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來說,妳穿越到異次元來了。」
由阿爾托莉亞帶路,愛麗絲菲爾輕易的脫離了讓她受困了一整天的小巷。
現在,她們走在穿梭於城市之間的運河畔。
阿爾托莉亞走在圍欄上,裝模作樣的伸出手保持平衡,愛麗絲菲爾知道如果阿爾托莉亞想要的話,她大可用跑百米的速度在上面奔跑也不怕掉下來。
「…蛤?」
「這個世界不是妳原本居住的世界,而是完全不一樣的空間喔。妳手上應該有一個手飾吧?」
阿爾托莉亞比了比左手腕的地方。
「妳是說這個吧?」袖子往下拉,露出了那條手鍊。
「對,上面應該寫了一個羅馬數字十的標誌,代表著第十章。順便說,我是第一章的人。」
「第一章跟第十章?又不是故事什麼的…」
「以目前的理論來說,我們的確是在故事裡頭喔,不過那個還是晚點再說好了。」
「為什麼?」愛麗絲菲爾一向討厭人賣關子,
「妳不想先休息一下嗎?洗個澡,換個衣服」指著一間旅館的招牌,阿爾托莉亞看著愛麗絲菲爾。
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有髒兮兮的手,愛麗絲菲爾忽然非常的想要將自己弄乾淨。
「可以的話,當然是好啊…」
「那我們就走吧!」
阿爾托莉亞很自然的拉過愛麗絲菲爾的手,就這樣牽著她進入旅館的門。
房間的擺設很簡單,是偏向歐洲風格的設計。
小小的廚房,兩張床,加上浴室,其他就只有一些基本的桌椅和家具。
「愛麗絲菲爾是日本來的對吧?想要泡澡嗎?」阿爾托莉亞從浴室探出頭來。
帽子拿下來之後,她金色的頭髮散落了下來,大概到肩膀的長度。
「也不一定啦,可是為什麼妳會知道我是日本人,日語也說得很好…」
「雖然頭髮顏色跟臉孔並不像,但是光看妳身上穿的衣服就知道是哪裡的人了。我很喜歡日本喔,所以日語也有花功夫去學。妳先去洗澡吧!我去幫妳找衣服。」
看著阿爾托莉亞快步跑出門,愛麗絲菲爾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確定房間的門有鎖上之後,愛麗絲菲爾打開浴室的門,想先看一下裡面是什麼樣子。
一瞬間,愛麗絲菲爾以為自己回到原本的世界了。
米白色的磁磚,用玻璃隔間的淋浴間,還有木製浴缸。
回頭看了看房間的擺設,再看看浴室,完全是兩個不同次元的狀態。
想到阿爾托莉亞在牆上走路的情景,愛麗絲菲爾忽然覺得,這也許就是這裡的正常狀態吧?
聳聳肩,關上浴室的門,開始準備洗澡。
「…我先去幫妳找衣服。」
說完之後,阿爾托莉亞就離開房間了。
走到樓下,直線前往附近的商店。
「老闆,我需要一套女生的衣服,第十區的樣式,年青人的款式,簡單點的。另外還有一星期份量的麵包跟水。」
「好,妳手上有描寫十七世紀人民生活的文章嗎?」
「有,原著是英文版本,大約是兩千字,然後是第八區來的故事,所以應該還挺寫實的。」
「成交!等我一下啊!」說著,老闆就到店後面去了。
不一會,老闆帶了一個大布袋,手上拿著一套衣服走出來。
「驗收一下吧!袋子裡的是一星期量的麵包跟水,這邊是妳要的衣服。」
阿爾托莉亞並沒有去確認袋子裡的東西,而是接過衣服,攤開來確定長度。
「嗯…褲子要再長一點,衣服也可能也有點小啊…」
「咦?不是妳要穿嗎?」
「不是啦!是給新人的,她在小巷裡迷路了一整天,衣服都弄髒了。」
「哈哈!那我去換一套,衣服的確實尺寸可以給一下嗎?」
這時,阿爾托莉亞才想到她沒有問愛麗絲菲爾她是穿什麼尺寸的衣服。
「這個嘛…先給我都加大一尺寸的衣服好了。」
「好的!」
這時,阿爾托莉亞正在思考要怎麼做,才不會造成衣服大小不合的窘態。
「呼…」
將全身泡在熱水之中,愛麗絲菲爾覺得肌肉都放鬆了。
忽然,聽到有人敲了浴室的門。
「愛麗絲菲爾,我拿衣服進來了。」
也不問許可,就進門了。
手邊沒有東西可丟,只能對著進來的人潑水。
阿爾托莉亞即時躲開,但是褲子跟衣服的還是濕了一大塊。
「喂!妳就不能丟東西嗎?如果妳的換洗衣物濕掉了我可是會很困擾的诶!」
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讓愛麗絲菲爾耳朵都紅了,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氣憤。
「因為手邊沒有可以丟的東西啊!給我馬上出去!」
「妳這樣說,我反而想要留下來好好觀賞妳洗澡了,這風景還挺好看的。」
又是一陣水花攻擊。
「好啦好啦!我開玩笑的!我把衣服放在這邊,弄濕了的話是妳的錯喔。」
然後她就離開浴室了。
阿爾托莉亞走了之後,愛麗絲菲爾就像洩了氣一樣,整個人癱在浴缸裡。
臉還很熱,並不是因為熱水,而是因為被阿爾托莉亞看光了。
「我會不會對她太兇了?畢竟她年紀還比我小…」
她將臉埋進熱水裡,試著將自己淹死。
阿爾托莉亞背部靠在浴室的門上,蹲坐著。
「耳朵好熱喔…果然還是太過頭了嗎?」
想著剛剛看見的,愛麗絲菲爾的身體線條,果然還是驚心動魄啊。
甚至還想要上前,觸碰看看。
「啊啊啊我不是色狼!我不是癡漢!」
依稀記得,在另一個世界的自己,似乎是以男孩子的方式養大的。
但是自從自己掉進這個世界,遇過的女生數不勝數,會有這種想法卻是頭一遭。
想到這一點,阿爾托莉亞忽然變得警惕。
洗好澡,將頭髮弄乾之後,愛麗絲菲爾便從浴室出來了。
身上穿著阿爾托莉亞拿來的衣服,簡單的短袖上衣加上薄長褲,穿在身上也還算舒適。
阿爾托莉亞坐在床上,原本套在腳上的那雙破鞋被遺棄在旁邊的地板上。
在她面前的是一堆的小石頭,堆成一座小山的樣子。
每顆石頭的大小都差不多,一隻手大概能抓個五六顆。
原本阿爾托莉亞正在檢視著那些石頭,當她看見愛麗絲菲爾出來了之後,就擺出很不耐煩的表情。
「慢死了,為什麼女生洗澡都要那麼久?」
「妳不也是女生嗎?」
「誰跟妳說我是女生了?」
這一瞬間,愛麗絲菲爾呆住了。
然後,熱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爬到臉上。
就在愛麗絲菲爾感覺自己快要昏倒的時候,阿爾托莉亞衝上前拉住她。
「喂!我開玩笑的啦!別看起來妳好像要腦溢血了一樣。」
愛麗絲菲爾真的很想要賞眼前的死小孩一巴掌。
「…妳知道這種事不好笑嗎?」
「我比較想知道,為什麼很多人都聽不懂我的笑話。」
阿爾托莉亞將床上的小石頭全部收進袋子裡,然後將袋口束起來。
「妳準備好要接受新手訓練了嗎?」
「妳接下來都不要表現得很欠揍,我才能夠相信妳講的話。」
「好啦!那我們到屋頂去吧!」
阿爾托莉亞打開窗戶,將頭探出去看了看,然後向愛麗絲菲爾招了招手。
「從這邊跨到外面的鐵梯上,然後就可以到屋頂上去了。」
「…一定要這樣嗎?」看著下面三層樓的高度,愛麗絲菲爾忽然覺得有點不適。
阿爾托莉亞笑了一下,然後就身手矯健的爬出窗外。
「別擔心,摔不死的,我在上面等妳。」然後她就手腳並用的爬上去了。
看著阿爾托莉亞敏捷的動作,愛麗絲菲爾已經啞口無言了。
「小孩子嗎?做這種幼稚的事…」
嘴上雖然是這樣說,愛麗絲菲爾自己卻也將半個身體伸出窗外,試著抓住樓梯的其中一階。
手抓得死緊,往上每一階都是小心翼翼。
「不要往下看,絕對不要往下看,絕對、絕對不能往下看…」
這樣子似乎總會有反效果,愛麗絲菲爾的眼睛就這樣自顧自的往下一看。
然後就全身麻痺了。
在自己腳下的是數公尺高的空氣,在底下走路的人們看起來都像是會動的玩具一樣。
橘黃色的路燈只照亮了一部份的街道,腳底下的黑暗看起來深不可測。
掌心都是冷汗,手緊抓著生鏽的鐵梯,張著嘴不停的喘氣。
想要求救卻喊不出聲,彷彿聲帶忽然不聽使喚了。
忽然,耳邊傳來阿爾托莉亞的聲音。
「妳很遜诶!這種程度就害怕了嗎?還是妳有懼高症?」
轉頭一看,阿爾托莉亞像是蜘蛛人一樣的攀在旁邊的牆上。
並不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與牆面垂直站立,而是手跟腳彷彿長了吸盤一樣的貼在牆上。
「囉、囉嗦!這是我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妳要我怎麼能夠不怕!」
抓了抓頭,阿爾托莉亞不知道從哪裡又掏出了她的帽子,戴在愛麗絲菲爾的頭上。
「那我來幫妳克服吧!」
「什麼?」
「愛麗絲菲爾,看著天空。」
完全不知道對方想要做什麼,卻還是照著做,愛麗絲菲爾抬頭看著夜晚的天空。
愛麗絲菲爾從來沒有看過那麼多的星星。
到現在,她才明白,人們所說的銀河是什麼樣子。
密密麻麻的,有如千萬顆的鑽石被嵌在全黑的畫布上。
彷彿只要伸出手,就可是碰到。
「妳就當作是要去摘星星好了,要一直看著天空喔,就算妳跌下來,我也會接住妳的。」
「妳以為我是小孩子嗎?摘星星什麼的…」
「誰說只有小孩子能去摘星星?就算活到三十歲,四十歲,如果有人邀我去的話,我也會去的喔。」
跟阿爾托莉亞說著無聊的話題,愛麗絲菲爾暫時忘記了剛剛的恐懼,慢慢的往上爬。
到達屋頂,踩到平面的那一瞬間,愛麗絲菲爾鬆了一口氣。
「嘿咻!」看見愛麗絲菲爾安全抵達之後,阿爾托莉亞跟著輕巧的跳上屋頂。
旅館大概是六層樓,算是這一帶最高的建築物。
放眼望去,除了微弱的路燈與遠處巨大的鐘塔的錶面之外,基本上沒有其他的人工光亮。
街道與房屋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彼端,愛麗絲菲爾不禁好奇這座城市到底有多大。
「找個喜歡的地方坐下來吧!」
聽見她這麼說,愛麗絲菲爾就又往上走了幾步,然後坐在靠近屋脊的地方。
阿爾托莉亞選擇坐在愛麗絲菲爾的旁邊,她仰躺著,遠望滿天星斗。
星空非常的耀眼,就這樣看上一整夜也不會疲憊。
月亮已經出來了,它掛在離地平線不算太遠的地方,宛如一顆銀色的皮球。
「這個世界跟我們原本的世界很不一樣。」
「到目前為止,我只看得出妳很異常而已。」
「那個我之後會解說。首先,這個地方的時間似乎是停止的;雖然有白天跟黑夜,但是並不存在四季,彷彿一直在循環一樣。人也是不會變老的,也不會死掉。」
「受傷的話呢?」愛麗絲菲爾想起身上那些應該要有傷口的地方,開口問了一句。
「很快就會恢復喔,像是這樣。」
阿爾托莉亞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小刀,然後快速的劃開左手的手腕。
愛麗絲菲爾目瞪口呆的看著血如泉湧的傷口。
「痛!」咬著牙,阿爾托莉亞稍微喊了一聲。
「會痛就不要這樣啊!就算會恢復也不能這樣吧!」
愛麗絲菲爾慌了手腳,上前按住傷口,想要試著讓一直流出來的血停止。
但是阿爾托莉亞卻將愛麗絲菲爾的手拿開。
「仔細觀察傷口啦!不然我就白痛了。」
愛麗絲菲爾原本還想反駁,卻發現傷口的地方出現異變。
深可見骨的傷口正在以讓人驚愕的速度復原中,流出來的血也越來越少。不到一分鐘,除了血漬之外,已經找不出剛剛阿爾托莉亞自殘的痕跡,連一點疤痕都沒有留下。
「其實血跡也會慢慢的不見,但是我還是寧可將它洗掉。」
從包包裡掏出一瓶水,澆在左手上,將留在手上的血液沖掉。
「…就算是示範,有必要做到這樣嗎?」稍微冷靜一點之後,愛麗絲菲爾再一次用不悅的口氣跟阿爾托莉亞說話。
「嗯?原本我還考慮要跳樓看看,讓妳體會一下這個世界有多有趣呢!」
「…下次不要這樣了。」
「是,那我們繼續說?」
「請吧!還有什麼比不能割腕自殺更神奇的事要說呢?」
「這裡的人都是從不同的時代過來的,然後背景的時間可以由第一次來的時候降落的地方來區別。比如說,妳是從第十章節的時間點過來的,所以說,妳是這個世界裡最接近未來的人。而我是第一章節的人,我是對妳來說很久以前的人。」
「…多久?」
「妳那邊是西元幾年?」
「2013年的年底。」
「我大概是西元四百到五百左右的人吧!但是我已經在這裡待很久了,所以也記得不是很清楚。」
「…妳幾歲了?」愛麗絲菲爾稍微思考了一下年代,感覺有點頭暈目眩。
「這裡手錶跟時鐘都不管用的,不過我想大約是七十幾快八十歲吧!但是我的身體一直是十四歲,不老不死真的是很恐怖的事情。對了,背景的年代跟在這裡待的時間並沒有關係喔。」
阿爾托莉亞語氣非常的平靜,像是在預報明天的天氣一樣。
「我的天哪…」
「要讓妳先消化一下嗎?」看見愛麗絲菲爾苦惱的表情,阿爾托莉亞笑得很燦爛。
「不用,繼續吧。」
「這個世界還挺大的,如果要用走的話,大概要花三個月才能從其中一邊走到另一個盡頭。」
「這個世界有盡頭?」回想起那個圓形的地球,愛麗絲菲爾覺得很難想像。
「有喔,並不是明確的分界線,而是一片迷霧。聽說走太進去的話,就會被送回原本的世界去。」
「進來的人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
「可以啊,想要回去的話目前有兩種方法。第一種,就是去走盡頭,但是那目前只是一種猜測而已;所以一般人都會選第二種,也就是從進來的地方逆向回去。」
「…進來的地方?」
「愛麗絲菲爾,妳之前是怎麼進來的?」被反問了一個問題,愛麗絲菲爾開始努力回想。
「讓我想想,原本我正在從聚會回家的路上。走著走著,突然感覺到旁邊的公園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基於好奇心所以就去看看,結果在踏入公園的入口的那一瞬間,感覺身邊的事物全部變了樣,接著就出現在陌生的地方。」
「可以描述一下第一眼看到的場景嗎?」
「嗯…很大的噴水池,也有各式各樣的商店,還有很多的人。」
「那樣的話,應該是商店街那邊的拱門吧?假如妳現在從拱門下走過去的話,應該就可以回去喔。」
「原來那麼簡單嗎…」
「當然,這個世界並沒有要把人強行留下來的意思。」
說這句話的時候,阿爾托莉亞的表情有一點寂寞。
「對了,還有一點…」
「還有啊?!」
「最後一點了,就是說,這裡最重要的活動就是說故事,各式各樣的方法都可以,以陳述故事為人生中心點的生活。」
「…不用工作嗎?」
「不用喔!需要的所有東西都用故事來交易,所以只要找到喜歡妳寫的故事類型的交易方,基本上就不用擔心衣食短缺的問題。妳之前看到的商店,其實就是那些掌握了資源的人開的交易點。」
「他們怎麼掌控資源的?」
「聽說這裡有某幾個地方固定會出現食物跟其他民生用品,他們應該是找到那個地方將其佔為己有,然後借此獲得利益吧!想要白吃的午餐的人不管到哪裡都不會少的。」
「可是剛來的時候人生地不熟,要怎麼知道要做什麼才對?」
「這就是引路人的工作啦!我會帶妳習慣這裡的生活的。」
「那就麻煩妳了。」
「嗯,剩下的我明天再跟妳解說好了,現在就先看星星吧!」
阿爾托莉亞在那之後就都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仰望著星空。
愛麗絲菲爾思考著剛剛阿爾托莉亞說的話,也躺了下來,觀賞著億萬個光點所組成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