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凌雪 于 2014-6-8 17:01 编辑
這篇雖然也是排球系列, 但似乎是全新的嘗試~
大家都似乎不滿在鞠妤故事中, 練靜漪的下場。這篇就會展現其真實的下場啦!!(被毆)
在此鳴謝東海林提供大量技術支援, 這篇很多劇情也是受她的意見啟發, 感謝!!
閒話休提, 去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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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故事,由三封辭職信開始。
練氏電子市場策劃部部長蔣仕賢,和兩名副部長一起辭職的事,震撼了以董事長兼主控股權持有人練國傑為首的練氏高層。
蔣仕賢是練氏的老臣子。由已故的練國英,即行內通稱的『練大先生』還在世的草創時期,他便已經任職練氏。最初是獲聘入公司的銷售員,他由低做起,一步步升上去,在練氏發展成世人皆知的納米電子技術名門的時候,他也做到了市場策劃部的頭頭,負責推廣練氏的電子部件、半成品和消費者產品。
練國傑自問也付出與老蔣貢獻相稱的薪資和福利,故問心無愧。南昌市的電子錶集團、實際上為港資的偉信集團以兩倍薪金挖角,人家由而跳槽,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練氏也不是沒有加薪慰留過,無奈蔣仕賢去志已決,以練二先生練國傑夫婦為首的公司高層,也只能接受這一事實,並盡快找尋適當的替代人選。
副手可以從市場策劃部中升人,這點沒有大問題。問題是舵手的位置,必須是絕對可靠、而又具有相關能力的人才行。
練國傑和董事會的老臣子們商議,老臣子們提出了不少人選,但練國傑最後還是選擇練雪漪。
在練氏夫婦眼中,雪漪是兄長練國英的遺孤;練國英與其妻在2013年的一場墜機意外中身亡,雪漪由練國傑夫婦撫養,並以未來公司副手、練靜漪未來的得力臣子為標準精心培養。雪漪也沒有令人失望,順利取得電子學相關的學位,副修工商管理的成績也很出色。她在微電子學的研究論文備受注目,聽說神川大學會在雪漪畢業後繼續研究該項目,雪漪的畢業論文也會在科學期刊中刊出。
2028年,練雪漪畢業後,就擔任了練氏的開發部負責人,一直到如今。
雪漪對產品十分熟悉,也知道公司在科研之中的未來走向,這點對宣傳和市場策劃很有幫助。最重要的是,雪漪是練姓人,又是靜漪的堂妹,和靜漪一同長大,絕對信得過。雪漪繼承了練國英那一份練氏四成股權,練氏有事,對她也沒有好處,在公在私,她也會搞好公司,不會亂來。
2030年12月25日聖誕節,練氏電子作出重大人事變動。蔣仕賢正式離開練氏,改任南昌偉信集團的市場策劃總長;練氏則任命練雪漪為市場策劃部代理部長,『臨時』處理有關市場策劃、推廣的所有事宜,直到練氏找到富有能力的繼任人為止。
2030年,練雪漪時年25歲。
一紙任命書,徹底改變了她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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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ätschern BY凌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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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練氏不是上市公司,即使遇上更換高層的大事件,也不用在傳媒作公開宣佈;但望月高層在第三天便知道了這一人事調動,而消息的來源,來自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
林素玉收到了望月子公司『藤乃.望月紙品』的總經理秘書趙秋琪的Skype電話。
『有一個東西,我想現在還沒有人留意到,不過我想你可能會有興趣。』趙秋琪道。『我們和練氏的納米和紙合作案,現在仍在文書聯絡的階段,不過從昨天起,E文書的簽名部份,全部由「蔣仕賢代行」變成了「Theresina LIAN代行」。我們對口的那位同事也換人了,聽替補的人講,之前的同事已經高升為副部長了,因為市場策劃部走了三個高層,所以那位較資淺的同事也被越級擢升。』
『Theresina LIAN』,林素玉的耳朵立刻立了起來。「這是昨天發生的事?」
『對上一次對面有正式E文書來,是三天前。所以我想這項調動不會久過三天。』趙秋琪道。『蔣仕賢走了,商小姐(總經理商臨)正在思考對策。不過她的意見是,之前的提案應該會繼續做下去,他們換人的變化對我們影響不大。我想她很快會對素玉你正式匯報的。』
林素玉閉了閉眼,才再開口:「謝謝你,這情報很有用。哦,對了,秋琪你真的不打算調到機要部去嗎?就算不進入機要部工作,我讓你掛個名也可以。」
『機要部甚麼的就不用了。』趙秋琪道。『素玉也知道的嘛,我的願望只是當個小文員、小秘書一類,安靜渡日而已。像優華那樣子,她應該如魚得水,但我真的沒興趣。』
「好。」林素玉笑了笑,這麼多年了,秋琪仍是這樣,她也不強迫就是了。「那就請好好享受這秘書生活吧!順便幫我照顧一下Flora吧?她也真是,考了藤乃望月也不告訴我,到了考上了,搬回來神川市上班才聯絡我。」
『我看歸櫻小姐是不想讓人家覺得她是靠關係考入藤乃望月,方才不告訴你吧!』趙秋琪一語道破真相。『不過我看素玉你不用替她擔心,她這個市場策劃部的助理不知道適應得多好,和新晉員工一起在工廠實習了三天,便弄懂了全部製紙、其他產品的流程,還建議了幾個可以讓出貨規格更靈活的細節呢。你也知道,我們那個市場部的副部長是日本那邊空降過來的,基本上萬事不管的快退休的老人,也不管櫻小姐是新人,之前那助理又是被炒的,基本上甚麼交接也沒有,把搞神川文儀用品展的事情就全部丟給她。櫻小姐才兩天就完全理出頭緒,還不知用了甚麼方法,把之前會場答應了但又無故調走的好位置給要了回來呢。現在聽說她找銷售部聯絡一些從沒聯絡過的本地超市商、精品店等,來參觀我們的產品呢。』
林素玉微訝,沒有想到只是大學修讀該科、其實完全沒有商界相關經驗的歸櫻,工作表現可以去到這種地步。不過再想想,Flora是國家隊退役二傳,又在CVL打滾過,人生經驗比一般大學畢業生豐富很多。市場策劃是很考創意和人情世故的行業,生活經驗是相當重要的一環。她被預期、也會比一般剛從學校出來的新人更快獨當一面,也是很自然的事。
『這樣的天才,竟然一直藏在國家隊裏。是正選也就算了,櫻小姐一直連正選也算不上,真是暴殄天物啊!』趙秋琪道。
「Flora就算上場機會比小伏、Erin少,好歹也是CVL甲組的上位主二傳啊,當年在國家隊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這樣的實力和經驗,從圈子『畢業』後沒去從事相關工作,卻跑來我們這兒當個小助理,不是才是浪費嗎?」林素玉苦笑。「不過那也是Flora自己的願望就是。無論如何,請多多關照Flora吧?唔,還有,練氏換人的消息很重要,或許也很有用。謝謝你,秋琪。」
『素玉太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事。』趙秋琪道。
切斷了Skype連線,林素玉倚到椅背,沉思練氏電子這次異動的背後意義。
獵頭公司瞄准蔣仕賢已有一段時間了。這個男人有能力、有經驗、有野心,又有離了婚要付贍養費的前妻、和兩個分別讀神大和私立南陵高中的女兒,處處需要用錢。這種人的獵頭生意最容易做得成。獵頭公司也曾為蔣先生和望月牽線,只是後來條件談不攏而已。
蔣仕賢去哪兒不重要﹔重要的是練氏之後的去向。
看來她們的決定是任命雪漪做市場策劃部的部長。雖說是代理,但有全權就是了,名頭並不重要。
Ekaterina Sadovskaia抱著差不多一歲、已經會跌跌撞撞地走路的小遙音進來了。見到林素玉在沉思,便靜靜地坐到一旁,輕輕逗著已經脫離兜囊的小女兒玩。
林素玉拿著手機,在Whatsapp上飛快打著訊息。回覆幾乎立刻就來了,南曉琳的訊息就如平時一般,用詞正式但又簡潔:『當然了,我昨天才跟雪漪見過面,她當然仍然是開發部的負責人啊。要不然還會有誰?練氏要是找別人空降接手我們的案子,我看偉興公子第一個會不依啊!到底怎麼了?忽然間問這種問題。』
林素玉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把玩著手上的纏絲月長石手鐲,輕輕笑了出聲。
所以說,雪漪是以開發部負責人的身份,兼任『市場策劃部代理部長』的了。
在這種節骨眼上做這種調動?練老先生到底在想甚麼?
「素,怎麼了嗎?」Sadovskaia問道。
「Tarina……嗯,發生了大事。」林素玉抬頭,先跟戀人親吻,也不理會小遙音在場,把練氏異動的事全部告訴Sadovskaia。
Sadovskaia輕輕皺了皺眉。「在這種時候嗎?練大小姐就在長春學習管理廠房,雖說這腳步可能慢了些,但怎樣看也是在培養練大小姐繼承公司吧。這時候才突然派Theresina兼任市場策劃部,這是怎麼了?是練老先生故意的佈局嗎?還是練氏出了甚麼問題,必須由『自己人』去坐鎮開發和銷售兩個部門才行?」
「不知道。練氏不是上市公司,即使派行動小組去查,也未必查得到甚麼有用的資訊。」林素玉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雪漪在練氏的地位會變得完全不同。這件事對練氏的影響可能很大吧?我們的子公司中,藤乃‧望月、瑞乃和湘瓷也有採購練氏的納米技術系統,練氏這麼重大的人事異動,對我們可能也會有影響。」
Sadovskaia點頭。「要Selina Rosalinkova先暫緩研究納米分解巧克力粒子的合作案嗎?」
「這個由Selina Rosalinkova自己決定吧?把訊息告訴Diana便已足夠。」林素玉微笑道。「雖然練氏有十幾個有關納米電子技術系統的專利,但做納米的廠家不只他一個,若Selina Rosalinkova真的要把這新產品開發下去,即使練氏不合作,也總會有辦法的。」
「那也是。」Sadovskaia道。
林素玉傾身向前,親了親小遙音蘋果般的臉頰。「不過呢,首先還是要打擾雪漪一趟。明明升了職,卻不告訴我們,這樣也太不夠朋友啦。無論怎樣,也得要她請我們吃一頓飯才行。」
「好。」Sadovskaia笑了。其實素應該只是想乘機熱鬧一下,這種事她是能夠理解的。至於結果會是誰請誰吃飯,她倒是覺得年紀較大的素出錢比較有可能。
「唔,現在雪漪那麼忙,大概很難約吧?還是先約Flora出來吃飯吧。」林素玉道。
「要和Flora聊天,與其吃飯,倒不如一起去跑步。」Sadovskaia建議道。「聽說她現在還住在國家隊訓練中心附近,就是2024年奧運時得到的那個屋子;每天圍繞國家隊宿舍跑步。約她來雨花公園這邊跑吧?只要和我們一樣,與國家隊晨跑的時間錯開,應該就可以了吧?」
「然後我們再乘機練習一下是不?」林素玉笑道。「我才剛跑完神川馬拉松十公里組呀!現在還有點消耗過度症候群呢。」
「這樣不行呀,我們這麼懶,會被孩子們笑的喔。」Sadovskaia也笑了,說道。「不是還說明年一起跑全馬的嗎?我也要努力點才成。」
「好吧、好吧!」林素玉其實也是說說而已,她們作為運動員的時候,已經習得克服燃燒殆盡症候群的方法,這種程度的比賽後疲累,對她們來說並不是問題。「那我來聯絡Flora,順便看看俏華有沒有興趣也來。」
「俏華應該會有興趣見見Flora的吧。」Sadovskaia道。「唔,如果目的不是為了抓Flora加入馬拉松俱樂部,或是打那個業餘球隊的話。」
「Flora在今年上半段賽季後才退役,如果是參加明年的全國業餘公開賽,的確來得及。」林素玉笑了,又握住小遙音的手。「遙音日後有沒有興趣打排球呀?有很多姨姨們都會很樂意教你打球呢!」
「我們讓遙音那麼早啟蒙,她如果日後想在排球界發展,應該會很厲害。」Sadovskaia道。「素。」
「嗯?」林素玉抬頭,便迎上Sadovskaia的親吻。
「我愛你。」Sadovskaia微笑,以沒有抱著小遙音的手,輕撫林素玉的臉頰。
「我也愛你。」林素玉回以甜蜜的笑,也撫摸Sadovskaia散開的秀髮。「Tarina,我在想呢,那個時候,老太太只讓我一個人繼承望月,其他所有表姊妹也不讓插手、也沒有分得任何資產,只是任命我管理她們的教育基金。」
「是。」Sadovskaia點頭。後來這個基金便由自己管理,預定在資助南家曾孫一輩的南天藝和南天菱到大學畢業後,便會關閉。「怎麼了嗎?」
「那時我也想過,為甚麼不讓表兄弟姊妹進入公司呢?我不介意和他們共享股權,至少有個左傍右臂也好啊。」林素玉道,「現在我有點明白老太太的苦心了。現在這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Sadovskaia側頭想了想,大約明白練氏的事情為何,致使素有這樣的感慨。「Theresina沒有問題吧?」
「大概吧?」林素玉伸了伸懶腰。「怎樣也是練家人,又有四成股權,就算發生最糟糕的事,也餓她不死的。而且呢,像她那樣有能力的人,到哪兒也能生存下來的。」
「也是。」Sadovskaia頷首。
「嗯,差不多到吃晚飯的時間對吧?」林素玉站了起來,牽著小遙音的小手。「遙音也該吃飯了呢。今晚再來想想,為遙音開個怎樣的一歲生日派對好嗎?」
「咿呀……」小遙音牙牙學語,因為素玉媽媽的親近而開心得手舞足蹈。
2030年12月27日,深冬的神川市傍晚,氣氛仍舊平靜,掩住了商界底下的暗潮汹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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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年12月31日,除夕。
整個中國都沉浸在除夕、新年放假的節日氣氛之中。以電子行業來說,現在是淡季,基本無事可做;練雪漪也不用上班,但仍然一早就起來,穿起風衣和跑鞋,跑入凜冽寒風之中。
雖然是假期,但也不能偷懶。雖然寧業不以為然,覺得難得有假期,當然要盡全力補眠……反正在練雪漪自己接到任命兼任市場策劃部當天,那傢伙便提出分手,已經不用再看他的臉色做人。
練習就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是練雪漪在中學打籃球校隊時學到的事情。
不過很久沒有打過籃球了。由中學畢業的那年暑假開始,她每年寒、暑假也進入家族企業打工,做辦公室助理、研究助理、開發部研究員……直到現在,又因為市場策劃部的蔣先生突然去職,而兼任市場策劃部,擔任代理部長。
聽說叔父已經在遍尋代替蔣先生的人選了;這麼說,她應該只需要代理幾個月,便能再次專注開發部了吧。不過,既然坐在這位子上,雖然時間可能不長,但也會做好份內的事情。
畢竟這是她也有四成股權的公司;叔父這麼多年來也有情有義,她該有的永遠沒欠了她的一份,既養她護她、又幫她舖好任職家族企業的事業道路。她為公司盡力,也是應份的。
只是開發新產品的事她要顧、聖誕節後到市場策劃部又要交接,讓她有些累。這三天新年假期來得剛好,可以讓她稍稍充電。
揹著替換衣服、毛巾和水,練雪漪到達緩跑徑所在的國立國家隊紀念公園。這公園位於國家隊訓練中心隔壁,有齊空地和貯物櫃、浴室、洗手間等設施,也有剛剛好二公里和五公里長的兩條緩跑徑,設置由LED路燈到飲水器、救難電話、AED機器等一切所需設備,是運動者的天堂。
有時她會在下班後來跑上幾圈;有時則好像今天那樣,早上先來跑一圈再上班。今天不用上班,跑過步後也是自己的時間。
說起來,她這麼多年來,仍然住在當年與父母同住的市中心公寓單位四樓,就在這公園兩條街外的地方。這公園一帶原本是一堆超過70年樓齡的舊房,早已達到危樓級數,裏頭龍蛇混雜,又臭又亂,令人側目。2023年舊樓房全小區拆去後,原地興建了這個甚麼國立公園,她也弄不清楚跟一般公園有甚麼分別;但公園設施齊全,變成了一個跑步好去處。跑步和運動的人聚集了,附近也多開了些運動用品店、健康訴求的食肆和食材店等等,連街區也好像變得新淨和健康起來。
練雪漪把背包放進貯物櫃鎖好,轉過身來,便看見那個長髮編低馬尾、穿著紅白二色風衣的女子,正在長椅旁邊拉筋熱身。
想不到她們的想法蠻接近的,今天也選了早上呢。前天晚上也才見到過一次,那時是八點半左右,想來對方和自己一樣,也是剛吃完晚飯、休息了一會便出來跑步的。
練雪漪走到那女子旁邊,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微笑一下,便不言語,各自各做熱身準備。
練雪漪記得這個女子是在9月左右開始出現,與自己一樣,都是一個人來。她們年紀(看起來)相近、會出現的時間差不多、步速也相似。不知何時開始,她們便有了默契,以對方的步速來協調自己,防止自己的步調失控。
說起來這件事好像是自己起頭的;練雪漪整了整身上的藍紫相間風衣,有些不好意思地掠了掠頭髮。三個月來,她們也沒有交談過,但後來那位女子也似乎參考了自己的步調,因此二人心照不宣,有時會像今天那樣,等對方都準備好後,再一起起動。
不過其實也不是非要等對方不可;有時自己來時不見這位女子,她便自己跑,靠運動手錶或智能手機調整步調。也許對方也是這樣吧?畢竟練雪漪自己也不是每天跑,在自己沒來的日子,那位女子想必也曾獨自努力。
有時也會想想,對方到底是何許人物呢?她們都會帶平板電腦和公事包,似乎這位女子和自己一樣,都是在商業區上班的辦公室人士。這附近沒有多少商業樓房,倒是商店和住宅比較多,說不定那女子的家也在這一帶附近吧。
想太多,似乎也是枉然。神川市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她們各自工作,業務範圍可能八輩子也不會兜在一起,除了跑步外,不會有遇上的機會。
既然那位女子都不說話,那應該是和自己一樣,抽空來慢跑以享受新鮮空氣、與只有自己面對自己的安靜時間吧。既然大家的目的是一樣,那便不打擾對方了。
大家都是萍水相逢,只要知道對方也在跑、此刻正在一起跑步,那就足夠。其他的事情,在無盡的道路面前,大概也是多餘的吧?
自己近來兼任了市場策劃部,事情更多了。晚上回家也往往只能倒頭就睡,連家務也懶得整理,更遑論從網上書店訂來的書了。也多駕了公司車,因為要來往家、廠房與隔鄰的實驗工場、以及總部,連乘搭地鐵通勤的機會都沒有了。現在只有在慢跑的時候,心靈才能沉澱下來,面對自己最原始的身體狀況、呼吸和心跳,好好地清空一切,留下空間給自己思考。
就像練氏的產品可以做到哪兒、新東西的開發空間在哪、如何把東西推廣出去……這樣那樣的問題,在這時候想,思路也會特別清晰。
繫穩了橘色AD跑鞋的鞋帶,歸櫻抬眼看了看穿著藍紫二色系風衣的短髮女子,不著痕跡地減慢了熱身的速度,好配合對方,共同完成整個熱身的程序。
這個女子,在自己第一天來這邊跑步時,便已在這裏了。她記得起初,這個女子是穿一身黑來跑步的;白天還好,晚上這麼穿著,加上頭髮又是極深的棕色,這樣緩跑徑上其他人看不到她,會有碰撞的危險。歸櫻自己便是天天穿著亮色的運動服。後來不知道是因為天氣漸冷、還是打扮時髦的慢跑者越來越多,這位女子也漸漸開始穿著亮藍色、紫紅色的衣衫,跑鞋也換成了藍白二色的,這樣看起來精神得多,自己配合步調時也可以輕易看得見她。
在從中國國家隊和CVL退役後,歸櫻自己才反而多用了這個緩跑徑。
國家隊是不使用這個緩跑徑的。她們通常在訓練中心內部的道路練跑、又或拉隊到雨花公園、華開公園去。歸櫻一早便已知道有這個地方,但真正來跑,卻是八月底,從上海搬回神川市的時候。
與這個公園一牆之隔,便是在自己14歲至26歲的生命中,佔有如斯重要位置的地方。
歸櫻自問不算是明星級球手,在她的國家隊生涯中,前有小伏、後有Erin,她一直都不是先發正選。但她卻是為中國國家隊贏得2022、2027兩屆世界冠軍、2024年奧運金牌、2028年奧運銀牌的功臣,『論功行賞』時總是有她的一份兒。這麼多年來,不計算在CVL的收入,她光是打國家隊,便贏來了相當的金錢和資產、以及在上海和神川市的兩幢物業。其他店舖是以現金收入投資購入的,但現在在公園隔鄰、她正在住著的小型公寓單位,則是為中國隊奪得2024年奧運金牌的時候,贊助商所贈予的住宅。
替代自己成為Erin的國家隊二傳手替補的蜜緗,是從青年軍升上來的。面對國家隊級的訓練和比賽,她應該適應得還好吧?
看見不知名的短髮女子熱身完畢,歸櫻也把自己的腰包穩了穩,二人也不發一語,便走到起步點,開始跑起來。
早上七點的假日緩跑徑,人並不多。旁邊的草地有老人家在耍大極,他們帶來的收音機則在播放晨早廣播新聞節目。除夕的早上氣氛悠閒,新聞報導也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完全沒有引起練雪漪和歸櫻的注意。
歸櫻跑在稍前,練雪漪緊隨其後。前方又出現那個總是穿得一身亮粉紅的男跑者,歸櫻開始抽頭,練雪漪知道她想越過那個怪人,便也改變行進路線,準備跟在歸櫻後頭卡位。
在同一時間,練雪漪忽然發覺,歸櫻所穿風衣的右上臂處,有兩個小小的臂章。
這件風衣是瑞乃的2028年奧運紀念款,瑞乃是當年奧運中國國隊服的贊助商,品牌亦出過紀念款售賣。那個中國紅和白的暗花纏絲圖案很特別,巧妙地平衡了時尚和運動感,很吸引人。不過練雪漪最後還是沒有買,雖然領口和細部設計和國家隊隊服並不一樣,但畢竟整件衣服太過相像,要穿著這樣的風衣在神川市內走動,還是令人很害羞。
仔細看看,那個女子穿的衣服,細節處好像奧運會直播時,中國隊人們穿的那款外套。右臂上的臂章,一個她認得,是中國奧委會的標誌;另一個則是以麥穗、火焰的意象裝飾著排球,上面還有中國的五星標記。
那是中國排協的標誌吧?
能擁有這樣的風衣的人,只有可能是……
該不會真的是退役運動員,還是曾經參加過奧運會的強者吧?
二人在彎角成功超越了那個亮粉紅色的男人,跑在安靜的直路上。彷彿感覺得到練雪漪的注視,歸櫻回頭,便聽到練雪漪開口說話:
「請恕我冒昧,你……嗯,你是國家隊的人嗎?」
歸櫻一呆,這才想起今天隨手拿來披上身的,是自己參加2028年奧運時所穿用的風衣,因此才被認了出來;不禁不好意思地笑了,點了點頭:「是的,那時我參加的是排球隊。呀,我是Flora Gui。怎麼稱呼?」
「Theresina Lian,請多多指教。」練雪漪也自動報上名字。
2030年12月31日,在一起跑了三個月的跑友,到今天才正式認識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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