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InfiniteHorizon 于 2013-12-5 00:27 编辑

Chapter 6 Continuity

在我的记忆里，你总是那样温柔地笑着。望着那热情洋溢的红色瞳孔，感受着你的笑颜的时候，我总能暂时忘记一切烦恼，回忆起来也会感觉无比甜蜜。从我们最初相遇时便是如此，直到现在也从未改变过——即使在你自己也是那么悲伤的时候。

比赛结束的那天，走进病房来安慰我的你，强作欢颜的外表下掩着的泪痕，我至今仍无法忘却。明明你刚在夕她们的面前哭过，只是为了不让我更难过才故意作出那样爽朗的表情吧？也许因为我太过脆弱，所以你无法在我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即使工作和生活并不称心，你也会只在我的面前露出笑容。就像告白的那天，你曾经说过的那样：“所以我也会一直守护怜到最后的，因为怜就是我喜欢的人啊。”

可是龙华，你也是我喜欢的人，我也想感受你的苦恼，替你分担所有的压力。所以，你也会在我的怀里痛哭一次么，无论那是喜悦或是悲伤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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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三点啊…”

园城寺怜有点无聊地看着墙上的挂钟。窗外又是一个晴天，绿树底下鸟儿的欢唱轻快地流进心里。以往和龙华来这里做定期检查的时候，看惯的就是这样的景致吧…说起来，在醒来的这四天里，季节微妙地由春入夏了呢。虽然比起自己，这样的转折实在是太柔和了些。

待在这家医院的时间将要以天来计算了。和刚醒来的时候相比，身上的监护仪器已经拆掉大半。无论手术本身还是后续治疗都达到了预期中最理想的效果，顺利度过最危险的一个星期之后，假以时日就能恢复到病发前的状况——刚才查房的荒川医生在说着这些的时候，一贯严肃的表情里也带了笑意。她还说到早上和主治医生讨论后决定自己今天就能从ICU转入普通病房，再观察两三天就能出院在家继续康复锻炼。刚来探望过的父母现在正在住院部办手续，龙华…龙华就在来医院的路上。

康复和出院的事情，龙华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荒川医生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到的。虽然这样就少了点惊喜，但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尽快和龙华分享喜悦，就已经足够慰藉这份迫不及待的心情了。沉睡了一周以上还有些混沌的头脑里，大概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早些见到龙华，想好好地和龙华说话。前几天里，每天只有半个小时的见面时间根本就微不足道，因为想和龙华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此刻却有些感觉不知从何说起。那应该是，从病情被确诊到现在的八年间，所有想说却总是不敢说出的话语吧？如果我终究还是要辜负你，如果一同踏上的旅程却无法陪你走到最后…这样转瞬即逝的思绪，总是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闪现。在那些欢乐和悲伤的片段里，在每次例行检查的来回路上，在和龙华肌肤相亲的每个瞬间，在能够感受到龙华温暖的每一个时刻。意识到自己对龙华的亏欠，如果有什么万一的话甚至都还来不及弥补，就这样层层叠叠，压在心头的重负，直到现在才烟消云散。

龙华，最近以来一直都想着要向你道歉呢。明明独占着你的爱情，明知道你担心我胜过担心你自己，却还是会做出不爱惜身体的事，即使那是为了证明什么…好在我还足够幸运。如果能在今天向你坦白这些的话，你应该也会原谅我的吧？

童话里那个流连于梦境的贪睡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龙华，从今以后我就能做到很多很多以前做不到的事了吧？至少不会再成为龙华的负担了。龙华也能更专注于自己的事业，需要努力的时候，加班的时候，不用像以前那样操心我的身体，我很快就能自己照顾自己了。不知道申请教职的事现在如何，要是顺利的话，到秋天完成康复治疗后就能正式开始工作，那时经济状况也会比现在好得多了吧。过上几年，要是有机会，也许可以…

有你相伴的旅程还会一直延续下去，无限的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不过，现在还有着立刻就想做到的事情。

想要陪着龙华，这几天在公司和医院间来回奔波一定很累吧？想久违地枕着龙华的大腿，好好地说出那一句“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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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都没有见到清水谷啊，听说她辞职了？”

“不知道啊，也有说是被迫离职的，反正她应该不大可能留在这里了吧。”

“真遗憾呢，她明明一直都干得不错…好像她女朋友是前几天才脱离危险来着。”

“她来过公司里几次，看起来就是身体不大好的样子。不过她们俩还蛮低调的，之前完全没看出来她们是那种关系…”

“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没法隐瞒了啊。其实在其它地方也未必会是这个结果，偏偏不知为何我们经理又对同性恋有那么大的偏见…”

“真是可惜了，听说她女朋友还是学生吧？”

“不过像她们这样的生活会比普通人艰难一些，也是没有办法的吧。”

“……”

这样的窃窃私语，和着树叶的沙沙声与街边的嘈杂一起，悄无声息地溶进午后晴空之中。

已经过到夏天了呢，望向车窗外流转的景色，龙华有些漫无目的地想着。

这几天以来自己的确是来回奔波于公司和医院之间，却并非如怜所想的那样，是在工作间隙抽空去医院看望；恰恰相反，去公司的几趟只是为了完成办理离职手续。好在ICU的探视时间有限，怜暂时还来不及对当时巧妙掩饰的语句追根究底。怜的父母也没敢告诉，怕他们一不小心就会让怜知道；自己只说了提前回来对任务影响不大所以公司那边没什么关系而已。

清晰地记得四天以前就在自己身边醒来的怜，那时显得有些困惑的蓝色眼眸，微微张合的嘴唇轻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后来通知医生的时候，对方和自己一样充满欣喜的表情。尽管术后的那一个星期怜的状况一直在好转，尽管荒川医生也说了这样下去怜的清醒只是时间问题，但那一瞬间自己毕竟是无比虔诚地感谢了命运的眷顾。仅仅幸运两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了吧，那时的自己曾经想着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好，甚至考虑到了可能要有几个月的时间在家照顾怜的话，工作那边应该怎么去安排…

然后，就在这根本没预想到的地方受了狠狠一击。虽然也不能算是完全没预想到…只是像小时候父母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样，现实的残酷总是会超出你的想象。

自己所想要做的，就只是好好守护怜的笑容而已。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迷住自己的，那天使般的笑容。在初中闲谈时无意间会流露出的，那无忧无虑的笑容。交往以后偶尔牵手的时候展现的，那样甜蜜和满足的笑容。昨天探视时久违地看到的，那对未来充满期盼的笑容。

为了这样的怜，我能够做到任何事情。因为怜一直身体不好，所以在生活上要好好地去照顾她。因为怜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所以要在不确定的时间里，尽可能让怜感到幸福。因为怜有着证明自己的梦想，所以要凭自己的收入支撑两人的生活，让怜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努力。因为怜有时会勉强自己，所以要尊重怜的选择，只要多关心留意一下就好。

因为怜爱着我，所以要尽量不让她难过，所以在她的面前要变得坚强。所以要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为她照亮前进的路。

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

“下一站是XX，请到站的乘客准备下车…”

机械的电子音多少把龙华拉回了现实。居然差点忘记，今天可是怜重要的日子啊。转出ICU不但代表着彻底战胜死神，也意味着康复的为期不远。所以，自己这边不论发生了什么，也不能再消沉，见到怜的时候要打起精神才行呢。工作的事情就再隐瞒几天吧，虽然自己明天大概就不会再来这间公司了。当然今天见面的时间也不是短短半小时，所以首先要不让怜看出破绽才行。表情和语调上都要注意，不能显得可疑或犹豫不定…

“怜？”

这样好像不行，自己就先紧张了。

“怜，我来了。”

嗯，这回差不多。趁着到医院还差一两站，就在这里先练习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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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推开病房的门，打扫干净的房间里只有怜一个人。龙华搬了张椅子，挨着怜的床边坐下。当然本来是要膝枕的，但两人发现在病房里不太好摆姿势，于是就暂时记下了。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龙华想着，至少怜现在能靠在自己的肩头，自己也能揽着怜瘦小的身体，作为怜病愈以来第一次的身体接触也足够了。

“龙华…”

“我在呢，怜。”虽然声音有些细小，但能听得出怜的精神很不错，也就能放心了。不再去管什么烦心事，接下来就好好地陪着怜度过这个下午吧。

“不过今天龙华好像有些奇怪？之前进来的时候就有点不自然，看起来像是在紧张着什么的样子…”

“哎？啊哈，有…有吗？那个，可能是有些太兴奋，毕竟怜很快就能出院了嘛。”

“嗯，能再见到龙华我也很开心啊，而且以后也不会出这样的状况了…话说，龙华还没来的时候我考虑过有什么想做的，现在看来还是最想吃龙华做的饭呢～”怜一边说着，一边往龙华的脖颈上蹭。这种感觉…是不是有点像什么宠物呢？

“可以哦，公司的事情都办完了，所以晚上就可以给怜做饭…”喂，为什么还要主动提起这么心虚的事情啊。不过等下只要转移话题就好。

“咦，我也没说今晚这么快啦，毕竟以后的时间还很长，我刚才也有想过今后的规划，要是申请的教职能拿到的话…对了龙华你有那方面的消息了吗？”

“现在还没确定，但昨天见到教授时他说了希望很大的样子…所以怜现在就安心休养吧。”

“申请什么的一定不会有问题的，毕竟，之前那么大的考验怜都经受住了…”

眼角似乎有热流涌动。像是什么开关被突然打开，喷薄而出的感情几乎就要控制不住了。为什么要隐瞒呢，又能隐瞒到何时呢…明明是自己的无能，是自己的失误。怜曾经差一点就再也回不来了，可自己又为怜做到了什么呢？怜倒下的时候就没能陪在身边，现在快出院的时候又只能带来这样无奈的消息。就算是不想让怜担心，但很快连支持怜的生活都要做不到的自己，还有这样说的资格吗？

“龙华怎么了吗，好像脸色不是很好？”

“我没事，怜不用担心我的…”

瞬间陷入一片空白，龙华只能以最本能的方式回应着恋人的关心。

“其实，这几天来有些话我一直想要对龙华说…”

“哎？”

“虽然是早就想说了，但以前一切都不确定，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突然从龙华身边消失，如果说了这些到时会不会让龙华伤心呢，所以就一直没能开口。”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龙华给我的感觉就是很热情，又很可靠。虽然是同岁，但一开始确实是把龙华当成前辈了呢。这样的印象一直没有变过，每次和龙华在一起的时候，即使没有什么话说，也总会感到很安心。如果是我，一定是做不到的吧。”

“所以，从初中到高中和大学，一直是龙华在照顾着我。脆弱的时候，难过的时候，也都能得到龙华的安慰。高中大赛结束之后，还有后来准备转系的时候…”

“可是，我也一直想要帮到龙华什么啊。虽然没法做到像龙华那么可靠，身体状况又只能拖后腿，但总有些什么是我能做的…或许是在龙华伤心的时候能够安慰龙华，或许是能帮龙华分担一些经济压力。”

“虽然研究生除了奖学金外也没有收入，必须要靠龙华的工作，可那时也没有别的选择。每次看见龙华加班回来疲倦的样子都会为自己的无所作为感到内疚…所以，那时我只想着赶快毕业，赶快找到工作，有时就会熬夜或是生活不规律什么的。知道这对我的病没有好处，可我却太固执…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可能也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危险的事情吧。”

“所以，要向你道歉呢，龙华…好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倚着龙华的肩头，怜以平静的语调述说着。空旷的病房里两人感受着彼此的体温，被依靠着的倾听者不知何时已经泣不成声。

“龙华？”

“我…我才要向怜道歉啊，这几天关于工作的事情一直在瞒着怜，其实我已经…”

龙华抽泣着打断怜的讲述，道出不愿面对的现实。

片刻的沉默后，病床上的女孩在泪眼迷蒙中微笑了。

“没关系的，这根本不是龙华的错啊。以龙华的才能一定能再找到工作，也总会有愿意接纳我们的地方…何况还有我呢，龙华刚才不也说了，那么大的考验我们都能经受住，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

“怜…可是…”

“如果实在难受的话就大声哭出来吧…龙华一直都太过温柔，为了我能安心学业会自己揽下所有的责任，这几天为了不让我难过，也一直一个人在强忍着吧…这样的话，不就变成龙华在勉强自己了吗？其实我啊，虽然脆弱，也希望自己可以成为龙华的依靠；如果龙华伤心的时候会在我的肩头哭泣，那样我才会感到最幸福呢…”

“怜…”

“龙华…”

擦干眼泪的两人，在生命的旅程里继续携手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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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怜如期痊愈出院。

考虑到接下来几个月的康复锻炼对防止后遗症非常关键，龙华和怜讨论后决定暂时不找工作，在家当怜的全职陪护，其间的生活则由双方的家庭积蓄来维持。好在双方家长都全力支持自己女儿的感情，而最头痛的医疗费用又由学校的保险负担了大部分，所以经济上并没有多大问题。对分别卸下了心理包袱的怜和龙华来说，两人的感情比起从前也更进了一步。

和准备回大阪的怜的父母分别后，怜和龙华便启程回家。走在医院和车站间的小路上，龙华显得有些感慨。

“这条路，我们走过不知多少个来回呢。”短短几百米间，留下了两人几年来的点滴足迹。从春到秋，由冬至夏，悲伤和欢乐的故事一遍遍地重复，直到今天迎来美满结局为止。而这一段故事，也不过是发生在医院无数悲喜剧中的一个片段罢了。

“以后也见不到荒川医生了呢。”

“嗯，其实她一直很照顾我们，不过告别的时候她竟然说了那样的话…”

顺带一提，荒川的最后留言是“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没什么意外就不用找我了，不过你们准备结婚的时候请务必通知我。”

这句话是否让怜或龙华联想起了什么往事，现在是无从考证了。

“真想不到，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呢…”

“回家之后就能吃到龙华做的饭了呢…”

“然后也要安排好锻炼计划哟。”

“还有科研的计划，要好好地为秋天做准备…”

“话说，我总记得住院前那天晚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放在家忘记看了…”

“咦？怜好像没有提到过，那是什么呢，通知之类的吗？”

“就是记不清了啊，后来又睡了那么久…算了不管它了，回家再说吧…”

金色的晨光透过树阴，映出两人相牵的身影。龙华小心翼翼地搀着怜，向曲折小径指明的方向迈出平稳而笃定的每一步。

无论前方有着怎样的未知——坚信着，那里一定会是幸福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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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没什么可说的了…表示300down得很是时候，大大减轻了楼主拖更的罪恶感…

下一篇也许是两周以后…虽然番外篇的更新也写好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