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谁能笑傲江湖啊
韩卫手上的兵权交了一半给三公主赵虞城,而剩下一半仍旧驻扎在前南诏。毕竟南诏人天性桀骜难驯,而且南诏刺客尚在人间光明正大活动。而现在张百鸟即将前往这只剩下一半兵力的军营里去接管兵权数日,等到宁国另一个镇国将军赵崇从雁门关赶来接手。虽然只是皇帝老儿转换注意力的方法,但选择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张百鸟,怎么都有为赵秋水抱不平的因素在。虽然小厮、管家都闭嘴不言,也没人闯得进张家宅院,可赵秋水的贴身女官可不会有所隐瞒。何况让皇帝知道这件事,本来就在张百鸟的计划之中。说归说,尽管是自己故意设计,但怎么想都有点不爽。于是这一路上,张百鸟各种抱怨调戏宫中派遣来的护卫兼监视者,今天要吃望京某楼最出名的糕点要热乎的海逼着护卫半天来回要正好赶上晚饭的饭点,明天要听护卫唱某小调儿逗引鸟儿归巢鸟儿不归巢不放心离开全员立正等候,后天改了模样觉得坐马车四匹马一定太累必须换成八匹马拉,然后护卫不得已两人一骑。这么几天下来,护卫者已经是闻张百鸟之声就冷汗直流。张百鸟觉得自己太像是在发孩子脾气,而且也玩够了。“离南诏还有多远?”张百鸟掀起帘子问道。“回驸马爷的话,还有半个月。”一旁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原名艾在前却被张百鸟改名叫艾西元的侍卫回话道。张百鸟皱眉,“走近路不是说只要六七天吗?”谁让驸马爷你这两天折磨人折磨得太狠,大家不得已慢下行程,生怕你什么时候又想吃东来楼的糕点。那护卫擦去额头冷汗,决定撒谎,“这个季节不对,路上不好走。”“哦。”张百鸟放下帘子。西元擦汗,对着前后的侍卫点点头,接受了各位兄弟的大拇指好评。张百鸟不用猜也知道这些侍卫心里想什么,刚才的问话完全是出于无聊。出门前爹娘再三关怀都只注重在吃喝上,干粮清水带了一堆。现在上路了才觉得没有玩乐是多么痛苦的事情,昨天甚至无聊到把干粮拿出来按照出产地全部清点了一番。之前出门自己单独出门玩耍的那两年,沿途总有风景和人可看,现在却是一路荒草弥漫和了无人烟,连落日都看到反胃。要不是怀里装着圣旨以及侍卫们一副言听计从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她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皇帝老儿给卖掉了。关于如何获取南诏刺客信任的计划,张百鸟根本无心深思。古人说,以不变应万变。何况早想有用吗?南诏刺客一向以不按常理出牌闻名,除非是对方一照面就干掉自己,其它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提前应对的。至于收取兵权根本就是小事中的小事,到时候随便点几个将,从中选一个出来当挡箭牌就行了。皇帝说的是收拢兵权,没说让自己掌握兵权,只要士兵不造反继续老老实实留守南诏,什么事情都好商量。想了很久,张百鸟从座位下面的箱子里搬出一架古琴,这是凌楚楚临别送她的礼物。虽然从未在人前展示过,但事实上张百鸟很会弹琴。上辈子她要学勾引技术,从上九流到下九流什么人都有,不得已什么都会两手,唯有古琴成为一种兴趣。想想前世今生,张百鸟顿有看破红尘之感,一领悟到自己如今尚在人世,只好笑笑收回心神。试了试音,张百鸟打算从简单点的开始,比如上辈子最爱的那首《笑傲江湖》。马车里传出琴音。“沧海笑,滔滔两岸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啦啦啦啦”张百鸟的声音虽不沙哑五音也不具全,却因为两辈子经历的缘故唱出了那种豪迈和快意。张百鸟终于想通,人生在世活得快意,不就是为了千金难买我乐意,担心太多人易老,越唱是越潇洒。随从的侍卫顿时震惊了。对一个人印象的转变可以全盘推翻对这个人优点缺点的态度和看法,比如现在震惊无比的艾西元。这才是冠华满望京的驸马爷啊,谁说驸马爷不会写词作曲的,之前那首一定是污蔑是恶狠狠的污蔑。虽然驸马爷唱歌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跑调,远不及他弹琴那么流畅,可是这才是男人啊。男人唱歌就要豪情壮志,唱那么精致干什么又不是酒楼里卖唱的姑娘。想起改掉自己名字的时候,驸马爷那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说你的名字和某首歌曲好像,不如换另外两个字更为顺口。艾西元同学忽然对自己的前途有了另外一番期待。
一是张百鸟不再折腾了,二是侍卫去掉了逆反心理,接下来的赶路就要顺畅许多。离开望京后第十天,张百鸟终于踏上南诏的土地。南诏属于热带气候,虽然还在春天温度也有二十七八,裹着假皮的张百鸟痛苦难当,幸好她自幼耐热不耐寒,否则多半会因为气候问题就想打道回府。一面缅怀自己越来越薄弱的意志力,一面努力适应这高原上夹杂风沙的空气。“驸马爷,我们是现在这里歇息一晚,还是就直接去南诏军营?”歇息一晚明天就可以准备更好一点,当然也就是等着吃一顿下马威。现在走虽然风尘仆仆胜在对方没有防备,不过自己也不想要当真去抢什么兵权,无所谓。“直走。”张百鸟在车里收拾整理好自己,等着面见兵痞子了。韩卫的兵之所以出色又令人头疼,在于几乎他所领前锋营的士兵几乎都是兵痞,各种下流勾当都干得出来,爱惜自己和同袍的生命就必须要很不爱惜敌人的生命,胆大心细杀伐果断。真不知道韩卫他老爹是怎么收拾下这些人物来的。张百鸟没有离开马车,命令一路直线进入直达练兵场,拦路者杀。侍卫们对看一眼,依照吩咐当真砍掉两个人后,路程就顺利多了。当然军营里的气氛也越发凝重,马车后已经跟上一大批披着铁甲的士兵。侍卫们背心里全是冷汗,干脆用布条将手和刀柄紧紧裹在一起。到了练兵场,张百鸟只掀开帘子,并未下车。“通知各营营长、副营长来见。”西元高声宣布驸马爷的命令。士兵们对望,不知道这驸马爷到底搞什么鬼,慢慢让开几条路。“后应营营长、副营长见过驸马。”“中坚营营长、副营长见过驸马。”“前锋营营长、副营长见过驸马。”躲在马车里的张百鸟忍不住发笑,这到底谁取的名字,怎么那么通俗易懂。“既然不报名字我也懒得记。”西元一面通传张百鸟说的话,一面想哭,驸马爷之前刚树立了没几天的高大形象已在坍塌中。士兵们闷哼一声,往前一步。西元想退已经没得退。张百鸟从马车里走出来,站上马夫座位,手搭凉棚看了一番。“不过如此。”西元传话同时觉得自己这回真的要死了。黑压压的士兵实在太像巨浪,西元怀疑自己这块并不结实的岩石一拍就会散掉。“驸马爷在望京里呆得太久了,恐怕忘记了这是什么地方。”前锋营的副营长果然首先跳出来,声音阴测测的。“头一回听见声音那么象毒蛇的,我确实有点想起来了。”张百鸟淡淡道:“这是南诏,你们是替宁国打下南诏的骁勇战士。”“驸马爷知道就好。”那副营长笑得十分得意。“那又如何?”张百鸟黑下脸,“难道南诏亡了,连南诏刺客都已经解散了吗?”“驸马爷根本不懂打仗,还是回你的望京去奶娃娃吧。对了,我忘记了,驸马爷连公主都输给我们少将军了!”士兵们哄堂大笑,那声浪犹如波涛狠狠拍过来。张百鸟面色不变,“领兵打仗,我是不太懂。要说起杀人来,我是比较懂。”“驸马爷空口白话,休来这里胡说八道。”“胡言乱语者,斩。”这几天被熏陶或者是被迫害到习惯成自然的西元下意识就跳出去一刀砍掉了那副营长。回来上马以后他又是满手心汗,要不是提早给手上绑了布条,大概连刀都握不住了。早知道那个皇帝老儿不会给自己什么太像样的侍卫,但实在是没想到除掉武功之外,其它的部分都真的那么不像样。要不是一路上故意折腾来折腾去以调(教)这些侍卫,说不定刚才一进大营就把自己给甩掉逃跑了。一棒子一颗糖,再一棒子给一颗糖。无论对付什么人,都是要这么来的。群情激愤到几乎拔出刀来的士兵没有一个是前锋营的,张百鸟又注意到,那前锋营营长也还在等待,中坚营和后应营的营长也差不多同样神色,反倒是几个副营长激动不已在煽动士兵。张百鸟笑了,自己赌对了。韩卫绝不会一个心腹都没有留下就放心离开,就算他领兵十二年,可是他父亲能收服的兵马不证明他也能收服下来。以他那种玉石俱焚又绝情绝性的性格,底下的士兵也不见得就真的服气他,尤其全是兵痞的前锋营。老实说,这一堆士兵里,也只有前锋营值得注意。“请各位营长前来说话。”说完,张百鸟坐回马车。很快这里的事情就能处理完了,接下来就轮到那群南诏刺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