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有信仰的疯子
蒙特城，是位于帝国侧的一个小城。
蒙特城分内外两部。外城主要经营商业、娱乐，内城则是城主府与居民住宿之所。
在外城里有一个卖各种日常生活用品的杂货铺，铺子老板是个瘸腿的男人。
虽说相貌略显粗犷，不过认识时间长了，城中的居民便都发现，这个男人实际上十分容易相处。
帝国苛捐杂税不少，平日里谁家手里有什么困难，周转不上，跟他说一说，他便帮你记上账赊了，没有什么刻意刁难的时候。
长此以往，这家杂货铺就有了些许名声，大家熟悉了，见他年岁不小，既没有女人也没有子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乐于称老板叫老瘸腿。
至于瘸腿男人的真实姓名，他自己不说，大家也就淡了询问的心思。
又是一天夜至。
蒙特城的内城里已经开始亮起了无数灯火。
相对的，外城的光线正在逐渐熄灭。
老瘸腿四周看了看，见没有别的行人了，就走到门口，拉下卷帘门，准备打烊回后屋去洗漱、歇息。
然而就在他刚刚把卷帘门拉到最底，和地面接触，发出“咔”的一声机关卡好的声音，老瘸腿却是猛然发出一声有力的低喝：
“谁？！”
屋子里灯光找不到的阴影处，缓缓走出来一个全身穿黑衣的男人。
老瘸腿眯起了眼。无论这个人是谁，就在自己走到门口，再将合金卷帘门放下的这短短的时间里，这名黑衣男人竟是能够以某种方法进入到屋子里来，甚至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编号A0023，克莱德上校？”黑衣男人无视了老瘸腿露出来的刹那震惊，面无表情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牌。
小玉牌上刻着两个字——
“天监”！
“很抱歉，恐怕您找错人了。我虽然叫克莱德，但我并不是什么上校，也不知道什么A0023。”
老瘸腿的震惊稍纵即敛，他玩味地打量了下这名黑衣男人，原本紧绷起的肌肉立刻就松懈了下来。他一瘸一拐地绕过黑衣男人，向后屋走去。
“如果您有什么想要买的，可以先自己挑选，然后再跟我说。别担心小伙子，我这店里的东西都不贵。”
黑衣男人眼睛里有些无奈和歉意，却是突然立正，向着老瘸腿的背影敬了一个军礼。
锃亮的皮鞋蹬到地上，一时间竟有些肃杀的气氛。
“抱歉，上校，帝国征召！”
老瘸腿停了下来，一点一点转过头，对黑衣男人咧嘴笑道：“我不知道什么帝国征召，但是你要是用力再大点儿，小伙子，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这地板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结实。”
“上校！”
黑衣男人心中有股无名火，他无法理解在这个世界上，怎么有人敢拒绝帝国授予的荣光，拒绝天监院的召唤。
于是他大步地迈向前。
然而他的步子才刚迈了一半，前脚刚落地，后脚的脚跟刚抬起来，他就感觉到自己并没有踩到硬物的触感，感觉到地板在微微地下陷。
然后，他身周的地板于静寂中洞开。
黑衣男人没有看到老瘸腿脸上挂着的奇异的笑容，但他却是用眼角的余光瞟到了洞开的地板下面有数十根尖锐的长刺，每一根都能像串肉串一样，接连串起三四个成年男子的身体。
他大惊失色，一直刻意维持的威严和神秘感终究不见。伴随着他的恐慌的意念，胸口处那道金色的龙纹徽章骤然亮起。
老瘸腿“咦”了一声，却只是跺了跺完好的那条腿，龙纹徽章的光芒便像是见了朝阳的积雪，不过瞬息就隐去无踪。
没有羽翼武装的辅助，人又怎么可以违背重力的法则，随意地悬浮在半空之中？
黑衣男人身手虽然敏捷，也实在无法在四周光滑的墙壁上借到力，无法避免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刺穿身体，变成长刺上的肉串的事实。
一阵风在房间里掠过。
货架上的货物纷纷卷起。
黑衣男人忽然感到从背上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
货物被卷起，洒落一地。老瘸腿反而像是没感知到这阵疾风的强劲一样，只是转过身去，重又一瘸一拐地走进后屋。
“茶和酒，自己去拿......还有，给我把屋子里的东西恢复原样。”
背后，一个同样穿着黑衣，但却更加英武高大，胸前的金龙仿佛是要透体而出一般的魁梧大汉苦笑着挠了挠头。之前的黑衣男人像是初生的孱弱羊羔似的被他提在手里，惊魂未定，心有余悸。
“大人......我......”
黑衣男人一副想哭又哭不出来的表情嗫嚅着。
“给我闭嘴！”魁梧大汉把黑衣男人往地上一扔，匆忙地追着老瘸腿而去，不忘恶狠狠地叮嘱，“小兔崽子，就知道跟老子惹麻烦，还不赶快跟我收拾！”
“是......”
......
“说吧，现在又来叨扰我这个残废的老人家，是有什么大事......”
老瘸腿盘腿坐在地上，端正地饮了一口热茶。
魁梧大汉亦是盘腿，手里却是攒着一瓶烈酒。
他豪饮了一口，痛快地长舒满胸浊气，实在想不明白同为军中宿将的老友为何一直都爱茶胜酒。
“我们这次来找你......”他用大拇指指了指两人身后那个费劲心力在打扫的黑衣男人，“是奉了咱们陛下的手谕。”
“哦？”
老瘸腿闭目安神，毫不动容。
“老友，你我相识多年，知道我不喜欢说什么废话。”魁梧大汉直接将那瓶烈酒饮尽，也不擦去嘴边留下的酒渍，神情复杂地注视着老瘸腿，“我就直说了吧，这次陛下召集你，是要你去送死的。”
“嗯......继续说下去。”
听到“送死”两字，老瘸腿不仅是没有什么愤怒、屈辱、惊吓的表情，反而是有些如释重负般，甚至连眼角的皱纹都淡了一些。
“具体的，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魁梧大汉将酒瓶提在手里，率先起身向外走去。
这一次老瘸腿却是没有多说半句，径直跟着走了出去。
黑衣男人见两个大佬都走了，看着依旧有些狼藉的店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刚才黑衣男人和魁梧大汉是从杂货店的侧面用工具弄出了一个可供人进出的洞来，出去却是没有那个必要。老瘸腿将才关闭没多久的店门重又打开，走出店门的一刹那，他眯起了眼。
就在他的店铺的门口，停落着一架周身呈流线型，有整整三对机翼，只是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代表了极致速度的黑色战机。
蒙特城的城主，以及大大小小的一些官员，此刻都聚集在战机旁，诚惶诚恐地看着魁梧大汉。
城主有些臃肿的身躯几乎是要浸在了汗水里......他睡下没多久，就接到手下人的报告，知道这架外相不俗的战机，与面前的魁梧大汉，都极有可能是来自那个芙兰帝国最令人恐惧和敬畏的机构。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犯了什么事——当然他知道自己屁股绝对不算干净——但不管怎样也不可能到达让天监院亲自出马的地步。
所以他只好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起床穿衣，心急火燎地赶过来，忐忑不安地等待着随时可能到来的最终审判。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魁梧大汉只是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什么也没说，就带着那个一瘸一拐的老头和另一个亦步亦趋跟过来的黑衣男人上了战机。
旋即，战机的表面便有金色的纹路一闪而逝，大片的涟漪随之出现，仿佛破碎了空间，停滞了时间，使得战机能在一个呼吸都不到的时间里启动、加速、腾空。
倏尔远逝。
大小官员们一起呆呆地望着被撕裂的云层，突然有些庆幸这战机竟是没有丝毫尾焰，让他们这群就站在旁边的观者毫发无伤。
战机的速度着实很快，风压直到此时才鼓动起来，吹乱了城主的头发和衣襟。
城主却只是傻笑着，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却浑然不知芙兰女皇和天监院的几位首脑们定下的目标名单里，根本就没有他的名字。
他更不知道在帝国这一侧的无数个地方，还有许许多多和他一样的人，正在傻笑着注视此种战机飞掠过的痕迹。
这些能够以极速穿梭长空，平均速度甚至胜过部分烈翼翼师的黑色战机，本就是从一个地方分散到半块南大陆的各处，而返回之时，目的地当然也只会有一个。
芙兰帝都。
......
“这是什么？！”
老瘸腿、克莱德中校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是以他即使发现了以前和他同在军中，现在却也已然隐退多年的同僚，他都没有心情去和他们打招呼。
而其他人的表现也不比他好多少。
他们这群人彼此熟悉，都是芙兰帝国从伊斯莉亚往后，军方第二代的中流砥柱，其中有些人甚至还曾作为大头兵，在伊斯莉亚女皇的指挥下作战过。
因此即便他们现在已经垂垂老矣，却还是有着一股当年血战沙场、百炼成钢的精气。
然而那种与人类搏杀而铸就的精气，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是完全用不上。盖因他们现在所面对的，是超越了“人类”这一概念的生物。
就好像【初号机】出世的那段时间里，芙兰的敌人简直是带着绝望或者说自暴自弃的心情与其作战、抵抗，然后被屠灭殆尽。
事实也证明了，翼师的确可以说超越了人类，而羽翼武装也的确是改变了战争的东西。
那么今天他们所见的，是否同样能在战争史上划下重重一笔，将战争的形式与格局完全改变？
在看起来极薄，实际却是精炼过数次，能抵抗一名幻翼翼师的全力攻击的透明玻璃墙后，有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枚直径超过五十米，通体都是华贵却内敛而不耀眼的玄黄二色，只是在顶端有一个四五米长的裂缝的巨蛋。
因着房间里的地面较低，他们从上而下俯瞰，便能看到巨蛋的顶端的裂缝里面是完完全全的漆黑一片，如同黑洞将光线吞噬。
但这黑洞也似的裂缝吞噬了光线，却还吞噬不了他们的目光，无法阻止他们将目光投向房间里的另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全身大部分都是幽蓝色，只是偶尔扇动几下翅膀，看上去十分萎靡的......巨龙！
参差不齐的獠牙、锋利的尖爪与背棘，以及那四只狭长的龙眸......他们这群经历过沙场的老兵们立即便能明白，再萎靡的巨龙，也是巨龙！
这种从来都只存在于传说和神话中的生物，只怕是甫一出现在战场上，就能立刻击溃一切敌人的信心！即便是幻翼翼师，看旁边行色匆匆的研究人员们眼中偶尔闪现的自信，这种传奇生物大概也是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呼......”老瘸腿做了一个深呼吸，第一个平静了下来——至少是表面上的平静，然后说道，“是的，这确实是一件厉害的杀戮机器，相当出色......但是你们请我们过来的原因，应该不会是仅仅想让我们这些糟老头子见识一下这个大家伙吧！”
“不错，不错......”其余人渐渐反应了过来，其中有一个头发不剩几根的老头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说，“何况依我看来，这个大家伙恐怕还远远不到它巅峰的时候。”
又是一人继续说道：“别废话了，这里都是明白人，想让我们干什么，直说吧！”
来到这面玻璃墙前之后就一直沉默的魁梧大汉突然嗡嗡地开口了。
“正如你们所看见的，这种名为龙神机的生物，同样也是远古人类的遗产，是目前所知唯一的——我保证这毫无夸大——能战胜幻翼翼师的强大兵器。”
“然而越是强大的兵器，越是需要特别的能量来支持其运作。”
老瘸腿的嘴角突然露出了明了的笑。
魁梧大汉看了他一眼，语调有些悲伤地继续说道：“你们，不，我们之间都是十分熟悉的了。比如这位克莱德上校，曾经的编号是A0023；又比如这位沃尔什中校，曾经的编号是A0030......我想你们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这里的每一个糟老头子，摆在以前，都是赫赫一方的大将，更是我们天监院的支柱！”
根据帝国的律法，天监院的人手中握有巨大的权力，相应的在军衔与地位上反而会受到一系列限制，这自然是帝王平衡之术。而对于天监院这种在黑暗中行走的人们来说，军衔本来也不是太过重要的事情。
对他们来说，最有价值，最能彰显自身荣光的东西，便是天监院独有的编号。
在场这些人曾拥有的，以A开头的编号，就代表着绝对的核心，无论是单打独斗、指挥、潜伏、刺杀......各种工作都能胜任。而后面的数字，则代表计算过一切的功绩、能力、潜能后，他们在核心人员中的排位。
不要看老瘸腿的排位还在二十之后，要知道就算是这位现在主管天监院大部分事宜的魁梧大汉，当年也不过是第三十四位......而原来那些排名在前二十的王牌中的王牌，除了永远位于最前的监天，其余已然全部战殁！
“龙神机所需要的能量，便是你们这些百战精兵，这些沙场宿将的......战术思想、战斗精神！”
“换句话说，便是我们的生命，或者说灵魂吧。”
老瘸腿淡淡地插了一句。
“是！”魁梧大汉点了点头，“在征召你们来此之前，我们已经用数名自愿牺牲的帝国军人的性命证实了这一点......”
“别整那些有的没的，”沃尔什中校，那位秃头老人摆摆手，“你只用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个大家伙究竟值不值得我们的牺牲？！”
“这个问题，本王来替他回答你！”
一个龙鸣般威严的声音从更高处响起。
众人讶然地抬头。
......
墨清弦的眼里早就盈满了泪花。
她看见一个接一个的年轻帝国军人从房间里的高台上带着满足的笑容跃下，有的跳进了玄黄二色巨蛋的裂缝里便无声无息，有的却是跳在了那头幽蓝色巨龙面前，被其残忍地嚼碎吞下。
即使是这样，依然没有一个人发出惨叫，没有一个人拒绝从高台上跃下。
梅尔斯翘着二郎腿，端着一杯鸡尾酒，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
“你这样做，是错的！”
墨清弦用手指着梅尔斯的鼻子喝道。
“错不错，不由你评价。哼，知我罪我......”梅尔斯摇晃着高脚酒杯，“再说了，你凭什么说我错了？”
墨清弦仿佛是听到了世界最好笑的笑话，反而是笑不出来，“让他们，让那些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掉，让帝国最优秀的军人牺牲自己来喂养那种怪物......这难道是正确的吗？！”
“是吗？看，他们来了。”
刚好是最后一名军人被吞噬过后，梅尔斯一扬酒杯，墨清弦顺着看过去，便看到一个魁梧大汉带着一群老头子走了进来。
“他们曾经也是军人——最好的那种。他们懂得如何战斗，更懂得如何保命，无意义的事情，无谓的牺牲，他们必然不会去做......既然你说我是错的，那么你便看看他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他们所在的地方可以清晰地听到下方的谈话，于是墨清弦就看到梅尔斯站了起来，对下面的人们高声喊了一句：
“这个问题，本王来替他回答你！”
等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梅尔丝才继续说道：“只要拥有了完全状态下的龙神机，覆灭那个可笑的联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此时此刻，便请你们为这个帝国贡献出最后的力量吧！”
这怎么可能答应啊......
墨清弦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然后她便实实在在地被震撼了。
......
地面上的人们抬着头。
“啧啧，”老瘸腿咂巴了两下嘴巴，“真像......”
“你个老色狼！”秃头老人一巴掌拍他头上，笑骂道，“那可是女王陛下啊！”
“艹，我难道不知道那是女王陛下吗？”
觉得脖子有点酸，这群老兵油子又把头低了下来，低声而快速地交谈着。
“那边那个啥联盟，听说是那位的手笔？”
“管他的，这干我们屁事，关键是现在答不答应。”
“大家伙儿听我说一句......”有一个老头儿咳了几声，成功地抓住了其余人的注意力。
“劳资别的不知道，只知道一点，当年最后一战的时候劳资的兄弟们都死光了，就剩下劳资一个，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老头儿穿着很破旧，却是毫不顾忌地朝地下吐了一口唾沫，“看这样子，劳资不送，还有更多小屁孩要去送，娘的......”
“我们的时代早就过去了。”老瘸腿接着他的话说，“时代不同了，失去了羽翼，我们也的确派不上什么用处，不是吗？”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那么，就让我们去吧......如果有人注定要牺牲，那么便应该是我们，也只能是我们。呵，这把老骨头，我还以为已经没剩下什么养分了，没想到在快入土的时候，反而有了些用处。”
老头们浑浊的眼珠都亮了起来。
“啧，【儒将】之名，果然还是不输当年啊！”沃尔什中校叹息着，笑着，胡子颤动着，眼里却是有了闪烁的光芒，“我们这群没能战死在沙场上的懦夫们，终究还是没有玷污帝国的荣光！”
老瘸腿龇着牙，费劲全力将那条残废的腿摆正，将自己摆成了一个立正的姿势。
他动作得很艰难，但其他所有人看了，却都是完全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
因为他们也在动弹着自己的残躯，整理着自己的破烂衣服，让自己立正的姿势端正一些，标准一些。
不知从何时起，魁梧大汉与那些研究人员都已经退了出去，使得这里只剩下他们一群人。
一群长得歪瓜裂枣，用寒酸、猥琐、卑贱等词来形容毫不为过的老头们，就这样一点点移动着，纠正着那些其实并不存在的失误，直到最后大家停下来互相看看，都觉得对方真是搓爆了。
搓爆了的老头们，向在上面等待了一段时间，却不觉得有任何不耐烦的梅尔丝敬了个军礼。
他们之前准备了很长时间，此时的手却是缓慢地，轻飘飘地举了起来，好像没有丁点力量。
然而在梅尔丝和墨清弦看来，这就是一柄柄曾经刺破长天、斩断雷云的利剑，正从尘封已久的剑鞘里缓慢地拔出，带着逼人的寒芒，带着帝国辉煌百年至高的荣光！
“请陛下下令吧！”
“你们真是一群疯子......”
墨清弦捂住了嘴，泪水却是再也无法抑制地从脸颊两侧流下。
梅尔丝眼眶红了红，但马上就抑制住了眼泪，反而是那瞳孔一下子又变了，变成了被金色雷霆环绕的龙族竖瞳。
“我们即便是一群疯子，也是一群有信仰的疯子......”
她背对着墨清弦轻声应了一句，随即将手中的酒杯用力向前一祝！
高脚酒杯中的酒液飞溅出几滴，在半空中闪动着金色的光泽。
只是一霎，那些细小的有着金色光泽的水珠便以一种令人屏住呼吸的强横态势流动、膨胀、蔓延，变成了无数道粗大的金色洪流，交织成一张覆盖了整片天花板，肆虐于空气和所有人视线中的雷霆之网！
直到这时，女王陛下威严而高亢的声音才终于响起：
“为了芙兰！”
带着虔诚的神情，老头们的手一齐斜向上方伸出。
仿佛在这举手、行礼、伸出的过程中洗尽了锈迹的一柄柄长剑，终于，全部出鞘！
“为了芙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