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金枝慾孽2] 聽.說(1.1更新-完結)

作者:Susceptable
更新时间:2013-10-01 01:24
点击: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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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Susceptable 于 2014-1-1 00:22 编辑


引子:


「聽.說」,聽到的話可能是謠言,說出口的話不見得是真心話,當我們又聽又說時,也許我們活在一個虛假的世界中。可是在這個滿篇謊言的世界裡,聽起來最荒謬的,往往是真心,但太過荒謬,沒有人相信。


許多謊言堆砌起來就成了真實,被堆砌的謊認為自己是真的;真正的真實浮於謊言之上,當人們撥去謊言時,同時也撥掉了真實。



金籠裡聳然的四面紅牆,聽和說,在壁與壁之間迴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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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在十六歲以前,鈕祜祿宛琇最喜歡的是她的姐姐如玥。


鈕祜祿家族的人都知道,宛琇是個從來就捂不熱長凳的頑皮孩子。當所有女孩兒專心刺繡時,宛琇會拿著針一下又一下戳壞自己的繡圖、又或者隔壁姐妹的繡圖;當所有女孩兒在讀《女誡》時,宛琇會拿起毛筆把書本當圖紙、又或者把隔壁姐妹的衣裳當圖紙;更不用提那些捉著蟲子、丟著石子的惡作劇。所有的姐妹,都避著宛琇唯恐不及。


宛琇和其他兄弟姐妹都不合,但她只會叫同胞異母的如玥姐姐,而不是變著法給人取吊眼鬼、白眼狼等綽號;只有在如玥面前,宛琇才像見到如來佛的孫猴子,乖乖俯首稱臣。宛琇並不是因為姐姐會兇人才這麼服帖,相反的如玥多半時候很溫柔,總是獨自在房間作畫或規矩做著女紅,這樣的姐姐卻對宛琇有莫大的吸引力,她喜歡痴痴看著如玥,在外整天的浮躁心情,就被那一筆一畫、一針一線,全畫得繡得平整。


「宛琇,今日又捉弄誰了?」


姐姐問得平心靜氣,像被自己欺負的那些人也不是她的兄弟姐妹,這點總讓宛琇開心。她揚起笑容,眉目之間生動描述方才之事。「我剛把一隻蜘蛛丟進亦慶的書房中,都十二歲了他還會嚇得在房中跺腳亂跑……」


「妳也太調皮了。」


「連姐姐也教訓我。」


「我是怕五娘又找到機會教訓妳。」


宛琇故意噘起嘴,心知姐姐也未動氣。家族裡姐姐只對她好,不管她做了多過份的事,姐姐也只會藏著掖著。


姐姐越是寵著,她便越想姐姐生氣,她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兒,想要試試姐姐這泓水能有多深。她知如玥只有怕她出事,便屢犯家禁,做的事情一次比一次離譜,只等著姐姐來解救她。


唯有這個時候,向來嫻靜的姐姐會對她發脾氣,因為生氣,如山水畫般柔和的眉目登時凝聚了風雨之色,對她輕聲斥道:「宛琇,妳又來了!」


縱然那時她已挨了板子,只得趴在床上動彈不得,心底卻掀起陣陣笑意。不管是平日作畫的姐姐或是發怒的姐姐,她都喜歡,更喜歡的是姐姐眼睛裡只有她一個人。


「等我傷好了,我們去放風箏好嗎?」她最喜歡風箏在風中簌簌作響,那種得意又猖狂的姿態。「不要放紙鳶,妳和我一起放風箏好嗎?」


「姐姐只會放紙鳶而已。」如玥的手擱在她額上,細心察探她的狀況。「這陣子還是不要放風箏好了,等妳好點兒,姐姐陪妳去聽戲,最近阿瑪又要請戲班子來府上表演了……」


放風箏也好,聽戲也好,她只想和姐姐一起做這些事,最好能這樣過一輩子。




乾隆皇帝徵選秀女的消息傳進每一個旗人家族中,當她得知阿瑪要讓她和姐姐參與選秀時,心底油然生起一股恐懼,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找到姐姐時連忙撅住衣袖,雙手竟有些發顫。


「聽說皇帝已經快八十歲了,為什麼還要選秀女……」


「沒事,明天進宮只是走個形式罷了,宛琇不要擔心。」姐姐輕聲安撫,末了在她耳邊道:「晚上記得門留個縫兒,我去陪宛琇睡。」


夜晚她難以成眠,直到感覺有人掀起被子鑽進來,她才緊緊攫住對方手臂,不安喊了聲「姐姐」。


「傻丫頭,姐姐就在妳身邊,明天也會陪妳進宮,有什麼好怕的?」姐姐的手涼涼的,她扣著對方手掌,不知怎地拚命想搵熱。


「如果不小心被選上了,還要和這麼多女人搶同一個夫君,這是不是太累了?」她將頭靠向姐姐頸側。「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我想找的是像戲曲裡描述的專情書生,縱然為其布衣荊裙、洗手做羹湯,那也甘心。」


「妳羡慕戲曲裡的那些故事?」


她聽著姐姐的語氣有些飄忽,不知怎地,惡作劇的念頭便又生出。「嫁得一個好夫君,相夫教子生兒育女,不是每個女子的夢想?若真讓宛琇得到這麼個良人,屆時宛琇可能幸福得連姐姐也拋在腦後了。」


姐姐應要對她生氣,最好是扳過她的肩膀,眼睛對著眼睛,認真又嚴肅的對她說「宛琇,不可以。」


可是她等了許久,也未聽見回答,她忍不住睏去時,才聽見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


隔日進宮,風雲變色。鈕祜祿如玥因重病未能成行,鈕祜祿宛琇則獲當今聖上垂青,被選為秀女,一場病使得兩人命運從此殊途。


當宛琇含淚脫去全身衣物,被毯子包裹送進養心殿時,她幾乎是咬碎了牙才能喊出聲:「鈕祜祿如玥,我恨妳。」




在十六歲以前,鈕祜祿宛琇最喜歡的是她的姐姐如玥。


在十六歲以後,宛琇最憎恨的是她的姐姐鈕祜祿如玥。




(二)


四面紅牆,白雪無聲。在年復一年的寂寞和瘋狂之間,宛琇最常做的事就是併攏自己的一雙手,看著掌心是否有道橫痕劈越而過,斷了她的的妄想,斬斫她的一生。


她的生命怎會毫無預警的迎來這一場乾旱?戲曲裡言「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她的荳蔻卻早於初春即委地,流水早斷了蹤跡,只餘半生以後綿綿的恨意。


外人只聽說,鈕祜祿氏秀女入宮四載即成淳妃;外人只聽說,鈕祜祿氏家族權傾朝野後宮可達天聽。成了千千萬萬百姓議論之中心,宛琇只覺自己站在暢音閣空蕩的戲台上,沒有鑼鼓只能耗乾嗓子一人唱著大戲,她為了誰演?為了誰唱?


她的夫君,不過是個每次行房只能用乾癟手指在她身上逡巡,連點恩澤雨露也無法降下的垂朽老人,她卻連一聲沒用的男人也罵不得!每個在養心殿的夜晚她緊攫被衾,將那想像成是如玥的髮絲如玥的身體如玥的肌膚,她用手指狠狠插入,想像在如玥身上留下任何可代表痛苦的印記──她過得如此之苦,紅牆外的人怎得逍遙安樂!


鈕祜祿如玥當年定是蓄意裝病,她早知鈕祜祿家族的人入宮選秀定會入選,這是皇家拉攏手段,否則依床笫上兩人皆毫無興味的表現,她真不曉得淳妃這冊封是從何而來?


一思及此,宛琇恨意更深。她本性本是張揚,入宮之後雖有收斂,卻也不時耍起性子來,因此常被雍貴妃訓示。


「妳何苦去惹雍貴妃?雍貴妃在後宮位高權重,又有個當親王的兒子,人人皆敬她三分,妳偏偏往刀口上撞去。」額娘收到消息入宮勸慰她時,正是她禁足之期剛滿,好不容易才得見外頭陽光,差點連日子也不曉得該怎麼算。


對此,宛琇竟是輕蔑一笑。「她禁我又如何?我樂得輕閒。」


「妳樂得清閒?妳可知娘親在外頭為妳擔驚受怕。」


她不著痕跡抽回手,臉上冷笑更甚。「多謝額娘關心。」她的親生娘親早已仙逝,眼前這額娘又何須裝出一副關心嘴臉,會進宮來根本只是怕她讓鈕祜祿家族丟盡顏面吧!


之後又是告誡數句,宛琇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直到臨別前才貌似不經意的提問:「鈕祜祿如玥知道我的事嗎?」


鈕祜祿夫人怔了怔,才盡量用平穩的語氣說道:「如玥馬上就要出嫁了,她被許配給嘉親王做側福晉。」


「這是件天大的喜事,額娘怎不和我說呢?」出乎意料的,宛琇竟開心笑了起來,好似三次四番拒絕如玥進宮求見的人,並不是自己。「姐姐終於要成親了,我這妹妹在宮中,只能托額娘帶一句祝福給她,希望能在她成親當日當面恭賀。」


但就在如玥要嫁予嘉親王的前幾日,宛琇又犯了宮規,就在雍貴妃面前摔破皇上御賜的琉璃杯,雍貴妃對淳妃所說的「失手」氣得不輕,誰來說項都不容情,責貶宛琇於處所中靜思三月。


三個月,足以從深秋走入隆冬,宛琇的心便如宮中總落不停的雪,想吶喊痛哭,卻終究消融在沒人聽聞的寂默中。


「如玥如玥……」她閒得恨得只能重複斬斷她半生的兩個字。不如就讓時間來見證,妳鈕祜祿如玥是否能一生好運,永遠如春花盛開?


若有朝一日花盡紅顏老,她鈕祜祿宛琇定要親手折枝,將其踐踏進永遠蒼白的紛紛皓雪,不得翻身──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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