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血族》

10

训练兵团中不仅有年轻人，也有为保卫家园而来的壮年。

丢下妻儿来这里参与训练，枯燥拼搏，抛洒热血与汗水。

其实不过是借口罢了。

拿着军饷躲在城里、不用被赶到外围开垦荒地，等毕业了找个借口从兵团离开。

不用负担家庭期望的三年，却又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人类的本性是自私与狡黠，这点巨人们无论如何也无法突破。

头脑发热的莽撞少年、不得志又踌躇的中年，时常会起冲突。

私自械斗是不允许的，但兵团中并不禁止“格斗术的切磋”。

无论何种年龄、身份，在与自己人的互殴方面，丑态毕露。

赫里斯塔总是试图插手，说过几次仍然不听。

再次劝架的时候，我把她扛在肩上爬到房顶。

她开始抡起小拳头殴打我。

说起来，记忆中好像也有过这样在高处的场景。

是什么时候？太久远了。

对了，是个贵族家的小男孩，大约到赫里斯塔的腰这么高。

还能想起是因为那座城堡的围墙特别高，插满尖锐的金属丝网。

防卫越严密油水也必然多，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拆了排水沟的滤网钻了进去。

收获不少，没想到从偏厅出来时，身后拖着个尾巴。

小孩子半夜不睡觉出来干嘛啊！

对方没有叫喊，只是扑上来抱住我的大腿。

“带我出去玩。”他说，“不然我叫他们来抓你。”

嘴角大概是无奈地抽搐了下。

距离围墙有太长距离，我不想用更惊人的方式从十几米高的楼上跳下去。

那晚的收获是一包金属饰物和一个累赘。

我带着他来到附近教会的宽敞屋顶。

来到这区后我用来消磨时间的地方。

小鬼很好奇外面的一切。

“为什么那边都没有光亮。”他指着前方黑压压的一片平房。

“烛火是用贵重的蜡做的。”我坐下来，“平民吃过晚饭就睡了。”

“哦。”他说，“好可惜，不过可以参加黑暗舞会。”

城堡里的家伙都灌输了你些什么？

“平时他们不让我走出院子。”他说，“他们说外面都是想把我骗走换赎金的家伙。”

原来还可以这样啊，我摸着下巴打量他。

“不过哥哥你一定不会这么做的。”他抬起头，月光下的蓝眼睛像宝石般璀璨。

哥哥？

我打量了下自己，黑斗篷加宽松的套衫。

算了。

我从怀里掏出还没发硬的面包，掰了一半给他。

他接过面包闻了闻，递还给我。

“不加蜂蜜的口味会不好。”他耸了耸肩，“而且也没有奶酪。”

真是让人不快的小鬼。

我啃完面包，拍了拍手站起来。

“你要走了么？”他倒是很平静地问我。

意外是个敏感的家伙。

“是啊。”我说，“我还要去别的地方流浪。”

“神大人的使者？”小鬼的眼睛都发亮了。

这又是什么神话故事。

“我长大会成为神父。”他说，“父亲说让我娶教会家的姑娘。”

平和安逸的一生，听起来其实并不坏。

“哥哥？”他拉了拉我的裤脚，“将来把我的女儿嫁给你吧。”

当年我是如何反应的，想不起来了。

“……孙女也可以，你带她到有神明的地方去。”小鬼揉着眼睛靠在我身上。

“你是第一个对我微笑的人。”小鬼迷迷糊糊地说，“不是假笑的那种。”

跟着我的话，会下地狱。

之后的事情记不清了，本来想把小鬼留在屋顶，最后还是背着他送了回去。

走时封上了排水沟的滤网，太信任别人的孩子还是留在安全的地方比较好。

多少年过去了？小鬼如果有孙女的话，大概……也快成年了。

“……尤弥尔？”

怀中的小家伙抬着头盯着我。

“嗯？”从回忆中悠悠醒转。

“你刚才在笑什么？”她清澈的眼眸闪着疑惑。

“有么？”我摸了摸下巴。

“快带我下去啦！”

远处围观打架的人群已散开，天色暗了下来。

“你家有花园么？”我忽然开口。

赫里斯塔沉默了一会。

“有。”她小声但认真地回答。

我大概又摸了摸鼻子。

“尤弥尔你怎么了？”她皱着眉头。

“没有。”我站了起来。

屋顶其实并不高。

“跟我一起走么？”我朝她伸出手。

“当然。”她的眼神亮晶晶的。

谁都会信赖对方吧。

第一个对你真心微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