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望京最热闹的事

望京本来一直都有传闻说驸马与公主不合。而在十三公主回宫以后，这谣言更是喧嚣尘上。尤其是关于那公主与人私相授受结果不幸为驸马爷亲眼所见于是驸马爷是如何肝肠寸断而驸马爷的红颜知己又是如何温言安慰一节，真是说得有鼻子有眼情节曲折离奇感情真挚动人，连听戏的张百鸟自己几乎都要相信了。……其实当时若是没有身旁小厮的提醒，张百鸟还真不知道这话本里被改了名字的驸马爷和公主居然是在影射自己和赵秋水两个人。驸马爷我长得真的很普通不够惹来桃花一桩桩以至于惹恼公主做戏戏弄于我，而那凌楚楚姑娘更算不上是红颜知己顶多是红颜然后顺便知己知彼。但因为猜测的内容太多，热闹到每日都有许多人往张府里投扔名帖——真正是扔进来的，因为门口小厮不让人进更不肯收人名帖而扫地的那位大神武功又实在太高——都自称有女二八容颜绝色、博学多才还宜室宜家。而张百鸟和爹娘以看帖子为每日的开心一刻，看完都当点火工具送给厨娘了。张百鸟从未想过望京人民这么热爱八卦，热爱到甚至用自己家女儿来作为八卦对象，就差在名帖后面卖弄已有子嗣两个一成亲便可以立即更名换姓你们张家便会瞬间有后。好吧，春天到了，桃花确实也开了，虽然其中夹杂着不少烂桃花。对于这些热闹，最开心的人莫过于理想是将自己有限的生涯都投入到无限的八卦事业中并一直以宁朝八卦社社长为终身目标的小厮了。不用这么数天，他已经整理清楚了望京大部分人家的家庭关系，甚至挖掘到了诸如最近风光得意的某位官员家里的小妾生了儿子却因为畏惧正妻而假称那不过是个女儿这类的大八卦。这倒是简介导致了近段时间内张百鸟看小厮的眼神格外敬畏。当然这种热闹少不了赌场的参与，因为赌场的成分非常复杂，有时候就连赵建福也插不了手。而且之前的贤贞皇后曾经下过这么一道旨意，要保障宁国百姓的自由发布言论的权利，除非言行中真正违背了律法者，宁国决不可出现什么闲议皇家这类以言获罪的情形。既然连八卦一下皇家都算不上违法了，那么偶然说一说某家官员家后院的葡萄架子倒了自然更算不上是什么罪过。在这样的气氛之中，单就百姓说话的权利而言，宁国倒也算得上是个开放包容的国家。不过现在驸马爷的赔率是最低的，几乎接近一比一，而少将军韩卫的赔率则非常高，接近一比一百。看来大家都不看好他最后能与公主成其好事，又或许，在单纯的望京人心中，只是讨厌话本中最受欢迎的人物驸马爷和公主的美满婚姻中被人横插一脚罢了。在这中间，那位话本中的红颜知己凌楚楚姑娘，也曾数次带着小丫头来张家小院，据张家小厮传出去的话称，那凌楚楚与驸马爷的父母是相谈甚欢。虽然凌楚楚只是一名**女子，但世人多半就喜欢这种带着浓重戏剧风味关于身在风尘心比天高的红颜知己的故事。所以另外开的另外一个盘口就是，驸马爷最终会不会抱得美人归，赔率仅有一比五。虽然张百鸟已经是驸马爷，可鉴于这次是公主犯错在先，朝廷说不定会松口允许驸马爷纳妾的。张百鸟扶额，还不知道雁栖殿里的赵秋水听到这些消息以后会如何对待自己的老腰呢。一想到这里，她就悲从中来不能自己。凌楚楚是头一回瞧着面色变幻无常的张百鸟，“张公子，你没事吧？”这会儿从院中出来了张夫人，“她没事，大概感了风寒，有些头疼。”张百鸟回了神，正襟危坐。凌楚楚欠身问安，道：“夫人好。”“嗯，你也不错。老娘我叫叶轻眉，跟他们一样叫我叶夫人就行了。”老娘这两天新改的名字叫叶轻眉，害得张百鸟每次看见老娘都忍不住想问候同志你好。不过老娘掩饰得太好，张百鸟看不出破绽，只能以为是偶然。至于凌楚楚，大概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彪悍的妇人，于是只低头轻笑。其实虽然孤女寡女单独留在小院里，两人也没怎么说话。也不过就是张百鸟躺在树上喂鱼，而凌楚楚坐在池边看鱼，而跟来的小丫头端着一碟点心和小厮聊得很是开心。凌楚楚仿佛十五六的少女一般脱掉鞋袜，将脚浸在池水里，被尾随来的鱼儿惹得笑声连连。张百鸟摇头，这姑娘真是长得无比精致，脚趾都如玉石雕成。幸好这个朝代没有裹脚这回事，不然大好的时光肯定会被那裹坏了的脚给败了兴。她发呆得太久，没注意到凌楚楚被她看得耳根发红。“张公子，你目不转睛是在做什么？”凌楚楚歪着头，温声问道。“看你的脚。”张百鸟脸上没有一丝难堪。她确实是看着人家的脚发呆，而且看了挺久。“要是你的赵兄听见了，她该伤心了。”凌楚楚一面说着，一面用脚戏水。洁白裸足划过澄清的湖面，有鱼儿追随跃起，这副画面确实美丽之极。“我给你画一张画吧。”张百鸟说道。凌楚楚脸上浮现一丝红晕，点了点头。书房里举着望远镜的老娘有些不解，“我们女儿到底是哪里长得惹桃花了？”重归屋顶的老爹头一回表达愤概，“我们女儿哪里长得不惹桃花了？”……当然，要是语调没那么心虚就好了。再仔细想想张观鱼那张确实也算不上俊俏的脸，老娘忍不住叹气，“我果然和这个时代的审美观脱节了。”屋顶上的老爹浑然不知道妻子是因为自己的脸而发出了这声叹息，“要是凌楚楚被女儿拿下，那边的事我们要不要帮忙？”老爹想得很远。“哪有这么简单，凌楚楚对我们女儿是动心了，但还没到可以那种可以为她斩断过去的地步。”老妈端起茶碗，很仪态地大口喝干了，才道：“再说，那个组织这么好脱离的话，就不会百年来都没有一个背叛者了。”“其实凌姑娘也不错，赵秋水那小妮子……”虽然赵秋水端正一整天等君归家的举动算是打动了张百鸟，还有管家和小厮等人。可是身为张百鸟的老爹，张观鱼实在有点不高兴这个从小就被认定的媳妇儿，居然背着女儿和初恋情人见面，最后还害得女儿现在要去做苦工。那可是南诏啊，野蛮又偏远到处有毒虫鼠蚁的南诏啊，从生下来就“娇生惯养”的女儿怎么吃得了那种苦？显然自顾自想得开心的老爹早已经忘记当初自己一脚把张百鸟踢下水逼她学游泳的恶劣举动了。何况就张百鸟的性格而言，外界环境到底是艰苦还是奢侈，实在也不太关心。否则也不会每回都用画来换取银子花费，甚至连身上都懒得装上一块半块以备不时之需。而张家老娘的眼睛眯起来，淡定开口，“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女儿能原谅她，不见得我也就那么容易原谅她。”虽然为了帮助张百鸟开悟，她可以开口刺激女儿，逼着女儿在书房坐了整整五个钟头。但那是自家女儿，自己欺负可以，别的人凭什么欺负她？就算你是我的儿媳妇，就算你是贤贞的女儿，也不行。老爹瞬间转换立场，“但是女儿会担心的。”老爹怎么会忘记得了，在那天的雷鸣闪电之后，张百鸟刚从灵魂出窍的状态慢慢醒转过来，一看到这屋外的倾盆大雨，第一个反应便是起身去找赵秋水。而在见到赵秋水的那个瞬间，女儿脸上露出的笑意和安心。就连老爹都被女儿的这个神情给感动了。这就好像多年以前，张百鸟曾有一次被困在山林中陷阱里呆了三天三夜，最后终于等到老爹来救。而当时她脸上也曾露出了同样的笑容和安心，就她好像早就肯定老爹一定会来救自己，而自己一定不会死在这里。那种安心和信任，现在终于如老爹的设想，增加到了赵秋水身上。小鸟儿迟早会变得更加有人情味儿的。“张观鱼！”新改名叶轻眉的老娘一字一顿。“没有，娘子的决定非常好。”可惜张家老爹在夫人面前向来毫无骨气和立场，当即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