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桌旁,勇太和六花的夫妻吵架也看似告一段落了。凸守悶悶不說
話,森夏只好解釋說店內的印度料理太奇特,所以讓有經驗的凸守代點了
所有飯菜,另兩人也沒有反對意見。不多久,各色辛香撲鼻的菜餚伴著蒸
飯烤餅由女侍端了上桌,眾人忙著嘗鮮,也都把之前的不愉快忘了。一頓
飯飽之後,不知不覺天邊竟有了三分暮色。
走出酒場門外,六花猶自伸著懶腰說剛才吃得太飽。勇太和森夏看看
天色,互相交換一個眼神,然後由森夏說:「沒辦法了,今晚找地方住下
來吧。天黑之後不曉得路上會有什麼危險。」
勇太向六花說去,不吃醋的六花自然勇太說什麼都好。凸守卻繼續悶
著不多話,只簡單說了「隨便你們」這樣子。六花和勇太這對笨蛋情侶只
看得到彼此,森夏卻更擔心了。
而今夜的房事又是另一個麻煩。村裡有宿屋,宿屋有空房,房租很便
宜。但,能供他們四人過夜的,僅有兩間雙人房。森夏覺得這肯定是世界
的惡意,或者是幕後黑手的惡意也說不定。
「你打算怎麼辦?」森夏斜眼睨著勇太,沉聲拷問今夜的麻煩之源。
「這……你們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在森夏的逼視之下,勇太說
話也心虛。
凸守輕輕哼了一聲,別過頭不理他了。
森夏的心裡飛快盤算著:讓這小子跟小鳥遊同學同房太危險了。如果
自己跟他同房的話……雖然一點都不怕這傢伙敢做什麼,但果然太噁心了
不要。那就只能給他自己一間房,我們三個女生擠一間嗎?實在讓人很不
爽——
「我和勇太一起睡,丹生谷你和凸守同房吧。」六花突然說。此言一
出,森夏和勇太一起爆炸了。
「小鳥遊同學!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森夏兩手抓著六花的肩
膀,著急地質問。
「當然,我和勇太不只交換過靈魂的契約,更已經在彼此的肉體上留
下永恆之刻印——」
「富樫君你這個禽獸!變態!」森夏的怒吼打斷了六花。
「我是清清清清清白的!」勇太驚慌地一把拉過六花逼問:「什麼叫
肉、肉體的印記——」
「勇太你這個負心人!明明我們前天才用身乙——敖甕啊翁艾!」(才
用身體——好痛啊勇太!)卻是六花胡說到一半被勇太捏起了臉頰。
「我們前天哪有做什麼可疑的事!」換勇太怒吼了。
「嗚嗚……」六花揉著發痛的臉頰,嗚咽著說,「我們前天用油性簽
字筆在身上畫了誓約之印記……」
勇太按著額頭仰天無語。果然是這樣子的展開。
凸守突然握拳在房門上一敲,大家都嚇了一跳。見大家都注意著她了,
凸守冷冷地向勇太放話:「Dark Flame Master。你今晚要是敢碰我的
Master一根手指,就別想見到明天的太陽!」語畢,她也不理餘人,逕自
走入房間。
走廊上剩下三人一時間都呆住了。最後還是森夏說:「看來就這麼決
定了。富樫君?」她對勇太投以猜疑的眼神。
「是?」勇太感覺額頭上滑下一滴冷汗。
「你聽到那個初中矮鬼的話了。如果萬一今晚真的發生了什麼令人遺
憾的事,我會親自確保沒人妨礙她為主復仇……懂嗎?」
森夏說完甜甜一笑,為她的致命威脅畫龍點睛。
。 。 。
「累死人了,各種意味上面……」森夏一屁股坐在床鋪上。雖然是木
板床上鋪著薄薄一層床墊,出人意料之外還不算難坐。
至於凸守,早就躺在另一張床上了,側著身面對牆壁,只留個冷背脊
向著外面,對森夏入室關門坐倒這一系列動作都毫無反應。
「喂,初中生。」森夏向今晚的室友搭話。
沒有反應。
「你從下午就一直在鬧什麼彆扭啊?」
還是沒反應。
森夏嘆氣,重新站起身走過凸守的床邊。凸守察覺森夏的越界舉動,
這才悶著頭丟出一句:「你走開啦!」森夏卻毫不理會,逕自在床上坐了
下來,幾乎就靠著凸守的背。奇怪的是,凸守除了身子微微一縮,沒作其
他反抗。
森夏掏出一塊手帕,反手伸出,將手帕空投在凸守露出來的小半邊臉
頰上,悠悠說道:「拿這個去擦眼淚吧。誰知道這裡的床單和被子乾不乾
淨?」
凸守一把扯掉手帕用力丟開,「霍」地跳起上半身,大聲說:「我、
我才沒有哭!」但她臉上果然淚痕猶新,聲線也參著點鼻音。她用力甩出
去的手帕在半空中張開,最後還是飄落在床上。
森夏拈起手帕攤開,轉過半邊身子與坐起來的凸守正好面對面,然後
逕行伸手想替凸守抹去淚痕。凸守沒料到森夏會如此大膽直接,竟然等到
森夏的手隔著手帕接觸她的臉頰之後,才悟到她該把擅自入侵的手架開。
「你你你——你想幹什麼!?」凸守整個人向後縮,生怕會被吞了似
的。
「幫你擦眼淚啊,你自己又不動手。」森夏答得很理所當然。
「你——」凸守咬牙切齒,隨手一把抹掉臉上的眼淚,戟指著森下怒
罵:「不准碰我!你這個工口大人!」
「還沒發育的小鬼,別妄想了啦。」森夏涼涼地刺回去。「只有喜好
特殊的蘿莉控會對你有興趣而已。」
凸守氣得七竅生煙,怒吼一聲就往森夏身上撲過去,兩個人一如平常
扭打成一團。什麼扯頭髮拉耳朵的細節我們在這邊就直接跳過,總之兩人
戰了約莫十分鐘之後,終於體力放盡,倒在一起喘著氣。
「認輸……了嗎?」凸守雖然一口氣差點接不上來,還是不能不嗆聲。
「你又……沒打贏我。」森夏也不肯不還口。
她們好一陣子沒再說話,房間裡只剩下粗重的喘息。然後是森夏在呼
吸稍微平復之後先開口的:
「喂,我以為你早就接受小鳥遊同學和富樫君的關係了。怎麼事到如
今又在吃醋啊?」
「誰接受了!?我才不會認可那個膽敢向Master伸出魔掌的禽獸!」
凸守的措詞雖然激憤,聲音還是有氣無力。
「平常你對他可蠻友善的啊。」森夏沒好氣的指出。「哪像天天找我
麻煩這樣。」
「因為他對Master有用。因為他……可以做我沒辦法為Master做到的
事。所以……」凸守小聲的說。她意識到或許自己已經說得太多了,可是
一說出口就停不住了。
「今天……Dark Flame Master竟然沒有一點能力,竟然被你這個偽
物大人呼來喝去,竟然一點用都沒有……」凸守的眼淚又開始不自主汪起
來了。「我不甘心……為什麼我只能看著Master……Master跟那個沒用的
傢伙在一起?」
森夏輕輕嘆了口氣,翻過身,略顯霸道的一把將凸守抱在懷裡。凸守
僅在一開始掙扎一下,之後也放棄了反抗。
「哪,其實現在的我說起來也和富樫君一樣沒用。」森夏輕聲說。
「但你還是保護了這樣沒用的我一整天。謝謝你。」
森夏看不到凸守埋在她肩頭的臉,但是聽到她的悶聲回答:「……不
可能不管你的吧。笨蛋。」
凸守感到森夏抱得又緊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