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faith 于 2014-1-13 22:54 编辑

The Queen and Her Princess（6）

那天Hans淪為階下囚，卻比舞會上更正式晉見到艾倫戴爾的新任女王。

他從不否認Elsa of Arendelle具有豔冠群芳的美貌。他甚至想過，將來奪得王國，可以留著那名明明什麼都沒做，卻因為身為第一繼承人就能被傳頌與期待的女人。

又或者，他會先讓妹妹Anna當上幾天的女王，好讓Elsa嚐嚐易地而處時，他與Anna這些被當成備用品的人，究竟是怎樣的心情，怎樣的恥辱。

然而，一切計謀在冰雪中被打破。

他被下令剝除王子服飾，套上如這個北國顏色寒冷的純白囚衣，關入大牢。

“你果然很適合白色，不愧是王子。”低柔沉穩的嗓音，有著同齡女性少見的高傲氣韻，淡淡嘲諷：“看來你這段日子適應了艾倫戴爾的監獄生活，可有任何思鄉情懷？”

“Queen Elsa──”Hans咬牙切齒，眸中射出殺意，英俊容貌越來越呈現扭曲紋路，正如他圖謀不軌的心。“──妳想做什麼？”

是的，站在面前，驕傲地微揚下巴看人，神情冷硬不帶半絲柔情，正是名聞遐邇的冰雪女王。

就像將世間萬物視為低等於她的眼神──Hans一直以來從十幾個兄長那裡得到的親情表徵，他再清楚不過，就連夢中都想將那種表情從他們臉上狠狠撕下。

Elsa微瞇起眼，誠實傳達在這個地方與這個男人多待一秒有讓她多麼不悅。“在每個國家，意圖謀殺王族都是絕對死罪，人民要求公審Hans of Southern Isles。”

“我是王子，妳沒權力逼我接受這種恥辱！”

“你只是在出生時比別人幸運點罷了，王子殿下。”Elsa毫不受到他的激動情緒影響，在她眼中，王族失去對自身的控制就只是鬧劇一場，不僅違背被賦予的責任，也浪費多年的養成教育。沒錯，正如她先前於人民面前的失控，都是難以抹滅的羞愧。“如今，你在艾倫戴爾是個必須接受審判的犯人──牢記你的身分，別讓我再重複一次。”

Hans沉默握緊雙拳，克制急促的呼吸和憤恨，低聲問：“妳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堂堂女王可不會一個一個去見罪人。”

“我來這裡，給你最後一次為罪行彌補的機會。”

解下慎重到如易受驚嚇的小動物、那些隱瞞自身秘密的裝扮後，Elsa身穿一襲可比加冕儀式時隆重繁複的女王服飾，酒紅的質地浸溶於紫籐色披肩，白金長髮端整地盤好，頭戴由寶石與祝福咒語雕刻而成的王冠。

她看來就是一幅完美的王者肖像畫，匯集無數人對威權與女王的想像而成，凜然佇立。

Hans怨恨這幕，也怨恨即使在這種情況下，卻僅是見到女王高貴的姿容，就能讓他想看得更久一點，因為欽羨一生的夢想具現化後，正是如此模樣。

“……什麼機會？”

“我要你公開正式地對我妹妹道歉──對我們艾倫戴爾的第一繼承人、Anna公主道歉。”Elsa的語氣在提到Anna時，有著令人玩味的戲劇化轉變，敏銳如Hans不可能沒察覺。

他嘲弄拍著額頭，哈哈大笑。“就只是這樣？Queen Elsa，妳要我道歉幾百遍我都做得到，但妳自己也很清楚吧？有錯的人根本不是我！”

如狂暴野獸突然衝上前，Hans雙手伸直，差點就要碰到女王，一旁的衛兵急忙將他擋下。

“犯錯的人不是我！是妳讓那個蠢女孩覺得自己被眾人遺忘、覺得自己完全不重要！是妳讓她寂寞到渴望別人的注意、渴望那些虛幻的愛情感受，更勝過她的生命或王國的命運！”Hans大吼著：“是妳用最先出生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佔據王位和名望──是妳的錯！是妳把痛苦加諸於所有人身上！加諸於我的身上！”

Elsa皺起眉頭，既不反駁也沒太大反應，只是安靜審視他的面容。

“住嘴！不准你污辱我們的女王陛下！”比起冷靜地讓人疑惑的Elsa，衛兵們顯然惱怒極了，他們用棍杖毆打Hans的背，把他橫打在地，讓他必須用更低下的姿態遙望女王威儀。

“──住手。”Elsa抬起右手，制止無意義的肉體暴行。“艾倫戴爾是有法治的國家，我們不是野蠻人，也不是帶著謀殺之心的怪物。”

“Queen Elsa……”但是，被打倒在地的Hans依然囈語：“全是……妳的錯……”

冰藍色眼珠無奈地閉了起來。執迷不悟的人，總能輕易讓習慣沉重責任的女王疲累，Elsa不禁嘆息。“我唯一做錯的，是我不該允許你這樣的鼠輩來到我的國家，踏入我的城堡，認識我的妹妹。”

──看緊他。

旋身背對Hans，朝衛兵拋下這句命令，披肩隨女王離去的背影飄揚。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再也沒人，Hans持續被囚禁在個人牢房，一動也不動。之後，一名士兵帶著食物進來，他叫了幾聲，Hans沒應答，於是士兵往他更靠近……突然，天旋地轉，Hans的手肘擊中士兵喉頸，使對方瞬間休克重躺在地。

我必須離開這裡。Southern Isles的王子搶走士兵腰間的長刀，抓緊時間逃出牢獄。

我不能接受審判，不能接受這種恥辱！Hans不斷告訴自己。

最重要的是，即使在這個國家逃過一劫，但若被遣送回Southern Isles，將會面對不敢想像的對待，所有跟他有關的人、他的朋友……他們全會看不起他，會遠離他……一個不受人擁戴的王子，不可能得到王位。

我會逃離，我會再得到第二次機會。他激勵自己，促使逃走的腳步更敏捷迅速。

Hans越過一條又一條的走道，途中竟沒遇到半個巡邏衛兵，但他沒時間細索其中詭譎，只認為是上天賜予的良機。終於，他來到最初被丟入牢裡所經過的大門。

然而，當伸手想推開門，空氣忽然竄起刺人冰寒，從門縫與門把開始結起冰霜。

不、不、不……！Hans手中的長刀也是同樣宿命，冰結幾秒就佈滿刀鋒，一路往手掌結凍。

鏮啷！結冰的長刀被急忙甩在地上，引起吵人迴響，Hans狼狽地跑到另一頭，去尋找另一扇門，另一個能讓他逃出生天的通道。

就像他窮極一生所尋找的，一個能帶領他離開悲苦之地的希望之門。

可是，每扇門都在雙手碰觸之前，於面前眼睜睜地被詭異冰雪結凍，等察覺時，氣溫已下降到讓他渾身發抖，滿目望去盡是雪白世界，是凍得人難以呼吸的緊迫嚴冬。

啊──！此時，Hans發現了那道門，僅此唯一、尚未被結冰的大門。

他露出宛若孩童的燦笑，開心地打開。

門外世界是一處露台。

迎面吹來的夏季熱空氣讓Hans迷茫呆站，底下廣場聚集如洪水似的人潮，他們都在大喊，審判罪人、審判罪人！

Anna公主也在。她坐在與露台平行的另一邊陽台，雕工精細的木製大椅襯托格外嬌小的體態，身穿優美的深綠色禮服，黑色絲質緞帶點綴裙擺和胸口，紅薑色的髮在陽照下閃耀火焰似的光，奪人視線。

她美麗地像是正要去參加某處的舞會，如此生氣盎然，如此地……真實。

“艾倫戴爾的國民──”從身後傳來的是，Hans絕不可能弄錯的聲音，冰雪女王那道與她自身魔力相符、不帶絲毫雜質的音色。“今日，我們將舉國審問罪人Hans of Southern Isles。”

有些人如祭典狂歡鼓譟，有些則充滿潮湧憤怒，他們齊聲呼喚女王，懇求一個能讓他們滿意的結局。

而女王也回應了她的子民。

“就讓我們確保他將為傷害公主、背叛我們的信任一事，付出應有的代價吧。”Elsa抬起手，依然戴著手套的纖細臂膀，做出下令審判的舉止。

露台那頭，隔空觀望的Anna公主，緊閉雙唇關注而來，沒出聲阻止。

膝蓋發軟，Hans無力地跪下，滿心的希望在這場惡劣玩弄後，盡數消失。

找不到那扇能帶領自己離開痛苦的門。

但Anna……哦、那個蠢女孩已站在陽光下。

不，這不公平，不公平！

“你逃不過自己犯下的錯，”Elsa輕聲警告的語氣裡，聽不出半點同情。“沒有一扇門會讓怪物（Monster）通往想去的地方。唯有他人賦予信任，我們才能從怪物化身為人，可惜的是，你親手毀了唯一的魔法……正如你當初對Anna公主所為的欺騙。”

Hans看到了，公主就像之前的Queen Elsa，無言地閉起雙眼，允許這一切。

──能拯救他的唯一魔法，不再發生了。

＊＊＊

「Elsa──！妳給我滾出來！」

清晨，小屋外傳來怒氣沖沖的聲音，Elsa卻依然坐在椅上，從容閒適，眺望窗外曙光。不久，興師問罪的敲門聲伴隨妹妹衝鋒陷陣似的腳步，同時出現。

「Elsa of Arendelle！看看妳對我做了什麼好事？！」

Elsa慢條斯理地回眸望向對方，之後，挑起一邊淺色的眉。

Anna臉上被用極難洗掉的漆黑顏料畫得亂七八糟，沒一處肌膚逃過虐待，但是，在看似混亂的線條中，彷彿又存有某種順序和含意，讓人不由得想細細品味畫者藉由公主的臉所留下的心情訊息。

Well, that means I am displeased. 冰雪女王了無趣味地想，這次的傑作連她都得佩服自己，Anna果然每次都能激發姊姊的未知潛能──不管是好的或壞的。

「妳、妳太過份了！也不跟我說一聲，做這種惡作劇……！」Anna雙手包住自己的臉，毫無形象地抱怨：「出去洗臉時，山精們都指著我大笑，Kristoff甚至立刻叫Sven不要接近我，好像我會感染他喜歡的馴鹿一樣！太沒常識了，我又不是生了什麼皮膚病！」

「Anna，聲音太大了。」

那道平穩近似枯燥的語氣，讓被教育者愈發惱怒。「Elsa、妳為什麼要對我做這種事！？」

「妳很清楚我為什麼做這種事。」Elsa雙手環胸，冷冷掃了妹妹一眼。「特別是當妳在床上呼呼大睡，而我獨自坐在這裡一整晚之後。」

「……喔。」Anna想起昨晚最後兩人的交錯，不由得紅起臉，這讓黑色顏料佈滿的皮膚、長髮被綁成許多沖天小辮子的模樣，看起來更加……難以形容。「唔……我、我哪知道妳會那麼在意……只是開玩笑而已嘛……」

「Anna，」Elsa祭出姊姊面具，嚴肅地教訓：「有些事能開玩笑，有些事不行，妳已經滿18歲了，應該明白這點。」

「可是──」

「妳應該更謹慎點，我的妹妹。」嘆了口氣，關心展露，Elsa柔聲說：「父親和母親不總是教導我們，不可以太過惡作劇嗎？特別是對長輩。」

「可是我……」Anna囁嚅：「我也不是單純只想惡作劇……我、我想讓妳知道，Elsa，我只是……只是想讓妳能更知道我的心情。」

「我知道。」冰藍視線回到窗外，不讓人察覺在穩重嗓音掩飾下、佈滿臉龐的迷惘和膽怯。「我知道，Anna，所以妳更不該這麼做。」

「……我不懂。我只是想讓妳知道我有多喜歡妳，想讓妳更開心一點。」

「我已經很開心了，Anna。」

「說謊。」

Elsa苦笑地回頭，寵溺凝視妹妹嘟嘴不滿的表情。「──再多洗幾次吧，它會掉色的。」

「……嗯。」Anna知道對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她也不想掛著這張可笑的臉談論什麼關於人生的態度，或姊妹相依為命應有的互動。「我……去洗臉了，再一次的。」

「順便帶早餐回來。」女王的手肘撐著窗櫺，掌心輕托臉頰，有些驕傲與霸道地下令：「還有，我要一杯熱巧克力。」

Anna瞪了她一眼，得寸進尺的壞姊姊！「山精們不喝熱巧克力，我要去哪裡帶這東西給妳？」

「有創意點，」對於如何完成使命並沒興趣，Elsa只對結果賦予期待，從小的教育這麼指引。「妳向來能靠機智想到辦法，妳永遠有一些鬼主意讓人應接不暇。」

「哈，一個把我的臉畫成醜八怪的人，居然能摸著良心說這種話。」

「妳沒發現我畫的線條裡存有藝術性和獨特性。」特別的醜。Elsa忍俊不住，笑意溢出唇瓣。

那雙徹夜未眠後變得過白的唇，如今總算有了讓人心安的顏色，就像笑容慢慢重回青春麗顏，使Anna怎樣也無法對任性的姊姊生氣。

「Okay, sis.」公主一手推開門，陽光灑耀身上，代表著美好與無盡的希望，Elsa眼中那正是一切溫度的源頭。「等我去變出一杯熱巧克力吧──但我還是要說，妳真是有夠邪惡。」

是啊。在Anna走後，Elsa收斂微笑，回歸沈寂。

我是個邪惡的怪物，才會有這些想法和心情。

With blasts of cold will come dark art, and a ruler with a frozen he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