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Z上了大學,住在宿舍不敢太明目張膽打內文,拖稿好久真對不起{:4_361:}
另一方面也是怕後面有BUG,都積一段期間才放上來
無數的聲音與畫面在腦中乍現,一閃即逝。
一直被我棄置在某處、雜亂無序記憶碎片,似乎在瞬間拼湊回原位。
但是,我卻想不起來──
那時候的我,到底有沒有死?
即使已經回想起片段的記憶,卻還是不記得那場戰鬥最後的結果。
自己到底為什麼會跨越兩百年,來到過去的世界?
到現在,還是找不到答案。
──結果,連一點作為都沒有就要死了嗎?
我忍不住嘲諷自己。
這時,嘈雜的聲音流入耳裡,像咒語般喚醒了我的思緒。
朦朧間,眼皮輕輕抬起,接收外頭刺眼的光線。
我幾乎是以驚醒的姿態坐起了身,看見自己的實體、觸碰得到東西。
我……還活著?
我十分明白,作為靈體的自己無庸質疑已經迎來了消散的命運。
我親眼看見自己的身體逐漸化為透明,化為了粉塵。
但是,此刻坐在這裡的我……究竟是死是活?
胸口的疼痛彷彿不曾存在似地,身上一點傷口也沒有。除了耳邊嗡嗡的耳鳴以及乍醒的頭昏腦脹、肢體僵硬外,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我坐起身,仔細探望著四周。
自己正身處一間潔白的房間。
綠色床單鋪在我的身上,連身上的衣服都被換成了素色的襯衫。
醫院?
腦中第一個跳出這個詞彙。
看來,我還活著。
不,確切來說,應該是──我復活了?
四周的擺飾,怎麼看也不像是兩百年後的模樣。
我很肯定自己還留在神樂的時代。
到底是誰把我送到了這裡?
我又是為了什麼,才會在靈魂消散的情況下再度獲得生命?
回想起兩百年前的文獻記載──
神樂在貳村劍輔死後,毅然決然地解放了殺生石的封印,戰勝了剎那,成為了最後的勝利者。為了救回劍輔的生命,她不惜繼承了九尾……
不過。
在最後擊散了殺生石的人是我,神樂不再有必要解開殺生石的封印。
在那個年代,劍輔是她最珍視的人,但我呢?我只不過是一個和神樂較為親近的朋友罷了。
神樂真的有可能會為了我而繼承九尾、使我復活嗎?
「妳醒了?」
門外冷不防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抬頭望去,只見一個白色長髮的女人從門邊走了過來。
本來以為是靜流,但對方成熟的臉龐讓我在第一時間否決了這項猜測。
忌野剎那!
我下意識地警戒,內心的疑惑卻遠大於懷疑。
剎那不是應該在九尾誕生的瞬間受到幾乎致命的重傷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就算過去有什麼仇,現在的我也全然沒有殺妳的理由。」
她似乎看透了我的警戒,解釋道。
怎、怎麼回事?
「夏希。」我抬頭,望著聲音的來源──不知何時站在門邊的靜流。
她的頭上綁著一圈繃帶,穿著一身醫院的制服,領口下隱約可以看見繃帶纏繞的痕跡,顯得格外狼狽。
「在妳昏迷期間,發生了不少事情。」
從忌野姊妹的敘述中,大致上聽聞了我“死去”後發生的事情。
神樂親眼見證了我的死亡,幾乎難以置信。靜流以我出戰前所說的話勸導她,她毅然決然地接過所有殺生石,召喚出傳說中的白面金毛九尾狐。
在神樂接收了殺生石的瞬間,靜流的靈魂被洪流沖過,回歸了原本的身體。
所以後來在玉藻之庭發生了什麼事,她一點頭緒也沒有,更遑論神樂到底許了什麼樣的願望。
她說,在過後不久,所有瘴氣一次湧出,將現場破壞殆盡。
在一片混亂中,靜流即時護住了剎那,避免她衝入混亂中的自殺行為,才讓剎那避免了重傷的命運。
而在災後的現場,她們撿到了完好無缺的我──對於對策室來說,這簡直不可思議。因為他們親眼見證了我在現實的肉身失去溫度、邁向死亡的過程。他們甚至懷疑過我是不是被九尾的意志假扮或控制的。
「最感到不可思議的就是我啊,可是我親手結束妳生命的。」
……這種事情妳還能用感嘆的語氣說出來嗎?
最後,對策室提出了一個推測:
也許是神樂使用了九尾的力量,讓我完好無缺的復活。
不過,能夠解開這疑惑的神樂,似乎被九尾的怨念所控制,正駕馭九尾破壞著日本關東各地,這也讓對策室忙得不可開交,無暇再管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不合常理的事情。
因為九尾的力量太過龐大,使九尾的存在能夠直接被缺乏靈感的人目視。
新聞媒體拍攝了九尾出現的畫面,甚至掛上了「世界末日」四個大字,在各家電視台大肆報導著。
在影像中,甚至出現了懸浮在空中的白髮少年。
「身為神樂的朋友,妳的心情應該很複雜吧?」
剎那閉上了菩提之眼,問我。
如我所願。
神樂確實解開了封印,並繼承了九尾。
復活我的,真的是九尾的力量嗎?
神樂真的會因為我而許下令我復活的願望?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我回到百年前根本就沒作出什麼改變……?
從不滅者事件,到殺生石的出現,我簡直只是在重現過去發生過的命運而已!
我以為,如果我不是貳村劍輔,不是神樂當時所喜歡的人,她就會把願望使用在別的地方……
但是,現在的我卻毫髮無傷地出現了。
而且,我忽略掉了最重要的一點──
沒有人能夠阻止神樂被九尾的怨念控制。
在歷史裡,神樂因為貳村劍輔的阻止而喚回意識,收斂了九尾的破壞力。
但是,若當年劍輔是用男女之間的愛情來感動神樂,那麼我該怎麼辦呢?
對她來說,我的地位肯定比不上貳村劍輔吧。
畢竟,我只是一個希望與她分享心事、與她分擔患難,卻不肯透露自己的朋友。
──「小夏希,勸妳還是停手吧。」
在那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的黑暗中,她的提醒聲響過耳邊。
是否我的出現,將會間接導致這世界的滅亡?
「夏希。」靜流站在我的病床旁,一臉凝重的呼喚。
「無論妳是陰陽道、咒禁道還是那什麼道的,在這種時候,妳應該很明白自己該選擇什麼才對。」
──這種情況下,只有殺了神樂才能解決。
她是想這樣說的吧?
我只是低下頭,不予回應。
「妳們的對策室打算在一小時後開場緊急會議,妳趕快過去吧。」
「那麼,妳們呢?」我看著靜流和剎那。
看見兩個外貌極其相似的姊妹並肩站在一起,真有一股溫馨的氛圍。
但在此刻,眼前得畫面反而加深了我複雜的情緒。
聞言,靜流露出了微笑。
「我和姊姊打算在這次風波後履行當初的約定。」
當初的約定……?
那不就是環遊世界嗎?
在這種時候,真有閒情雅致啊!
「不過,在一切結束之前,我們還是會留在日本。」
在我恨不得想痛罵靜流的時刻,剎那補充道。
「我還以為妳們真打算逃跑呢。」我嘲諷地笑道。
「會演變成今天的狀況,有一半是我造成的結果。」剎那說著,微微低下了頭。
我很意外,像她這樣的人,居然會向人低頭表露悔意?
只見靜流也低下頭,陷入沉默。
「忌野剎那。」我呼喚她,看著她抬起頭,露出些許疑惑的神情。
「在妳用菩提之眼透視人的時候,會看見什麼?」
我留意到,每次她與我面對面時,不是閉上一眼,就是迴避與我目光交接。
「對方腦中想著的東西、經歷過的記憶,看過的畫面,印象深刻的東西……」
說完,她表情凝重地望了我一眼,「妳,是想問我看到了什麼嗎?」
我輕輕點了點頭。
在搞清楚自己的記憶之後,我第一個想問的問題就是這個。
我以為,她的眼睛會因為所處時空環境差異而無法看到任何東西。
但顯然地,她一定是看見了什麼,當下才會脫口「妳的記憶,到底裝了什麼」,而非「為什麼我看不見妳的記憶」。
「我看見了……」她深吸了一口氣。「這世界上所有的罪惡。」
「就和殺生石解放時的感覺一樣,那是來自不同人、無窮無盡的怨念。」
「我發誓,那是我第一次覺得一個人所承擔的怨念有多麼恐怖。也是我第一次不敢用菩提之眼對視一個人。」
「現在唯一能阻止九尾的辦法就是──殺了九尾的宿主,土宮神樂。」
白髮的少年站在大螢幕前,播放著神樂肆虐東京的畫面。
那瞬間,周遭的所有人都屏息,紛紛垂下了頭。
在他們身上,我看見了徹底的無能為力。
昔日共同奮鬥的夥伴成了現在的敵人,沉重的氣息充滿了整間會議室。
所有人都不敢吭聲,等待他下達下一個指令。
帝 綜左衛門。
印象中,他是京子的兄長。
以年齡來說,他和我也才相差不下四歲而已,卻擁有超人的領導才能和臨場反應。因為如此,他年紀輕輕便當上了對策室的幹部。
「殺了神樂,九尾之力應該就會分解,再度化為殺生石的型態。」
也許如此吧。
宿主一旦死亡,與其相連的九尾就失去了憑依。
不過──
那也終究是推測而已!
目前為止,根本沒有過任何殺掉宿主就能封印九尾的案例!
「你確定只要殺了神樂,就能解決掉這一切的問題嗎?」
基於這點,我提出了質疑。
綜左衛門聞言,用左手推了推眼鏡,遲疑了一會兒,又語氣堅定地說:
「這是我們的推測。」
「憑你們一己推測,就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如果是這樣的話,未免也太過草率了。
「但,現在的傷亡數量可是隨時都在增加的!」
「剛才各地傳來的報告,妳也看過了吧?有多少人因為神樂的關係而喪命!」
「難道妳寧願看著數以千計的人類死去,也不願一賭可以迅速解決的方法嗎?」
身在未來的我,很清楚這次事件對日本造成的巨大影響。
以對策室的做法來說,殺死神樂的確是最快、也是最好減少傷亡的辦法。
但是……
我真的要繼續下去嗎?
繼續遵循著他人的安排,做“別人認為該做的事”……?
所謂的使命,所謂的對策室,就是為了這種時候存在的吧。
為了大局而犧牲少數。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過去都是為了保全多數的人類,而犧牲少數的驅魔師。
這就是我們驅魔師所背負的、守護世界的宿命──
過去的我,可以毫不猶豫地馬上動手。
現在,我卻猶豫了。
人與人之間羈絆,世界命運的走向,當兩者形成衝突的時候,我該選擇哪一個?
會議結束後,我走出了氣氛沉重的對策室。
望著被瘴氣籠罩的天空,遠比面對那群固執的驅魔師來得好。
固執──以前的我又何嘗不是固執的呢?
對策室決定在十五分鐘後對神樂展開攻擊。
在這十五分鐘內,是給眾人選擇是否出戰的最後機會。
「這就和三年前神樂殺掉黃泉時一樣吧。」
飯鋼望著遠方延展出的黑色物體,點了根菸,動作俐落地綁起了自己的長髮。
「這大概就是我們的宿命吧。」
「宿命……」聽到這個詞,內心忍不住顫動。
打從心底的無法認同。
過去,我以宿命來約束自己,不讓自己秉持任何情感。
據她的說法,這樣的生活方式根本不算是“活著”吧。
一直到我遇見了她、再碰到了神樂,才讓我真正感覺自己的存在。
──我是人,不是為了守護世界誕生的驅魔兵器。
「所謂的宿命,根本就是驅魔師自顧自訂下的定理而已。」我咬牙,低喃。
每當碰到相同的問題,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出取捨。
自顧自的選擇犧牲少數,而忽略了能夠成全全數的辦法。
如果不是因為宿命,我也不會犯下當初的錯誤了。
「時間到了。我決定參與行動。」陌生的男子聲音從一旁響起。
一頭銀白色短髮、黑色無袖背心、身上滿是刺青的男子宣告。
他似乎是被譽為四天王、隸屬於長老會的下任室長候選人之一。
此年代的長老會四天王,造就了之後四個部門各自推選室長候選人為天王的制度。
若不是他們,兩百年後也不會有天王的頭銜誕生。
說穿了,“天王”也只是對策室室長候選人兼該部門部長的代稱罷了。
「身為神樂的朋友,妳就去送他最後一程吧。」他望著我,勸道。
在綜左衛門的宣令下,攻堅行動正式開始。
我和京子、飯鋼乘上了直昇機,朝神樂的方向飛行。
綜左衛門和那男人同乘一台,共同以符咒和箭矢作為攻擊手段,卻都被神樂周遭出現的詭異面具抵擋,甚至自主反彈,反而擊落了他們的直昇機。
那面具,似乎是在玉藻之庭中出現過的東西……
「神樂!」我握緊手裡的舞蹴,打開朝她高喊著。
彷彿刻意回應我的呼喚似地,神樂附近的面具忽然面對我們直昇機的方向,發射出白色的箭矢!
「波可!」
應許了我的呼喚,巨大的牆垣將箭矢輕易格擋在外。
忽然,黑色的物體闖入了視線。直昇機猛烈地震動起來。
還來不及反應,眼前的建築物忽然化為一團煙霧,猛烈的衝力使我不斷下墜──!
「夏希!」京子高喊著我的名字,聲音越來越遙遠……
下墜的身體忽然撞上了某樣物體,傳來猛烈的疼痛。
身下一片黑暗,如強酸般腐蝕著我身上的衣物。
在身體逐漸感到被強風吹拂的感覺時,我卻發現,自己居然毫髮無傷!
「因為妳曾被殺生石寄宿過,所以不會被瘴氣吞噬呢。」
從上方傳達出少年的聲音。
我抬頭一望,三途河正佇立在變種巨蝶的背上,居高臨下的望著我,嘴角揚起輕蔑的笑容。
而他的身後,似乎還有什麼東西……
那是──人?
因為風大的緣故,我沒辦法看清那人的面貌,只能看見隨風飄逸的長髮。
「呦,你身後的那個女人,應該不是你的女朋友吧?」
飯鋼紀之游刃有餘的立在三途河和那個人的背後,笑道。
難道說──!
那就是三途河和博不惜一切,企圖復活的母親?
三途河帶著敵意回過頭,瞪向飯鋼紀之。
兩人的身邊散發出殺意,各自進入了備戰狀態。
「飯綱,交給你了。」我低喃。
飯綱想替黃泉復仇。
他等待著這一刻,至少等待了兩年之久。
那個混蛋伊久間靈,簡直就是在模仿三途河的行為,沒有他們,九尾就不會誕生。
這兩個人都是該死的傢伙──!
不過,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並不比我眼前的人還要重要!
那邊的戰鬥結果是註定了的,可是神樂並不一樣。
我不能讓仇恨左右了自己的選擇。
「這邊剩沒多少人類了。」
「再繼續前進吧。」
男聲和女聲混雜在一起,刺耳又汙濁的聲音。
我抬頭望著那聲音的源頭,似乎就是環繞在神樂身邊的那十張面具。
憎惡的源頭,就是它們吧?
抱持著這樣的想法,在舞蹴上灌注靈力,朝它們的方向施展拔刀術!
白色的靈力波動朝鐵面具飛去,卻在接觸到面具的瞬間倏地消散了。
「愚蠢!」尖銳的笑聲。
面具浮動到我的面前,銀白色的尖刺就在眼前。
糟糕!
「夏希!」
黃色的符紙像有意識般落了下來,組成黃色巨人,替我抵下了攻擊。
我正打算道謝,京子的聲音卻傳了過來:
「直接殺了神樂吧!」
「不!」
我不會那麼做!
我本來就是為了改變所有命運而來的。
捨棄少數,成全大局──
這是對策室選擇的宿命。
但是我,空見夏希,早就已經下定決心要改變一切的悲劇!
即使與對策室為敵,也在所不惜!
「神樂,我是夏希。」
閃過了撲來襲擊我的黑色觸腳,但還是不免被擦過皮膚,劃出一條條的血痕。
與我過去受過的傷相比,與九尾的怨念相比,根本只是冰山一角罷了。
「我,一直都很佩服妳。」
無論是,現在,又或者是來到這年代以前──
土宮神樂都是我追隨的目標。
為了宿命而奮鬥,為了人類而奉獻,為了守護而變強。
「即使背負著重大的使命,卻毫無退縮,總是能笑著面對所有一切,又能像正常女生一樣過著日常生活……」
是我的話,就完全無法做到呢。
我從未積極追求自己想要的。
我以為那是身為驅魔師的我,不可獲得的奢求。
卻也因為這樣,讓我失去了所有,失去了至親,還有──
我所重視的人。
無論是朋友,還是……
「可是──那只是妳的偽裝而已。」
「妳一個人承擔一切,故作堅強,卻從來不告訴任何人,也不和任何人訴說妳的痛苦。」
即使受了傷,也是在無人的深夜裡舔舐著傷口。
即使再怎麼不願意,卻還是下定決心親手手刃深愛的人。
「不過,妳不是只有一個人。」
「妳有飯鋼、靜流、京子、對策室的大家……還有我,都能和妳分擔一切。」
是你教會了我「朋友」的羈絆。
「無論是妳喜歡誰、憎惡誰、背負著怎樣的壓力、面對怎樣的困難,都可以告訴我們。」
疲憊過度的時候,就休息下吧。
憎恨世界的時候,就說出來吧。
感到悲傷的時候,就大聲哭吧。
覺得痛苦的時候,就告訴我吧。
想做自己的時候,就脫掉身上所有的偽裝吧!
「神樂,如果妳還把我當成朋友看待的話,就不要再一個人承擔了!」
而現在的我,也會和你分擔我所有的一切。
正因為我們太過相似,才能夠分享各自的感受,共同面對未來。
腦中浮現了來到兩百年前、初遇神樂的經過,一起挑手機,斬殺惡靈,傾吐心事。
「……能跟妳當朋友,真是太好了呢。」
抽出了舞蹴。
舞蹴的靈魂和我的靈力、情緒引起共鳴,抽劍的聲音像是靈獸的低鳴。
冰冷的刀刃斬破了空氣,形成巨大的低氣壓,吸收了所有瘴氣。
如果說,兩百年前貳村劍輔的能力是「轉移」,那我就是徹底地「淨化」。
吸收所有的負面能量,轉化為正面力量的能力!
黑色的瘴氣被劈開之後,與舞蹴緊緊相纏,一股腦地往我身上撲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從被負面情緒包圍的窒息感中逃脫出來,閉上雙眼,避開那些來自各方的惡意與怨念。
──不要再用淨化了。
忽然,腦中響起了一個聲音。
似乎很熟悉,也很陌生,臨時無法想起聲音的主人是誰。
好像一使用了這個能力,就會發生很糟糕的事情。
可是,就算再怎麼糟糕,也不會有比現在更加糟糕的情況。
像忘卻殺生石的怨念那樣,將它拋出我的腦外。
從頭暈目眩中恢復過來,忍住腦袋被思緒脹滿的痛楚,我緊握著手裏的舞蹴。
九尾的怨念遠遠超過我所能負荷的量,不斷刺激著我情感的爆發,頓覺世界變得可憎起來,意識到這一點時,也只能將這股念頭壓下去。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感覺「自我」正被黑暗啃食,有什麼東西正在一點一滴的逝去,想大哭,也想大笑,腦海裡像是在見證世界的歷史一般,閃過一次次人類醜惡的嘴臉。
──那些,全都沒關係。
──全部,都由我承受吧。
眼前,黑暗的漩渦漸漸被吞噬,從那漩渦的中央,逐漸延伸出白色的影子。
巨大的狗神出現在神樂的背後,與神樂的靈魂緊緊相連。
潔白的影子染過了一切的黑暗,將剩餘的黑暗吞噬殆盡。
在靈力與瘴氣環繞的風暴之中,神樂的眼神突然有了焦點。
原本無神的眼睛,對上了我的雙瞳。
我內心忍不住澎湃。
「神樂!」
她揮動著剛從瘴氣中掙脫的手,扯動鎖鏈,狗神毫不猶豫地咬斷了九尾的脖子!
九尾連慘叫都沒發出一聲,便消散了。
失去瘴氣屏障後,神樂的身體正在下墜。
我勉強拉住她,卻連自己也被拖下水,跟著她一起朝地面墜落!
這時,白色的影子從空中劃過,我突然坐到了某個動物的背上。
──是白叡!
白叡將我倆平安送回地面,我感激地摸著牠的頭,牠也乖順地靠過來,瞇起眼。
忽然,牠像碰到什麼惡鬼一般緊戒起來,過一會兒,又像發現沒威脅性般,平靜地與我對望。
我內心一懵,但也沒多想什麼,將神樂帶到了京子的面前,請她讓對策室帶神樂去醫院。
「妳不親自帶神樂過去嗎?」京子扶住了神樂的身體,問。
「妳的精神看起來不太好,應該也要休息一下。」
我搖了搖頭,露出歉意的微笑。
「飯鋼。」
我望著眼前的男人,呼喚他的名字。
剛看見他的時候,我感到有些意外。
眼前這個渾身是血、一臉狼狽的傢伙,真的是我認識的飯綱紀之嗎?
三途河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若不是他母親在認知到自己兒子做的事後選擇了大義,恐怕這時的飯鋼早就歸西了。
「哦!是夏希小姐呀,有什麼事嗎?」他語調輕鬆的問道。
這樣的招呼,就像是在路上偶遇一樣的日常調侃。
不過,他並不知道,自己面對的卻不是我的方向。
他的管狐被我的符咒封印,無法幫他接收外界的視覺。
而我在出聲後故意站到另外一個方位,為的就是確認他眼睛的狀況。
記載中,飯綱紀之因為與三途河決戰而喪失視力,此後以管狐代眼。
他越裝作無事的樣子,反而越凸顯他現在的處境……
這是他最後的自尊。
為所愛復仇後,迎來的是無盡的空虛和深不見底的黑暗。
就算是我,也不會希望自己狼狽的樣子被別人看見吧。
更何況還是整天調侃別人、位居心靈業界前幾名之列的飯鋼紀之呢?
不過,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我能對他進行防患未然的「交易」。
「飯綱……」
「你的雙眼,大概已經看不見了吧?」
我望著他緊閉的雙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