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专业马甲 于 2014-5-18 12:07 编辑
“堇。”
“什么？”
“这样一直弯着腰不会难受吗？”
送堇去地铁站的时候依旧下着小雨，虽然堇再三强调自己记得来时的路线不需要麻烦，但是照的妈妈坚持要让照送她，至少到地铁站，理由是这是主人应尽的义务。
和接堇去自己家的时候不一样的是，此刻正是照一个人举着伞，而伞下是她和弘世堇两个人。
“嗯，还好……也不是很难受。”
刚说完这句话又被雨伞的铁骨架碰到了脑袋。
自己果然是没办法帮这个人撑伞呢。
虽然照并不是属于高挑的那一类，但是至少是在日本女高中生的正常的身高范围内的。可惜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个身高超过一米七的人，就算照把雨伞举得很高，对方半弯着腰也难免出现碰头的事情。
“不如我来吧。”
“照这么举着伞看上去也很辛苦。”
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和来时的不一样。只是雨变小了，两人撑一把伞也是可以的，但这个不是自己提议的，而是弘世堇。
可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自己举着伞，完全没有弄清楚啊。好像就这样很自然地打开了伞。接着堇钻了进来。
照把伞柄递到弘世堇的手里，就像弘世堇说的那样，一直把手臂抬得很高，还没有走很长时间胳膊就已经酸得不得了了。以弘世堇的身高来撑伞才是最合适不过的，自己终归是矮了许多。虽然很想继续做撑伞的那个人，现在也不得不放弃了。
“这样就刚好了。”
“是呢。”
照抬头看了一眼伞的前沿，高出自己许多。湿漉漉的地面上可以见得到细雨落地的景象，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小小圆环。街道上的人很少，这样一路走过来只见到了一个老太太，和她们走着相反的方向。
“堇。”
“怎么？”
“走慢一些吧。”
“嗯好的。”
“堇走的太快了我跟不上。”
两个人走的很快，照感到大腿被飘进来的雨水打湿了，短裤的边沿也是一样，变成润湿之后会出现的暗色。在自己说完那番话之后堇很明显减慢了速度。
“堇如果和堂兄一起走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吧？”
好像又注意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了。
“诶？我没明白照的意思。”
“因为身高差不多，所以步速会很接近吧。”
“噢，这个啊。”
“好像是这样的。”
“让堇迁就我的速度有点过意不去。”
“为什么照会这么想？”
“刚才也是，伞碰到了堇的头好几次。”
还是有些在意。
“所以换成我来撑伞就好了嘛。”
“照为什么要一直在意那种小事。”
“唔，不知道。”
因为下着雨，两个人贴的很近，时不时会碰到堇的胳膊。
“堇。”
“嗯？”
“堇的堂兄很厉害啊。”
“突然这么说是？”
“仔细想想，那种高中也不是交得起学费就能进的。”
“这么说是没错……”
“如果我有这样的哥哥一定会很有压力。”
“本来又不是什么特别擅长学习的人。”
照从中学开始就一直成绩平平，加上家里的经济状况，也只能选择像是白糸台高中这样男女混读的国立高中。
“压力……”
“或许有那么一点吧。”
“不过因为是女孩子，所以家人也并没有要求过高。”
“这样啊。”
“不过老实说我也很羡慕哥哥们。”
堇说了‘哥哥们’，也就是她不止这么一个哥哥。
“堇有好几个哥哥？”
“嗯，是呢。”
照没再说什么，她突然想起自己有个妹妹。而自己却曾说出我没有妹妹这样的话，然后再也没有理过她。
“前面就是地铁站了。”
为了避免堇可能会问起自己，照将话题转移开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不想骗堇。
“这么快就到了啊。”
照从自己的角度只能看到堇的侧面，中间还隔着一根银色的伞柄。
是呢，这么快就到了。就算是放慢了步速也很快就到要分别的地点。
天光透过浅色的格子伞打在堇的脸上，呈现出的是一块块纯度非常高的光晕，混合着肤色照辨别不那究竟是什么颜色。
“照就送到这里就好了。”
照手里握着堇的伞，此时堇好像没有准备要回它的意思。又或者是堇根本就忘记了照拿着的才是她的伞。
两人站在地铁入口，堇收起了沾满雨水的浅色格子伞。
堇用手理了理披在身后的长发。因为雨水的原因它们粘成了一缕一缕的。
“堇……”
“嗯？”
“下周如果还是下雨……”
“如果下雨怎么了？”
“最近下雨好频繁。”
“啊啊，确实是这样呢。”
照斜着眼睛看了一下，堇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手里拿着她的雨伞。
“好讨厌雨天。”
“照很讨厌雨天吗？”
“是啊。出门还要腾出一只手举着伞，还要担心被淋湿，总之就是非常麻烦。”
照有些埋怨地说到。
“但是打着伞就和其他的人隔离开了，好像就不会被其他人看到……”
“这样的感觉也挺好的不是吗？”
堇反问了一句。
“这么说也没错。”
“只顾着聊天，照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吧。”
“嗯。”
“下周见。”
“下周见。”
照一直到堇站上自动扶梯都清楚地记着自己手里拿的是堇的伞，而堇手里握着的是自己的伞，可是她却至始至终没有把这个情况说出来。
撑开伞，是和自己那把伞颜色完全不一样的深色雨伞。上面有一些暗纹，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伞柄的下端是透明的塑料，大小和自己那一把差不多。握住的时候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
雨一直下到了周四，虽然中途有停雨过，但是从周一开始到周三的中午却都是在持续下着雨。照觉得已经很久没有能在天台和堇见面了，只是短短两周不到的时间。
从最后一节课上课开始照就已经心不在焉了，英语课本上的字母变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图案，在此时照的眼中失去了其应有的意义。照只是在庆幸着今天是个晴天，中午又可以见到那个人了。只是邮件，或者电话，也无法缓解照心中的想念。难以忍受的想念，照一次也没有说出口过，不像弘世堇那样的直率，我想见你，我想听你的声音，就这样单刀直入。
“宫永同学。”
照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拿着圆珠笔在草稿纸上乱画着。
“宫永同学！”
声音变大了一些，事实上，这个时候照依旧只是【听到】了声音，而声音中包含的信息却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处理。等到有人用笔戳她的后背她才突然回过神——现在正在上课。
她稍微环视了一眼整个教室，发现有相当一部分同学正回头看着自己，而视线最终停在老师的脸上，那个中年男人的眼睛正透过厚厚的镜片直勾勾地盯着她。
条件反射一般地，照一下子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52页，第三题。”
她听到斜后面的佐藤正用她听得到但音量很小的声音在提醒自己。
回家的时候手里拿着装有点心的纸袋。是弘世堇中午给自己的，照确实是非常喜欢点心，不管是西式点心还是和式点心，但她也完全没想到这次堇专门为自己买了一些，就算堇嘴里说着的是父亲送她来学校的时候顺路买的。但是对于照而言，比起食物的美味，更重要的是堇把她喜欢点心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周末承蒙款待了，一定要回礼才行。】
中午的时候弘世堇是这么说的，真是说到做到的人啊。没多久前才说过自己要给照回礼，没想到这么快。
照举起盒子仔细端详了一下，上面印着‘源吉兆庵’的字样，虽然中午从堇手里接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但是此时又想再多看一眼。照是用左手捏着乳白色的纸袋的，指尖有些泛黄，这是中午去天台的时候沾到的锈迹，虽然很努力去洗了，但是还是没有能完全弄干净。大概是下雨的时间太长了，连铁门都染上一层水汽，然后就在推门的时候弄到了手上。
刚刚到家就接到了堇打来的电话，那个时候照正在自家公寓的玄关换鞋。
“喂？”
单手脱着皮鞋，另一只手举着手机，书包和点心袋放在了鞋柜上。
那边没有回应。
“是堇吗？”
【嗯。】
终于听到熟悉的声音，照稍微安心了一些。她一边关着大门，一边拿着包往卧室走去。
“堇有什么事情吗？”
这个时间打来电话好像还是第一次。以往都会选择在更晚的时间通电话，尽管两人通电话的次数也不多就是了。
【不算是很要紧的事情……】
【点心吃了吗？】
“还没有呢，我刚刚才到家。”
【这样啊……】
【原本是想问问你味道怎么样的。】
“嗯，堇挑的应该没问题。”
这家店是小有名气的连锁和式点心店，味道不会差才对。
【因为和上次的店家不一样，所以不知道照你会不会喜欢。】
“一定会很好吃的。”
堇竟然会为这种事情担心。自己虽然对点心评价为‘好吃’定下的标准不算低，但是接受度却是意外的高。所以不合口味这种事情基本是不会出现的。
【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
照听到那边有汽车驶过的声音，看来堇在室外。
将包挂在壁钩上，拉开窗帘，接着坐到了椅子上，最后调整成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堇在这些事情上好像有点神经质呢。”
【这样吗……】
那边声音变低了。
“那个，我不是那种意思……就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坐下来的一刻脑子短路了，一开口就说了不好的话，照急着想要解释，同时也后悔得不得了。
【嗯，其实照说的也没有错啊，好像某些方面是有点……】
“就是觉得……堇不需要那么在意这些，只是小事而已……”
周末才被堇说了太过于在意小事，其实堇那边也是一样的。
“能收到堇送的点心已经是非常开心的事情了。”
【只是买来的点心而已。】
堇好像又钻牛角尖了，明明已经说了不需要在意这些。
这个时候又听到汽车驶过的声音，还伴随着鸣笛声。
“堇在路上？”
【嗯。怎么？】
“没什么，就是听到汽车的声音了。”
接下去的几秒钟又陷入了怪异的沉默，两人谁也都没有再说话。
“堇。”
【什么？】
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而对方也只是打电话过来询问点心好不好吃，再说她还在路上，所以差不多要挂掉电话才是了，原本已经要脱口而出的道别话。却又在叫出对方名字的时候咽了下去。
“好像……”
“好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可是就是不想挂掉电话，就算只是一句话不说的奇怪气氛，但是只要和堇保持着通话就好。
【唔……】
堇的喉咙里发出的闷声被照听到了。
【照……】
“嗯。”
【照在忙些什么？】
“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椅子上而已。”
【明天弓道部有活动。】
“嗯。”
【所以中午大概也不能去天台了。】
“知道了。”
有一点点失望。好不容易今天才能又在天台见到她，只有她们两个人的见面。
“下午……”
【嗯？】
“明天下午想见堇……”
就算不是那种浓烈到无法忍受的想念，却在没有足够思考时间的情况下脱口而出了。
那边没有立刻回答，本来已经设想好的是对方会立刻同意。尽管是把不好的情况也考虑进来了，但是照认为那种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可以吗？”
【下午也有活动呢。】
“啊……这样…吗…”
被拒绝了，一下子就沮丧了起来，对于刚才提出的要求照也觉得懊恼不已。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要说出来好了。至少不会知道她并不如自己那么想见到对方。
明明也不是那么……那么想见她才对……
为什么就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手脚有些发麻，低落的情绪几乎把照全身都给浸染透了。
不说出来，就不会被拒绝。本就是这样简单的事情。
【如果照……】
那个人又开口了，照听到自己名字之后稍微打起了精神。
【如果照不介意的话……下午可以和我一起……一起去弓道部……】
那边的声音变小了。讲话也变得有些吞吞吐吐。
“不会打扰到堇吗？”
【打扰什么的当然不会……】
照坐直了身体，握住手机的右手有些发热，她把手机从右手换到了左手。
【只是……觉得……】
【觉得如果被照看着有点……不好意思……】
接下来就被堇的咳嗽声掩饰过去了。
堇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照回忆起这个可以毫不脸红地说出‘我想见你’，或者气息平顺地说出‘我想听你的声音’的人。却因为这样的事情感到难为情。
“我也是……”
“上次堇在旁边……好像都变得不会打麻将了似的……”
照也说出自己那次丢脸的经历，这样弘世堇大概会觉得好一些吧，如果两人都是一样的。
【可是那次看照打得很顺利的样子呢。】
那只是假象啊。堇要是不在的话会是完全不同的情况。
【那个……】
【我得进地铁站了。】
“嗯。”
【这次就先这样吧。】
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照却把注意力放在了‘这次’这个词上。她是期待着所谓的‘下一次’所以才会注意到一些根本不是重点的东西。
下一次。
照把挂断的手机放到了一边，手里发热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没有很长时间手掌就凉了下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