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在黑暗的角落里哭泣,寂寞如同猛兽在黑暗中觊觎着她。雪亮的獠牙似乎随时准备将他吞噬一般。寒冷如利剑从四面八方袭来,身体感到彻骨的疼痛,她尽可能地将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
“妈妈。”无助地低喃着。但是母亲已经不可能再给她回应了。温暖不再,空旷的房间大得让她绝望。
“吱呀”的声响,门慢慢地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四下张望后便朝着角落里的她走来,在她面前蹲下身。那人伸手在她头顶摩挲,沉柔温和的语声在房间里回荡,“呐,静留,别哭了。乖乖回床上去睡吧。”
“可是,妈妈,妈妈她……”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哥哥在这里,没关系的。”他轻轻抱起幼弱的妹妹,边走边说,“我会一直陪着静留,保护你。这是跟妈妈的约定哦——要让静留得到幸福。”少年信誓旦旦地保证。
事实上,明彦•薇奥拉此后的人生一直贯彻着当初的承诺。
印象中的兄长总是竭尽全力地维系着这个家,父母起争执时,他护着妹妹居中调停。他比谁都更爱自己的家族与亲人。
为了实现父亲和家族的期待,喜爱化学他最终选择了经济学,并在毕业之后选择了从政,辅助父亲。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家族,甚至牺牲自己的恋爱自由,屈从于政治联姻。
但,他从不以此为标准来约束要求自己的妹妹。
“你真的是自愿去加尔德罗贝的?若是父亲逼你这么做的,我去跟他解释。”得知妹妹要参加加尔德罗贝的入学试,明彦的反应很激烈。
妹妹沉静地回答道:“是我自愿去的。”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婉笑容,让人捉摸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明彦没有搭话,但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的忧心,而这份忧心却给了静留莫大的安慰与温暖。
“只是去收集情报,挑选继承‘炎绶之红玉’的合适人选罢了。也说不定我根本无法通过测试,直接被淘汰呢?”她一派轻松地说着。
兄长神色凝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能由你来继承‘炎绶之红玉’,还有就是我不希望你有危险。”
对于妹妹的能力,他还是有所了解的,被淘汰的可能几乎为零。
只是他没料到静留会喜欢上那个来自克鲁格的蓝发少女,更没想到她会为了她选择成为“五柱”,承袭了“娇嫣的紫水晶”之名成为加尔德罗贝的学园长。
他也曾激烈的反对过,甚至想向夏树施加压力,逼迫她知难而退。但最终,他抵不过静留的执拗。妹妹已经长大,不再需要自己羽翼的庇护,她有权力追寻自己想要的幸福。
失落与空虚感让他迷茫了好一段时间。
然而为了实现当初的承诺,他还是放弃了与秘密结社‘Schwaz’的合作。这个组织是以窃取纳米机械的资料以及研发战争装备为目的,本质上是与加尔德罗贝相对立的——会对静留产生威胁,必须排除。
“若有人敢让你伤心,我一定狠狠地教训她!”他咬牙切齿地向妹妹妥协,仿佛已经预见到她会被欺负。
柔婉端庄的妹妹莞尔一笑,“谢谢,哥哥。”
“你一定要得到幸福!”明彦一本正经地说道。
静留也敛起玩笑的神气,认真地点了点头,“哥哥也是。”
“我只要静留快乐就满足了。”
“那,舞衣呢?”
哥哥的脸色明显的一僵。半晌之后才若有所思地回答道:“我当然也希望她能幸福。”话语缓慢而艰涩。
其实是喜欢舞衣,甚或可以说是爱着她的吧?只是为了父亲,为了家族利益,他选择了放弃,屈从。这是残忍的选择——无论是对恋人还是对他自己而言。
可那该死的命运总是喜欢这样,将人逼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被迫作出违心的抉择。
该死的命运!
静留在黑暗中睁开双眼,却又很快陷入了另一片黑暗。
“你醒啦,静留姐姐。”熟悉的声音,却并不属于恋人。
“舞衣?”小心掩饰着自己的失望。
“是我。你感觉怎么样?”
静留却无暇顾及自己的状况,她急切地问道:“你没事吧?哥哥他……”话说到一半却停住了,她不敢问下去,因为结局几乎是注定的。
“我没事。”舞衣的声音带着哭泣后特有的鼻音。
之后便是长长的沉默,正是这沉默,无声地将答案传达给静留。
静默了很长时间,静留才缓缓开口问道:“夏树她,还好吗?”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感到很迷惘,甚至摸不清自己的想法。只有一件事是明确的,在这时候,她最希望夏树能陪在身边。然而她却不在,这让静留更加不安。
“她没事。”舞衣大体能猜到她的心思,于是赶紧岔开话题,“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还是去找医生来为你检查一下吧。”
静留没有阻止,她也知道夏树现在不可能陪着自己,“嗯,谢谢。”用平静的声线尽量掩饰内心的苦闷。听着舞衣离去的脚步声,她连忙开口说道:“帮我把灯打开好吗?”
舞衣顿时停下脚步,她抬眼看了看窗外明亮的天空,“我,先去把医生找来。”说罢打开门匆匆离去了。
静留等了一会儿,她伸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努力地想要看清些什么。然而眼前只是一片漆黑——不同寻常的黑暗笼罩着她。
这天夜里,在半梦半醒之间,她听到了夏树的声音。
“她的情况怎么样?”询问声中带着不明情绪。
“医生说脑部有轻微的损伤,眼睛也……需要移植角膜。”
夏树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
“秋奈她,没事吧?”
夏树含糊地支吾着,没有正面回答,“你也很累了,去休息一下吧。”看着友人憔悴的脸,心中除了怜惜关切还有深深的愧疚。
舞衣丝毫没有睡意,却还是点了点头离开了。她知道,跟自己的照顾比起来,她们俩更需要彼此。
突如其来的爱情,又突如其来的消失无踪。明明是纠缠不清让人烦恼的爱恋,一旦消失却又感到无比的空虚,如同置身于无边无际的荒漠之中。
舞衣踽踽地在夜幕中漫步——孤独,不被需要。
克鲁格夜晚的冷风几乎冻结了她的大脑,她漫无目的地在残垣颓壁间游荡,手插在口袋里,手掌已经被掌心硬硬的链坠磨破了,然而疼痛却并不能使她清醒。她仍死死地紧握着薇奥拉家族的贵石“炎绶之红玉”,脑中不停重复着明彦将它交到自己手中时的情景。
“咪呜~”细幼的猫叫声将她拉回了现实。
极目四望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一片漆黑中只有树影幢幢,金黄色的猫瞳显得分外的明亮。
舞衣慢慢地走过去,猫咪也不跑,只是安静地坐着等她。
“小命?”
黑猫应和似的叫了一声,转身向树林深处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确认她是否跟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舞衣跟了上去。
猫咪并不理会,脚步轻快地在前面引着路。
“等等,小命。”舞衣追着它,向密林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