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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 影潭之事
景佑二十五年，夏至未至。
今年的暑氣泛得過厚，常例的燥熱之外還夾著逼迫的悶意，教人祇想躲在屋影裏頭吮草木呼吸剩下的些許爽氣。所幸七月二十八降了一場大雨，澆熄了炙烤京城將彌月的陽火，樂正綾第二天的出行格外順暢。或是受了前些日子烈烈的熏，已經麻木，她的警弦並未在歸家路上按例崩起——人斜在私牽的棗紅大馬上，嘿嘿傻笑著回味方才潛進宮牆數步送別美人時，對方一個趔趄送給自己的大豆腐，連路都顧不上看。要不是玉竹提前下馬幫她勒緊韁繩，這堂堂的樂正家下任當家就要在一衆家僕的注視下直接撞到院裏那棵千年的榕樹上去了。
「我說三少爺您呐……這三伏天的，莫不是讓毒日頭燒糊了腦袋。」
「瞎說，我清醒著呢。倒是玉竹你，趕緊上後廂把丫鬟衣裝換回來，不然府裏人又要說三少爺沒個少年郎的血氣了。」
「是是，您清醒，您清醒就該看見剛才端著老爺的琴朝正堂那塊兒趕的是阿菊和嬛兒……」
這兩個名字直切要害，綾那對散發著頑劣精光的眸子登時黯淡下來。一雙赤曜石再度擡起來的時候，充斥其中的頑性已被冷厲所替代。
「突然襲擊……嘖，倒也不是第一次玩了……」
隔著這麽遠還能讓人一眼認出的丫鬟，整個樂正府祇有阿菊和嬛兒兩位——全憑她們那一身不似下人當著的華服與繁飾。說來也怪，虎軀不安的老爺搬入承清園後，傳美女喚小妾多是希望再為樂正大家族的添磚加瓦努力一把，若久不見效自當另尋高明，唯有這一雙同時入府的小丫頭過了一整旬依然飽受樂正閔寵愛。在府上，這二位是樂正閔的掌中寶、心頭肉，若論在將軍耳邊吹風的功用，連貴為下任家主的樂正龍吟都祇能望其項背。於是乎，肯讓老爺甘心走出承清閣大門還早早遣此二人先行伺候的不多，大少爺樂正龍牙可以算一個。
可自九年前他在天宮大殿裏受過那柄金雕玉石寶刀起，他的出現就必定伴隨著另一個人的駕臨——若用正統的說法，該是他必定作為侍衛出現在那襲龍袍側後方半步遠的位置。
「——三少爺！我可把您給找著了，陛下在半路上就直說著要見您呢，謝天謝地也是剛到，您快些個過去吧……」
綾剛打算回側屋把身上那件染了灰的騎射服換下，就被匆忙撞進後院的阿福叫住。這聖上點名，加上從承清閣往威虎廳要走一盞茶的工夫，等樂正閔去迎聖駕顯然不相宜。樂正綾知道自己將有一場劫難了。
「明白了，去瞭望臺上找杜工、杜禮，跟大家一起去迎駕。」
「喏！貢茶可要用平陽王仲春遺之海馬宮？」
「免，呈淮南王所贈南疆苦丁。」
但針對這段非常時期的突然造訪，她早就在心裏做過無數次預演，臨時方案能拿出一打，此刻怎可自亂陣腳？皇帝訪而不告，無非藉機嘲弄這已遭天下恥笑的將軍是個無用病夫，若不假以備時，身板都直不起來。她偏要以壯士濃茶相引、胡服血塵相待，為的就是昭告天下，這曾隨先皇劈風斬雪的樂正寶刀從未銹蝕，任它一甲子閒時浸淫，依舊鋒可撼天、芒能破地！
「——好哇，好！龍吟賢弟，眞是好一派盛世武門雄風！」
皇帝動作誇張地拍著摺扇，走向御座。從龍牙寬慰的眼神中綾知道自己沒有押錯。如此具有挑釁意味的迎接，若放在其他時代，輕易便能招致滅門之禍……
「龍吟賢弟這身白虎嘯山眞眞是威風凜然。皇兄早也盼你這少年英雄能鎮四海守八荒，是時，可如得了願？」
那座上的天子竟是一雙笑眼。
樂正的虎子喲，這血淋淋的將軍的位置，你是如女子愛紅妝一般地盼望著麽？
「臣年虧弱冠，當從家父斷。若是家兄有意，為臣美言，亦願請陛下仿唐堯而察，勿為天下所悖。」
黃天之子呵，終局如何註定，不還是在你一念之間麽？
「想來賢弟已足二九，不差這一年半載，還能顧著父兄，實屬不易。偌大京城，才較賢弟高者，有，德較賢弟高者亦有，武為賢弟所不及者亦有，唯無此三樣均優於賢弟之人。賢弟這般才德武藝，想是招了不少小人嫉恨罷？」
既在我一念，我便要請教你，大吳盛世安平，多引蠻夷侵擾。而今南夷甚囂，該如何是好？
「臣才疏學淺，武功亦久不精進，不堪大名，陛下見笑了。祇是君子易交小人難離，誠如陛下言，這明裏暗裏的，難免讓人惦記。」
「好一個『難免』！賢弟所言極是。既是避不開的事，總得尋個門道化解化解……」
「臣以為，人捨不開一顆私利之心。小人不犯我，我何必杞人憂天。若那小人眞有心犯來，大可加以回擊，以誡其身，以警其神，不克，則當滅其形神，也算為太平盛世蕩清前路。」
若是安寧之計可效，邊事還留人憂心？一甲子未懾以弓刀，南夷怕是忘卻了臣字的寫法。此時不戰，更要退讓至何處？
「喲，眞是有趣。賢弟素喜懷柔，今日恁的向皇兄鼓吹此莽夫之道？」
戰與不戰，卻是你一個長在狩獵場裏射過野兔便自認去過了疆場的小毛孩說得的麽！
「臣不敢。懷柔亦須對方存善念，若作豪傑言，可一試，以小人為論，怕是妄用不得。」
倘同北疆，講和倒是行得的！天子之心，怎可妄測！
三問間皇帝已收扇安坐，祇是直到綾拱手一一作答完畢，他才端起微涼的茶盞輕抿。綾恭立堂前，冷汗由耳根落下浸在靴上塵土裏。
苦丁愈涼愈澀，本設計落座之初便請皇帝品鑒，好為後面狂言鋪墊。怎料皇帝開口過早，又聽得認眞，竟倒錯了預定的順序。人好口腹，在這一關上橫加阻攔，可謂置大局於虎口，不得天公垂憐即滿盤皆輸。
正堂寂靜如虛，綾耳中皇帝那有節奏的吞咽聲被無限放大。
「『妄用』……呵，『難免』、『妄用』……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個剛柔並濟、好一個樂正龍吟！不愧是天賜驕子——石赫，你也來多看幾眼你這好兒子！」
略略沈吟過後，皇帝朗聲大笑，甩開摺扇疾步走向天井，寬袖振起掠過依然躬身的綾眼前。正當此時樂正閔邁著重心不穩的方步姍姍來遲，聽皇帝這般說道，一愣，旋即喏喏附和起來。這番答問一出，皇帝還對樂正閔以字相稱，看來暫時出不了事。綾才鬆下一口氣，卻聞著老爹那口病嗓子強撐著豪氣喊自己過去。
「吟兒，來，陛下難得蒞臨，為父今天考一考你的劍術！」
話音剛落，一團陰影捲風而來。綾稍稍後仰，接在胸前。原來是隻鴨梨，衣金肉實，在朝中亦稱得上佳品。
「暑煎難擋，你將這梨去皮卸膽，削作厚片，為陛下消些熱氣。」
敢情家裏養著這麽多名廚都搞不定一隻小小的鴨梨？樂正綾疑心自己聽錯，趕緊再捏一捏手裏的東西，可觸感沒有變化。
「……父親若欲觀劍舞，可隨孩兒到花園蓮舫……」
「不必了。毒日當空，強光炫目，倘在室外拔劍，陛下也難指教。這正堂頂吊開闊，你另耍些體術相樂亦是足夠的。劍鋒從寒，看著涼快。」
何止是涼快？樂正閔這番話驚得綾又一身冷汗。對席而坐、請以劍舞，這是要重現史書上那場驚世之宴麽？然而皇帝並未阻攔，父命又難違，綾祇得咬牙橫心，接過阿菊捧來寒鐵玄刃，雙手奉劍跪在皇帝座下。
「臣請……請為陛下解梨。」
後世論起景佑，談及此事，總難忍伏案大笑。歷史時常如此，最無稽的把戲主導著一個時代最核心的脈搏。就連戲中人也覺得荒唐，語有戚戚。
聞此，皇帝放下摺扇，朝樂正閔笑一笑，又重執起摺扇，向樂正龍吟笑一笑。
爾後他將扇骨往身後虛敲，半眯了眼悠哉道：「准。伯尚，你一年沒回家，何不趁此良機與弟弟切磋切磋？」
「臣遵旨。」
樂正龍牙表現得盡職盡責，連半個多餘的表情都沒露出來就按著兵器走出來跪到綾身邊，還歪了歪刀鞘提醒愣神的綾領旨。
「……臣，遵旨。」
閔口中的「開闊」放在廳內算是不誇張，可眞要和露天的擂臺比起來，小得不止一點半點。綾方傷神要怎麽舞得又好看又不損傷紅木梁架，龍牙已拔刀，以刀背由她指間挑去那隻金果，彈上半空，延臂收腕輕盈一剜，果蒂飄然落地，果子還在天上打轉。綾這才反應過來，出劍偏刃回擦，先將梨尾凹陷清理乾淨，待梨子翻至尖頭朝下，再側鋒除去果蒂週圍一圈皮，又一挺劍身，複送之高處，正欲舞一套柔雲為其卸甲，龍牙忽橫刀闖來，格死綾手中黑鐵劍。失去了刀光劍影的托力，梨子軟綿綿墜下，卡在兩片利刃交叉口，卻是毫髮無損。
綾不知龍牙眞意，焦急扭頭，想說縱是劍舞也不可背對聖上這許多時辰，誰料龍牙擡頭望著天井中央千年古柏，嘴唇無聲微動。
「不……可……全……力……」
樂正綾一驚。就在這刹那，龍牙弓身抽刀，仰面跳起，旋身帶果於刀側。綾回勢以劍迎時，金果已成白果，地上盤內則多了另一隻鴨梨——細眼再看，所謂另一隻乃是原果黃袍經螺旋刀解落地重聚而成，由割痕辨之，竟是一刀到底，並無半分疑慮。可綾也沒有叫好的餘暇，舉劍前撲，外人祇見整梨被削成兩半，哪裏曉得那玄鐵破入果身時斜衝回繞早把果核除下？這邊龍牙重淩空推刀，那方綾亦沈身出劍，寒光如東升日旭以一隻鴨梨為中心驟然炸起，皇帝不禁半闔眼簾。
「臣樂正龍牙，」
「臣樂正龍吟，」
「——請陛下賞梨。」
空氣的冰冷味道尚未褪盡，皇帝的視界中就出現了呈著果盤的綾與捧著一劍一刀的龍牙，二人均舉手過頂，雙目埋地。皇帝朝桌案努一努嘴，綾磕一個頭，將果盤端去。
盤裏有一圈皮和一隻果，乍一看白色的去皮梨毫無切割痕跡。可皇帝伸手一碰，裁成厚片的果肉就像花瓣一樣柔柔散開，果核則如不倒葫蘆，徐徐晃了兩圈，最終立在了正中間。
「……精彩、精彩！快，都起來，你們也嘗嘗自己這不下廚的師傅的手藝！」
看到皇帝拿起一片梨肉吃下口，綾知道這份得意無需掩藏，不禁與龍牙相視而笑。貢梨實沈，在天上停不久，故所有刀法劍技皆以一個「快」字為重。快則生熱，梨片邊緣被磨軟，口感好似翻砂的西瓜，又留存梨肉特有的顆粒感，加之廳內遮陽通風，梨的冰甜滋味得到保護。梨肉經此處理，外糯內脆，清涼爽口，食之頓覺口中空明遼闊，一身煩悶盡數擺脫。
「好哇，這般武藝，已不負你樂正家名！石赫有心，為我皇廷教此虎子！」
「謝陛下誇讚。吟兒的技藝談不上精，至多嚇唬嚇唬雞鳴狗盜之人。要論保君衛國，當是時，恐祇有牙兒可效。」
「啊呀，石赫這是留著自己的好兒子，要將寡人的好侍衛推上火線？」
「嘩啦」一下抖開的摺扇遮住了皇帝的半臉，但樂正閔波瀾不驚，臉上還是謙恭的笑意。
「臣，不敢。祇是吟兒年幼，未曾歷練，於朝於野皆無聲名……」
「不必擔心，寡人早有安排。和順，把東西拿來讓將軍看看。」
皇帝左手作招呼狀，一名太監立刻誠惶誠恐獻上一本摺子。樂正閔動作自然地打開。
「……定於八月初五設臺崇禮樓，誠會天下英雄……原來陛下方才是給吟兒一個機會，見識見識皇擂的水準？」
「瞞不過石赫你！祇一處變動，這臺子麽，不擺天市崇禮樓下，改西園影潭旁。集市裏頭人太多，鬧騰。」
西園影潭？立侍父親身側的綾咽下梨子，帶了些不為人知的懷疑神色。皇家的擂，總要講究熱鬧排場，崇禮樓一帶乃京畿首屈一指的繁華地，論轟動效果無可出其右，怎要挪到宮後鮮有民衆的西園獵場？稍顯心不在焉地謝主隆恩後，綾跟在父親身後送駕半里，剛折回來踏入家門，便收到樂正閔氣虛卻冷厲的訓話。
「君恩以舞劍，吟兒可知其意？」
「回爹的話，孩兒敢揣知一二。」
「足矣。君複恩以參擂，吟兒又知其意麽？」
「回爹的話，孩兒以為，南夷之事……當啟。」
「……若是領悟至此，也知道要怎麽做了罷。」
「孩兒……明白。」
樂正綾垂首送父親回承清閣，心內亂緒難解。她能理解閔的意思，皇擂勞民傷財不會單為好玩，皇帝是要藉此考察享受了六十年和平安康的世家子弟是否還有本事為國征戰。往嚴重的方面想，這場擂臺賽的結果或能左右征凱大將軍的最終人選。可削梨之時龍牙的隱語也無法忽視：柏樹為平安象徵，他是要說「欲保平安則勿出全力」……
作為御前帶刀侍衛，龍牙對皇帝的瞭解說不定更甚樂正閔。綾頭痛欲裂，不知該聽從哪一方。隨之而來的兩日中她醉心於劍術來逃避思考，外人誤以其全力備戰皇擂而嘖嘖稱讚，卻鮮有人能看透這位三少爺的不安。
「吟兒，你去請冷泉龍啼罷。」
八月一日午後，綾正收劍檢視劈斬訓練的成果，閔突然出現在靶場週邊。這一回老爺身後跟著的不再是一雙花枝粉黛的婢女，而是兩個肌肉虯結的壯漢。閔提及的劍名讓綾意識到事情變得更嚴重了。
「雖是皇擂，到底不是本宗祭禮，祖傳寶劍是否……」
「不誇張。吟兒，你聽好，皇擂一過，南方必亂，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樂正閔從壯漢背後抽來弓箭，原地連出三發，皆穿靶而中紅心。
「對外，爹多道冷泉龍啼乃宗祭用劍，為的不過是不教外人識其鋒銳。你焚香沐浴，誠心相引，若得其加護，便用它再振吾樂正家威，於祖宗，亦不相負。」
言畢，樂正閔甩袖而去。那名為老爺收弓的壯士交給綾一隻祭禮用的包裹，不說告退，也轉身離開，可綾並未發現下人的失禮。最後一絲僥倖被封殺，她必須爭得將軍之位，當下唯一的機會便是皇擂。但龍牙居然說祇有隱藏實力才能保平安……
「……難道，大哥祇要留我樂正，卻對大吳興衰置之不理？」
入祠請劍後，綾來到偏房淨身，玉竹為她澆水時她冷不丁冒出來這麽一句，然後被手抖的丫鬟一盆刺骨井水砸在頭頂。
「您是不是多慮了……屋傾可有廊燕巢？」
「那他為何不要我做征凱大將軍？」
「您眞是急過了頭。陛下可說過皇擂勝者即是將軍人選了？」
「這……倒是未曾。」
「那便是了，請您保留實力不等於不希望您搶下這個位置。再者，大少爺單留一句『平安』，您怎麽知道他所指即是樂正家門的平安？」
玉竹將木盆重新裝滿冷水，緩緩鬆手控制水流，說得淡然。綾不斷揉著太陽穴苦思，皺緊的眉頭似乎永遠都鬆不開。
「樹栽在樂正宅的院子裏，不說樂正還能說什麽……又不可能指朝廷……」
「眞往朝廷那邊想一想的話呢？若是為了天下蒼生……」
「——若是為百姓著想，我更不能放棄啊！南疆動盪起伏至今已薄百年，先王在世方勉強平定，早就應該乘勝追擊……」
「——假如指的是樂正家或者大吳王朝，大少爺都沒必要說這話。是我的話就會考慮了，還有什麽人可能不平安呢？」
「天下安康、世家興旺，怎麽還會有人不平安……」
「您自己啊。」
綾錯愕地回身望著玉竹，可後者祇是潑去盆底一層沾了塵土的水，「辦件好事也有惡人受傷，什麽盛世背後不藏些小秘密呢？下南疆、拓版圖、安六合，您勞苦功高，之後呢？」
喉間作哽，樂正綾答不出一個字來。她把和平簡單地與是否奪得將軍之位相聯繫，而又把將軍之位簡單地等同於國泰民安的砝碼，卻從未考慮天下大同後的局面。她捉不到玉竹的視線，祇隱約聽得對方一聲長歎藏在接水聲後邊。
「既然是大少爺的教訓，總有他的道理，從了便是。」
「……你向來是不愛我太聽他話的。」
「將軍之位非同小可，奴婢不敢妄言。」
「……也對，大哥是御前帶刀侍衛，這方面的消息該是極靈通的。」
「——大少爺哪次說話，是眞的礙著三少爺您的。」
玉竹這最後一句吐得不疾不徐也不擲地有聲，可偏偏在綾腦海裏刻得最深。這晚上她仰在牀上輾轉反側，思緒中盡是那些想得到卻說不出的種種可能……
事情的變化太多，算錯哪一步都得不到正確結果。她無法繼續推測。
雞方叫了一道，樂正綾就被小巷裏的車馬聲吵醒了。看來這皇家的比武擂臺就是不一樣，已經改了地點，還祇是佈置場地的小吏，就引去這許多人觀看。而揉眼更衣的她不知道的是，皇帝甚至專門為這堆武夫找了一批最適宜的觀衆——他的後宮三千佳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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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首先请务必不要吐槽繁体的设定，简繁转换有什么错误的话也请不要大意地指出……
其次的话 ……因为不是刚刚写好的东西所以作者在这里也没有之前那些废话可以说……不过完本的话可以再一次用节操向各位担保是HE【。
嗯虽然之前的帖子没办法回复，这之后的回帖会仔细拜读的。
啊还有自己不该忘记的结束语……衷心感谢阅读并诚祈您的安好。我们来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