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冰羽楓 于 2013-7-28 04:21 编辑
這章好像有點短……{:4_387:}
諸君好像比較喜歡看200年前,可能是夏希視角太沉重乏味之類的?
希望有人感覺得出來夏希在200年前後的個性變化(因為是第一視角嘛)
抵達了約定的樹林後,看到的是難以置信的光景。
茗──那個擁有陽光般燦爛金髮的少女,緊靠著背後的樹,右手覆蓋右腹,鮮血染紅了草地和她右腹以下的衣物。
她清澈的湖藍色瞳孔如今變得黯淡無光,與我四目相交之時,表露出訝異與緊張的神情,雙唇輕啟,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茗,還是別說話比較好哦,會鬧出人命的。」
嘲諷的笑聲迴響在耳裡,跟鮮血一樣紅的羽織落入眼裡。
本來不該存在在這裡的第三個人──少女嫣然一笑,從樹後的影子中現出身形。
我感到自己的血液被凝固了,近乎忘記了該如何思考。
心臟猛烈撞擊著胸腔,連帶鼓膜也隨之振動,反映出我現在緊張萬分的情緒。
「不懷疑眼前的狀況,也不問問理由嗎?」
……還用問嗎?
我完全不知道該作出怎樣的表情,更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情緒。
她手裡的風御,正流著尚未乾涸的鮮血,毎一滴隨著刀刃落入草地的鮮紅色液體,都在重擊我的內心。
──她,想殺了茗?
「妳真的……是未夜?」
脫口而出的問題,竟是如此可笑。
那把早瀨師父贈與的刀,毫無疑問地證明了眼前之人的身分。
我到底在期待什麼?
期待她給我否定的答案?
如今,我還想要自欺欺人嗎?
瞇起了雙眼,未夜揚起嘴角,露出不懷好意的邪魅笑容。
「誰知道呢?」
「妳是怕茗告訴我什麼事情嗎?」
否則,又怎麼可能在這個時間點刻意出現?
「呵,只不過是嫌這傢伙多管閒事而已。」
「居然來勸我『不要殺人了』什麼的,她懂什麼?景子也是、茗也是,每個人都不相信我所說的話,想要來阻撓我的理想,那就──全部都殺掉算了。」加重了“殺掉”的語氣,她露出厭煩的表情。
「那應該、不是妳的真心話吧……?」
在我眼裡的未夜,比誰都還喜歡身邊的人。
這樣憤世嫉俗的話,絕對不是她真正地想法。
只見她揚起嘴角,嘲諷地笑道:「妳憑什麼認為這不是我的真心話呢?」
……難道不是嗎?
被她這麼一問,我的內心動搖了。
「比起繼續與惡靈爭鬥下去,現在的所有犧牲都只是小兒科而已。」
「最後一次問妳──妳願不願意為了永遠的和平,將貓又交給我呢?」
小兒科、嗎……
單單以數量相比,每一天都會有三十起惡靈襲擊事件的世界裡,只犧牲了這些人也許是最好的。
──不過,人命是無法用數量來衡量的。
面對她的疑問,我堅決地搖了搖頭。
未夜見狀,卻是像得到預想的答案般揚起嘴角,一個箭步便衝到我面前!
我抽出舞蹴,彈開筆直朝我心臟突刺而來的刀刃,她隨即由上而下對我揮下斬擊,我將手裡的舞蹴一橫,架住她落下的攻勢。
「既然這樣,我只能這樣做了。」
未夜揚起嘴角,露出充滿歉意地笑容,實際的動作卻是加重持刀的力度。異常大的力量下,手中的舞蹴漸漸被壓制,終於發出清脆的聲響,刀刃頓時斷裂!
我在瞬間愣了一會兒,未夜的劍已經揮舞到我的眼前,連忙向後躍開,腹部的衣物卻是被劃出一條口子。
手上沒有任何武器,我絕望地望向手裡的斷劍,抬頭看著眼前的未夜。
而她卻是露出了憐憫的笑容。
「舞蹴的山寨品就是這種程度而已,真多虧了那傢伙給我的這把風御。」
沒有給我反駁的機會,她又展開了一陣連擊,我只能盡可能地預估她的斬擊方向,並且閃躲,直到聞到彌漫在空氣中的腥味,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劃出傷口來。
「風御」的能力,就是「無痛覺攻擊」,即使被那把劍貫穿了胸口,也不會令人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劍刺穿的事實,只會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憊──是一把非常適合暗殺用途的刀。
由於平常作為驅魔刀來使用,讓我幾乎忘記了這一點。
被那樣的刀殺死的話,也許還能笑著死去吧。
在驅魔師的生活裡,總是與死亡為伍。誰也想不到自己會在何處喪命。
如果是風御的話,就算是我也能笑著死去呢。
明明是奪人性命的東西,卻能給予死者安詳的結末,既溫柔又殘忍的能力。
……等等,笑著死去?
早瀨師父死前安詳的笑容,忽然閃過眼前。
意識到某個可能性的同時,全身竄出寒意,回過神來,刀刃就落在我的頸間,停了下來。
「居然還在戰鬥中分心,真以為我不會殺了妳嗎?」
「早瀨師父……是妳殺的?」我深吸了一口氣,對上她略帶訝異的表情。
她收起臉上的詫然,輕輕一笑──「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不是肯定也不是否定,極其曖昧的答案。
「那傢伙,是個懦弱的女人。終其一生都只活在命運的框限裡,追求自以為是的滿足。她甚至束縛了妳和我,建立了相同的限制,重蹈覆轍。」
「……什麼?」框限?我不明所以。
見她冷笑了一聲,放下手裡的刀。
「早瀨雲音──那傢伙,愛慕著妳的母親,空見紫音。」
宛如核彈般的發言,將我的思考能力炸個粉碎。
怎麼、可能……「愛慕」?
她沒有用錯詞彙嗎?兩個同性……
早瀨雲音,那個疼愛我們的師父,居然是──
「不可能的……」
在這個年代,同性相戀是被允許的。
不過,驅魔師們對此抱持極大的排斥。
原因是,同性相戀違背了傳統,而且驅魔師的人生永遠只有繼承、結婚、傳承,一旦逃脫出這個宿命的人就會受到嘲笑。
世界上擁有靈力的人本身就少了。
如果這些人沒有與同樣擁有靈力的人生下後代,對策室的成員只會逐年減少。
而同性如果要生小孩,也必須透過科學手段進行。
很可惜的是──過去唯一的案例,是一對男性的同性伴侶,透過科學方式生下了小孩,但那個孩子卻只擁有微薄的靈力,看不見靈,完全不是當驅魔師的料。
作為貓又的封印者,空見家的後代,絕對不容許同性相戀的情況發生……
未夜抬眼,像在欣賞著我詫異的表情,嘲諷地笑了。
「小學的時候,那傢伙因為被對策室的人所救而接觸心靈業界,認識了妳的母親,並且愛上了她,為了了解她、接近她,而學習了劍術。」
「在聽見空見家被諷為人柱力──奉獻給靈獸的犧牲品時,她只能悶不吭聲地支持著妳的母親。雖然她極力想把空見紫音從這可悲的命運中解脫出來,卻還是只能可笑地看著她與男人結婚,生下了妳,然後──死於非命。」
未夜像是同情著師父一般,露出惋惜的眼神。
「她讓妳也走上了相同的道路,甚至勸我不要試圖改變宿命……呵呵,像她那樣只敢活在宿命裡的傢伙,果然還是早點去死比較好啊。」
「我好心要幫妳擺脫貓又的糾纏,但妳卻是挺樂在其中的。不過,這也難怪,那靈獸給予妳最強的力量,讓妳坐上了天王的寶座,怎麼能隨意捨棄掉呢?」
才、不是……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擺脫這宿命,擺脫天王的頭銜。
可是,當未夜出現在我面前,給我一條能夠選擇的道路時,我還是選擇了維持現狀……為什麼?
「到現在我才發覺──人柱力宿命不是不能改變,而是,妳們根本不打算改變。」
瞇起雙眼,她揚起了嘴角,露出悲哀的嘲笑。
「雲音那傢伙真是可笑啊。自以為是的暗戀,自以為是的幫忙,但在紫音心底,她什麼也不是……」
早瀨師父和母親之間的關係──
在我的記憶裡,對母親的記憶只有稀少的印象而已。她在父親死後就將我託付給早瀨家,除了偶爾被母親問候幾句,我很少留意母親和早瀨師父之間的互動。
至於早瀨師父與母親的關係,也是從師父那裡聽來的。
母親對早瀨師父的感情知情嗎?而她又是何以面對的呢?
換成是她,會希望自己的宿命被改變嗎?
從年幼就與貓又相伴的我,很難將貓又親手交給其他人。
未夜也許真的能夠控制貓又,達到她想要達成的境界,但是──
「為了這一點,妳甚至殺了對策室的人、殺了早瀨師父,甚至對茗下手?」
「那些人,只不過是微小的犧牲而已。」她笑道。
……妳真的是那樣想的嗎?
我認識的未夜,可不是會草菅人命的傢伙。
兩百年前,神樂對上黃泉的那一戰──她的心情,我大概能夠了解了吧。
我扔開手裏的斷劍,在胸前結印,背後的封印一解,捉住了體內延伸而出的鐵鏈,將它們纏在手裡。「上吧,貓又。」
「沒有武器的妳,也只能仰賴靈獸了吧。」未夜揚起嘴角,對我的選擇沒有表示訝異。她背後的空氣忽然扭曲起來,浮現出巨大的鐮鼬。
手上沒有武器,只有鎖鏈。
但是,論靈獸的話,一定是貓又勝出的!
我輕扯鎖鏈,啟步朝未夜的方向衝刺,貓又同時伸出爪子,撲向鐮鼬!
鐮鼬抬起鐮刀般的爪子,和貓又的爪子交錯。
未夜站在原地,輕蔑的笑著,朝我揮出一斬!
我用右手拉起鐵鏈,鐵鏈拉起的衝勁將她的斬擊彈開,趁著這個空隙,用左手捉住她握緊刀的雙手,將全身的重心向前傾!
「貓又,吞噬它!」我低喃。
貓又聽見我的命令,加重了對峙的力道,對鐮鼬張大了嘴。
頓時,它的嘴中產生巨大的漩渦,咬向鐮鼬的脖子!
「哼──!」未夜的表情變得猙獰,隨後,我的腹部傳來劇烈的疼痛,下意識後退並鬆開了手,貓又被我這麼一扯,也退開來,但鐮鼬的身體被它這麼一咬,化為了白光,漸漸消逝。
未夜詫然地看著鐮鼬消失,瞇起雙眼,露出不滿的表情。
此刻,左耳忽然有如燃燒一般,傳來灼熱的感觸,我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妙預感,向後退了數步,看見一陣閃耀的刀光劃過我剛才站立的位置。
我訝異地看著揮刀的未夜,沒能看清她的表情,她的身影便有如鬼魅般消失了。我憑著直覺,感受左耳共鳴的方位,扯起鎖鍊,僥倖擋下她接踵而來的斬擊。
從剛才那一瞬間開始,在我左耳的殺生石呈現幾乎想衝開封印的趨勢,明顯是受到了什麼外力刺激……此刻,未夜的神智,已經被殺生石佔據了嗎?
算算時間,她失蹤之後也已經過去了三天,那麼就是代表──封印符失效了。
被殺生石加持後的她,動作遠比訓練時還要敏捷,
若不是身上封印有殺生石,現在的我也許早就成了一具屍體。
第十二次擋開攻擊,身體已經感受到了些許疲乏,貪婪地呼吸著空氣。長期繃緊神經的情況下,注意力遲早會被分散。
不過,她似乎完全不感覺到疲憊,而是對著我露出戲謔的笑容。像是在說:妳也差不多到極限了吧?
一眨眼的時間,她的身影忽然高速移動,已到了我的面前!
她的刀正在我的左下方,有準備往上砍擊的趨勢……
以身體本能側過身伏下身體,幸運地閃開這次突擊,委身時瞥見了腳下的斷劍,我連忙伸手用它擋下從正上方落下的一斬。
未夜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斷劍與她的風御交疊,不斷朝我的方向接近。她的體力本就比我優越,殺生石對她來說更是如虎添翼,她手上的劍不斷逼近我的方向。
我看見了,她左手上頭浮現的紅色光芒。是殺生石!
如果我在現在解開殺生石的封印,也許能夠打贏未夜。
但我卻無法保證解開封印後的自己是否仍能保持理智……
但是,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我一定會死!
未夜的劍又更逼近我一分,左耳的熾熱感更盛,與背後緊緊相連的貓又無由來地激動起來。
──貓又!
過度專心於抵擋未夜的攻擊,我居然忘記了牠的存在!
我用力扯著右手纏繞的鎖鏈,向後一拉──!
瞬間,未夜的劍因為缺乏我右手的阻擋,彈開了我的左手。
我的視線被鮮血染紅,眼前的畫面像是隔了一層血霧一般迷濛。
從雙眼的餘光中,我瞥見了左半身一條筆直的切口,深可見骨,延伸到了心臟的位置。
腎上腺素和風御的效果,讓我完全感覺不到痛感,只有難以呼吸的窒息感與渾身脫力的感覺,是面臨死亡的唯一徵兆。
貓又的爪子,穿過了未夜的身體、握著劍的手掌。
一陣頭暈目眩,我回神發現自己已經跪倒在地,土壤被染成了暗紅色,勉強抬起眼簾,見貓又已經消失,地上躺著一顆發著詭異紅光的石頭。
在我倒下的瞬間,貓又因疼痛的共享而收回爪子,誤打誤撞地將未夜手背上的殺生石給帶了出來。
她的身體,在癒合到一半的情況下終止了。
結果是──同歸於盡嗎?
真是個可悲的結局啊。
未夜瞪大了雙眼,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是沒想到會被我反將一軍,逼到同歸於盡,還是……沒想到我會死呢?
我露出微笑,腦袋漸漸變得模糊,感受到強烈的睡意──
「小夏希,對不起……」耳邊依稀響起了她歉疚的聲音。
再度想起了前一天晚上的惡夢。
她的聲音,依舊真實地讓我分不清真偽。
到底哪一個才是妳的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