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标题

作者:angelvoise
更新时间:2014-04-23 1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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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宇砂還記得,她們兩個是從同一間孤兒院被領養的,記錄上都是三歲,不過她不確定她們兩個是不是親生姐妹。在孤兒院的時候,禰己就很黏宇砂,幸運的是父親和母親願意兩個一起收養,讓她們可以繼續維持好感情。

來到這個家庭後,她們有了新的名字,依著祖父的姓氏起名安倍 宇砂和安倍 禰己,暱稱小兔和小小貓咪。禰己會是「小小貓咪」是因為「小貓咪」是父親對母親的暱稱,她只好再往下退一位。

在宇砂心中,父親是令她尊敬景仰的對象;母親則是溫柔、她要守護的對象。

母親來自台灣,是心理學和教育學雙碩士,到日本當老師,在家負責教導她們說中文(不過平常溝通還是用日文)、讀書和禮數;父親則專門教導她們一些被母親評論為奇奇怪怪卻很有用的技能,像是各式的武功、逃脫術、心理戰、品酒等等。

成長過程中,父親對她的教養方式是威嚴中帶有溫柔、母親對她則偏於溺愛。對於這個現象,母親的解釋因為她跟父親一樣過於成熟,讓她可以放心寵她也不怕寵壞。

對禰己來說則是相反,父親對禰己比較寵愛,母親則比較嚴厲。

對於這樣的現象,她們從來都搞不清楚為甚麼;不過因為各自有人寵,倒是也沒甚麼紛爭,只是禰己偶爾會碎念幾句「為甚麼媽媽不疼我,對我這麼兇」或是「為什麼爸爸總是對宇砂這麼嚴厲、要求這麼多」之類的。

雖然如此,宇砂心裡還是很清楚,她們兩個都是被父親和母親同時疼愛著的,只是表達的方式不同。


十歲生日的那天晚上,父親把她找進書房,問她是否願意承接立花組的擔子,並向她說明接下來將有的訓練和考驗,她可以自由選擇要不要接,結果都不會影響到禰己。她和父親都很清楚,禰己不適合這個位置。

父親坦言她並不在意立花組是否一定要有人承接,但她告訴她一句話:「有時候,有一些責任和身份在身上,才更能做想要做的事情。」

那晚,在寧靜的黑暗中,她注視著禰己無憂無慮的睡顏想了很久,直至清晨時才跑到雙親房中窩進兩人的被窩睡。早上睜開眼後,她就告訴在一旁等候的父親說,她願意接下立花組。

從那天開始,她就改跟父親姓立花,以繼承人的身份跟在父親身邊學習,並且遵從組裡的禮數和規矩。

也是從那之後,她才漸漸知道父親用了多少心力保護母親和她們兩個。組裡只有非常少數的幹部和蝶姐、虎叔這兩個打小照顧父親的親信才知道她們的存在,以前諸多覺得不太合理的家規霎時也都懂了。

承接立花組的這個承諾,也代表著她要跟父親一起守護家中的兩隻貓咪。



她跟禰己一直都住在同一個房間。

上了中學後,父親曾經詢問她們是否要分房,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拒絕了。宇砂自己是覺得沒有必要,但禰己的原因,她一直不知道。

就這樣到高中,每天晚上還是舖兩人份的棉被在榻榻米上,然後窩在一起睡。

她們相處的時間隨著長大越來越少,畢竟她需要花更多的時間跟隨父親學習更多的事情,而禰己也有自己的朋友群和休閒,但兩人感情並沒有因此而疏離。


國中畢業的那天晚上,禰己問她有沒有準備畢業禮物,她搖頭說會補她,禰己卻說不用,只叫她閉上眼。

她閉上雙眼,感覺禰己的氣息靠近她,然後她的嘴唇就被軟軟的物體碰觸到。

她猛然睜開眼睛,看到禰己雙頰泛紅,笑得有些靦腆又得意。

忍不住,她罵了她。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兇狠地罵她。

禰己傻了,她罵著也罵懵了。

當下的情緒五味雜陳,腦海中的想法像是一團找不到線頭的毛線,只憑直覺判斷這是錯誤的行為。

禰己沒有為那個吻道歉,倒是對著她紅了三天的眼眶。

她也沒有道歉,只是那三天如鯁在喉。


從那之後,禰己常會時不時就暗示要她的親吻當作討賞。

她不想再罵她,就只好選擇輕點在唇邊,絕對不吻在唇上。

本來以為禰己會跟她爭辯、會問她,但禰己都沒說話。她只能在這幾年的時間自己慢慢想,是甚麼,為什麼。

對她來說,禰己就像她喜歡的和菓子,香香甜甜的讓她開心,讓她願意承諾要守護她。但是這跟父親和母親的關係,是一樣的嗎?她不確定。

而且,她們不只是同性,還是姐妹,可以嗎?

她想到前陣子發生在母親身上的事情,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母親是有多年歷練的大人,都不免受傷,更何況是年輕的禰己。她不能讓禰己發生同樣的事情,她沒法原諒這樣的自己;也許禰己不在乎,可是她在乎。在她有像父親一樣保護的能力之前,她絕對要守著那條界線。

但是有能力之後,兩人就能越過那條界線嗎?

她不知道。


*


「吶……妳還在生氣嗎?」襯衫的下襬被小心翼翼地拉扯著。

宇砂橫了身後還有一半身體在被窩中的禰己一眼,繼續換著衣服,沒有回話。

明知道會讓她生氣,卻也總是一再企圖跨過那條線索吻,那說了又有甚麼意義。

「……吶……」衣襬又被扯了幾下。

「……沒有。妳也該起床了。」反手拉住禰己的手往上拉,讓還賴在被窩中的禰己站起身。

一瞬間,兩人貼得很近。

禰己漾開微笑,雙臂勾著宇砂的脖子蹭著身體,嬌聲撒嬌:「吶吶吶~~」

「怎麼了?」宇砂不受干擾地繼續打理著身上的制服裙和領結。

「荒井還有找妳嗎?」

「沒有啊,怎麼這樣問?」就著禰己掛在自己身上的姿勢,宇砂套上半筒襪、開始梳起馬尾。

「我幫妳!」禰己興奮地搶過梳子幫她梳頭。家中四個女人都留有一頭長髮,宇砂和雅習慣綁馬尾,比較清爽舒適;母親上班都是以髮簪盤髮;只有禰己常依心情變換髮型。

『有空幫我梳頭卻沒空幫自己換衣服啊。』宇砂望著梳妝鏡中的禰己,卻意外捕捉到一抹一閃而過的笑容,得意的笑容。

宇砂一把抓住禰己的手,目光緊緊追著鏡子裡禰己的雙眼,有些嚴厲地問:「妳做了甚麼?」

「嗄?」禰己滿臉的錯愕。

但從小一起長大的宇砂卻還是在她的錯愕之中捕捉到一絲絲意圖藏起的慌亂。

她很肯定地問:「妳對荒井同學,做了甚麼?」

「……好吶,我說就是了,妳先放開我。」禰己輕輕掙開宇砂的手,一邊繼續幫她梳頭一邊故作輕鬆地解釋,「其實也沒甚麼,只是送了他一盒餅乾而已。」

「餅乾?」

「嗯。」用髮繩纏繞著馬尾,禰己漫不經心地說著,「讓他可以多休息幾天。」

「禰己!」宇砂蹙眉,不滿禰己的糊弄。不過也有點無言的是,禰己竟然寧可費心思親手烤餅乾給荒井來出氣,卻沒想到拿這份心做餅乾來安慰她?

禰己嘆了口氣,才又說:「……我寫了張字條,說是愛慕的人送的餅乾,讓他吃下去。然後才在盒底告訴他,不是每個人都不知道真相,要他不要再亂說話。」

「妳是想害宇砂吧。」染井楓推開兩人房間的紙門厲聲說道。

「母親大人,日安。」宇砂立刻朝楓,她的導師、也是她的母親行了個禮。

「我哪有!」禰己不服氣地叫嚷,「我又沒有屬名,筆跡也跟宇砂不一樣啊!」

「以荒井的個性和他家長的保護慾,要怪罪在小兔身上有甚麼難的。」抱著胸靠著紙門,染井楓只覺得身上的青筋都要氣爆了。防來防去,果然最不慎防的就是自己人。「妳又不是不知道小兔在學校的處境,動輒得咎,不能照一般的情況來衡量。妳寫這樣,荒井他也可以去投訴小兔亂講話,不就又是一筆帳?」

禰己漲紅著臉,回不上話。

宇砂正想搭話,楓卻因為聽到遠處的叫喚而離去。

楓一離開,禰己馬上緊握住宇砂的手,眼眶泛紅。

好久好久,才擠出一句:「……我沒有要害宇砂……」

「……我知道……」宇砂的手被握住,只好用額頭輕輕抵著禰己,感受到一顆淚珠從肌膚中間滑下。

又是好一陣子,才有一聲哽咽的輕嘆。

「……對不起……」

「……我知道。」宇砂抽出手,把禰己摟入懷中安撫。「晚上再說吧,上學要遲到了。」

「知道要遲到了還不快點換衣服。」楓又出現在兩人的房間門口,「便當放在桌上了。我先出門,要開會。」

「母親大人慢走,路上小心。」隔著禰己,宇砂朝著楓點頭。

「禰己?」楓盯著禰己的背。

隔了三十秒,禰己才從宇砂的懷抱離開,低頭對著楓說:「媽媽慢走。」

「嗯哼,還有?」

「……我做錯了,對不起。」禰己的頭更低了。

楓點頭道:「嗯,等下去跟妳爸道歉。還有,這次宇砂和妳爸都有告訴妳不要衝動,妳卻還是不聽話,罰妳禁足一個月。」

「母親大人!」宇砂睜大眼。

楓立刻轉對宇砂說:「小兔,妳父親大人要我跟妳說,這件事情雖然是妳遇人不淑,但是隨便跟人走是危險的行為,罰妳禁足兩個星期,這兩週操課增加。」

「爸爸這樣太多了啦!」禰己睜大眼抗議。

「就這樣了,我去上班。」判決下定,抗議無效,楓轉身離去。

「爸爸哪有可能這麼嚴厲,一定是媽媽假傳聖旨!」禰己還在忿忿不平。

「……先換衣服吧。」宇砂動手幫禰己更衣,不甚在意自己操課的增加,更介意的反而是──『禰己禁足一個月,我不就一個月沒甜食吃?母親大人分明是懲罰我嘛!』


*


「小兔。」

「嗯?」濕淋淋的頭髮上披著毛巾,宇砂回過頭,看到楓。

「怎麼了?母親大人。」

「來。」楓朝宇砂招招手,往浴間旁的小型更衣室走去,示意宇砂坐上梳妝鏡前的矮凳,「我幫妳吹。」

宇砂遲疑了一下,才走上前去,背對著楓坐下。

「麻煩您了。」

「妳這孩子,總這麼客氣。」楓輕笑,擦拭著宇砂的頭髮。

「我以為母親大人不喜歡我像禰己那樣撒嬌。」不然怎麼總是對禰己這麼兇呢。

楓的神色一凜,說:「禰己是禰己,小兔是小兔。」

宇砂沒回話。

放下毛巾,楓拿起吹風機開始幫宇砂吹著頭髮,開口道:「妳是不是覺得我對獼己太嚴厲了?」

宇砂還是沉默。

楓輕嘆了一口氣:「妳跟妳父親大人都很寵禰己,總要有人扮黑臉。」

宇砂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她不覺得有這個必要。

又過了一陣,楓才又說:「小兔,妳這樣會害了禰己的。」

保持著沉默,但宇砂對著鏡子的雙眸隱隱表達著抗議。

「妳覺得父親大人寵我嗎?」楓問道。

宇砂點頭。

「妳父親大人是很寵我。」楓說,「但是,我做錯事情,妳父親大人也會罵我;她也有堅持的原則,如果她覺得是對的,她不會絕對順著我。這妳也知道的,不是嗎?」

過了一陣,宇砂才遲疑的點頭,想到有時候的確父親也會要她「看著」母親,以免母親亂來。

「妳父親大人可以專心寵禰己,是因為她知道我會管。就像我不管妳父親大人怎麼訓練妳,我只要負責對妳好就好了。但妳不同。」

宇砂轉過身,直接與楓的雙眼對視。

楓把吹風機關起,笑了笑,才又認真地繼續說:「在我和妳父親大人走了之後,妳跟禰己還有好一段路要走。如果妳不學著扮演讓她變好的角色,妳們要怎麼走下去?以後妳會接立花組,妳也知道這個位置的難處。我知道禰己不會刻意搗亂,但如果她又像這次用她自以為的方式對妳好;明明是錯的,妳卻都不指正她,長久下來,會變怎麼樣呢?」

宇砂神色肅穆,陷入思考。

楓也不催她,只是轉過她的身子,繼續幫她吹頭。


楓幫宇砂把頭髮吹乾後,在柔軟的髪尾擦上保濕霜,又拿起梳子細細梳開髮絲,直到沒有任何打結。

打理好後,她放了個東西在宇砂手中。

宇砂定睛一看,是一個小巧的和菓子。

可想而知的,一定跟以往母親送她的一樣,香甜可口又不膩嘴。就像禰己,也像母親對她的溫柔。

抬眼往上看,對上鏡子中楓溫暖的笑容,宇砂也露出微笑,往後倒。

「哎呀,怎麼了?小兔子想撒嬌了?」楓摟著宇砂,伸手捏了捏她白皙的臉蛋。

宇砂仰著臉由下往上看著楓,開口問出她想了好幾個月的問題:「母親大人,上次那件事,您會怨父親大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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