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密卡号的待命室，菲特正来回地踱步。距离被传送还有一些时间，但越临近这个时间点，她就越坐不住，在队员们诧异的眼光下走来走去。焦躁？不，托舰长的福，她已经平复了心态，不会再像一开始那样让人不放心了；兴奋？也不对，对她来说，有关时空庭院的回忆更多的是悲伤，实在是不会因为重返故地地高兴。

她现在的心情介于两者之间，这种迫不及待的踊跃感是无法解释的，菲特只能仍由着它跳动，她自信这样并不会影响自己的工作效率和质量，反而会大有好处——简单来说，就是充满干劲。

她一边踱步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调查工作，虽然她在时空庭院生活过，但这个庞大的浮空大陆有很多她从未涉足过的地方，尤其是她被剥夺艾丽西亚之名，被命名为菲特之后，活动的范围更是小之又小。对菲特而言，普蕾希亚和时空庭院都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对象。现在时空庭院已经破碎，也不知道上面还有多少东西能保存着。当初它随着普蕾希亚的消失崩塌过一次后，阿斯拉号当时也找不到残存的部分，不知道在次元的涡流区漂流了多久，竟然奇迹般地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但是时空庭院比菲特她最后看到的有所不同，体积也变大了不少，恐怕是吸收了不少其他的物质，保持住了形态而不彻底崩溃。

这也意味着上面有着未知的危险，本来时空庭院就已经因普蕾希亚的发狂而潜伏了不少次元野兽，到了现在，估计已经成为了原有的和外来的次元生物的巢穴，不可大意。

还有今后时空庭院安置的问题，从它毫无规则地游走到密卡号的航线上来看，一直以来应该都是靠着外力进行漂浮……

“菲特队长。”副队长叫住了菲特，让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有什么状况吗？”

“探测器已经发射到时空庭院了，希望你能提供了比较安全的坐标让探测器着陆。”副队长是一名二十来岁的男子，是一名优秀的A级魔导师，“队长你没问题吗？”

菲特对他的问题感到奇怪，“当然没有，为什么这样问？”

“请恕我失礼。”副队长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发，“从刚才开始你就有点异常，所以我们都很担心你。”他不自觉地偏过头去瞥了几眼周围的队员，看来他是被推出来和菲特说话的代表。

原来自己让队员们担心了，菲特恍然大悟，这样的话不就和刚才与舰长对话的情况一样了吗？她望向小队众人，对他们笑道：“请诸位安心吧，我只是在想着怎样让这次的搜查更加顺利，毕竟是我以前的家呢。”

“我听说过圣石之种的事……对你来说，想必也不好受吧。”

菲特连忙摆手表示否定，“怎么会呢？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好了，让我们准备出发吧，等我输入说不定比较安全的坐标，让探测器到达时空庭院确认安全的地区后，我们就要传送过去。”菲特拍了拍手，让队员们都准备起来。

她利用队长的权利，巧妙地将话题转移掉了。事实是，她从未忘掉过去的事，也不准备忘掉。

通过控制探测器的终端将坐标输入去后，探测器从舰船上发射了出去，穿过时空庭院上方的雷云，向目的地飞去。过了10分钟，探测准确地落在了菲特提供的坐标地点上。探测器上带有摄像镜头，能让菲特通过终端确认它所在地的情况。

她所提供的地点，是时空庭院的一个花园位置，她还记得当初曾和普蕾希亚还有莉妮丝在那里享用下午茶。如今也变得荒凉了。只在阴影下生长的恶草布满了整个庭院，长有荆棘的毒藤蔓爬满了残破的走廊和建筑。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都已经漂流了那么多年无人打理。当确认探测器着陆地点的周围安全后，她和小队很快就进行传送。

当切实的踏在这片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的时候，她低声说了句话：“我回来了，母亲。”

“队长，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做第一步的调查？”副队长问道。

“我们先对整个时空庭院进行测量，先确定它这些年来大致的轮廓变化，然后对地质进行分析，搞清楚时空庭院的内部变化还有增添了什么物质，最后对地表的建筑内部进行调查，把所有能转移的资料和文本进行转移，如果有实验室的话就设置保护结界，以待日后进行精密转移……不过第一个首要的目标是。”菲特对队员们进行基本的任务简报，说到一半的时候将魔杖对准了队员们后方的草丛，“清除在在时空庭院徘徊、对调查不利的次元生物。”

她发出了三枚光子灵枪，穿透过暗黑色的草丛，一条一米长的盔甲蛇从里面跃了出来，被点焦的它叫了几声后就死了。

“所有人武装起来，它们发现我们，向这边靠近了。”菲特让魔杖变为巨镰形态，金色的能量镰刀上缠绕着跃动的闪电。“放出侦查魔法，确认有多少有恶意的生物在我们附近，你们专心对付接近我们的小型种，中型种和大型种就由我来解决。”

“是！”队员们对菲特的强是早有耳闻，也相信这位完成过很多重要任务的优秀执行官的实力。他们也拿出了自己的魔杖，开始放出侦查魔法并戒备周围。

很快，一个巨大的家伙便从天而降，落在了小队所有人面前。那是一个有着盔甲附身的蔓藤生物，它那复数的红眼俯视着下方的众人，发出嘶哑的声波。

“好巨大……”队员们看见如此凶恶庞大的生物，不禁迟疑了一会。而这一瞬间的迟疑，也导致先机尽失——

——但对金色的闪光来说，这一瞬间只需要用速度弥补就行。

【光子灵刃】

六道弧形的金色光环切断了这只生物的四肢，并在它伤口上留下了雷电麻痹的效果，让生物无法动弹，摔落在地方。它的悲鸣随后被跃至它上方落下的菲特给终结，镰刀的刀尖穿透它的头部，再无动静。

这只是发生了几秒内的事情，但这只对队员们来说威胁极大的次元生物已经倒地。

“好厉害……这就是管理局的‘金色闪光’吗……”有的队员看到菲特如此神奇的技艺，已经惊呆了。

菲特将镰刀从生物的脑袋中拔出来，站在它的头上对队员们说道，“接下来就是这样进行任务，你们排除掉小型生物的骚扰，我来解决掉中型种和巨大种的威胁。”

“是！”这次队员们的声音不仅有对菲特的信任，更是带有着对菲特的仰慕。

菲特望向时空庭院的天空，乌云密布，雷鸣交加。虽然很多东西都变化了，至少这个天气环境和崩塌前没有多大差别。

我回来了，并且我要净化这里。

找出我心中所愿，破除我的迷惘。

自苏醒过来后，奈叶又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被允许下床，毕竟是这么重的伤，要说躺半年也是不奇怪的。但奈叶惊人的恢复能力让她在过了几天后就已经能下床走动了，这让药师十分惊讶，在为她诊查伤情的时候不断地说着“前所未见，前所未闻。”他这举动其实让奈叶非常困扰，因为他的话，那位公主卡雅总是用仰慕和期待的眼神望着她。

如今她已经能下地走路，所以能在被允许的范围内四处走下，也让她对这个世界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被称为加尔文大陆，虽然说是大陆，但就奈叶看到的地图来说，这个世界还是挺小的——大概和地球的澳大利亚的面积差不多。而这片加尔文大陆有四个区域：东方的铃兰群岛，南方的葛素兰盆地，西方的穆拉草原，还有寒冷的北地。

她现在就在葛素兰盆地的国家，西洛卡王国。

除此之外，她还知道这个世界的国家依靠着一种能源来生产和发展——圣恩能源。

这种能源就存在于空气中，遍布整个世界，无论是魔法还是机器，都依靠着这种能源来运作。当看到被这种暗紫色的能源驱动着一个锅炉产生热量、看到夜明灯发着亮紫色的光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像身处于蒸汽工业时代——那是她只在书本里见识过的地方。

就像电力之于地球，对这个世界来说，圣恩能源太重要了。也难怪它被赋予圣恩之名，这种似乎无穷无尽的能源让这个世界的人民的生活基本安稳富裕，虽然贫困和战争还是有的。

但这种能源对奈叶似乎不太友好——她能感到自己的身体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如芒在背大概就是这种感觉。这种能源和她的魔力适性很差，而且她的米德性质的魔力是处于弱势的一方的，感觉有被这种能源克制的倾向。

也就是说，如果和这个世界的战士和魔导师战斗的话，她是处于弱势的——

奈叶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她发现自己的思考回路越来越阴暗了，虽然在以前开始她就一直这个样子，但自从加入暗影小组后，她整个人似乎都被“感染”了。虽然她挺喜欢小队的成员们的，但是那些人的性格上的问题太多了，在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也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被聚集起来。正所谓物以类聚。

这样的话，我不也是那个被聚集起来的问题人物了吗？

想到这，奈叶不禁苦笑了起来。她无法反驳这个事实，在熟识她的人眼里，她确实是个问题人物。

奈叶拄着拐杖，一直在卡雅的寝室附近走动活动一下身体。虽然说这里是西洛卡的皇宫，但和奈叶想象的恢弘辉煌有点不同，反倒是意外地朴素，只是个小型的石头城堡。这个城堡建立在一个高地上，而周围的低地则是城区。这就构成了皇城——西洛卡的首都。

在卡雅寝室的阳台上可以俯瞰下面的居民建筑，和纯石头建起的皇城不同，下方的城市建筑还是有不少是木制的。

但是本该繁华热闹的皇都，如今显得有点冷清——这点就算是从城堡上看下去也能感受得到。

奈叶知道是什么原因，因为卡雅有告诉她目前加尔文大陆的情况。

“白骑士小姐。”卡雅来阳台找到了奈叶。

奈叶转身望向卡雅，“早上好，公主。”

奈叶对这个有着小麦肤色和黑色长发的公主是抱着感激和困扰的心情的。奈叶很感谢这位公主救了她，但又对公主给她戴上的名号感到无奈。

“叫我卡雅就好了。”

“如果公主你能叫我娜哈的话，我会考虑的。”奈叶走向卡雅，卡雅连忙走上前去搀扶住奈叶，让她能更平稳地走路。

“还是不要太勉强比较好，在床上再躺一会吧。”卡雅担心道。

“比这更重的伤我都试过。活动下身体能恢复得更快。”奈叶说道，因为实在是无法挣脱卡雅的搀扶，她也只能任由着对方这样做了。

“娜哈小姐你很习惯战斗和受伤呢。”卡雅瞄了眼奈叶的身体，“之前帮我擦身体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你身上有很多伤痕了，到底是和什么战斗才会留下这么多骇人的伤疤呢？”

“只是工作上的事情而已。还有，我只是其他世界的一名普通魔导师而已，请不要把我当作你们传说中的白骑士。”

“我知道，在德米兰你只是个普通的骑士，但在这里你就是无所不能的白骑士。”

奈叶叹气，看来她怎样也无法说服卡雅了。“如果我真的无所不能的话，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奈叶的心情黯然了下去。

在她醒过来之前，旭日之心就一直有对外发射求救信号，这种信号可以穿越次元，向周边世界传播的——本该是这样。但到了现在，也不见有任何回复，恐怕她现在所处的世界从未被人发现过，信号也不知道是否真的确切地传送了出去。

“对不起。”奈叶突然这样说道，卡雅一脸不解地看着奈叶，“为什么要道歉？”

“如果我能再中用点的话，说不定就能带一支部队来帮忙了，而不是现在这样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平白接受你们的帮助。”

“请不要这样说！”卡雅紧张地说道，“我们并不是因为有什么目的才救你的，请不要有任何压力。”说着，卡雅就苦笑了起来，“对不起，最近我总是一头热地叫你白骑士，让你感到困扰了吧？”

“我不是白骑士，但我想帮你们。”卡雅扶奈叶进入寝室，让她坐在了椅子上，为她倒上一杯对伤口愈合有好处的药茶。这是药师留下的东西，并强调无论有多难喝也要坚持每日一杯。虽然也东西难喝得任何人都会皱眉头，但奈叶一直都脸不改色地喝了下去，没有半点因难喝而苦着脸的情况。

卡雅坐在奈叶的对面，对奈叶说道：“我很高兴你有这份心意，但你真的不用勉强的。现在大陆这状况，也不是一个人能解决的。说到底，无敌的白骑士只不过是个传说而已。”

“这可不像一直称呼我为白骑士的你所说的话。”

卡雅笑了起来，不过笑容有点苦涩，“因为在这种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依靠了。如果能用传说来给自己和大家带来一点希望的话，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奈叶无法说任何话来安慰卡雅，因为现在的状况就是这么糟糕，连她这个从异世界来的外人都能从周围的气氛的环境中察觉到，这个大陆到底面临着怎样的危机。空荡的皇宫，偶然可见的来访的平民们绝望的神情，还有士兵和护卫们疲倦的脸。这都是因为一件事——

——黑潮入侵。

那是在加尔文大陆三年前突然出现在地表的黑色兽人军队，他们就像瘟疫一般源源不断地从地底出现。这些黑兽人对圣恩能源形成的魔法的抗性极高，这是这个世界的国家军队不断败退的主因。他们不断地进攻着所有国家，攻势从未停歇过，已经有许多国家和城市沦陷，铃兰群岛早已覆灭，北地依然久延残喘，穆拉草原的游牧国家已经四散，难民们都涌入了现在唯一还面前保持完整的盆地国家西洛卡。

葛素兰盆地至今依然存在的原因是它易守难攻的地形。能容纳大规模部队进军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拜迪龙关卡。拜迪龙关卡建立在盆地对外的唯一一个隘口上，有着高耸坚固的城墙，以从未被攻破而闻名——但是如今，恐怕这名号将要被破。

黑兽人的大部队已经驻扎在拜迪龙关卡外，其数量之多令人绝望，更无人知道除此之外还会有多少黑兽人军队会赶来，毕竟其他地方已经基本被摧毁，除了葛素兰盆地依然保有最后一丝的安宁外。但就算是拜迪龙关卡，就这样耗下去迟早也要失守，而那之后首先遭受黑潮淹没的将会是这个皇城。拜关卡的从未失守所赐，西洛卡王国的皇城就建在拜迪龙关卡的后方，这是历代国王们的自信，但也是如今即将毁灭的主因。

所以皇城的民众大多数已经逃至盆地的后方，皇城已经接近于空城。但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黑潮迟早要卷席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地方，没有任何人能逃过这场浩劫。

这些都是卡雅这些天来告诉奈叶的有关这个世界现在的事情，这让奈叶感到悲伤和无力。

虽然从未见过那些黑兽人军队，但看卡雅的表情就知道，现在是个多么绝望的时刻，每个人都已经失去了希望，这也难怪她会如此固执地认为奈叶是来拯救他们的白骑士。

但事实是残酷的，奈叶只是个异邦人，她既不是白骑士，似乎也不能力挽狂澜。她希望有人能接收到她发出的求救信号，无论是谁都可以，这样这个世界就存在着被拯救的希望。奈叶认为，这大概就是她能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她可以让这个世界得救，然后接受米德世界的庇护。

只要米德世界的人能找到她。

“说起来，有一件事。”奈叶喝完药茶后将杯子放下，望向门口处，“这些天来我一直都能见到那孩子在远处瞧瞧地看着我，她是谁？”

卡雅循着奈叶的视线望向门口，只见那里有个小小的脑袋从门外探进来，用好奇又有点害怕的眼神看着奈叶。这个看起来有九岁的小女孩有着和卡雅一样的黑发和小麦肤色，只不过眼睛是鲜红色的，和卡雅的褐色眼睛完全不同。两人在样貌上也不像是一对姐妹。

“那是我的妹妹，琴查·西尼。在你昏迷的那些天里，她也有和我一起来照顾你，只不过在你醒来后就不太敢接近你了，她是个有点怕生的孩子呢。”卡雅对琴查招了招手，“琴查，过来吧，娜哈姐姐不是坏人。”

琴查望向奈叶，当发现奈叶也在回望她的时候，吓得马上缩回了头，但过了一会后又探出小脑袋望向奈叶。

见这小家伙一时半会不会过来，奈叶便问卡雅，“琴查·西尼？你们姐妹不是同一个姓氏吗？”

“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的母亲雅薇阿姨是法师塔的塔主，这孩子继承了她母亲的天赋，将来也会是个大魔导师吧。”

“你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吧？”

“我还有两个兄长，不过都死在对抗黑潮的战场上了。”

奈叶想不到会听到这样的噩耗，心情更低落了，“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没关系，都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卡雅连忙摆手表示不介意，“在支援北地和铃兰群岛的战役里牺牲的……只能说一开始我们谁都没想到黑潮会如此恐怖，在最开始就已经输了一大半了。”

奈叶记得卡雅说过，铃兰群岛是最早被黑潮摧毁的，之后是北地沦陷，然后是草原……

最后就是这里了，葛素兰盆地。

因为这个话题实在太沉重，奈叶和卡雅都没有再次开口，沉默的气氛笼罩在两人之间。

“两位小姐因为什么事情而闷闷不乐呢？”这时第三者来打破了这个僵硬的氛围。一名穿着深红色金丝长袍的老人拉着琴查的手走了进来，琴查躲在老人的身后，依然谈着脑袋观察着奈叶。

“奇卡大人！为什么突然来了？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卡雅惊讶地站了起来，但老人摆了摆手让卡雅坐下来，“我这种老头子来打扰姑娘们的聚谈本就失礼了，无须介意我。”他将琴查推到两人面前，“不过琴查公主也很想加入你们呢，为何不让她也一起呢？”

卡雅将琴查拉到自己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膝盖上，“来，和娜哈小姐打个招呼。”

“你，你好……”琴查小声地对奈叶说道。

“你好，琴查公主。”奈叶对琴查露出了笑容。这孩子在黑潮前应该过着和幸福的日子吧，如今却不得不面临着灭国的危机。一想到这种事，奈叶的心情就无法抑制地失落。

——不能空等着可能性极小的求救信号，她必须做点什么。

“娜哈小姐。”奇卡站在一侧，对奈叶开口问道，“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托你们的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奇卡哈哈地笑了起来。奈叶不是第一次见这位宰相大人了，在醒过来的那时候，这位一国重臣就已经来看过她一次。她从卡雅那里听说过奇卡的事迹，他不但是一个内政了得的臣子，更是个魔法了得的魔导师。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在这种时候找我这个闲人。”奈叶先开口问奇卡的来意，她认为一个需要陪伴着国王处理政事的宰相是不会有什么闲情逸致来找一个小姑娘的。

“不，不是我找你有事，我只是个探路的臣子而已。”

“是我想来的，奇卡只是陪着我过来而已。”门口处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父皇！”卡雅望去，然后惊呼了起来。

在门口处站着一个穿着金色重甲的中年男子，他身体强壮，臂弯里夹着头盔，满是胡茬的脸上有着国王该有的贤明、果断和英勇。他就是西洛卡王国的国王，文森四世。

国王大步走向奈叶等人，站在了奈叶的跟前，“第一次见面，从天上掉下来的姑娘。”

“您好，国王殿下。”奈叶想站起来行礼，但被国王阻止了，“我从不让受伤的战士对我行礼，除非那是我为他加官进爵的时候。”

“那么我失礼了。”奈叶坐回椅子上，“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呢，国王？”

“我想和你单独谈一下。”国王望向奇卡，“老爷子，把我的女儿们都带出去吧。”

“父皇。”卡雅忧心忡忡地望着国王，琴查也不安地看着他。

国王摸了摸卡雅和琴查的头，“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白骑士的，我只是想和她谈一下。”

就这样，虽然不情愿，但卡雅和琴查被奇卡带到了外面。

寝室里只有奈叶和国王了。国王并没有坐下来，而是走至窗边，眺望着窗外的风景。“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你将去往哪里，更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看过你的眼睛后，我清楚你是一名战士。”

“这是您刚才称呼我为战士的原因吗？”奈叶问道。

“我阅人无数，有时候一眼就能看穿一个人的品行——但你似乎与众不同。你让我想起了年轻的时候在北地时遇见的安德菲斯。”

“安德菲斯？”

“这是北地诸语的词，是‘冰冷的女战士’的意思。”国王解释道，“你和那些女人一样有着颗冰冷的心。”

奈叶不知道该怎样接话，她没有想到国王会对她说这种话，难道他要说自己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

“你让我想起琴查的母亲，她虽然是个魔导师，却有着安德菲斯的灵魂，我很高兴琴查并没有变得像她母亲那样。”国王离开了窗边，坐在了刚才卡雅坐过的椅子上，将头盔放在了椅子上，“很抱歉让你听这么无聊的事，但不这样我不知道该怎样开头。”

“不，没关系。你说到琴查的母亲，她现在怎样了？”

“已经消失了，不知所踪。”国王回答道，“琴查是被卡雅的母亲带大了，所以她们两个情同手足，没有因为有一半的血缘不同而有隔膜。”

“对不起，看来不是我不能触及的家事。”

“这不重要。”国王说道，“其实我想说的是，我爱琴查的母亲，虽然她不辞而别；我也爱卡雅的母亲，她为我抚育后代，让我的孩子们都健康成长，成为了对得起自己皇室称号的人。我爱我的女儿们。你听说过我的儿子们都死在战场上的事情了吧？”

奈叶点了点头，“我从卡雅公主那里听说了。”

“从我的儿子们都死掉的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这是场无法打赢的战争。现在我将要去拜迪龙关卡亲自指挥防御，但我不知道能撑多久，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三个月，也许是半年——但总有失守的一天。”

“情况有这么糟糕吗？”在奈叶眼里，这名国王现在似乎充满了疲惫感，刚才的威严已经消失。

“没有比这更糟的情况了。”国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也是只能拜托给你的一件事。你是个强大的战士，我希望你能念在卡雅救过你一命，帮帮我。”

“请说吧，国王。”

“在拜迪龙关卡失守前，陪着我的女儿们，让她们快乐地度过这几个月。当关卡失守后，我请求你能保护我的女儿们，让她们不受黑潮侵害。无论是哪里都行，就算是带她们离开这个世界也可以。”国王对奈叶低下了头，“求求你了，异邦人。”

现在在奈叶眼前的，不再是一个国王，而是一个父亲，一个担心着自己女儿生命安危的父亲。

奈叶咬住了嘴唇，“事态真的是没有办法挽回了吗？”

“这片大陆只有葛素兰盆地还没有沦陷了，但也只是时间问题——不再有援军，不再有时间。”国王将头盔拿起，戴在了头上，“有的只是无尽的黑兽人。至少在最后，我要当一名光荣的国王，死在保护国民的战场上。”

“我去和我女儿们道别了。希望你能拯救卡雅和琴查，白骑士。”

国王最后的话就像魔咒一样，打在了奈叶的心里。和卡雅完全不同，国王加在她身上的名号更具力量，也让人无法拒绝。

但是白骑士是拯救了世界的英雄，只拯救一两人的奈叶，又算得了什么英雄呢？她从不是什么英雄，在许多事情面前更是无力得让人绝望。

如果她是白骑士的话，她就不会伤害到菲特和疾风等人，也不会让很多事情以悲伤终结。

但是就这样放弃吗？

——你就继续挣扎吧，彷徨的灵魂。

那么我就挣扎给你看吧，普蕾希亚。

奈叶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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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完这篇后，这几天要回老家……一时半会更新不了了。

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