筋用在不必要地方的傢伙。
「妳是東洋人吧,怎麼會不知道。」別想借機戲弄我。三笠從阿尼的眼神裡看到清晰無比的訊息,附帶一絲細微的不滿及慍怒。
三笠回頭望向同樣板著一副臉的同期生,對這次是誤踩甚麼地雷而死一事毫無頭緒。
不過即使根本無意作敵,她們之間只要有眼神交流便會導致氣氛緊張,原因…沒有原因。有時候她甚至會認真思考,到底自己在阿尼.萊昂哈特的眼中是個怎樣的存在。
但是,揣摩他人的同時,她也高估了自己對對方的認知。
阿尼.萊昂哈特並不是脾氣暴躁,對誰都貫徹冷漠的人。
相反,也許比任何人都更具包容力、更纖細。
由她輕摸著自己摔得酸痛的胳膊,低聲說拿甚麼藥物敷按的時候起,三笠便如此認為。
阿尼撐起上身靠近床沿,輕輕接過三笠手中的羊皮紙。
仔細研究一番,連眉頭都因困惑緊皺起來,還是平板道出了結論:「…符號。」
三笠聞言,嘴角罕有地再度悄悄向上揚,開始慢慢整理著早已壘好的紙堆。眼簾低垂,瞳中映著沾上燭光泛黃的紙,心卻不曾停留在上。
「即使是東洋人,對我而言也只是一堆符號。」將紙堆重新攤放在桌面上,井井有條逐張排列出來,不論遠看還是近看都不覺得是一種文字。
阿尼不解地悄悄望向三笠。
也許不會解答她心中的疑問,但是今天的三笠並非她所熟悉的三笠。
原因,大概因為三笠竟然還在自己面前笑了————詭異到超越夢境的瞬間。
也許從來沒有人看過三笠的笑臉吧。
但是,那個笑容只有淡然的悲傷和無奈。
果然今天的三笠很奇怪啊。
「小時候母親曾教過許多事情,文字、語言…但到現在只能憑記憶寫出來了。」指尖撫著紙張邊沿,接著輕劃過墨水乾透的表面,劃過一段又一段的文字。三笠喃喃說著,臉上還是缺乏表情,話語平板,卻跟往常的不同。
阿尼看著東洋人極為平靜的側面,聽著敘述的字句,放輕了呼吸,卻不知如何反應。
三笠提及過的家人只有艾倫.葉卡,並沒有聽說過其父母的事情。即使三笠的真實身世是個謎題,也不難想象藏於黑暗背後的故事,對此阿尼也一直有不祥的感覺。
那肯定是三笠再也不想回憶起來的悲傷過去。
「……去找一些文獻古書也許會查到吧,古代文字之類的…。」不知是出於同情,還是出於不忍,嘗試安慰的話語在她的腦袋制止前搶先衝口而出。
雖然話已經出口,阿尼卻感覺似是頻頻咬到舌頭,簡單的說話都需要經過一番掙扎。
「我已經是最後倖存的東洋末裔了。」三笠平靜地說道。「其他人,還沒來得及留下甚麼就死了吧。」
沉默。
阿尼更不知道該怎麼回話了。
於她眼前的東洋人,比想象中難以捉摸、難以明瞭。
三笠所經歷的、所目睹的、所承受的…盡是他人無法想象的事情。
這也是她一直看不透這個人的原因。
不動聲色輕嘆一口氣,阿尼揮了揮手中的羊皮紙:「所以一直做這種事…?」
想要把自己的事情寫下來作紀錄嗎?可是這個世界上能看得懂的人,基本上沒有吧。
況且,三笠也不是那種惦記自身事情的人。
「即使不太明白文字的意思,還是想繼續寫下去,只要還記得就會寫下來。」三笠凝望著有點歪歪斜斜的黑字,眉頭無意識沉下來。「只是無意義的字詞也好,也要繼續寫。因為我已經是最後了。」
要是連我也它們忘記了,那東洋的存在自始便會被歷史忘記、被人類遺忘。
所以,不論如何也不能忘記。
東洋的文字、東洋的語言、東洋的末落。
還有作為東洋後裔活著的身份。
所以才會經常抽空練習書寫,嘗試記起母親對自己說過的異國音節————
又一陣沉默。
意識到話題發展到切身且難堪的地步,三笠也開始覺得今天的自己確實有點異常。是沉浸在回憶太久所以有點抽離不了嗎?還是說…
也許,自己渴望著願意接納她敞開心扉的人。
為甚麼呢。
三笠想不明白,為甚麼跟阿尼.萊昂哈特相處會感到安定舒適。
明明是亦敵亦友的關係,卻總覺得這個刻意孤立自身的這個人,能理解並接受自己。
或許因為她也是個簡單的人吧。
「這個字是甚麼意思。」阿尼反轉手裡的紙遞到三笠面前,彷彿剛才罕有的一席話從未出自三笠的口,也從未被誰聽過,她只用著毫無變調的嗓音再次發問。
事實上,她對於三笠的過去並不感興趣,至於繼承血脈傳統之類的包袱也與她無干。由始至終,她所好奇的只是這些符號為何物、意味著甚麼,僅此而已。
當然,傳入耳裡的話還是會烙印在心,只是選擇去理會與否。
而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將剛才的記憶完整封存心底。
稍微訝異於阿尼平淡的反應,三笠心裡還覺得有點興幸,至少對待她的態度一如往常。要知道向他人透露心中所想可不是她預料中的事情。
接過紙張,黑瞳慢慢掃過自己的筆跡,口中唸唸有詞,說著一些陌生的音節。
等待三笠再將所有斷斷續續的音節合併起來,小聲喃喃自語的時候,招來阿尼懷疑的目光。「這個字不懂就———」
「A I SHI TE RU」
三笠終於用正常聲量唸出完整的音節。
理所當然地,阿尼立即皺眉露出一副難以理解的模樣,看著三笠的眼神顯然說著:「哈?」
不僅體內沒有流著東洋血的人不懂其意思,連三笠本人也不太確定字面的意思。
但是,不僅腦袋擁有記憶能力,身體也擁有自己的記憶。
「A I SHI TE RU。」三笠又重複說道,似是在再次肯定自己的理解。「母親常常對我說這句話,這也是我學會寫的第一個字。」
以前母親抱著自己躺在床上,輕撫著著她的髮,入睡前總會聽到相同的話語。
甚至在母親氣絕前,即使喉嚨破爛,也含淚在她懷中說著同樣的字句。
回想起母親擁抱的溫暖,便會憶起這五個簡單卻早已烙在心間的音節。
即使腦袋已經不再可靠,身體依然刻有永恆的記憶。
阿尼越過三笠的肩膀探頭看看那堆符號,瞇起了眼睛。「意思?」
「意思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想這是能給予人溫暖的話。」三笠凝望黑字,閉上眼睛,腦海閃現秏盡一生去愛並守護她的兩個人。
一定是個非常溫柔的字。
「……完全不明白。」明明知道發音和大概意思,為甚麼又解釋得這麼含糊?
其實是知道意思但是刻意不告訴她而已吧。
興致大減之下阿尼毅然退後,不超幾秒重新躺回床上,拿薄被單蓋過蜷縮的身體。「怎樣也沒關係了,睡覺。」
再也感覺不到那道不自在的視線,三笠確定這次阿尼是真的準備入睡了。
不過決絕又冷酷的語氣看來,好像又誤會了甚麼…。邊收拾桌上的紙張,邊嘗試檢討今天的自己為何如此反常,無暇理會對方曲解了談話中的哪部份。
三笠在攀上自己的上格床舖前,轉身望向稍稍隆起的床舖。
「那句話,也是我想對阿尼說的話。」
話音落下,對方依然毫無動靜。有見及此,三笠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回到自己的床舖。
願妳也能得到溫暖。
二千年後。
亮眼金髮的小身影被重重厚大的書架遮蔽。
好不容易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拿到擺放在接近頂端的字典,一邊在心裡咒罵著圖書委員,一邊不耐煩地坐回桌子前,阿尼.萊昂哈特不情願地繼續處理作業。
當初為甚麼會以為翻譯是能偷懶開小差的科目呢?為甚麼會不假思索選擇了完全沒有接觸和認識的東洋文化呢?為甚麼要淪落到坐在圖書館半天每幾秒翻一次字典、嘗試看完一本日文書呢?
阿尼覺得挑選翻譯系的自己真的愚蠢到無藥可救。
但是既然道路已經選好,也就只能認命加把勁走下去了吧,不然便對不起辛苦供養她讀大學的兩個哥哥了。
指尖掀頁至“A”的詞條,正準備往後查閱的時候,一個黑影稍稍遮去了燈光。
「愛してる」
一把陌生的女性嗓音從上方傳來。
阿尼抬頭往嗓音的來源望去,那是一名正朝她淺笑著的東洋少女。
她記起幾天前曾聽過的消息,說是竟然有從亞洲前來德國讀書的女生,而且還是個五官精緻、成績優異且說得一口流利德語的大美人。
更重要的是,聽說這位神秘的學生也是翻譯系的。
東洋少女解下了棗紅圍巾,在溫暖的室內不再需要它的幫助。她的指尖按在日文書裡使阿尼苦惱的某句子上,輕聲說道:
「這句話的意思是“我愛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