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论诱饵的自我修养
不过此时被捆成一只粽子的张百鸟,忍不住要怀疑这个艾西元是不是因为前几天的事情在报复自己。明明说是随便捆一捆就好,怎么就给捆成这样花哨的造型了。结果人家艾西元一脸认真严肃地回答道:“不认真捆好就会被发现,为了避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状况发生,驸马爷你且忍耐一下。”而各营的营长和其他侍卫都是一脸看好戏的神色。张百鸟闭眼,我忍。忍字头上也一把刀啊,要有刀我现在就砍了你。夜半时候果然有人闯营。张百鸟只觉得浑身一轻,便晕了过去。
古龙曾经说过,通常而言,柴房一般不用来放柴火而是用来关人的。所以当张百鸟再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满是书架的一间屋子多少有些惊讶。怎么自己没在柴房里呆着呢?之后她的脑袋里才有点恍惚过来,好像南诏天气炎热又盛产煤矿,确实不需要柴房这种东西。绑着手脚的绳子已经解开了,但很明显自己是被点了穴,张百鸟眨巴眨巴眼睛,等待待意识完全清醒以后,这才开始观察整间屋子。这是间书房肯定没跑。屋里只点了一盏灯,远远挂在前方。而窗户在她右手边,此时大概还不够晚,那月亮的角度尚未能够照进这书房里来。而书房里的一角,有七八个人正呆在那边喝酒吃肉,顺便好生生围观她。“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张百鸟压了压嗓子,摆出一副被惯坏的骄纵纨绔子弟态度,恶狠狠问道。虽然底气是虚弱了一点。其中一个带黑色面具的人走上前,同样压着嗓子道:“驸马爷千里迢迢来找我们南诏刺客,怎么能不好好款待一下驸马爷呢?”“什么意思?”张百鸟的目光缩了缩。那面具上的花纹着实有些奇妙,看得张百鸟有几分眼晕,忍不住移开了目光。“意思就是说,驸马爷,你来南诏的目的曝光了。驸马爷现在想怎么办?”那人显得很有耐心,言笑带笑,连威胁都讲得妩媚异常,典型一副猫捉老鼠的做派。“我哪有什么目的,不过就是奉旨来收取兵权。”张百鸟梗着脖子,想假装什么也不知道。“驸马爷,不要忘了这里是南诏。而你的军营里,始终都有南诏人。”那人微笑低语,一字一句,那嗓音仿佛枯叶飘落到流水上又仿佛是在切割着什么东西,一面让人觉得悦耳动听一面又令人感到刺耳难受。张百鸟这辈子都从没听过这么矛盾的声音。“代北公主给我们飞鸽传书了,驸马爷呢,是非除掉不可了。”那戴着面具的人站起身来,从语气听来显得有些伤心,可惜那双漂亮蓝绿眸子藏着隐隐笑意,“可是姑娘我还真舍不得你呀。驸马爷,你说该怎么办?”“凉拌?”张百鸟说了不好笑的笑话后,见对方脸色丝毫未变,在心底暗骂了一声,又道:“不如放我走?我家里可有钱了,一定会凑足银两赎回我的。”“哦,怎么的?驸马爷,莫非以为我们南诏刺客,是干劫掠那等勾当的人吗?”“韩卫啊韩卫,我还是低估你了。”张百鸟忽然长叹了一声,带着几分悲愤,“我发现,自己好像太看轻自己的分量了,为了得到赵秋水,原来我也是必须要被除掉的一枚棋子。”对方好整以暇,声音里虽然带笑,可听上去总有股冷酷无情的味道。“驸马爷,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张百鸟闭眼,“一步错步步错,事到如今我有什么好说的。”“驸马爷,真没有什么想说的?”张百鸟哼哼,“没了。”对方招了招手,过来两个上半身全是繁复刺青图案的壮汉,手里抬着两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镣铐。咔哒两声,张百鸟手脚上各多了一副镣铐,被挂在墙上当画。“先留住他当人质,他只是条小鱼。”那戴着面具的人低声吩咐道。“公主那边?”有人低声问道。“我自己会交代。”“是。”看来这戴面具的人很有些权势,其余几个人只是随便商量了一下,便丢下了张百鸟不管了。而这一关就是三天三夜,除掉早中晚各挨了两顿鞭子之外都没人理她。那穿着青衫带着面具的人也就偶尔过来看两眼,见张百鸟尚且嘴硬也便出去了,只吩咐人继续照着三餐抽鞭子。这天,临近半夜了,才又有几个人进来关照驸马爷。不过这些家伙也够狠,每次进来什么都不问,直接先啪啪抽上两鞭子。风声掠过,连嘴角都在流血。那鞭子肯定是小牛皮特制的,不但镶嵌有倒刺估计那倒刺上还给抹了什么毒药,每次抽到身上都有一阵痛入骨髓的痒麻之感。之前为了装得象样,张百鸟几天几夜都没喝上一点水,此时又被关了那么久,早就口干舌燥。这回见嘴角流血了,张百鸟狠狠心干脆就着自己的血喝了两口,才感觉稍微缓过来了些。不远处有人默默注视着张百鸟的一举一动,仿佛很是“好奇”这娇生惯养的驸马爷居然狠得会喝掉自己的血来补充水分。不久之后,那人终于忍不住问道:“驸马爷,早些和我们坦白,您不是不用受这些罪吗?”张百鸟闭了眼,默念一遍金刚心经,而后睁眼笑道:“要不我们来聊一聊人生理想?”“驸马爷真是好兴致。”此时对方又开口了,不过这回声音很熟悉。那打鞭子的人停下来退到一旁,换了那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人走上前。“驸马爷想聊什么人生理想?”那人低低笑着问道,只是那嗓音仍然刮玻璃一样。“比如说梦想啊,将来想干什么啊现在想干什么啊。”脸上挂着伤,张百鸟笑得有几分贱贱的模样,“比如说,驸马爷我现在,很是想念家乡的小炒肉。”那人仍旧微笑着,慢悠悠伸出手来,捏住了张百鸟的下巴。把玩一番后,非常干脆利落地卸掉下巴,接着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这才又把张百鸟的下巴给装了回去。对方坐会角落里,喝茶看书,偶然看一看张百鸟。张百鸟闭上眼念诵经文,极力安抚自己,此时她的意识已经多少有些模糊了。不多一会儿,便有人走过来擦掉了他脸上的血痕,随即又捏住张百鸟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没想到驸马爷长得挺细皮嫩肉的,要是当小倌一定很红。”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慵懒又带着笑,倒让这书房里平白增添了几分暧昧之意。“太抬举我了,驸马我从来不靠脸吃饭。”被人死死捏住下巴,舌头不太灵活,简单几个字被张百鸟说得结结巴巴。这回青衫人没有再戴着面具,可张百鸟的眼前尽是血污,委实看不清楚对方长相,只是隐约觉得对方的轮廓看上去像个姑娘。不过这回连快模糊掉的张百鸟都实在无法回避对方眼神里的热度。那热度实在是有些奇怪。“是吗?可在我看来,驸马爷真是天底下再好看不过的人了。”那人顺着张百鸟的眉毛眼睛鼻梁嘴唇一路抚摸下来,也不知道这人的手上到底沾了些什么东西,手指过处皮肤上一片酥麻。张百鸟试图咬舌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儿,却因为下巴被对方捏住而做不到。看见张百鸟眼神渐渐涣散开来,那人才松开手,任由张百鸟像只破掉的布袋一般被挂在墙上。“驸马爷,先写封休书吧。”那人凑上前,贴着张百鸟的耳朵说话,声线暧昧。“休谁?”张百鸟连眼睛都睁不开。“当然是十三公主。”“不干。”血顺着眼角流到嘴里,张百鸟含着血恶狠狠咬了舌头一下,顿时清醒过来。就算脸上沾了血污,那眼睛也依旧发亮得很。那青衫女子好像觉得挺有趣,并没有阻止张百鸟的举动,只是稍微站远了些,懒洋洋问道:“为什么?那女人又不喜欢你。”“不干。”张百鸟抬眼看了看,正好眼前能看到一束月光照进来,而她脸上也不自觉流露出一分放松。那青衫女子显然对张百鸟的神色有些关心,立即吩咐了人出去。“你在看什么?”“姑娘你太狠心,将来嫁不出去的。”张百鸟故意胡说八道岔开话题。可惜欲盖弥彰,越是要岔开话题越是显得紧张兮兮。再加上她老是忍不住要抬眼去看那月光,看见照进来的位置就显得几分放心的神情。这次是就连书房里的几个人都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青衫女子对着那几人点点头,又有两个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