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曲终人散终离别

月光越是靠近当中，张百鸟就显得越发紧张，又极力要自己平静，这种矛盾使得她浑身都紧绷起来。“是吗？那要看驸马你愿不愿意娶小女子为妻了。”青衫女子等着有人回报之后，神情也略微镇定了些，居然又勾着张百鸟继续说那话题。张百鸟声音很低，“你到底想要什么？”此时那附在鞭子上的毒性开始发作，张百鸟整个人都哆嗦得如风中烛火，大约那风再大些就要灭了。“驸马爷，只要你肯写封休书，小女子就是你的人了。”那青衫女子再次用手指抚摸着张百鸟满是血污的脸，言语中竟然带上了几分羞涩，“只要我是你的人了，你想干什么都可以。”“……你不好看。”张百鸟试着去咬舌头再振作一下精神，但显然有点太疲倦了，仅仅只是做张嘴这个动作困难万分。接着张百鸟又无比艰难地扭头看了一眼月光。青衫女子心里数了数，这仅仅小半会儿时间，张百鸟就已经看了不下十次月光。“驸马爷，我很好看的。”张百鸟既固执又坚持，“你不好看……”青衫女子贴上前，几乎靠近了张百鸟的脸，声音去掉了金属摩擦的动静，显得有几分魅惑，“驸马爷，我真的好看的……你想看看我吗？”张百鸟努力睁眼，但眼睛里都染着血色，什么都看不清楚，但还是顽固回答道：“你不好看……”反反复复只说这句话，大概激怒了对方。那青衫女子的脸色和语调此时都忽然转冷，“你们有多少人？”下意识之间张百鸟张口就答：“二十……”随即张百鸟又拼命睁开了眼，笑了，“……就我一个。”饶是她现在满面的血，却也还是笑得那么好看，几乎连窗外的月光都比了下去。青衫女子皱了皱眉。“你要我相信，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居然有勇气离开望京前来这个生死不知的南诏？”青衫女子叹息着摇了摇头，伸手在张百鸟脸上轻轻拂过去，“驸马爷，撒谎可是要受惩罚的。”“我一个人也够了。”张百鸟装得英勇无畏，却又忍不住偷眼看地上的月光。那青衫女子接过旁边人送来的鞭子，又啪啪地抽了两下，冷声冷气道：“外援在哪里？”张百鸟的嘴唇发紫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似乎是就快要死的模样了，却什么都不肯说。那青衫女子着急了，“你要是不吭声，你就会死在这里。”张百鸟没剩多少力气，笑得虚弱，“我要是吭声了，我也会死在这里。”虽然身上挨着鞭子的地方疼痛非常，但不知道什么药物发作，张百鸟是真的有些睁不开眼睛了。而且她看到月光渐渐移过了中线，脸上露出一丝绝望之色。那青衫姑娘神色却忽然轻松许多。此时有人推门进来，低声却很清晰，“我们在南门抓住了……”“胡说，明明安排从北……”张百鸟截住自己话头，睁开眼睛，满脸惊恐。而这紧张持续不过一瞬间，随即眼神又涣散开来。那姑娘笑得妩媚，上前伸手托住张百鸟的下巴，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张百鸟，“驸马爷啊驸马爷，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的。你写的每首诗我都会背。”张百鸟已经不能算是清醒着的了，眼下她连咬舌头的力气都失掉了。“驸马爷，安心留在南诏吧。小女子会好好伺候你的。”随后，那青衫女子带了几个人离开了书房，只留下一个人看守昏过去的张百鸟。张百鸟在陷入昏迷之前想着，幸好我们的目的只是要探查你们藏在哪里而不是要救出我来，只要你们肯抓我来目的就达到了。她腰带里藏了赵秋水缝的一只小小的香囊，香囊里有一味草药的气味是山间野狗最喜欢的。而早在离开望京之前，她就准备了二十条训练好的山间野狗。这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活，现在我圆满了。虽然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害得自己在这南诏多留了那么多天……回去以后要好好收拾……回去以后……张百鸟晕了过去。“少爷！”平时看起来如同被虐待过一般的瘦弱小厨娘此时挥舞一把巨大无比仿若开山刀一般的菜刀冲进来房间里来，人挡杀人，英勇不凡。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此时看上去非常可爱。而小厮跟在她身后也冲了进来，掏出几根细铁丝顺利打开镣铐，又往张百鸟嘴里塞入一颗苦味药丸，随后背起张百鸟，“少爷，管家在外面等我们了。”被那苦味激到的张百鸟略微清醒了一些。没想到是管家、厨娘和小厮赶来救自己，而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位扫地大神。张百鸟并不知道，这十八年来，自己虽然过得十分辛苦，一直拼命学习。然而张家老娘和张观鱼也不是从没付出过什么代价的，管家的名字和人都被彻底抹掉从此消失，而厨娘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也因此留下了下来。至于前院那位一直在扫地的大神则终身只有六岁儿童的智商。张百鸟没猜错，那位大神确实是功夫高强，然而却因为伤了脑子而变得有点痴呆。看家护院尚且可以，但这种需要即时反应的救人活动就不适合参加了。“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才问出来张百鸟就有种不祥预感。“可早了。”小厮嘴快，“在少爷你和他们聊人生的时候我们就到了。”张百鸟很想死，“那为什么不早点进来？”“可是少爷你一副有外援的样子，我们就想等等看外援长什么样。”“只是这样？”“就是这样。”小厮果断严肃点头。张百鸟大恨，吐了一口血，“我为什么要问你问题啊！”“少爷可以问管家啊，他可以作证。”小厮示意少爷看不远处赶着马车的管家。“少爷好计策。”管家大叔看着浑身血污的少爷，一点不关心张百鸟会不会死。“这么拙劣又破绽百出的计策，也只有那白痴姑娘才会相信。”张百鸟尚有力气撇嘴。“计策不在巧妙，而在恰到好处。要不是少爷你被下了药又被打成这样，那姑娘也不会误会。”管家大叔对待少爷的傲娇一向游刃有余。“对了，我被下了什么药？”“合欢散。”“哦。”本来挺淡定的张百鸟猛然睁眼，结结巴巴道：“春……**？”“是啊。”“为什么我没有浑身发热，也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感觉？”“少爷你未经人事，而且……”管家仔细端详了一下张百鸟，笑得几分贼兮兮的，“少爷你心地干净，这**只能迷惑你的神智，没其它作用。”张百鸟内心暗暗吐槽，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心地干净了啊？“喂，管家大叔，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问出这个烂问题以后，张百鸟忽然想到，要是问完这个问题我就挂了。那自己这辈子临死前居然只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不是这一生也过得太悲催了？幸好管家大叔一脸淡定的模样，证明自己肯定不会现在就死。就算不相信老爹的医术，也要相信老爹认识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总有一个能治好自己的伤。“姓管名家。”管家大叔答得理所当然。张百鸟睁开眼，看见旁边与那把巨大无比的菜刀放在一起相当违和的厨娘，嘴角抽了抽，“厨娘啊，你该不会姓厨名娘吧？”厨娘一脸惊喜，“少爷你真聪明。”张百鸟想翻白眼，亏得我刚才还觉得你神勇无敌美丽非凡连带脸上那道疤都看来非常可爱呢。“小厮！”张百鸟恶狠狠瞪着站在一旁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姓小……”“小你个头，以后你就叫六合。”“好名字欸，少爷！”小厮同样一脸惊喜，转回头对着厨娘道：“我有名字了，以后叫我六合！”“少爷……”厨娘装害羞装得太过头，眼睛扑簌簌眨下来一层灰，配合适才脸颊溅上的血迹，真像是蝙蝠侠里的小丑降临异世界。张百鸟抖了一下。“闭嘴，我再吐血就是你们逼的。”在张百鸟含糊不清仿佛脏话又仿佛喝醉的喝骂之下，两人乖乖闭嘴了。然后张百鸟这才放心晕了过去。而管家大叔扬起马鞭，“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