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farly 于 2013-8-1 19:09 编辑
感謝阿逸送來的內文插圖,這兩隻真是超級可愛啦 ( 艸)
#6-「Seelonce Mayday(1)」
各位教職員請注意:
克里斯塔.連茲同學近日的人際關係值得關注,據悉她與某破壞校規慣犯(下稱Y)走在一起杯葛校務,黃金週後馬上親身查證,其本人雖與以前無大分別,但委託校務時確實有幾分猶豫,最後經Y的勸誘,克里斯塔.連茲拒絕了。
談論期間克里斯塔.連茲目光游離不定,作出決定以前會先看Y的表情,而離去時卻談笑風生,克里斯塔.連茲恐怕被Y威脅成為一伙甚至俘虜,而前者對後者極可能產生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對此,本人希望召開對策會議。
P.S. 那傢伙可是不穿襪子的!
英語科主任
高橋 昌介
各位教職員請放心:
高橋老師想太多了。
P.S. 話說P.S.裡頭還是保持冷靜比較好喔。
訓導組及體育科主任
山崎 雄太郎
「這是什麼鬼?」
五月中旬,下過暴雨後的天空格外晴朗。
無暇欣賞初夏的尤米爾盯著螢幕,手快要捏爆滑鼠,從骨架裡擴展出來的顫抖,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憋笑。
「以妳的性格應該是抓她去哪裡玩順道討論分組吧?」在旁邊的山崎看了看對方手上的文件,那是畢旅目的記事,續說:「不過這確實讓老師們嚇了一大跳啊……畢旅以後妳也打算抓著她不放嗎?」
「……」
「不知道妳又在盤算什麼,不過我已經這樣回覆了,那麼,妳能賞個面配合我嗎?」
山崎是用著怎樣的嘴臉說出這句話?這句話每分每秒變化,回憶起來不論文法、用詞遣字都和前一秒的不一樣,尤米爾的記憶力變得好差。
或者說狀況像燒掉的紙一樣,忘記字體、排版及內容,卻清楚記得紙上的火把手灼傷了。
「尤米爾~」
回到教室,被呼喚著名字,卻沒有勇氣低頭回應。
勇氣?
誰知道為什麼會扯到勇氣去。要是想得通的話就不會轉過頭看著窗,無視在旁邊拚命呼喊的小個子。
妳現在開心嗎?還是說這樣短時間的放鬆令妳想要親近我?
有的沒的想了一堆,思路的動盪比二次大戰還要轟烈。
不管是哪一個問題都不敢去確認答案,但是可以說,最叫尤米爾畏懼這如天使的容顏是她自己讓這個熱心的女孩子走離常軌。
那堆唸書唸壞腦袋的老師,明明從前都沒有這麼在意過,可是看到那封電郵就是無法安心下來。
坐立不安,故意面向窗戶使得脖子微微發抖,好像要自行將頭部硬卸下來那樣無理。
「尤米爾……?妳在生氣嗎?」
接著手臂被戳了幾下,似乎要哭了。
「我好想睡午睡,想睡到不得了,恨不得現在打爛所有人的嘴來睡個大覺。」
伏在桌上,將臉埋在手臂裡,埋得好深好深。
「嗯……。那妳好好休息。」
腳步聲遠去。
--這個女孩離去了,對妳又有何好處?
沒有,完全不想睡。
撫心自問,確實沒有做錯過。
很可能這道心情是冤屈,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去正視克里斯塔該有的回報,只知道她生來要當個乖孩子。
但是喔尤米爾,妳和亞妮在性格上的相似所以親近,那妳又能指出能和克里斯塔交好的可能嗎?
她的骨子裡是徹徹底底的乖乖牌,學不好的我卻毀了她。顯而易見,我在努力炮製這道問題。
大概是因為黃金週裡幾乎每天都有見到面,所以自滿起來,覺得她需要妳吧。
妳也是渴望被需要的人,還有資格責怪克里斯塔嗎?
只是短短數天就妄下定斷,拜托,她對誰都是一樣親切,真是噁心,噁心至極了。
憑著這幾點想要改變對方,真是大口氣。老話一句,噁心極了。
「尤米爾。」
她的身後是萬里無雲的天空。總叫人不習慣。
揉著眼睛,正要開口,險些就忘掉剛才的事。
「……怎?」
「唔……睡一覺後好了點沒?我們今天要去哪?」
克里斯塔雙眼發光,一陣厭惡卻不賞面要從胃裡湧出,尤米爾心頭更是一沉。
「今天不去了。」
「啊……這樣啊……身體不舒服?」刻意迴避視線,連臉也不願看到。
「不曉得,有點不對勁。」尤米爾站了起來,將桌上的手機和漫畫收進書包裡。
「說來,今天的班務好像沒人去做,班長的右邊身還沒好呢。妳要不要去做?」
有那麼一秒,克里斯塔露出了錯愕的神色。
也對,任誰聽到朝三暮四的指引也會無所適從。
「那我去了!妳回去小心。」
然後,離開教室的克里斯塔.連茲笑得燦爛。
「我應該說真少有妳這時間會來,還是質問妳最近不蹺課是在打什麼鬼主意嗎?」
步入初夏,蹺課不良組愈來愈愛到有空調的理科室去,而強制進行日光浴的天台暫時讓給白癡們,待秋天了再上去搶回來。
--不過尤米爾此刻並沒想到這個。
單純地憑著直覺,或者說是因空調運作使窗戶隆隆作響而找到亞妮。
「大剌剌蹺課浪費資源吹空調的學生會長午安。」
心有不甘的反擊。
亞妮依舊沒從手裡的書刊移開目光,儘管尤米爾將她的書包挪到另一個位子上坐下。
「今天不睡覺嗎?」
「來吹空調。」語帶急躁,可是表情動作十分散漫,好像下一秒就要往後倒一樣無力。
「我沒記錯教室都裝上空調了喔。是我提議的。」亞妮好強調後面的話,然後翻下一頁。
「提出議案方便自己在上課的時候睡覺,下課後在教室玩撲克牌,被沒收以後拿幼稚園的認字卡充當遊戲卡,最後搞得校規差點連學生月票也要沒收的人是誰啦?」
「聖人也有錯。更何況我不是。妳自己不也是睡得很爽嗎?」
「那麻煩妳動議要全校學生強制參加課後的校務,像打理花園或是兔舍什麼的。」
「我們學校有兔舍嗎?」
「打個比方而已。」
她想到被啃剩硬書皮的日誌。
「妳到底是怎麼了?」
從書後露出的疑惑眼光使尤米爾提高警覺。
「我只是覺得由妳來做學生會長怪怪的,雖說妳已經連任一次。」
「蛤?不好意思,我不太懂妳的意思?」
從金黃色的瀏海閃出了紅光了,死定了死定了!!
「我…我…常常覺得由亞妮大姊去統治學校,早晚會變成太保學校。」
句句驚心的尤米爾感覺背部一片寒涼,命不久矣四字在腦裡響起一遍又一遍。
「啊,妳知道米卡莎嗎?」隨即補上一句,話題跳得有點生硬。
「那個腹肌女?」
「呃……嗯。上次她們來我家補習時就有提到下年想要參選學生會副會長。」
「會長鐵定是那個小子對吧?」
「大概啦。不過我實在不敢想像熱血派的艾連會怎樣改革這個校園……雖說亞妮的方針也是前衛到極點,但在妳的統治下確實輕鬆多了。」
啪!
亞妮將還沒看完的書合上,傾前身體,
「尤米爾,妳聽著。第一,不准用『統治』這個字眼;二,妳不喜歡聽我也要說『我不會為了誰好而留級』,所以我不會和那個癡情小鬼對決;三,妳再不坦白到底發生啥事我會讓妳巴不得沒出生在這個世上。」
身高不過160的她就是這般嚴肅而不失威勢,從來都是,尤米爾唯一畏懼的人。
「……」
比對方高出快20cm的尤米爾畏縮著身體,像不及格的考卷被發現的小孩一樣,而亞妮則是從床下底打掃時找到的老媽。
「快說。我時間好寶貴。」
寶貴的時間還不是拿來看用我的錢買的無聊漫畫嗎?
好想直接回嗆,但下場絕對是連垂死掙扎也沒有就直接會閻王。
「我還沒整理好。」
「……」亞妮靠到椅背,雙手交疊在胸前,想了一會。「我渴了,給我去弄點喝的。」
即是說:妳沒錢也得想辦法弄到手,然後妳要在這期間想好怎麼說。
玻璃依然微微震動,外面晴空萬里。
黑實的木檯放著從家政室偷的茶杯,自校長室拿出來的麥茶散發著甘甜的香氣。
「這餅乾在哪搞來的?」她指著桌上的一盒土產。
「保健室。」
「嗯…!!很好吃!」嚐了一口,前一秒還兇神惡煞的亞妮露出了一臉幸福。
「老師黃金週到了京都旅行,果然被她鎖到櫃子裡。」
「妳怎麼打開的?」
「用鐵絲。」
「妳還真敢。好,妳該說了。」
「呃……」
「就說妳想說的?」
腦筋打結了一樣,似是滿滿都是克里斯塔的事,又好像是關於自己的事。
她倒知道自己需要一個能保護自己的說法。
「妳要是想避重就輕,我勸妳免了。」
亞妮漫不經心說著。
「別讓我猜中,妳一直在鑽牛角尖。不,一定是這樣了。然後鑽深了卻不願意和其他人吐露,這不是好性格。」
這時候,不良學生會長並沒有逼迫的意思。大概是看到了對方被說中時,那驚慌失措的表情就不願再追問下去了。
「我好怕麻煩,尤其是像妳這樣的人,所以妳真的要說再說,就算我改變心意不願聽,妳也可以說,但態度會很冷淡就是,不要怪我。」
沉默三分鐘,在一番掙扎下,尤米爾還是投降豁出去。
「妳覺得朋友是什麼意思?」
「可以倚賴的人?」
「要是單純玩樂、吃飯、聊天……為了找樂子而聚在一起能算是嗎?」
看到苦惱的尤米爾,她好想笑,連高中部的問題兒也退避三分的高個子,現在像沒能從滾輪走出去的倉鼠一樣無助。
「我們四人以前每天都去蹺課,到校外幹架還跑到對校的食堂吃飯,一起被警告,叫萊納跑腿、要貝爾托特擬好悔過書的草稿……沒一件事是對世界有建樹,可是活到現在,我不能失去的就是這三個損友。尤米爾,妳覺得朋友必須經歷大事嗎?那要不要請害妳苦惱的她去打架?」
說到這裡,亞妮也不想吃了。餅乾都丟到一旁,甚至看到她的眼神矛盾地流露出輕視和堅定。
「對方人好又單純到不得了……搞不好會跟我學壞。」
「妳一開始也是很笨很單純,我開玩笑說拿麥克筆畫校長的額頭妳真的跑去做了。那我們還不是好好的嗎?」
「怎麼感覺妳只想到自己?是我多想了嗎?」
「平常心,尤米爾。看。」亞妮伸出食指和中指,比比對方的眼,再指回自己的。「在我的瞳孔有看到什麼嗎?」
「呃……藍色的瞳孔。」
「不是。妳沒看到自己嗎?」
「……是有啦。」是一張憨臉。
「妳看到的臉,跟我看到的是一樣,別把自己想得太複雜,明明單純得要死了,喜怒形於色是這麼一回事吧。擔心對方跟妳學壞不如先害怕被對方同化還好。」
「我不是很懂……。」
「話我不想說得太直接,只是妳情緒因為對方的事情低落了。從前妳有為過我們的事這樣失落嗎?先說,我可沒在吃醋,別像上次自作多情跑去買可麗餅賠罪,那家店真是難吃死了。」
亞妮倒了杯茶,啜了一口。
「那妳們相處和洽嗎?我指從妳開始煩惱以後。」她再問。
「一開始我不太希望她什麼事都扛到身上,老師親自來拜托她,也請她拒絕。可是我還是覺得這種行為很自私,就勸她回去幫忙,其實我們之間沒有共通點,一個乖乖牌一個超級問題兒……性格也幾乎相反,只是湊在一起就會被誤會她被帶壞……彼此能從組員進一步變成朋友也只是我一廂情願罷了。所以,現在我很希望被山崎發現蹺課,這樣就能拆組。」
「幾時開始的事?」
「上星期。」
「妳現在才來商量喔!?」
亞妮氣得大力拍打桌面,杯子都翻了,麥茶緩緩在流動。
「別一副妳遇人不淑的樣子,怎麼看來,對方才是遇人不淑吧?早上跟她說不要再做那種雜活了,下午就踢她去做,晚上還被無視,妳到底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苦惱啊。被誤會?妳是為了自己才去交朋友吧?」
「等等大姊頭,這可要她真的覺得困擾才……」
「那妳看來是怎樣?要別人臉上都寫著『怎麼辦被無視了我好不開心喔』,然後妳自己卻在那邊鑽牛角尖啥都不說嗎?哪有這種道理。好啊,妳覺得自己害了對方就乾脆不要再來往,那行了吧?明明不主動去交朋友,少給我一副全世界都不爽妳的態度。告訴妳,沒搞定這件事,這個房間不准妳進入。」
啪!!
叮-噹-
午休的鐘聲響起。回過神來。
人已經被趕到理科室門外了。
到底是怎樣抬得動172的身軀啊。
搞不好在嚇得失神時被抬上預先準備好的推車,也有可能是萊納和貝爾托特早就躲在理科室等待亞妮的指示--藏在話裡的暗號或是手勢,然後將我帶出來。
一面胡思亂想一面走回初中校舍的天台,俯瞰校園,耳膜被午休的吵鬧聲弄痛,好像這樣就能使不穩的情緒平伏下來。
其實亞妮的那番話,她早就對自己說了十萬九千次了,可是會說、不代表會實現。
就像那個小傢伙,會做、但不被回報。
明明會那樣教訓對方,自己卻在這裡想不開,這不是顯得比那個小矮人更軟弱無能嗎?
想到這裡,尤米爾不禁用力抓住鐵絲網。
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好想,去問清楚,她是怎樣想的。
喜歡?討厭?其實很害怕?
好想知道。
話--是這樣說。
從午休時對自己說「午休過後再去啦,先睡一覺養足精神不然脾氣臭起來就不好了」,然後是「怎也睡不著,現在已經是午後第二節課了」,到現在「慘了,下課鐘聲已經響過,我還在這裡」。
認清了「什麼都沒帶的書包遺在教室一定要去拿回來、還有400%的機率遇到今早舉手要幫忙的克里斯塔」的現實後,手和腳都抖得很厲害。
上一次她看到這麼會抖的人是「安妮」,不過,尤米爾現在抖得更厲害,再不停止應該會將地板震裂。
好想,去問清楚,她是怎樣想的。喜歡?討厭?其實很害怕?好想知道。
--她嘗試在內心重唸一次。
結果變成全身發抖。
要坦白問「喂,妳喜歡跟我一起嗎?」真的好困難。是知道會得到不想要的答案嗎?
這數天,看到她,如常舉起手,對上目光時拘謹又不失親切地點頭,好遙遠。
好不敢相信,黃金週兩人一舉一動依然歷歷在目。
就是無法相信。
連走上前揶揄的勇氣也沒有。
克里斯塔上前邀請下課後去玩,那是她主動的邀請。在這裡不難看出她不是討厭我。
為什麼現在才想到?
目前她唯二兩次邀請都拒絕了,最後,只從耳邊聽到低聲喃喃「嗯……也是呢……。我好像太得意忘形了……?」
她在生氣嗎?
比起生氣,更害怕她傷心。但是會因為我嗎?
不對,尤米爾,這就是妳要去搞清楚的事。
踩著樓梯跑回三年級的樓層,那天二人走得很遠很久的走廊,一瞬間就到了。
縱使遠處的球場傳來了呼喊,隔壁校舍傳來吹奏樂部的合奏,她還是聽到一門之隔的教室裡頭傳來了文具放到桌上的聲音。
嘿,平常山崎大聲喝罵也聽不進去的耳朵,為何這小小雜聲卻如此清晰?
好像是世界上僅存的聲音一樣。
--抽起另一塊板子,握著美工刀,俐落地劃下去。
好幾回重複後,尤米爾拉開門。
往常的那個位置如今只剩下落寞,隨時為被主人捨棄而悲鳴的空虛。
尤米爾邁出腳步,走到教室的最角落,自己的位子去。
愈是接近,心裡的結慢慢鬆綁。
即使很可能,剛才只是幻聽,她亦不打緊。
四點不再金黃的天空,晴朗無比的與當前氣氛格格不入。
「唷。」
還未完全走近,位子裡的克里斯塔抬起頭,滿臉微笑,率先開口。
「啊……唷。」
一時間的氣勢被打敗了,特別是眼前,不知為何要做第二批的紙板,在她的前、右兩個位置堆起小山,感覺落寞的不是前排的位置,是要來搞清楚事情的自己。
而且,問題還沒搞清楚,心頭又更亂了,焦躁的心情難以捉摸。她只能呆站著。
克里斯塔繼續埋頭趕工,二人的角色交換了一樣。
可是她笑了,有打招呼,還是按照著之前教她的,在這個「得到許可權」的數個位置上擺滿材料作業。
「別看外面天朗氣清,聽說晚點就會下雨,有帶傘吧?」尤米爾彎身拿起掛在桌邊的書包,心裡不停咒罵語氣生疏的自己。
「沒有。」所以,克里斯塔簡短回答也是正常。
「那就小心點,我…走了。」好勉強地保持平常的語氣。
尤米爾退後幾步,一副狼狽逃亡小嘍囉的模樣--而事實上她正要這樣做。
左手推開門,動作之快甚至要用手肘撞開。
剛才那個景象,各種的違和感叫她昏眩。
克里斯塔獨立了。她有聽妳的話,動作也比以前熟練、不太害怕寂寞的樣子了。
這麼說來,怕寂寞的是妳?說什麼確認、搞清楚,到頭來比亞妮口中所說的還要沒用。
--混帳。
頓時,一組急速又沒規律的腳步聲從後面追上。
連螞蟻也不敢殺會怕犯校規的克里斯塔正用盡全力在走廊奔跑,視野裡只看到她小小的頭頂,在數秒間如導彈接近--咔咯!腰際間發出的哀號。
還有二人倒在地上的悶響。
「痛死了!妳這傢伙在做什麼!」
不僅是腰間,尤米爾的大腿撞在地上發疼發麻,還被超級反常的克里斯塔嚇倒,不顧得二人關係如何,開口就罵。
「我才問妳做什麼!」
克里斯塔不甘示弱還擊。
「這麼兇幹嘛!妳好反常,不會是發燒吧?怎麼看劇情也是下雨後沒帶傘才燒,妳燒得有點早喔。」
暴怒的小矮人一把將貼在額頭的手拍開。
「尤米爾才是!妳好反常,一定是發燒!而且看妳的樣子都沒帶傘,所以才來問我,我告訴妳妳燒得有點早!」
「妳好無聊!要罵人就有點新意!」
「好煩!我不知道自己的立場能罵妳什麼!妳倒是告訴我啊!」
「什麼意思?」
「一下子約我下課去玩,一下子又要我不再做雜務,然後這幾天還無視我,妳到底把我當什麼啦!」
小小的手緊抓住尤米爾的毛衣不放。
「一開始尤米爾說不舒服,妳說感覺好不少了,我鬆一口氣。但沒多久妳開始疏遠我,於是在想會不會是因為太過倚賴妳而被討厭,這樣一直擔心,努力地做著妳希望見到的那個克里斯塔……可是好不容易妳主動過來了,卻好像看到怪物一樣逃掉……」
克里斯塔垂著頭,空出的手拭著淚水。
「記得妳說這個世界不會如期望那樣理想的時候……我好失落……但同時也很高興……好像心情被了解了……後來尤米爾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擋在我面前……在那以前我覺得沒所謂,因為她們膩了就不會繼續騷擾我……大家也是這樣想……所以,我好害怕這般特別的存在會就不明不白的消失……像媽媽那樣……」
「……對不起……」
為什麼我能幹得出這種蠢事?
尤米爾小心地輕撫著柔軟的金髮。
「這邊有著比妳想像中還要丟臉的誤解,希望偉大的克里斯塔大人不要深究原因,總言之,我會留在妳身邊。」
「……不會像媽媽那樣?」
「雖然不知道妳媽是發生什麼事,但絕對不會。」
「嗯……」止著淚水的臉上有些苦澀。
「妳似乎還想哭喔?」
克里斯塔咬著唇,用力點點頭。這句話使她眼眶裡的淚珠滾得更大。
尤米爾靠坐在窗下,她拍拍旁邊的位置,小小的克里斯塔蹲在旁邊。
「辛苦妳了。」將手環抱著禁不住抽搐的肩膀,尤米爾小聲在耳邊說道。
「很累了吧?辛苦妳了。深呼吸一口,讓呼吸平順下來,慢慢放鬆,不要害怕哭泣。要是現在有誰叫妳別哭我會打爛他,所以就盡情哭吧。」
二人獨處的走廊上,滿滿是夕陽的光輝,窗架的影子印在地板,時光不再奔流一樣。
http://i.imgur.com/o24endW.jpg
咕嚕……
直至克里斯塔的胃叫著,不知不覺緊靠睡著的二人醒來,對視幾秒後放聲笑著。
「妳這傢伙下午沒吃飯嗎?」
「是有,可是剛剛哭累了……」
「還有那堆板子。」
「啊……」克里斯塔連忙站起來,馬上回頭,欲言又止。
「笨蛋,要做就去做。其他事……我會幫妳搞定的。」
「結果那頭野獸是尤米爾嗎?很可愛嘛。」克里斯塔難得地壞笑。
「妳是想試試被人徒手將嘴巴扯出來嗎?」
「……謝謝妳。」
「唉,我希望妳接下來去學學怎樣不說肉麻話。」
「咦?這樣也會難為情嗎?」
「誰說的,我是覺得妳話太多。快把活搞定,我不想位子一直被佔著。」
尤米爾站起伸展筋骨,推著克里斯塔的肩回到教室。
「喂,小不點。」
「咦?妳叫我?」
「對不起。」嘴上這樣說著,眼睛卻不曾離開過桌上的活。
沉默數秒,克里斯塔裝模作樣地說:
「感人的話說過一次就夠了,再說二三四次就會被罵囉唆,我才不會中妳的計。」
「妳真是得意忘形了。」
「妳才是,真是尤米爾。」
「啥鬼。」
「意思是很尤米爾。」
「意味不明啊喂。」
一面做一面在拌嘴,板子上的刀痕歪歪斜斜的,但總算將它們全部完成。
後來,被邀請到克里斯塔家吃晚飯,陪她打電動,陪她聊天。
克里斯塔七歲時,母親遇上車禍。滿是血和消毒藥水的味道,還有父親是偶爾出現在新聞報導裡的有名人這樣的遺言,這就是她對相依為命的母親最後的印象。
她的櫃子都是新聞的錄影帶,八年的份量,直到今年黃金週才停止。
「就算片段再多,我都不會知道父親是誰。還不如用這些時間和尤米爾多聊幾句。」
不知為何,只有她苦笑的臉容在腦海揮之不去。
雨夜九點,走在黑漆漆的路上,腦裡盡是克里斯塔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