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冷飕飕 于 2014-5-3 15:54 编辑

无铭 古赦（上）

在白玉楼的庭院下，魂魄妖梦与她的祖父魂魄妖忌正坐在屋檐下的走廊上。她的祖父妖忌虽然已有数百岁，但依然精神抖擞，正坐挺直的身体笔直得像一棵苍松。而坐在他身后的妖梦就没她祖父般沉着了，虽同样正襟危坐，但她的不安已经流露了出来。才过二八年华的她很明显还没适应这样的场合。一个数百岁的老人，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为何他们爷孙两人岁数差距如此悬殊呢？

因为他们既非人，亦非妖，乃半人半魂，魂魄一族。而他们魂魄一族有个世代传承的使命——

妖梦竭力让自己眼睛直视前方，不因紧张而乱窜而显得无礼，但又忍不住让眼睛的余光瞥向自己的祖父。因为祖父坐在前面，她只能看着祖父笔直的背影而安抚自己，想来就算看不到祖父的脸，他也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吧。除了望向祖父外，她还悄悄窃视着庭院中的人物。

那是个穿着淡蓝色印着樱花图案的和服的少女，少女在枯萎的西行树下起舞着，虽然不是樱花开放的时节——虽然在这之前白玉楼本就无四季之分——但妖梦却能感觉到一种花意，仿佛樱花就在少女身边流转着。妖梦说不出这是怎样的感觉，她并没有感觉到少女在使用什么力量，眼前那本不该存在的樱花就像自然存在般撩入她的眼里。

少女手持双扇翩翩起舞，动作缓慢优美，她的舞并不是跳给妖忌爷孙两人看的，由始至终她都没有望向那两人，只是闭着眼轻轻旋转着。

好美的人，好美的舞。妖梦不禁沉浸在少女的舞蹈中，但随即想起少女的身份，慌忙低下了头。

眼前的少女可不是什么卖笑的舞姬，而是此行她和祖父前来拜会的一位大人物，而且是魂魄一族代代都需要保护的公主。

华胥的亡灵公主，西行寺幽幽子。

想起此行的目的，妖梦更紧张了。她这次有幸能随同妖忌前来白玉楼，是因为她将被任命为华胥公主的新一任剑术老师和庭院园师。这是魂魄一族的传统，在新生代中挑选出最优秀的剑士担任这个职责，她的祖父妖忌也曾当过公主的侍卫，而她魂魄妖梦也将是这个人选。此次前来，就是先让公主看一看妖梦——毕竟也需要看新人选是否符合公主喜好。

这也是妖梦紧张的原因。虽然被称为魂魄一族中最优秀的年轻才俊和剑术天才，但妖梦并不因此而变得傲慢自大，在祖父的教诲下，她始终恪守魂魄一族的剑道，慎言知行，这也让魂魄一族的长老们甚为满意——品性也是选人的重要因素之一，一个狂傲的人又怎能服侍好公主？

“不要紧张，你可是要成为小姐贴身侍卫的人，怎能在这种场合就慌张起来。”虽然没有望向身后，但妖忌也能感觉到妖梦的不安，低声说道。

“是的，祖父大人。”妖梦用力挺直了腰，但头却低得更下了。妖忌叹了一口气，这孩子什么地方都好，就是全无锐气，长老们只看到妖梦的剑术天赋，却没看清此子稍显软弱的本性，这也让妖忌甚感为难。

作为侍卫，若锋芒毕露则是大忌，但毫无锐气也是不妥。一把能随时拔出来的刀才是真正的护卫之剑，没有刀鞘的刀只是魔刀，而拔不出来的刀则只是一块无用的铁块。现在妖梦属于后者。也不知道小姐是否会喜欢这样的妖梦，想到这，妖忌也稍感无奈。

这时，幽幽子停下了舞蹈，发现了静坐在一边的妖忌和妖梦。她起舞的时候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没有发现外界的变化，而妖忌爷孙两人也只是静待着幽幽子，没有冒然打扰之意。

幽幽子合起扇子，走向魂魄爷孙两人，“妖忌先生，好久不见了。”

“自我不当小姐的侍卫后，确实好久了。”妖忌低头致意，身后的妖梦也紧随着低下了头。

幽幽子发现了妖忌身后的妖梦，张开了扇子遮住嘴巴，眼中带着奇妙的神色。她坐在两人对面，开口问道：“这孩子就是这次的候选人吗？”

妖忌回答道：“是的，此子名为魂魄妖梦，是在下的孙女。”

“原来是妖忌先生你的孙女啊。”幽幽子眼中笑意变浓，望向妖梦。妖梦发现幽幽子在看着她，惶恐地低下了头。见妖梦如此反应，幽幽子发出了轻笑声，“这孩子怎么像个去相亲的农家孩子般，看得我自己都感到害羞了。”虽然嘴上说着羞涩，但看她神态全无羞涩之意，而妖梦被幽幽子这么一说，连脖子都羞红了。

妖忌轻咳了几声，“此子涉世未深，一天到晚只是与剑打交道，没教她一些人情世故，是在下失职了。”

“会吗？我倒是觉得妖忌先生教导有方呢。”幽幽子笑道，“魂魄一族百年难得一见的剑术天才……对吧？”

“承蒙贵言，实在不敢当……”妖梦低头道，连看也不敢再看幽幽子一眼，不然的话恐怕自己头顶就要冒烟了。这样的美人和大人物，只怕也只有祖父大人能淡定相处了。

幽幽子听妖梦如此一说，轻动了一下眉头，闭上了眼睛，“很谦虚，没练剑之人的那种戾气，倒是不错。”

听起来虽然是赞赏的话，但曾服侍幽幽子多年的的妖忌从她神态和动作里又怎会不知她话中真意，看来小姐也看出妖梦的问题所在了。妖忌心中叹气，但愿小姐不会过于为难妖梦了。“这次带此子前来白玉楼，看看她是否合小姐心意。”

幽幽子点了点头，然后对妖梦道：“妖梦，过来。”

妖梦发出咦的声音，发现自己失态后连忙闭上了嘴。她望向妖忌，见祖父没有什么表示后，战战兢兢地跪行到了幽幽子身边。来到幽幽子身边，妖梦依然低着头不敢直视幽幽子。幽幽子合起扇子，用扇尖撩起妖梦的下巴，让她的脸向自己，“让我好好瞧瞧。”

幽幽子这举动直接让妖梦眼睛都变得朦胧了，虽然睁大着双眼，但焦点怎么也对不上幽幽子，或者说她意识都已经模糊了。

幽幽子端详了许久，才收回扇子，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就是有点令人伤心呢，我长得很丑吗？让妖梦你不敢直视。”

听着幽幽子颇为幽怨的声音，妖梦马上回过神来，惶恐地将头伏在了地上，“在下失礼了，请小姐降罪。”

幽幽子打开了扇子遮住自己的罪，做出一副伤心状，而想出言劝幽幽子不要戏弄妖梦的妖忌被她一个眼神阻止，只能默默地看着自己孙女被这个大小姐把玩了。

“那么为什么你不敢多瞧我一眼呢？难道不是因为我太丑了吗？”幽幽子哀怨道。

妖梦急声澄清道：“不是这样的！只是因为……因为……”说着，妖梦的声音越变越小。幽幽子被藏在扇子后的嘴角微微上翘，“是因为什么呢？快告诉我吧。”

“因为……小姐太美了……在下不敢僭越……”妖梦羞得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进地板中。

听到妖梦这样说，幽幽子发出了愉快的轻笑声，而妖忌则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出言相劝：“小姐，在下的孙女可是纯情得紧，请不要再戏弄她了。”

“看这孩子的反应，实在有趣得紧呢。”幽幽子轻摇扇子，悠悠道：“这就是继妖忌先生你之后，又一个剑术天才吗？”

“虽然这么说有自夸和护短的嫌疑……但是我可以说，在新生代里，妖梦的剑术是最好的。”

幽幽子望向妖梦的身后，两把一长一短的刀绑在在她的背上，“虽然这么说，但是那似乎并不是楼观和白楼呢。”

妖忌知道幽幽子所指的是什么，回答道：“毕竟还不是正式了，此次来拜访，就是看此子是否合小姐你心意。”

“合我心意吗。”幽幽子收拢起扇子，用扇子轻拍着掌心，“到底合不合心意呢……”她不再做声，似是陷入了沉思中，妖忌和妖梦也不多话，静候着幽幽子。在现场的三人中，妖梦明显地散发着强烈的不安。

她虽然是受命前来，却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胜任这个职责，更不知道眼前的幽幽子小姐是否会选择她。

也许被拒绝会更好吧……妖梦心想。虽然被推崇为剑术天才，但她从未因此而觉得自己有所特别。她不过是因为祖父的原因而比同龄人接触得更多剑道而已，自小在祖父的教导下研修剑术，说不定确实有一点天赋，但更多的是祖父的教导有方吧。妖梦并不认为自己是天才，也不认为自己真如长老们所说，今后将会在剑术上发光发热。专注剑道之中，是为了不负祖父的教诲，也是因为自己除了剑之外也别无所长了。

在妖梦也陷入思绪中的时候，幽幽子终于有所表示。她将扇子放在了身边，站了起来走向庭院，“既然要当我的剑术老师，那就先指教一下吧，妖梦。”

“咦？”妖梦又发出了惊愕的声音，而妖忌则是轻声叹气。

幽幽子望向妖梦，“妖梦，把你的短刀借来一用吧。”

见幽幽子似乎并不是开玩笑，妖梦慌了，她望向妖忌，“爷爷……”

“就按小姐说的去做吧。”妖忌对妖梦说道，见妖梦还是一副呆样，他径直从妖梦身后取下短刀，扔向了幽幽子。幽幽子接刀后也不着急拔刀，将刀抱在胸前，“来指导一下我吧，妖梦。”

“爷、爷爷，我该怎嘛办。”妖梦紧张得已经语无伦次了，妖忌安抚她说道：“不要紧张，只是和小姐她切磋一下。”

“如果我伤到小姐的话怎么办？而且小姐拿走的还是短刀，对上长刀的话我怕……”

妖忌皱眉，“你不必担心伤到小姐，把你所学的都毫无遗漏地展现出来，不要马虎了事和掉以轻心。”妖忌有点担心地望着妖梦，“不要忘了轻敌是剑道大忌，小姐虽然看起来柔弱，但不要忘了，她是比你爷爷我存在还要久远的华胥幽魂，西行寺公主。”

“去吧，不要丢了魂魄一族的脸。”妖忌拍了拍妖梦的背，催促她。妖梦带着不安和半信半疑的心情取下背后长刀，走向幽幽子——

和幽幽子道别后，妖梦跟着祖父走在归路上。魂魄一族的居住地并不在白玉楼这个位面，两人走在人界和冥界的边缘，恰如他们一族的特性般。两人并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着，妖忌的脸上只有平静，而妖梦脸上带着丧气的神色。

刚才和幽幽子的剑术切磋中，妖梦输了，败得一塌糊涂。如果一开始的几合中还能以自己大意和轻敌为借口的话，那后面竭尽全力也无法碰到幽幽子分毫并被刀鞘打得毫无脾气则没有任何理由可找了。祖父说的没有错，小姐她看似柔弱，剑术的造诣却高得惊人。而能让妖梦有这种感觉的，除了妖忌外，现在又多了一个。

妖梦输得心服口服，但唯一不明白的是，以小姐的剑术，还需要剑术老师吗？还是说，这只是一种消遣？

而切磋过后，幽幽子只是说了句“妖梦的事，容我考虑考虑”便翩然离开，妖忌和插不上话的妖梦只能就这样告辞离开了。

恐怕这次侍卫的事已经泡汤了。想到这，妖梦反倒有种解脱感，自己也许不适合服侍这样的一位大人物吧。

“妖梦。”走在前方的妖忌突然开口道，妖梦马上回应了一声。

“你并不需要因为输给小姐而感到气馁，剑术老师这件事在最初确实是这个含义，但经过代代魂魄一族的侍奉后，对小姐这样长生的幽魂来说，剑术早已臻至化境，不过对她来说，剑术终究只是消磨时间的一样事物，你不必如此在意。”

“我并没有感到丧气，只是好奇如今小姐她真的还需要剑术老师吗？”妖梦问道，妖忌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她，“你不想当小姐的侍卫吗？”

“不，能当上小姐的侍卫的话是我的荣幸。”妖梦慌忙道，然后叹气苦笑了起来，“但是看来我并没有这个机会了。”

妖忌皱眉，但并没有对此说什么，而是转口道：“罢了，如果小姐不要你的话，就继续在我那里研习剑道吧，你的剑还有很多稚嫩之处。”

“是的，爷爷。”妖梦点头应道。

这时，一名不速之客突然出现，“哎呀，你们爷孙两人在这种地方散步谈笑吗？真是好雅兴呢。”在妖忌和妖梦两人面前，空间被撕开了一道裂缝，在那布满着眼珠的裂缝隙间中，一名金发的少女探出上本身，一把华扇别在唇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

“是谁！”妖梦下意识将手放在了刀柄上，被妖忌阻止了，“停下，她不是敌人。”随后他转头向少女鞠躬，“好久不见了，八云小姐。”从妖忌那里也听闻过妖怪贤者一事的妖梦知道自己遇上了谁，也连忙低下了头致意。在妖忌两人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妖怪贤者，八云紫。

“对我来说，也只是眨眼间的事而已，不过妖忌你倒是变成老头子了。”八云紫轻摇扇子，露出了艳丽的媚笑。虽然和幽幽子同样是大美人，但眼前的八云紫给妖梦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并不是厌恶，而是感觉自己完全没办法应付这一类人。被冰凉的蛇皮黏上就是这种感觉吧？

“不过真是巧遇啊，你们爷孙两人这是要去哪里吗？”八云紫继续说道，妖忌回答道：“在白玉楼拜访完小姐后正准备回去。”

八云紫瞄向妖梦，那双媚眼恐怕只要一瞥就能迷住不论男女老少的心神，却只能让妖梦感到毛骨悚然，后脖子处流下了明显的冷汗。

八云紫看了妖梦好一会，眼睛眯成了半月牙状，“真是有趣的孩子，比传闻中的还要有意思。”她望向妖忌，“既然是带着她去白玉楼的话，想来她就是这次的人选了吧。”

“小姐还在考虑中，是否定下来了尚未可知。”

“原来如此。”八云紫又望向妖梦，然后笑出了声，“这孩子在剑术上也被幽幽子打败了吧？看表情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我教导不力，让小姐失望了。”妖忌说道，然后妖梦插话道：“不，是我剑术不精，愧对爷爷的教诲……”

八云紫看着眼前爷孙两人的互动，不禁笑出声来，“真是个好孩子呢，不过你也没必要自责，这么多代下来，除了最早的那批人，也就只有你爷爷是能真正教导幽幽子剑术的人了。如果在你这年纪已经能在剑术上打败幽幽子，那我可真的要吃惊了。”

“这样……”妖梦才知道魂魄一族的使命还有这样的秘闻，想来是因为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所以历代都秘而不宣了。

然后八云紫继续说道：“不过就算这么说，这孩子的问题也挺多啊，一眼就能看出来了——没点锋芒啊。”

“你所言极是，只是戾性能改，惰性难除啊。”妖忌回应道，妖梦虽听不懂自己的祖父在说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赞美的话就是了。

“既然是妖忌你的孙女，又是魂魄一族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我想剑道上的造诣差不到哪里去吧。”八云紫将手中扇指向妖梦，“既然在这种时候偶遇，我想这也是一种缘分吧，我倒是有个法子能让这孩子性情变一变。你意下如何呢？”

妖忌沉吟了一会，转头对妖梦说道：“你怎么想，妖梦。”

妖梦愣了一下，随后道：“我听从爷爷的安排。”她的回答让八云紫微微皱住了眉头，“这么没主见的孩子，给她再锋利的剑也挥不出去啊。”

妖忌加重了语气，“妖梦，这是你自己能决定的事，如果听从我的安排的话，那就跟我回道场继续剑道的研习吧，你真的想这样吗？”

“我……”妖梦不知如何是好，这本应是简单的选择才对，不知为何自己心里就像有着一块疙瘩般无法释怀。就这样跟着祖父回去，平平凡凡地学习剑道就好，她和那位小姐终究只是两个世界的人罢了。

明明是这样想的，也该这样做才对，为何自己犹豫不决呢。

妖梦的模样看在眼里，八云紫摇了摇头，“你啊，稍微任性一点也没人会怪你的。”

妖梦望向妖忌，她亲爱的祖父大人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她对八云紫鞠躬：“拜托你了，八云大人。”

八云紫再次露出艳丽的笑容，手中扇子朝妖梦挥下，“那么事不宜迟，现在就过去吧。稍微会有点颠婆，忍耐下吧”一道隙间出现在妖梦脚下，让她落了进去。

在眼里充斥着黑暗的时候，妖梦不禁问自己：我到底是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选择？而答案已经在脑海中出现，那是那位小姐的笑容——

在妖梦被八云紫送走后，妖忌对八云紫说道：“八云小姐能提供如此协力，实在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罢了，而且这人情可不会白送的。”八云紫笑道。

“不过啊。”妖忌话锋一转，“八云小姐真的是偶然出现在这里吗？”

八云紫停下手中摇动的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妖忌，“还想着你上了年纪，眼睛不像以前那么利了……真是老当益壮啊，妖忌。”

“不敢当，巧遇这种借口也只能骗骗妖梦那样的孩子了。”妖忌说道，“那么八云小姐你的目的是什么呢？我可是信任你才在一边帮着说话的的。”

“多谢你在一边引导那孩子了，不然我还真怕自己一个人怂恿不了她。”八云紫想起妖梦刚才的模样，又轻笑了起来，“这么有趣的孩子，难怪幽幽子会上心了。”

妖忌睁大了眼睛，“你说小姐……”

八云紫点了点头，“正如你所想的一样，你可以安心了，妖忌老头子。”

妖忌发出爽朗的笑声，向八云紫作别。

既然妖梦和小姐如此合意，那他还有什么要担心的呢。

妖梦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落在了一个神社的门前，身后则是延伸至山脚的阶梯。

“这里……”妖梦站了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环顾四周。这里应该是深山中的神社，眼前的神社建筑细看的话也颇为破旧，不过屋后的炊烟说明了这里并不是荒废的。

妖梦摸了摸身后的刀，稳下心神走向神社。

这里和一般的神社没什么差别，门前的供奉箱已经积满了灰尘，和充满着人的气息的神社显得格格不入。但是妖梦转念一想，在这种深山野林，而且说不定妖怪层出的地方，又怎么可能会有香客上门呢？有人住已经够稀奇了。不过为什么八云紫会把她送来这里呢？

在妖梦疑惑着的时候，有人从神社内走了出来。那是名穿着巫女服的女子，留着灰白色如同枯草般的长发，巫女服已经洗得发白，红色的部分已经褪色，腰间挂着一把短刀。暗红色的刀鞘，绣金的刀锷，黑色的刀柄，看着就不像巫女会佩戴的，不过比起这些，她更在意的是刀上面的气，虽然若隐若现，但却是无法让人忽视的强大的气场。

能在这种地方生活，眼前的巫女看来非常人。

这名巫女发现了妖梦，向她走去。待巫女靠近后，妖梦终于能看清她的样貌。这是个容貌秀丽却不言苟笑的女子，虽然外表看来年轻，但又给人一种年老的感觉，她的声音更是让人摸不清年龄的沙哑：“你不是人类，来博丽神社有何贵干？”

妖梦一惊，虽然自己确实不是人类，但半人半魂的种族特性本该让自己看起来和人类无误，如今却被眼前的巫女一眼识穿。

在妖梦正要回话的时候，两人身边出现了一道隙间，八云紫又探出了身子，还是那副慵懒的模样，“这位客人是有求而来的哟，小古。在说正事之前，你们先互相介绍一下吧。”

“在下魂魄妖梦，来自魂魄一族。”

“我是博丽古赦，博丽神社的巫女。”神社巫女——博丽古赦自报姓名后，继续道：“还是那个问题，有何贵干。”

“这个……”妖梦望向八云紫，她只是遵循八云紫的话而被送来，接下来要做什么可是完全不清楚的。八云紫又怎会不知道妖梦所惑，直接代为回答：“虽然有些唐突，小古你能不能指点下这孩子呢？”

“我是巫女，难道指点她驱妖镇邪之术？”古赦皱眉道，“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吗？”

八云紫呵呵笑了起来，“你真会开玩笑，小古，明明你对阴阳术什么的是一窍不通吧。我想要你指点她的，自然是剑道了。”

“剑道……”古赦望向妖梦，眼中闪过寒芒，让妖梦绷紧了身体。“她是剑士？”

“是的，妖梦她可是魂魄一族里百年难得一见的剑术天才。”

“剑术天才吗？”古赦收回视线，扶了扶腰间的刀走向了一边，“那就先来切磋一下吧。”她直接将腰间短刀抛向八云紫，从一边的树木上摘下一条细枝，“你是二刀流吧，我就用这个和让你一只手。”

妖梦一愣，然后稍微恼怒了起来，虽然她性格平和，但被这样轻视也是会生气的。但八云紫却凑近了她身边，对她耳语道：“你还是别有被小瞧的想法比较好，论剑道的话，她可是比幽幽子甚至你的爷爷还要强。”

论剑道，怎么可能会有比爷爷更强的人，妖梦不信，但古赦身上的气势却又让她半信半疑。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她被激起了斗志。不管怎样，我是绝对不会输给你这样用树枝来轻贱剑道对决的人的！

妖梦抽出身后双刀，而八云紫也适时移开，给两人留下了神社的空地作为切磋场所。

对比妖梦的严阵以待，古赦拿着树枝的姿势就像郊外的游子般悠然随意，仿佛眼前的并不是剑道对手，而是路边的林木般。就是这样随意的姿势，却让妖梦感到奇妙和无从下手。

剑道对决有先手后手，而古赦的架势让妖梦无法知悉她的真意，是先手还是后手？是突袭还是诱攻？从古赦的动作里完全看不到这样的意图。

和祖父那刚厉的架式不同，也和幽幽子那舞蹈般的动作不一样，眼前的女子变得无处可寻，却又无处不在，妖梦深陷其中——

如同被大海淹没一样。

然后，古赦手中的枝条点在了妖梦的额头上。感觉到额头上粗糙的触感，妖梦后知后觉地吓出了一身冷汗，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如果这是真刀的话，你刚才已经死了。”古赦淡然道。

“刚才……我到底怎么了。”妖梦想站起来，却发觉自己完全失去了力气。这是阴阳术？还是妖法？亦或是幻术？不，都不是，这是……

“你被小古的剑意给压倒了。”看出妖梦心中所惑，八云紫对她说道，“只是一轮道的剑意就把你压倒了吗？这倒是有点让我出乎意料了……你好歹是剑术的天才吧。”妖梦被八云紫说得无地自容，恨不得马上刨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但是这时古赦反倒开口了，“不，这孩子确实是剑道的好料子，就她的年纪来看，已经算是不错了。”

“哎呀，难得见你称赞人呢。”八云紫稍微有些惊讶，但古赦哼了一声，“称赞？我没痛骂这丫头就算好了。”她望向妖梦，那凌厉的目光让妖梦缩了缩脖子，就像被老师责骂的学生一般。

“如果你只是个庸人的话，倒在我剑意下倒是情有可原；但是你有此天赋，却不善用，这和暴殄天物有什么差别。”古赦用枝条敲了敲妖梦的头，“我问你，你的剑道是什么？”

“我的剑道？”虽然不知道古赦为何会这样问，但妖梦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剑道……不就是剑道吗？”

“看来你是没听懂我说什么啊。”古赦皱眉，再次用枝条轻拍妖梦的头，“你练习剑术是为了什么。名利？恩怨？还是力量？”

“我……是为了不负爷爷所望……”妖梦还没说完，便被古赦打断了，“你这不是剑道，只是他人的期望。你的刀只是因此而挥舞吗？那样的话，干脆就直接放弃剑道吧。”说完，古赦便走向神社，似再也不愿搭理妖梦。

“请等等！”妖梦爬了起来，跪拜在古赦身后，“博丽小姐，恳请指导一番！”

“流派有别，我能指导你什么？若教导你我流的话，你就是背叛了魂魄一族的流派了。”古赦转身望向跪着的妖梦，“你的天赋极佳，可惜从未锤炼过自己的剑道，所以才败于我一根枝条之下。”

“博丽小姐，请指导我何为剑道！”妖梦将头伏在地面，再次请求道。这下连古赦也感到为难了，“剑道一物，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它既非流派也非术式，怎么指导。”

“看在我的脸子上，你就收下这个暂时的挂名弟子吧。”八云紫这时也出声对古赦道，“我可是对幽幽子做了承诺的，你不会让我为难吧？”

古赦叹气，“那就不管我的意愿了吗？你和那亡灵做的约定却要扯上我这样的凡人，不觉得可耻吗？”

“反正我在小古的眼里本就是卑鄙无耻的人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八云紫嬉笑的模样，古赦不禁感到无奈，“我本是野路子出身，有何资格当剑术老师教人？我看这丫头架势不错，明显师承高人，为何还要找上我。”

“人总会有些东西是至亲看不穿的，更何况这个剑术传承自祖父的孩子呢？”八云紫慢悠悠地说道，有意无意地看向妖梦，“而且这孩子对剑道的迷茫，不是很像当初的你吗？”

古赦皱眉，她望向跪着一动不动地妖梦，最终长出一口气，“你知道我时间已经不多了吧，为何还做这种事。”

“我认为这样对她和你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八云紫笑道，“就算是各取所需吧，你会感谢我的。”

“如果真的如你所言的话……只要不妨碍到我，我就收下这暂时的徒弟吧。”对八云紫说罢，古赦走向妖梦，将她扶了起来，“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当我的暂时的弟子吧。我不会教你剑术，但我尽力引导你走向自己的剑道。”

妖梦大喜，朝古赦深深一鞠躬，“是的，请师匠多多指教！”

“你我师徒缘分只是暂时的，这些礼节就免了，叫我古赦就行。”

就这样，妖梦留在了博丽神社，开始寻找自己的剑道。

灵梦将那把短刀供奉在神社里的第二天，八云紫前来拜访了——和往常一样，突然出现在神社里，让灵梦甚感困扰。

“你怎么又来了，死老太婆，赶紧去睡你的觉啦。”灵梦对八云紫做出驱赶的手势，但八云紫还是笑嘻嘻地粘了上来，“真是冷淡啊，只是想来见见你而已，需要什么理由吗？”

“那就把你的眼睛从那把刀上挪开。”灵梦没好气地说道，她又怎会不知道八云紫是因为什么而突然前来呢？“那把刀上的气息感觉可不像是你的东西，如果要拿走的话，给我拿等价的东西来换。”

“真是势利呢，我只是稍微有点好奇而已。”八云紫见灵梦已经发现她的小心思，也不再遮遮掩掩的，径直通过隙间将刀取了过来，在灵梦“你给我有点礼貌啊”的责备声中把刀拔了出来，“因为感觉到这边有奇怪的气息，所以才过来了……原来是一把刀啊。”

“怎么，你原来也不清楚这刀的来历啊？”

八云紫凝视着刀身，沉吟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有印象却想不起来了，到底是哪一代巫女的东西呢？”

“是因为年迈了所以记忆缺漏了吧？”灵梦如此说道，对灵梦的恶言恶语八云紫只是苦笑，“在记忆上虽然会有细节上的遗忘，但如果是历代巫女的话，我是不可能忘记的，更何况这么印象鲜明的一把刀。”

“说归说，但你现在不也是全无线索吗？”

“让我好好想想……”八云紫轻轻抚摸着刀身，似在慢慢摸索着这股气息，过了一会，她才开口道：“虽然微弱，但上面也带有一丝冥界的气息，找到调查的方向了。”

“这样啊，那么你走好了，刀记得到时候还给我。”灵梦转身正欲走开，却被八云紫抓住了，“灵梦，你不好奇拥有过这么一把刀的前任巫女是个怎样的人吗？”

“反正是个怪家伙就是了，我接触过的巫女有那个混账女人就够了，我可不想再碰上另一……等等，你给我听人说话啊！”灵梦被八云紫强硬地带进了隙间里，只留下她的惨叫声回响在神社内。而在庭院晒太阳的萃香听到后则是摇了摇腰间葫芦。

“真是个喝酒的好天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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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各位亲爱的小朋友们，还记得我是谁吗？对了，我就是超威吴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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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一点也不好笑，还是算了。

久违地更新啊，离上次魔炮又好几个月了，虽然这里面是因为有着别的事要忙，但事实上还是因为自己太懒了……最近才醒悟不能这样下去，不然的话很多坑就真的要变有生之年了，会夭寿的！所以我以东方的文作为投名状回来了！所罗门啊，我回来了！

于是有了这么一篇新的巫女文，而且又是分上下两篇……

其实我本来是准备随便写个1W以内的字的短篇就算了的……但是写着写着就停不下来了，不写完整就浑身难受！于是只能作此下策了。

这次是早已有所构思的妖梦和巫女的故事，至于标题，为什么会和前面有所不同，没有代数呢？因为这个巫女有点特殊，至于哪里特殊就请看下篇了。

写完这个的下篇后大概会写一写天麻，又或者魔圆，毕竟剧场版也出了，内容也挺惊人的，虽然我对黑长直会变得这样不怎么感到吃惊就是了……魔炮大概也会在今年填坑，对，是彻底填坑，带上没有结局的魔法战记把憎恶编年史给完结了——话说那时候会改用新标题，不会叫这个名字了。

那么就先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