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水南 于 2013-7-12 04:38 编辑

三千世界（仮

都良香在走廊遇到昨晚遇見的奇異女子，那個能穿牆的女子，他以為自己喝多了，或者做了場夢。

但昨夜她伸手進他的浴衣撫摸他胸膛的觸感還殘留著，在白天見到她更讓他確信沒做夢，至少有這個人是沒做夢。

她自稱自己是神仙，不過穿牆術之後她就沒用過，那到底是不是也就不得而知了。

然後他的生活里就無端闖入了個霍青娥，行跡神秘，整個人都讓人捉摸不透，經常像是忽然就從哪裡冒出來，青娥後來又說自己是舞女，那麼放肆的舞女，誰家的啊。

但不可置否的是，青娥的確長得很漂亮，是個男人見了都會心動，良香也不例外。

他本身也比較好脾氣，青娥像是盯住了他不放，老是來搗亂，卻又不耽擱事，讓人氣不起來，然後他就一次次包容她的任性。陪她去釣魚啦，陪她看能劇啦，身為朝廷一介文官的都良香居然還在大半夜提著燈籠下到水田里捉泥鰍。

青娥很有本事，他說的是在一些亂七八糟事情上特別有本事，拿一堆針釘在木板上當捕泥鰍的工具，拍下去扎在本是滑溜溜不好捉的黃鱔身上一扎一個準，去看能劇看完了轉頭連演員戴著的面具都給弄來了，不曉得用什麽方法。

紅通通的鬼面具戴在了良香頭上，他把手裡的烤玉米遞給她，知道她比起魚來更喜歡玉米。

良香的記性很好。

那段時間良香的工作效率急劇下降，被青娥拖著跑了京城不少地方。

雖然不務正業，但那些和她在一塊的時間很讓人開心。

＊　　＊　　　＊

——你怎麼看…我是說——假如我是那樣的女人，將你殺死做成僵尸的話。

雲雨后她趴在他身上，聊起了剛在樓下聽到的故事，青娥問了這個。

從沒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良香一時答不上來。

做成僵尸的話……

因為沒有實際體驗，所以也回答不出，其實這種問題簡單敷衍一下就行，不過他並不想這樣，青娥和別的女子不一樣，對良香來說有些特別。

哪裡特別呢……不是很明白，不過和以往交往的風塵女子不同，良香算是第一次認認真真投入感情，不認真對待的話，感覺會被耍得很慘，當然他現在也樂於認真喜歡一個人。

“…我不清楚。”

片刻后他搖搖頭。

‘僵尸’是個什麽概念呢…不會死咯？本來就是死尸變的，應該不會怎樣。是說沒有意識的屍體之類的吧，聽從將自己‘復活’的人的指示行動之類。

如果真的很愛她，那這樣也不壞的樣子，反正已經死了，被作為工具使用也比埋進地里有價值。

“那你愛我嗎？”

青娥這麼問他，良香從以前交往的女人那邊多次聽過這句話，這也是隨便說句‘愛啊’，就能敷衍過去的。

當然她們誰也沒有和他在一起。

良香自己也沒法確定，對青娥的這種喜歡算不算是愛。

“也許。”

他答了這個。

“你是說在玩弄我？”，青娥的語氣變得不太高興。

“我是指我對你的情感可能還沒到那樣的程度。”

良香對她這麼解釋。

“即是說有一天會的吧。那你說，你愛我。”

“不。”

“說啊。”

“不行。”

以後是以後，現在是現在。

青娥動用上了武力威脅，指甲嵌進他的肩頭，他很怕痛的，但依舊沒有敷衍的打算，難得認真一回的。

反觀她的那邊，以前的那些女人他即使說‘不愛’，也就玩鬧著打他兩下，青娥她掐的也很認真，像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認真對認真。

最後她不出聲地哭起來，並不想讓良香看見的樣子，不過眼淚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讓他察覺到了，他心軟下來，抱住她說喜歡的，我喜歡你。

像兩個笨蛋一樣。

良香發覺自己對青娥的感情應該是比‘喜歡’要更深，是在那之後。

他爲了編撰書籍外出收集材料，住宿在一個小村莊的漁家，傍晚回去時候在路上碰到個五六歲大的孩子，迷路了，順便就領回去了村莊——良香的記憶力很好。

還沒到屋子就聞到飯菜的香氣，他推門進去，青娥正把飯菜端到桌上，良香的印象中她是從沒下廚過的，問了下那飯菜果然也不是她做的，是附近的人家聽說這裡有位大人住著，特意拿來的。

但那些無所謂吧…他只是覺得她…很適合那樣。

妻子……之類。

倘若兩人生活在一起的話……

良香站在門口看得有點恍惚，直到她叫他名字才回過神來。

——嫁給我好不好？……

“打瞌睡了？”

“啊…沒、沒有。”

一隻手在他眼前晃過。

良香揉揉眼，吃完飯后要工作，他坐在邊上托著下巴看她研墨，不知不覺走神了。

“我說了什麽嗎？”

“嗯？”

“哦，沒什麼。”

他拿過筆坐到書桌前投入到工作中，忘了這件事。

＊　　＊　　　＊

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多麼堅強的人，以前是，現在也是。

粗細堪比手臂的鞭子毫無徵兆地落在背上，輕易將身上的囚服連同皮肉一併綻裂，那鞭身浸了辣油，火辣辣的痛化作蟲子鑽進肉裡啃噬，他的牙咬到舌頭卻沒感到本該從舌頭上傳來的痛，背上的痛太過強烈，喉嚨里發出的聲幾乎不能成調。

他差點昏厥過去。

蒙著眼都感到天旋地轉，不曉得對面的青娥有沒有和自己一樣蒙著眼，如果沒有的話，那現在自己控制不住張開口滴著涎水的模樣一定既狼狽又懦弱。

他早就該意識到皇上也在這間密室中的，剛才他與她的對話根本就是在把自己和她往斷頭臺上推，不過就算不推，一介文官竟敢與君王的女人私通也是得滿門抄斬的罪人。

據說人死前過往的回憶都會像走馬燈似的在眼前浮現，眼前的黑簾被光明扯開，是越痛越會想到讓人平靜的事物嗎，良香見到燭光旁青娥在幫他研墨，她的手動得很慢，他想自己的死期不遠了，但到死都是這幕的話，是不是太悲哀了啊。

“…遇到你啊，我真是倒楣透了……”

喘了好久才好不容易從嘴裡說出這句，就僅僅是抱怨，仿佛閒聊。

注意力沒法集中起來，剛才那鞭打得他意識渙散，腦子里想著盡是無關緊要的東西，青娥有說過她是神仙吧？神仙的話這樣的死刑說不定就能逃過，能逃過嗎，能的話那也就不需要太擔心…

安心了些。

那樣的話只死掉我一個就够了。

良香一直都以為自己會很畏懼死亡，因為他怕痛，但真的死刑很快就要降臨，卻又不是那麼害怕，有，只有一點點。

還沒有到時候，即使是現在他也不能承擔‘愛’這樣沉重的責任，他沒有好好給過她什麽，沒給過承諾，也不能保證給她想要的幸福，他就是她要找的那個男人。

他甚至最後還拉著她一塊赴死。

——無論從何種角度來看他都失職，根本不配說愛她吧。

給他活著的時間不多了，良香能感覺到。

他應該緘口不語至死，將死之人有何資格說愛。

沉默中時間流逝，那也許很長，又可能很短，只有幾秒。

但良香想自己還是太懦弱也太自私。那句不說出來他也許會後悔，可那又怎樣，屍體帶不走後悔，他只需痛苦幾秒就足夠。

青娥死了那樣也罷，不死的話，良香不希望她去承受無望的愛意。

他很理智地這麼思考，但從心中湧出的強烈情感沖至喉頭，比起背上撕裂的痛楚更讓人煎熬，扼著喉嚨，擠壓，逼著他說出那句話。

——如此渴求便是愛嗎？

不知道。

——會後悔？

也不想知道。

“……青娥，我愛你。”

身體不給予更多理性思考的時間，嘴巴就先一步說出話，覆水難收啊，她已經聽到了，整個密室的人都聽到。

他沒法收回了。

每次都是你任性，這回讓我任性一次吧。

就一次。

有人拽住他的頭髮令他抬起頭，盛著酒的碗胡亂塞到嘴裡，他從未感到如此輕鬆過。良香大口吞咽著毒酒，仿若啜飲甘露。

——對不起啊……倘若有可能換個身份相愛的話，我想一輩子陪在你身邊的。

＊　　＊　　　＊

都良香死前所想的最後一件事，是關於青娥提過的僵尸。

大概是什麽傳聞罷。

若是真有，那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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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微博上看到乙醇c太太發的這個青娥……【芳香经常忘事→娘娘对都良香一些怨妇似的唠叨这种】

然後就寫一下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