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专业马甲 于 2014-5-16 18:21 编辑
等到照察觉到的时候手机已经接通了。明明前一刻的意识还停留在犹豫该怎么处置弘世堇打来的第二个电话，手却就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按下了接通键。在弄清楚刚才的自己是怎么回事之前，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应对这次通话。
【喂？】
“……”
【照？】
“嗯。”
照定了定神，虽然脑海里不断回放着的是弘世堇和那个高中男生站在一起的画面。但她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继续去想那件事。
【刚刚确定了一下周末的时间。】
听到这话照想起来，弘世在邮件中虽然接受了照的邀约，但不能立刻给出准确的约见时间。对照来说整个周末都是有空的，但是对方似乎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才要求周五再给照答复。
“嗯。”
似乎有些不想见到她了，也想不出除了语气词以外的任何话。
【照……】
【照……你……有在听吗？】
大概是自己声音太小了，那边问了一句。
“嗯，有在听。”
真是该死，明明已经不记得那个男生的脸了，他却不停地出现在照的脑中。
【明天可以吗？】
“……”
照在不大的卧室里踱步，她走到衣柜旁边，想象着堇如果来的话头顶会到衣柜的哪个地方，左手下意识地在柜子上比划了一下。接着又想到那个已经不记得长相的男生会比自己刚才比划的那条不存在的横线更高一些才对。
心里突然有些堵得慌，照把举过头顶的左手放了下来。
【照？】
“我都可以。”
【那十点钟，上午十点。】
“嗯。”
【我不知道照家在哪里……】
【还是在启文堂书店见面如何？然后照再带我回家……】
“……”
【我的意思是……去照的家里。】
好像发现【回家】这个词不太妥当，所以弘世堇又补了一句。
“嗯，好的。”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什么都不想说，不管说出任何话一定都会是非常奇怪的内容吧。脑子混乱得无法思考，却又可以清晰地接收到弘世堇话语中的所有信息。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
照从听筒中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混杂着若隐若现的奇怪杂音。这杂音钻进照的耳朵，尾音幻化成无法消逝的尖锐响声，照又耳鸣了。
“好吵……”
【什么？】
“堇那边好吵。”
照的前额出现了轻微的阵痛，几秒钟一次，让她心情变得烦闷无比。
要是能挂掉电话就好了。
【对不起，我在车上，大概是信号干扰吧。那么我先挂电话了。】
【明天见。】
照没有回话，她只是很迅速地把手机离开耳朵，然后按下了挂断键。
明天要用什么表情面对那个人。
这个家伙为什么要选周六。周六会下雨她不知道吗？
回到书桌旁边照便趴到了桌子上。
周日其实也一样吧。一天时间就能让自己恢复正常的话，那自己一定就不是宫永照了。
稍微从手臂中抬起头，露出两只眼睛，面前是拉上的窗帘。这块窗帘是一种化纤混棉的面料做的，摸上去软软的，不是很厚，能看到外面透进来的光。鼻子还埋在手臂中，吸进鼻子里的是潮湿的棉质衬衣的味道，混合着汗味。照抓了抓校服衬衣的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缘故，膝盖和肘关节有些酸痛。
已经拿出了作业本，因为下午的事情，照想要好好把注意力回到学习上，但是完全做不到。刚拿起笔脑子里就有许许多多的画面穿梭而过，弘世堇，记不清面容的男高中生，吃饭的时候会坐在自己对面的妈妈，还有周二接到的爸爸的信息。
妹妹病了。妈妈却不知道。而知情的自己把那条邮件删掉了。
现在又在为奇怪的事情烦恼。因为不够聪明才会去在意弘世堇的，因为笨所以注定会因为许多事情后悔。
照揉了揉额头，就在她再次趴下的时候，听到了妈妈回家的开门声。
周六依旧下着小雨。照在书店和弘世堇碰上面的时候还不到十点。去照家的路上弘世一直企图找一些话题，但是照却一直表现得兴趣缺缺。弘世也不是那种不会看气氛的人，说了几句之后就闭上了嘴。一人撑着一把伞，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就这么一前一后在落着雨的街道上走着。
是自己邀请对方来的，走了一小段之后，照就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分，她停下脚步，等到弘世堇走到和她并排的时候，她开了口：
“家里好像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嗯？”
“照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怕堇会觉得无聊。”
“怎么会呢。有照在就不会无聊啊。”
弘世面无表情地说着让照觉得脸发热的话，她回过了头，不再去看身边的那个人。
两人不快不慢地继续往照家走着。
“妈妈做的午饭不知道会不会不合堇的口味。”
“我不挑食。”
“总觉得……”
“堇……”
堇和我不一样。
所以根本无法适应我的日常生活吧。然后非常不习惯。觉得无聊，吃不惯我家的饭菜，诸如此类的事情。
如果是我来帮堇撑伞的话一定会非常吃力。
短短的时间内照想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她很想说出来，但是最终一句也没有说出来。
“怎么了？”
“嗯。没什么。”
“照心情不好吗？”
从刚才开始就说着一些扫兴的话。照也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散发着负面情绪。只是源于一件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干涉的事情。
“没有……”
“真的吗？”
“真的。”
弘世堇没有再说什么。两人还是这样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一人举着一把伞。
“可能……”
“可能是邀请谁来自己家让我有些紧张吧。”
说这话的时候照一直看着前面。
“我也是。”
“嗯？”
“被邀请去照家觉得非常紧张。”
这是和照刚才那句相似重点却完全不一样的话，照回过了头，那个人此时也正看着自己这边，除去一把伞和两把伞之间的距离，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接着两人又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
“从昨天开始就一直紧张得有些睡不着。”
就算昨晚下过了无数次的决心，此刻依旧无法只是用普通的心情去对待身边的这个人。因为那个人一直都在说着让照的胸口难受得不得了的话。
“就当普通的去朋友家玩——这样就好了。”
“是啊……只是普通的去朋友家玩。”
弘世堇随声附和着。
“可是还是控制不住会紧张啊。”
脑子里不时浮现起的是昨天那个比堇还要高一点的男生为她撑着伞的样子。
我也是啊，控制不住……满脑子想着不应该想的事情。这句话自然没有说出口。
“真是个笨蛋呐。”
照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弘世堇还是宫永照。好在这句话声音很小，旁边的人没有听到。
整顿午饭都是妈妈和堇在说话，照只是在一边默默地吃着饭。对话也是很普通的学生家长和自己孩子的同学会有的对话，照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只是专注于眼前的三个冷碟。今天似乎对浇上酱汁的炸猪排一点兴趣也没有，只吃了一小块就觉得无法吞下去更多的了。
照突然想到咲生病的事情，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妈妈，她现在正和堇刚才聊得十分开心，她大概是真的不知道那件事吧。
“话说这个猪排真的很好吃诶。”
弘世堇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度，似乎是为了配合自己的母亲。
“真的吗？”
“嗯，这个酱汁味道也非常好，阿姨在哪里买的呢？”
“猪排上的这个酱汁吗？”
“恩，就是这个酱汁。”
“这个是我自己做的。”
“阿姨真的好厉害！”
“过奖了。我的手艺还远远不够呢。”
都是些无聊的客套话。来东京之后妈妈周末在家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周末能在家吃到午饭的次数也就自然少之又少。这次究竟该说是堇运气好还是妈妈特意为朋友来家里自己调剂了工作呢，不得而知。
“小堇怎么可以长那么高的。我们家照才一米六都不到呢。”
这句话彻底把神游的照拉回了现实。
饭后照端着妈妈做的点心带着堇一起去了自己的房间。她把点心放在凳子上，自己则是靠在床边坐了下来。堇也用同样的姿势坐在了她的旁边。就算两人都是屈膝地坐着，照也可以很明显地发现对方的腿比自己长。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弘世堇，她正在整理自己的裙子。
“照的房间和我想的差不多呢.”
“是吗？”
“对啊，就是这样很整洁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恭维话。
“堇想吃饼干吗？”
“现在还很饱。”
“嗯……”
堇没有说话了，照也没有再说话，她稍微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因为穿着短裤所以不用担心动作不雅而造成走光。毕竟旁边还有一个人在。
“说起来照的爸爸不在家呢。”
堇开口了。
“爸爸妈妈今年离婚了。”
“对不起。”
“堇不需要道歉。”
“我已经对那件事没有感觉了。”
因为爸爸和妹妹在长野，就算在意也因为距离而无法有任何实质作为，更何况爸爸妈妈的现在关系非常恶劣。
“那照现在会和爸爸见面吗？”
“爸爸……他在长野”
答非所问，而且没有说出自己还有个妹妹的事情。
看到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照不知道她记不记得自己曾经跟她提过以前住在长野这件事。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堇将两只手都放在膝盖上，手指正隔着裙子敲击着膝盖，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照抬眼望了一眼衣柜。拉口往上数的第三条褐色的纹路再往上面一点，正是昨天自己比划过的高度。可惜刚才堇走进来的时候自己没有注意看。
就在刚才还想着只要普通地去对待这个人的。
“堇……”
“怎么？”
“昨天……”
“昨天？”
“昨天下午我在校门外看到你了。”
“照看到我了？”
“刚好是社团活动结束的时候吧。大概五点的时候。”
“嗯……这么说来，我好像确实是那个时候出校门的。”
“不过……”
“照没有跟我打招呼呢。”
堇回过头，背光的眼睛就像是一潭湖水，看不到底。看得照有些心虚，她把视线降低了一些，避免和堇直视。
“那个时候看到你跟其他人一起……”
“总觉得如果叫住你……”
“好像不太好。”
照说到最后连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是这个原因照才没有跟我打招呼的啊。”
“那个男生……”
虽然很想问问是他和堇的关系，但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
“他怎么？”
“是东京很好的私立高中的学生吧。”
“嗯，确实是这样没错。是东京数一数二的高中。”
“他……”
照有点紧张，她顿了顿。
“嗯？”
“他和堇关系很好吗？”
接近自己想知道，又不至于过于直白的问法，这是照所能想到的最好的问法了。
“算是非常亲密的关系。”
“这样吗……”
完全没有办法掩盖住声音里的失落，照现在连稍微伪装一下也做不到。她闭上眼睛，眼前却再一次浮现起昨天下午看到的画面。
噗嗤一声，堇笑了出来。
“关系亲密那是因为是兄妹的原因啊。”
听到这话，好像不相信似得，照抬起头，她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眼睛瞪得有多大。
“怎么？照对他有好感？”
“才不是！”
根本连样貌都记不清了。照有些激动地否认道。她并不知道自己脸红了。
“我倒是不介意介绍你们认识啦。”
“都说不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弘世堇故意捉弄她，只顾着解释，坐姿变得非常奇怪。
“好啦，我也只是开玩笑的。”
“那个是我的堂兄，因为昨天刚好有家族聚会，所以伯父接了堂兄之后也顺路来接我了。”
“是堂兄……”
好像昨晚一直到现在的所有不愉快全部没有了。她似乎又有些不敢相信，于是多问了一遍。
“真的是堂兄吗？”
“嗯，不然照认为呢。”
“我以为是堇的……”
“男朋友？”
“嗯。”
发现堇正在旁边偷笑，照有些气急败坏地辩解了起来。
“干嘛笑啊，高中交男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而且就算是中学交男友也很正常啊。
“上高中以后一直都很忙，根本没时间去恋爱。”
堇把手放了下来，撑在地板上。
“再说就算是男朋友照过来打招呼也没有什么问题的吧。”
“堇中学的时候恋爱过吗？”
照避开了那个问题。
“没有呢，虽然也遇到过告白的男生，但是始终差了那么一些想要恋爱的感觉。”
“所以拒绝掉了？”
“嗯。”
“照呢？”
“我？”
“恋爱过吗？”
“没有过。”
就算是情书或者告白也没有收到过。
照稍微挪动了一下位子，手恰好碰到了弘世堇的手，对方只是很平静地保持着姿势。照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退了一些。
“照。”
“嗯？”
“如果我真的交了男友我一定会告诉照的。”
“……”
听到这番话照抬眼看了看堇，然而她却无法从弘世堇的脸上看到任何表情。
“我也是。”
“交了男朋友也一定会告诉堇的。”
就像赌气一样，一股脑说了出来。
“嗯。”
堇虽然答应着，却摇着头，就好像没有意识到动作的意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