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結果練雪漪和歸櫻一開始聊,便一路聊下去。中途還發現有林素玉、郭長信等她們都共同認識的人,話匣子更是打了開來,二人一邊跑,一邊對話,與沉默地戴著耳機的其他跑者大異其趣。
跑完預定的3公里後,二人又在附近找了一間西式早餐店吃東西,繼續未完的話題。這是以健康為訴求的食店,由早餐開始便是滿滿的蔬菜和麥包。餐點陸續送上,二人一邊吃著,一邊還聊個不停。
「所以,其實我們也是平凡人呀。大部份的時間都是訓練、訓練和訓練,和上班下班其實也沒多少分別。別人只看到我們比賽時燦爛的一面,但,至少是我吧,我那時的生活,絕大部份時間跟絢爛甚麼的完全扯不上關係。」歸櫻道。「所以,我也不覺得有多難適應……雖然萬事也要自己處理,但在CVL本來就是如此,現在反而比在打CVL時多了些私人時間呢。」
練雪漪點頭;不能否認她也是把職業運動員生涯想像成很跌宕起伏的人之一。「那我明白了,Christine可以兼顧望月和國家隊的事,其實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困難。」
「是呀。大家都是這樣的,打國家隊之餘,也有人在讀書甚至擔任教練工作的。」歸櫻道。「不過素玉姊很厲害,又很樂意幫助每個隊友,她的格局真的很大,我自問完全及不上她。她現在還掌管著Dreams呢,我現在又不是上海申花的人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捧場啦。」
練雪漪呷了口茶:「Flora和Christine的感情真好,退役後還可以這樣保持聯絡,真的很難得。」
「或許我們都是這樣的吧?」歸櫻笑道,「因為一起共過患難,見過對方最赤赤裸的真實一面,所以才可以互相信任吧?國家隊的水平太高了,尤其是比賽時的起伏太大了,在那種極限環境下,沒有任何隱藏的餘地。在球場上,身體、心靈,一切一切,都會翻出來給人看到,不論是隊友、對手甚至自己,不論你願不願意,也是如此。成績就是最重要的事情,為了提升自己,從身體到心靈,也得不斷修改錯誤、不斷提升才行。我們一起經歷過最難堪的失敗、克服沒可能克服的缺點和極限,才迎來輝煌的勝利。或許我們比家人、比朋友、甚至比圈外的戀人和丈夫,也更理解對方。這應該是那些老掉牙說法中的『患難情感』吧?」
練雪漪動容了。在久遠以前的中學校籃球隊,她也感覺到過那種純淨的時刻。與隊友的關係無關其他,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中、一次又一次正面面對自己和對方的缺點中,累積出無可替代的感情。她現在和幾位當時的隊友也有聯絡,雖然各有命運,分隔千里之遙,仍然沒有忘記對方。
是甚麼時候,開始漸漸忘卻那樣的感情的呢?
不知不覺,連籃球國家隊和CWBA的消息,也沒有時間留意了。不過回想起來,她對世界盃、奧運會之類的活動特別有興趣,偶然發現運動會正在舉行時,也會開著電視就那樣播著伴她在家工作,應該也是因為,其實內心中的某一角,她在懷念那時候的純潔情感吧?
現在她主理著開發部。在去年接獲任務,要盡力嘗試挽救已成頹勢的運動用品納米晶片生意時,也曾經感覺到那樣的感情呢。雖然那說不定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但至少,在第9代ES晶片被AD、BD和瑞乃等運動計時器的大品牌下大筆訂單採購時,大家的喜悅不是假的。
為了那種成功的喜悅、為了讓大家都可以留下、為了那些喜悅的笑容和淚水,他們可以再努力一點、再多花一點時間,多做幾個實驗,把東西修飾得更好一些。
「對呀!就是這樣。」歸櫻道。「到了最後,其實已經不是為了個人名利,也不是為了國家的榮耀,而是為了大家,為了不讓大家傷心落淚,為了讓大家都一起享受勝利的快樂。這麼想,又能從筋疲力盡的身體裏再榨出一點力量來,再試一次、再多走一步。那是一切數據、一切科學實驗,都無法製作出來和解釋得到的力量。」
練雪漪點頭;雖然沒有學習過相關的科學知識,但那種衝破極限的感覺,她也略有體會。「真好呀……雖然我沒有資格這麼說,但若那時候我答應了進入青年軍,也許我也會很珍惜那段時光吧。」
「哦?是哪一個項目的青年軍?」歸櫻問道。
「是籃球的U-16,說起來已經是十年前,2020年那屆世青盃時的事了。」練雪漪道。「因為叔父安排我進入家族企業幫忙,所以我婉拒了籃協的邀請。」
十年前的U-16嗎?歸櫻稍稍計算了一下。自己在2020年時是16歲,這麼說Theresina應該比自己小一至兩歲左右。至於婉拒進入青年軍或國家隊,這是常有的事,畢竟人各有志,亦因此到最後組成國家隊的,也並不總是在學界、職業聯賽中備受矚目的明星級球手,對此歸櫻並未放在心上。「不過家族企業也是很珍貴的經驗呀。練氏的東西又那麼好,有你們的納米技術,才能把藤乃的『京群青』和紙製作工藝真正標準化呀。一定是一家很優秀的公司了。」
「謝謝你。藤乃望月也是很好的合作伙伴。」練雪漪笑了。「你們的紙品很受歡迎,也不只是用了我們技術的和紙款式而已……我記得我當辦公室助理的時候,參加了挑選參展本子的紙張工作,那時雀屏中選的就是藤乃的硬光紙,封底也是用的藤乃的和紙。怎麼說呢?我們公司著手開發的東西,能為客戶所用,再製造出這麼好的產品,這樣實在是我們開發人員的最大榮幸。謝謝你們。」
歸櫻倒也落落大方,放下叉子笑了笑:「這些話,我會向敝公司轉告的。」
練雪漪點頭,繼續吃下塗了自家製果醬的麥包。
這樣真好呀。
她一早知道自己的命運,就是一直盡己所能,服務練氏。身邊的人都在努力開創自己的命運;她不知道命運一早已經定好,算不算是一件好事,但過去求學時期的朋友一個一個的離開神川市,剩下的也因為各有各忙而少了聯絡。認識了男友,本來模模糊糊的也想過結婚;但自己一接下代理市場策劃部長一職,那個男人便因為『你太強勢、也太厲害,我配你不起』的奇怪理由分手。
兜兜轉轉,結果還是回到自己一個人的境地。
原來她還能結識新朋友。這樣成年人之間的交往,好像也不錯呀。
「明天Theresina要再來跑步嗎?」歸櫻問道。「呀……雖然明天是新年,但我老家又不在神川市,也沒有甚麼事要辦呢。所以早上也會出來跑步的。」
「明天我也沒有甚麼特別事要做。」練雪漪心中一喜,卻沒有露骨地表示出來,只是道:「我早上也有空。明天也一起跑步吧?」
「好。」歸櫻在心中苦笑;本來是自己想邀請對方的,結果反而變成對方在邀請自己。
這樣沒有架子的人,即使不小心好像隨便了點,依然毫不介意,如此令人如沐春風的人。
Theresina比自己還要小一點呢!所謂大人的世界的成熟,應該就是像她那樣子吧?
「那就和今天同一個時間吧?」練雪漪取出手機,「對不起,我今天沒帶名片出來。我把我的電話號碼給你吧?這樣你可以以Whatsapp或電話聯絡到我。」
「好。我也把我的手機號碼給你。」歸櫻也取出了自己的手機,接過練雪漪遞來的手機,輸入了號碼,再打給自己。「這也是我Whatsapp的號碼。」
「好。」練雪漪拿回手機,把歸櫻的號碼輸入電碼簿後,便看見歸櫻的名字出現在Whatsapp和LINE軟件中。「謝謝你,我們明天保持聯絡。」
「保持聯絡。」歸櫻也輸入好練雪漪的號碼,笑著把手機收回自己的口袋中。
早上9點。兩位一身運動裝束的年輕女子,吃完了沙拉、自家製香腸和麥包的早餐,分別享用可無限添飲的紅茶和玄米茶,繼續沉浸在偶然而得的放鬆氛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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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就廠家,尤其像藤乃望月和練氏這些與聖誕節無甚關係的業界廠家而言,是沒有旺淡季可言的。但由入冬到過年之前的這些時候,既要趕在過年員工、工廠工人放假前做好所有事情,也有年度檢討、明年展望等事要做,通常忙得不可開交。
不過臨近年晚,在放走工廠工人和其他要回鄉的員工過年後,廠房、開發部和市策部也閒下來了。練雪漪也得以騰出時間來,與林素玉共晉晚餐。
練雪漪穿著上班的套裝,外罩禦寒的絨大衣,看著神川麗品酒店電梯的餐廳優惠廣告苦笑。
Christine說的是『難得高陞,當然是讓雪漪請吃飯』,但相約的地點卻是Christine自己產業中的日本料理餐廳。看這形勢,自己要付帳的機會想必很低很低了吧?
神川麗品酒店23樓的日本料理『汐憶』,練雪漪也是知道的。這是由日本汐憶母公司直接來神川市開的分號,由五代目當主的兒子主理,遵從最正宗的京懷石料理形式。無論是食物、器具、裝修和酒水也是最高級的,價格當然也不菲。日本料理的排場可以很盛大,也是商家宴請、接待客戶常用的餐廳。練雪漪自己就經手安排過幾次由叔父親自接待的應酬懷石宴席,都是訂的汐憶頭等包廂『松風』,享受最高級套餐。
來到接待處把購來的清酒交給店家處理,出乎練雪漪意料之外,女將帶她到最普通的包廂『梅薰』去。一身改良式中式服裝的林素玉就在裏面,向她微笑招手。
「這是你的公司,我還以為她們一定會盡最大努力加以款待。」練雪漪道。
「這是我的私事,低調一點總是好的。」林素玉笑道,與練雪漪握手。「漂亮的包廂是做生意用的,今天是我和朋友吃飯,又不是應酬,不用在『松風』、『竹影』、『汐霧』那麼侷促。這次我讓她們在做餐點時分一些邊角給我們,雖然賣相可能沒那麼工整,但勝在多試了菜色。你看這樣如何?」
練雪漪在心中嘆服素玉的氣度和自制。素玉身為望月的董事會主席,卻毫不驕矜自誇,也從不公器私用地享受。聽說她手底下的子公司各有份例,很多產品都要留一份給這大老闆;但除了規定的那一份外,素玉並不多拿,更時常用一些別人察覺不到的細微機會,利用那些『貢品』來做宣傳。就像今次吃飯,這樣表面上是吃邊角料,實質上是某種另類的Tasting menu吧?素玉這樣也算順道向自己推介了『汐憶』除了商務套餐外的其他品項了。
由前菜開始,菜餚陸續上桌。料理則真的是邊角碎料組成,切割得不甚方正,但仍看得出料理人盡力把擺盤弄得美麗,器皿也是特意挑選過的。款式也比一般的會席料理要多。
練雪漪帶來的清酒是薰酒,適合低溫飲用,在此之前,林素玉準備了比較醇味的酒『越後碩人』,供常溫送餚使用。練雪漪的家在麗品酒店10分鐘步程外的地方;林素玉則有Sadovskaia開車來接送,所以都可以小酌一下。
「靜漪近況如何?」吃了一小口以墨魚鬚做的醋漬小菜,林素玉問道。
「她在主理長春的低溫納米技術工場。」練雪漪道。「技術詳情不能透露,但那會和我們計劃在四月正式出貨的全新產品有關;再下一代的試製品也會在六月的香港電子博覽展出。她接手得很順利,現在生產線已經可以全面投產,這也是她管理有方的功勞。」
「是這樣啊……」林素玉又為練雪漪斟酒。「我是聽說靜漪在長春那邊,以高壓手段遏止了即將發生的工潮。」
「那其實是當地漢族和滿族員工產生了糾紛,應該算是種族事件。」練雪漪也吃下了貝類的刺身,道。「靜漪以雷霆手段處置了在滿族工人宿舍放火、又煽動種族仇恨的漢族勞工領袖,把那個人火速控制起來並報警。後來發現那個人是種族運動的恐怖份子團體的幹部,更正在計劃對滿人自治區發動炸彈襲擊。靜漪那時的手段是激烈了點,但那是絕對必要的。」
林素玉安靜呷酒聆聽。練雪漪頓了一頓,才道:「她的做法備受叔父、公司和長春當地政府的認同。」
林素玉笑了笑,又試吃了鮪魚的醬油漬。「啊,這第戎芥末用得不錯……相比起靜漪的工作表現,我比較關心的是,她是不是不會再回長春香河了?」
練雪漪點頭:「如Christine所知,當年長春香河和靜漪簽的是四年合約,那份合約在2030年賽季後已經完結了,到現在長春香河沒人來談過續約的事,也沒有任何人或球隊和靜漪接頭。」
「嗯,我想長春香河也已經明白了吧。」林素玉道,「靜漪在為繼承家業做準備。」而且練靜漪也已經25歲,如果沒有像林素玉自己那樣刻意保養,體能便肯定會漸走下坡。即使真的續了約,練靜漪在隊中的重要性應該也只會慢慢下降,直到幾年後淡出CVL而已。與其強行續約,留著價值逐漸變低的球手,倒不如見好就收,用那份價錢培養、又或購買年輕新人吧?
「對,雖然這樣說自己的家人好像有點殘忍;但我覺得長春香河就是這樣想的。」練雪漪道。「哦,鰤魚湯很好喝,想不到除了刺身外,鰤魚也有各種用途。」
「謝謝。我會向廚師轉告的。」林素玉道。「所以這就能解釋長春香河買小凝買得這麼急的原因了。143萬人民幣的轉會費,外加她們預備組的一位副攻手;他們給小凝的年薪也翻了一倍,我們給她的福利也一樣不缺。真是,原來少了個練靜漪,可以讓她們出手那麼闊綽。」
「長春香河的財政狀況,我就不太清楚了。」練雪漪道,「但香河商社的有機食品生意做得很大,想來投放在球隊上面的投資也很多。」
「是呀。」林素玉點頭,無意在CVL又或其他城市的大企業的話題上繼續下去。「雪漪的新工作還習慣嗎?同時兼任兩邊,又都是角色吃重的最高負責人,不容易呢。」
「市場策劃部也是暫待的地方而已,我知道叔父現在正在物色正式部長的人選了。」練雪漪道。「現在工作雖然很忙,勝在我知道我們開發出來的產品會被怎樣推廣,還有市場上想要甚麼,我也能得到很具體的印象,不像以前市策部說了又說,我們也是模模糊糊的。這樣清楚來龍去脈,開發工作也變得容易,我們也更能掌握公司未來應該向哪個方向走。」
林素玉輕笑,低頭觀賞食器那具有樸拙野趣的紋樣。「所以說,市場策劃透過設計銷售計劃、獲得銷售數字、了解市場趨勢,以決定公司未來開發新品的方向。對開發中產品的深刻掌握,又從而令設定銷售對象和計劃的工作更得心應手。這樣,生意運轉中最重要的兩個部份,就讓雪漪給熟悉了呢,這樣一直循環下去,雪漪無論有甚麼想法,也應該立時便能得到練氏的貫徹吧?」
練雪漪聽出了林素玉似有弦外之音。「Christine想說甚麼?」
林素玉抬頭,斜插腦後的銀簪垂下白玉小串,以優雅的輻度微微搖晃,發出清脆的『叮鈴』聲音。「沒有呀!只是覺得練老先生真心胸廣闊吧。既然親生女兒和繼承人都已經進入公司學習了,市策部那麼重要的部門,一般人都會想到交給親生女兒去做,好爭取歷練吧。想不到練老先生把開發和市策部都交給別人掌管。雪漪也是練家人、是靜漪唯一的堂妹,那也罷了。若是外人,把握住了公司最重要的兩個命脈,還不是他想怎樣便怎樣了嗎?」
練雪漪抿了抿唇。多年歷練令她喜怒不形於色,是以面容仍然保持平靜。
「還是……」林素玉若無其事地吃下一口大小的山雞野菜煮物,「對於日後練氏電子應該由誰掌舵、何去何從的事情,練老先生有了新的決定?」
練雪漪足足呆了兩分鐘,方才啞著嗓子開口:「靜漪在長春做得有聲有色,叔父是很器重的。靜漪是日後的CEO,真正實務上的事,她不用每個步驟也認識,只需明白當中的經絡和理由就行了。再說,無論是在股權、還是在對董事會的控制來說,要由誰來繼承,還不是叔父一句話的事?即使他要改變任何既有的安排,我也會接受。但在此之前,我知道我在練氏的位置,我會在叔父安排我的位子上,盡最大努力的。」
「你也說得對。若我是練老先生,一句話就能決定誰掌管練氏,就算要把練氏交給外人也一樣,還真的用不著現在就把你安插進來,讓你建立親信團。」林素玉托腮。
「素玉言重了。大家都是公司員工,我作為代理市策部長,只是秉公辦事,不敢說要討好還是交往甚麼的。」練雪漪道。「我會遵從公司的規矩行事。」
「我懂。」林素玉點頭。「無規矩不成方圓,越到高位越是如此。即使像我在望月現在這樣的地位,也是這樣。」
練雪漪知道,林素玉現在持有望月63%股權,又控制了董事會,對望月的控制是絕對性的。素玉是採取抓大放小、主力負責非日常事務的元首型管治方式,把日常事務交給專業管理人之餘,牢牢抓住公司人事的任免大權。這是素玉適應自身位置的方法。
練雪漪自己身處現在的位置,又應該如何自處,素玉難道是想說這個嗎?
「像我那樣吧,就是因為在這位置,反倒要更克制自己,才能令大家信服和安心。有時也不能不做殘忍或違心的事。」林素玉道。「我想說的是,人在其位,往往身不由己。有些位置,一直上去了,便由不得你不做、由不得你不爭。即使你表現得再柔順、再守規矩,也不會有人相信你沒有野心。有些位置,一上了便沒有辦法回頭,若不能做到最高的位置,也不可能做得久,無論爭與不爭,敗了也只能慘淡收場,能善終的基本不會有。」
練雪漪默然。
「作為大老闆,一般來說,若有得選擇,我不會想把任何人架在柴火之上。如果可以,我想和我的員工都有始有終。」林素玉道。「我不知道其他老闆會不會有我那樣的想法,又或有時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不過站在接受者的立場來說,一旦答應了這樣危險的高位,想必也必須有所覺悟才行。」
練雪漪點頭:「我明白。不過我不比外人,我也是練姓人,即使……嗯,之前靜漪加入Dreams時,我也和叔父叔母談過;即使靜漪決定在排球界發展而拒絕繼承,我也會孝養叔父叔母終身,以報他們對我的養育之恩的。」
「是這樣呀……」林素玉頷首,「雪漪的確是很值得信任的可靠的人呢。」
「你過獎了。」練雪漪道。
「啊,不知不覺地說了掃興的話題呢。」林素玉失笑搖頭,又把練雪漪的酒杯斟滿。「在食事來之前,還是好好地慶祝你升職是正經。以後的事,以後才算吧?你們的家族就只有你們四個人,一筆寫不出兩個練字來,也許也不會像當年的我們那樣……嗯,不說了。還是在這兒祝雪漪都練氏都鴻圖大展吧?」
「謝謝。」練雪漪識相地不追問下去,只是大方接受恭賀,和林素玉互相敬酒,把酒杯中適合佐膳的醇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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