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一般來說上白澤柏琢都不喜歡來這樣的店，不管別人怎麼吹說某某餐廳飯店的菜很好吃，但凡她吃過后都會不屑于那些被大加讚賞的菜品，因為那連妹妹燒的一半美味度都沒到。

今次也是如此，果然也好難吃，蘿蔔沒有燉爛、牛肉刺身切的不夠薄、芥末一點都不沖、連免費麥茶都淡而無味。

這裡的店員是怎麼搞得啊。

“上白澤小姐不多吃一些……嗎？”

突然被邊上的同事搭話，柏琢不滿於菜品的怨念一沒控制好，掃過去的眼神把同事的話差點噎在喉嚨講不出來。

“不用了。我差不多飽了。”

本來晚飯是要去慧音那邊吃的……

她用濕巾擦了擦嘴——很討厭，有香味的濕巾——然後疊好放回木盤子里，在內心給這家店打了差差差評。

最近因為處理一些案子在日本多待的時間，柏琢幾乎天天都會跑去妹妹那裡蹭晚飯，今晚本來也是要去的，臨近下班她就已經有些坐不住了，晚飯吃什麽好呢~ 柏琢在辦公椅上滿心期待。

結果居然說要聚餐……

上回被慧音說了自己說話很刺而且不合群，柏琢也想稍微改正一下，於是難得答應去。

——雖然現在坐著非常後悔。

女同事聊起了夜間八點檔肥皂劇內容，喝得醉醺醺的男同事想來向她搭話，被一腳踢到了邊上。這種樣子的男人真是再難看沒有了，在高檔餐廳喝成這樣成何體統。

好不容易熬到可以回去，他們還邀請說要不要一塊去唱K，柏琢當然是一口回絕。

“我明天還有事晚上要早睡，你們慢慢玩吧。”

冷著臉語句毫無起伏地這樣婉拒掉邀請，柏琢打算回去了。

披上風衣從包廂出來，面前剛好有兩人挽著手走過。

銀白色的長髮……嗯？

她楞了一秒，難以置信地抬起頭——柏琢的裸眼視力是5.3和5.3，有時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把連視力表最上一行都看不太清的妹妹的視力值全數奪來——她看到了那白髮的人的側臉，柏琢的字典里從來都不會有‘錯看’這個詞，但這次她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藤原妹紅！？

她不懷疑自己看錯人，但這種住廉價公寓的傢伙怎麼會來那麼高檔的店？她承認這裡菜不好吃，但價位絕對是一流水準，那種窮逼怎麼來的起這樣的地方……

柏琢很快注意到了挽著妹紅手臂的那個女性，黑長直。

啊出門了。

前面那兩人前腳剛出門，柏琢想都沒想就後脚跟上。

因為工作有時需要調查她有學習過如何跟蹤，柏琢一邊保持恰好不被發現的距離跟著藤原妹紅，一邊思索這兩人什麽關係。普通友人？不對，像白毛狗這種窮逼和朋友出門怎麼可能來那麼高級的店，那種人頂多去麥當勞星巴克蹭wifi。

她想到妹紅是同性戀，剛沒看清楚另一人的長相，不過想一想應該是挺漂亮的。

看來她倆是一對咯！？

這麼想著，前面的兩人進了附近的一家電影院，柏琢猶豫要不要跟進去……總覺得就這樣放棄有點不甘心，她不喜歡到影院看電影，但還是迅速跟上。

……這混蛋是沉浸在女友的溫柔鄉了？

妹紅在買票，柏琢就站在距離不到一米處的爆米花機旁，身邊一個高大的男人遮擋住兩邊看到對方的視線，不過沒關係，她只要能聽到那邊說話就行。

“這電影不是愛情片嗎？…”

“看影評說是很好看啦，就看這個吧，別的也都一般不是么？”

“好吧。那個，這場的座位還有沒有……”

柏琢豎起耳朵傾聽，什麽這傢伙居然還和那黑長直看愛情片？

這下她更加堅信這兩人是狗男女關係了。

這混蛋……一邊勾搭著慧音一邊還在外面水性楊花，什麽好人，慧音就是太溫和才被這種人騙，回去就得和她說離這人遠點……

“一張票。剛才那兩人座位旁邊的。”

等兩人離開售票處，柏琢立馬上去對售票小姐說道。這是她今年第一次踏進電影院。

“嗯？”

“剛才那兩人座位旁邊的。有什麽意見嗎？”

“沒、沒有……好的五排6座可以么?”

“可以。”

柏琢當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快把售票員嚇壞了。

拿到票后她跟著進了影院，裡面非常暗，她並不擔心會被認出來，果然，都在那白癡後面坐下了，她都沒發現後面坐著的是柏琢，當然的，誰會在意身後坐著的是什麽人啊。

“這雪糕好難吃，吃不掉，給你吧。”

柏琢聽到妹紅邊上那個黑長直這麼說，現在天氣已經漸漸冷下來了，這樣的天氣柏琢絕對不會去買雪糕，果然這黑長直和白毛狗是一類人啊。

“你當我垃圾桶嗎…”

妹紅一邊嘟囔一邊接過。

柏琢突然想起自己很久很久很久遠以前，大概是國中時候，看過慧音借來的一本言情小說，裡面說男主角臉紅心跳地吃掉了女友遞來的雪糕。

……間接接吻啊這個！！！！

她差點按耐不住抓起前面那個腦袋給她一頭槌。

不可饒恕……

全程柏琢都沒去看電影到底講了什麽，一直都在記錄藤原妹紅的罪行累累：和黑長直一塊吃晚飯，間接接吻吃掉雪糕一枚，吃同一桶爆米花，座位是連坐……

天哪這種人渣居然是奪走自己初吻的人，還糾纏慧音不放!!!!

柏琢感覺自己的憤怒將在頭上化作無形之角把藤原白毛狗釘在牆上。

不行，這事情太緊急了，今天一定要和慧音說。

看完電影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但柏琢覺得發現姦情這個在電話里也講不清，一定要和慧音當面一對一交談才行。

出影院柏琢招了輛出租車，驅車前往那棟公寓。

二十分鐘后——

“……所以？”

慧音聽完後把批改了一半的作業挪到一旁，往招待客人用的果盤里倒進去仙貝，拿了一塊咔呲咔呲啃起來。

她不太能理解姐姐想要表達什麽…妹紅和別人吃飯看電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姐姐你才奇怪吧……跟蹤別人進影院什麽的。”

“呃…！”

若不是柏琢親口和她講，慧音簡直難以置信自己那個從來都是明人不做暗事的姐姐居然會去干跟蹤妹紅這樣的事…而且她好像還毫無自覺那樣不好。

“一起吃晚飯哎！”

“我也會和朋友一塊吃飯啊……”

“吃同一根雪糕，同一桶爆米花哎！”

“我和阿求一塊時候也會只買一瓶飲料啊…”

“座位是連坐！”

“一塊看電影難不成要分開坐嗎。”

“……啊啊啊總之這是約會吧！！”

“…就算是約會也和我沒關係啊……”

的確是沒關係，但不知是因為姐姐太激動還是什麽別的，本來心情還不錯的慧音居然也隱約感到莫名其妙不安起來，她從小到大很少看到柏琢有情緒失控的時候，但才回國短短一兩星期姐姐就對妹紅有衝突好多次——爲什麽那麼在意妹紅？

而且…總覺得聽到這樣的事有點微妙的不高興……不管是那個女生還是姐姐。

“我和妹紅又沒有關係，她和誰交往和誰約會我都管不著吧…”

喝掉杯裡的茶啃掉仙貝，慧音竟少有地不想讓姐姐在自己這裡多待，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我還有工作沒做完，這練習明天要分析的。”

“…嗯，我回去了。”

其實屋子是夠再睡一個人，柏琢有時也會睡在這邊，不過今次姐妹兩人都很識趣的一個不做挽留，一個也不死皮賴臉強求。

前兩天母親好像有打電話來抱怨說給姐姐介紹對象又被回絕了…聯繫今晚她那麼反常的舉動……

是因為這個？

——姐姐…喜歡妹紅？

……好奇怪。

爲什麽會覺得難受…

“那個，姐姐。”

“嗯？”

在門口時候慧音很想問，但猶豫了下還是沒能問出來，她發現自己竟有點害怕于聽到答案。

“沒什麼……晚安。”

“晚安。”

——回到家后，一貫作息正常像士兵一樣準時準點的柏琢到凌晨兩點都睡不著，起來泡杯咖啡還不小心把杯子打碎，拾碎片還劃破手。

……

這太不對勁了…

柏琢嘟囔著，找來藥水和紗布包紮被劃破的手，腦子裡依舊被晚上看到和聽到的那些纏繞，揮之不去。

‘就算是約會也和我沒關係啊’

慧音說的話點醒了柏琢，沒錯，如果那隻白毛狗和別的女人在一塊不是更不會去騷擾慧音了才是？爲什麽還會覺得不舒服？

她坐下來思考，可能是職業病，什麽事情不理清楚她就會一直煩躁不堪。可這和案件不一樣，試著去觸碰心裡的情緒，去試圖理清情感問題的她慢慢感到似乎事態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糟糕。

回絕了母親安排的相親時候好像是把藤原妹紅當作參考對象的…覺得那男的比不上就一口回掉了。

晚上的也是，想著是‘替慧音關注妹紅’，但實際上慧音本人並不在意，真的在意這些的是自己。

是因為那個強吻？…還是……？

柏琢陷入了混亂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