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向蜀
“天下妖怪何其多，他为何独独盯着你？”
喝着百年陈酿，莫忘川此刻正与送酒的人坐在能俯瞰城景的山顶大树上。
姜久抬手摘了一颗还青涩的果子在手上把玩。
“我也纳闷，莫不是看上我了吧？”
语毕和莫忘川一同相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恬不知耻！”
莫忘川寻声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一脸愤怒的黄袍道士。以手肘撞了一下身边的姜久。
“你主攻，我协助~”
“真会占便宜。”
“放心，我会对得起你付的钱。”
纵身跳下树，从腰间抽出金色丝线，用力抛出让它们缠绕在周围的树干上，围出一块区域来，默念咒文，以金线为界设下结界也是一个防止逃脱的困牢。拔出背上的铜钱剑注入法力，再递了眼神于姜久。
下一瞬，姜久迅如脱弦之箭，从树梢直向老道攻去。猫妖的尖锐利爪划破了躲闪而开的道袍一角。
“小家伙！你先是和一只艳鬼纠缠不清，现在又帮这猫妖对付我？！要知道你是人，为何要站在妖怪那边。”
“我哪边都没站。”
甩出一柄咒锥打开老道射出的咒符，莫忘川笑着答道。
姜久捉住老道和莫忘川对话的分神时刻，化回原形向着老道扑上去，双爪死死拔住老道一侧的肩膀，尖牙咬住脖颈，紧紧合住下颚，殷红的血渐渐沾染了白猫的胡须，白白的长尾巴还不停的抽打在老道的面部，很快老道的脸上就青红相间了。
莫忘川见此情此景不觉以手按住自己的脖侧，听着老道夹杂着谩骂的痛呼，从自己的宝囊中翻出一条二指粗的捆妖绳来，念了个纵行咒使捆妖绳把老道绑了个扎扎实实。
“说，你打算怎么个死法。”
变化成人型的姜久一边拿帕子擦着嘴角的血迹，一边踩着倒在地上被绑得和个蚕茧似得老道，一张英俊的面庞上挂着街头地痞的笑容。
“妖孽你残害生灵终会遭天惩。还有你个小东西助纣为虐……”
莫忘川夺过姜久擦嘴的帕子，把它塞进老道的嘴里，堵住他接下去要说的话。莫忘川很纳闷，这些和尚道士来来去去就是这些话，而且‘助纣为虐’的帽子她怕是摆脱不了了。
“你要如何处理他？”
转过脸问着盯着那条帕子看的姜久。
“也许找个地方关起来？我想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有个合适的人有足够的闲情逸致帮我看着他。只不过得你陪我一道去，以防万一他在半道上闹事。”
“啧。”
“别不耐烦，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懂得。”
自从多位常光顾‘天上天’的客人死于非命后，‘天上天’的生意便一落千丈，在日益冷清只能温饱的形势下，几位还稍有姿色的姑娘也被其他楼馆挖了墙角，大有树倒猢狲散的意味。所以，在又一个无人问津、生意冷清的晚上，当绿绮婉转地向鸨母透露自己有要赎身从良的打算后，换来的是鸨母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并指着鼻子骂其忘恩负义，尽管‘天上天’对于这里的多数姑娘们的所作所为从来都谈不上是恩典。
绿绮沉着脸回到屋里时翘袖就知晓事情没成，她拉住绿绮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等看到真金白银摆在面前的时候她定然会拿出卖身契来的。”
翘袖的安慰显然未奏效，绿绮的眉头锁得更深了。
“我担心的不是赎身之事，而是离开后，难道我们就一直靠那个道士接济？”
“不会长久，我会想方法还。”
“是了，要还她，离了‘天上天’却和没离开一样。”
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侮辱到了翘袖，绿绮急忙住了口，她怯生生地看向身侧的翘袖，小心翼翼地道歉。
“我不是有心的，那话并非我本意。”
翘袖只无奈一笑并没恼怒。
“往后的事以后再作打算，至少先离开这儿，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你离了这火坑。”
“我又拖累你了。”
“别说傻话了。”
把绿绮搂进怀中，翘袖抚摸着她的发，怀里的温热体温更承出她自己身上的冰凉，再次提醒她是个亡人的事实。
“今后对莫忘川好些吧，她是个好人。”
好人莫忘川驾着载有一箱珍宝的马车哼着小调走在回金陵的官道上，空中一声悠长的鸟鸣，不需举头看，莫忘川便知道那是她派出去传话的纸雀。将缰绳抓在右手，抬起左臂让纸雀降落，对着落在前臂上的纸雀吹了一口气，活灵活现的雀鸟化作一张信纸，是翘袖的回信，只是寥寥数语却还是让莫忘川喜不自禁。单手把信纸叠好放入前襟内，再催马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进了金陵城的莫忘川不急于去‘天上天’，而是先绕去了衣铺花了她觉得十分不值当的价钱买了一身墨绿色华袍和一件黑色劲装，再寻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房和一桶热水。当她梳洗干净着装妥当后已是傍晚时分，又去了城隍庙提了多日不见的小狗子。见着脚踏牛皮马靴、华服佩玉威风飒爽的莫忘川的小狗子差点哭出声来。
“道长，我还当你忘了小狗子我呢。”
扑到莫忘川脚边要拽衣摆的小狗子止住了手，抬起自己一双黑漆漆的手傻傻地笑着。
“等我去‘天上天’接了人，咱们就离开金陵。”
“原来城里的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
“一个道士包下了‘天上天’的头牌姑娘。”
看着小狗子闪烁着好奇的目光，莫忘川没答只是淡笑。
之后当小狗子张着足以塞下一个拳头的大嘴，一脸不可置信地呆呆看着上了马车的绿绮时，他对莫忘川的敬仰简直如同决堤的江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了。
“你去赶车。”
对于盯着绿绮流哈喇子给自己丢人的小狗子，莫忘川决定给他些事做好把他支开，将马鞭交给他后补了一脚，让还坐在原地不动的小狗子挪了窝。直到看着小狗子掀开车帘出去，呼喝着让马车稳稳前行方才回过脸。
“我打算向西南走。”
“西南？”
没了外人翘袖便现了形，她坐在绿绮的左侧莫忘川的对面。
“青冥倚天开,彩错疑画出。巴蜀地的风光好。”
“是单纯观光，还是有事要办？”
“我说过要带你游历山河。”
对着翘袖露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