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2月14日,是個雪後放晴的日子。一整天都是明媚的晴天,練雪漪和歸櫻一起晨跑、吃早午餐、逛街、回家溫存。歸櫻在前一天便已作好大餐的準備,下午回到家,她便俐落地煮熟各類食材,把魚肉和蔬菜做成一湯三菜的西餐。
吃過比較早的晚餐,又喝了點小酒佐膳;練雪漪和歸櫻溫柔相擁、共浴、交纏,享受浪漫美妙的夜晚。
晚上8點半,練雪漪的房間。暖氣調到最大,在溫暖的棉被中,相愛的人兒赤裸著相擁,躺在床上,一下一下的親吻、撫觸,品味激情過後的餘韻。
「櫻……」捧著歸櫻的後腦、臉頰,練雪漪輕喃著心愛女子的名。「我愛你,我的櫻。」
「我也愛你呀,我的雪漪。」歸櫻溫柔回應練雪漪的親吻,摟住戀人的肩。「雪漪,我在……唔嗯……怎麼啦?……」
「嗯,你在,你在我身邊。」練雪漪細細撫弄歸櫻柔瓷一般嫩滑的臉,一口一口的親吻嘴唇,確認心愛的人的觸感。然後,她把歸櫻的身子緊緊擁在懷裏,一下一下的磨蹭、感受。「Flora……my Flora……好暖呀……你在,太好了……」
歸櫻親吻練雪漪的臉,把戀人抱緊了。「Theresina,我在……不用怕,我在……」
雪漪一向缺乏安全感;平時她掩飾得很好,但在歡愛激情中忘我而脆弱的時候、在深夜半夢半醒的時候,雪漪有時會用力抓住自己,輕輕顫抖、流淚,反覆喃著哀求『不要走』之類的話。
歸櫻能體會練雪漪的心情。父母突然逝去,連遺體也見不著;除了住得不近、又有自己生活的外婆外,沒有任何直系親屬。然後又經歷了叔父家的事情,對一直視叔父的家為家的雪漪來說,是嚴重的傷害……孤獨一人的雪漪,歸櫻對她來說,便是唯一的愛人、唯一的親密之人。
這樣子,別的人可能會覺得是負擔;但歸櫻卻沒有沉重的感覺,反而更能接受雪漪的一切、更能安心地愛著她、保護她。
真奇怪啊,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
從來沒有這樣的信心,可以和一個人過一輩子。
以前有過的男人,沒有一個能讓她那麼篤定。年輕的時候會為此感到不安,會想拼命的抓住。後來年紀大了,經歷變多,錢變多、傷害也變多;再也不相信能有人真的與自己共渡一輩子,雖然抱著認真的態度試著談戀愛,但再也不敢去幻想。
明天,還會在一起嗎?
知道了自己是國家隊隊員,那個人還會和自己在一起嗎?
即使結了婚,也可能會離婚吧?
即使說得再多話、即使在夜深抵死纏綿、即使說盡長相廝守的話,她也從來沒有像如今與雪漪在一起時一樣,那麼踏實的感覺。
她們會在一起的、會一直相愛下去的。無論是像現在一樣黏在一起,還是自己或雪漪去了出差、分隔兩地,雙方的感覺也如此肯定。
當然,她們會做一切想得到的浪漫親密的事,來經營這段感情。她也會好好撫慰雪漪的心,讓雪漪知道惡夢已經過去,現在已經安全,她們會相愛、相守,一輩子也在一起,互相扶持。
練雪漪輕呼口氣,擁著歸櫻的背,輕輕拍撫。
「怎麼了嗎?」歸櫻抬頭問道。
「櫻滿足現在的生活嗎?」練雪漪道。
「很好啊!」歸櫻側頭,「時間又自由,又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也從來沒有想過可以這樣啊,和戀人一起做生意哩!還是創業,在國家隊、CVL舊隊友中也很少有啊!大家都很羨慕。」
「唔,也對,你也說過,你這一生想做的事都做過了。」練雪漪輕嘆。「應該這麼說吧?如果國英做大了,你覺得怎樣?」
歸櫻不解:「甚麼?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有甚麼問題嗎?」
「單是做大國英,也不是甚麼問題。而是……」練雪漪想了一想,才道:「若是國英變得像練氏那樣大規模,又或許說,我希望國英走練氏的路子,成為有自己的生產線、又有自己的研發部門,做出來的技術要自用也行、要賣專利使用權給別的公司用也行;然後,趁練氏自顧不暇的時候蠶食其市場,成為練氏那個市場中的新壟斷者,這樣的野心會太大嗎?櫻會不喜歡我這樣汲汲營營於事業之中嗎?」
歸櫻怔了怔,想了想,明白過來。「你是介懷玖莉說的話嗎?我覺得不甘心的是玖莉,不一定要是你。她是她,你是你,這種事情你自己決定就可以。」
練雪漪微訝;櫻知道自己介懷玖莉所說的那番話不奇怪;但看穿玖莉的想法這點就很厲害。「我不想和練氏正面交鋒,應該說,我不想跟任何人正面交鋒。當然,如果有人犯上門來,我會正面迎戰;但主動挑釁通常沒有好結果的。我做生意只是求財,並不求氣。我只想做大國英,至於練氏完不完蛋甚麼的,老實說已經跟我無關。如果練氏完蛋後,會有市場空間空出來,我並不介意去佔有屬於我的一部份;但要我從練氏手上直接搶東西,我並不想這樣。」
歸櫻點頭。練氏除了開發部外,各個部份都有雪漪的心血在;會有感情也是人之常情。「我覺得做生意和做運動員是一樣的,必須首先把『勝負』兩字放下才行。這樣說很吊詭吧?明明體育比賽就是一決勝負的場合。但事實就是如此。上場的時候,若不把一切放下、連自己也放下,是無法發揮出最佳水平的。勝利是盡力發揮競技水平的結果,就如做生意賺錢是因為成功服務到人、做出令人滿意和快樂產品的結果一樣。老是想著勝利是無法得勝的;做生意也一樣,老是想著賺大錢,反而無法賺錢。所以我覺得這樣很好啊;雪漪的目標不是打敗練氏或任何人,這種心態我覺得是很正確的。」
「是的。」練雪漪點頭,把歸櫻摟入肩間。「我希望的是做大國英。我想國英是不會和練氏走一模一樣的路子的;畢竟練氏是做OEM廠起家的,做廠這件事才是練氏的根本,我研發做得多好,也很難改變練氏的人的觀念。但國英是專利技術和提案公司起家,我們可以甩掉做廠的風險包袱,專門研究、開發新技術,以及設計新產品。假若練氏真的完蛋,我們可以佔有練氏完蛋而空出來的市場,但不是用練氏現在那樣的佔法。我的路向是與其他公司合作,把生產的部份交給專家去對付,我們專心做最擅長的開發工作,也是減輕雙方風險的方法。」
「好。」歸櫻仰頭,親了親練雪漪的臉頰,「廠是不好做啊;獨立做廠便一定要貸款吧?要不然貨款沒那麼快收回的,尤其是練氏那種不是做消費品、而是中途部件的廠,不貸款哪兒周轉得來?到了練氏那樣的規模,貸款肯定不少了,單是廠房的按揭便已經很慘了。做生意有起有跌,我可不想雪漪變成另一個慶祥隆或紅梅商社啊!輕則債務纏身,重則清盤倒閉;我不介意和雪漪一起捱,但也不想雪漪痛苦。」
「傻瓜。」練雪漪點點歸櫻的鼻,「厲小姐已經幫我們做好一切準備啊!不會有事的。我們都不會因公司負債甚至倒閉而上身的。」
歸櫻點點頭,埋入練雪漪的肩間,摟緊了她的腰。「可是還是會擔心生意失敗的嘛,雖然現在還算是很安全……我還是擔心做廠的事,那樣風險會很大。」
練雪漪失笑:「我就算想做廠,也不可能有銀行肯借錢給我這種小公司啊!放心吧?我的藍圖是把專利技術使用權批給有意去做的公司、也賣包含了專利技術半成品給其他企業。我也想到一些消費品類的產品,可以用得上我們的專業技術的,那些東西可以由OEM公司幫我們裝嵌、做與專利技術無關的部份。可能我們永遠不會像練氏那樣大規模、聘請那麼多人,架構也會有很大的不同;但我們的可能性不會比練氏低,將來應該也能達到練氏那樣的營業額和利潤。這樣好嗎?」
「好啊。」歸櫻微笑,親吻練雪漪的唇。「雪漪說去哪,我們就去哪。」
練雪漪動容了,摟緊了歸櫻的身子,加深了唇吻。「嗯,無論我去哪兒,也會帶上你,我們一起走……我愛你,櫻,我愛你。」
「我也愛你,雪漪……」歸櫻輕喃,熱烈回應練雪漪的深吻和撫觸,也大膽地撫摸戀人的身體,一同點燃起激情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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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研時計製作所被練氏弄得雞飛狗跳,渡過了雲霄飛車一般的聖誕節。
練氏提供的提案服務相當糟糕。為京研度身訂造的納米錶芯嚴重不合規格,十幾次重做後,均未能達到京研的要求。價格又因為要負擔專利權費用而提高了兩次,兩次京研都考慮到已投入的成本而被迫同意。但到了12月,仍未見有甚麼合適的商品出來;防水度、新功能表現穩定性等等也很差。眼看明年3月底的瑞士國際鐘錶展將屆,如果到時無法發表這個新系列的微電子時計系列,便會極難取得訂單,研發款項也將全部打水漂。京研憤而向練氏提出解約,練氏卻抓住保護條款向京研要求鉅額賠償。京研時計本身只是間下町工場,現金流不多,更無財力和時間與練氏纏訟,迫不得已地向母公司望月求助。
望月控股以CEO江紫子為首,聚集了馮箏、江躬行、司馬曉玥、古妮雅、高臨等幹將,並請來林素玉和Ekaterina Sadovskaia共同商議。京研的社長被請來講述情況,再閉門會議過後,望月決定營救這全資附屬子公司。具體來說是母公司注資給京研,用作找尋替代技術提供者之用;望月另外派出技術顧問——這次是機要部的樓螢——以及公司律師,協助京研處理合約和法律方面的問題。
京研的社長是創業家族鈴阪家的第三代當家鈴阪惠一。來到他這一代,下町工場已經趨近沒落,京研在堅守傳統機械和電子錶製作的情況下,漸漸不敵流水線生產的連鎖時計廠,經營漸入困境,終至周轉不靈,債台高築。迫不得已尋求賣盤,被望月控股買下。鈴阪家本只指望有人幫忙還債,家族沒落也沒辦法,能脫身就好;不料望月挽留鈴阪家繼續當主事者,鈴阪惠一也繼續當社長。望月不只協助京研還清債務,還介紹了不少案子和訂單給京研,包括麗品酒店裝修時,款式經過特別設計的房間床邊時計等合作案,令京研重上軌道之餘,還可作新系列的開發計劃。這次京研再遇難關,望月也二話不說出手相救,鈴阪惠一被再請進會議室聽結果,登時千恩萬謝,幾乎沒當場在望月會議室中給林素玉下跪叩頭。「謝謝!謝謝林小姐!謝謝望月!謝謝!……」
林素玉連忙出座,扶起老人家:「鈴阪伯伯請別這樣,我們買下京研,便會負起責任,不會放棄你們的。接下來的事情請交給望月吧?京研只要專心找尋技術提供者便成,費用在未來的利潤中攤還便是了。若真的需要,我們也會幫你們介紹的,好嗎?」
後來京研找著了國英收拾此殘局。由於時間實在太緊迫,國英照行規收取高額急件費,京研反正有望月關照,便爽快照辦。這是後話。
充當秘書的馮凜夜送走了京研的鈴阪社長。一身炭灰色套裝褲裝的林素玉坐回主席位的轉椅上,道:「這樣京研的事情便解決,謝謝大家。對了,大家研究微技術相關原料供應商的結果如何?」
高臨道:「營業一部收到消息,南通市安化製電被練氏拖欠貨款四個月,累積金額已經超過100萬。現在安化製電極度周轉不靈,他們的人都親自來到神川市了,但練氏就只是在扯皮。如果這筆款子在過年前拿不回來,他們在新一年很可能無法請回現在的技工,明年的訂單也會大部份泡湯,到時想必面臨倒閉清盤的命運。」
林素玉點頭,左手執筆,在桌上草稿紙上寫下了些甚麼,再按動計算機,又把結果寫在草稿紙上。
馮箏道:「我們在神川市的老朋友美連,原來也有來自練氏的呆帳。」
「哦?那是工廠機器零部件的費用囉?」林素玉問道。
「是的。」馮箏看了看PDA,道。「據我們的消息,美連的負債基本上就只有一直拖欠我們望月物流的那一筆比較大而已,其餘的財政狀況是健全的。至於練氏欠了他們的那一筆錢,實際數字不知道,但應該很夠他們受的。聽說國英向他們訂造了兩部打板機,額外收入不少;但今年他們仍然向望月物流提出重組還款辦法的請求。」
「望月物流嗎……狄伯伯那邊打算如何?」林素玉抬頭,問道。
「還不起那也沒有辦法,望月物流吃不下美連,再說就算清它盤,只有一堆工場和偏僻地區的土地,又有甚麼用?」馮箏道。「狄老的打算是盡量讓他們多嘔一點,過了這年再算。望月物流倒不等那筆錢使,只是再拖下去便變成要撇帳,這樣他們的收支表會不太美麗。」
「幸好我們不是上市公司,不用跟公眾披露財政詳情。不過我想狄伯伯會覺得很難跟董事會交代吧?」林素玉輕呼口氣。「股東也是。」
Sadovskaia也是望月股東(佔股8%的小股東,來源是江老退休分家產給兒女時釋出的股權),聞言也點了點頭。「哦,對了,素,我昨天去了平時相熟的飾金供應商那兒,聽說有廠家欠了他們工業用黃金、鉑金等貴金屬的貨款,現在頗為煩惱。依照我所聽到的詳情推算,那廠家很有可能是練氏。」
司馬曉玥問道:「Ekaterina小姐、素玉小姐,需要我們確認一下嗎?」
高臨也問道:「小姐認為需要打聽練氏其他客戶的狀況嗎?」
「請曉玥幫我確認一下Tarina所言那一家貴金屬供應商的情況。至於練氏的客戶……這個暫時不用急。」林素玉道。「練氏也有直接欠下望月物流的款項,湘瓷、Selina Rosenlinkova那邊也對練氏的合作案有些微言……這樣應該足夠。官司可有得打了,還有調解案應該也會有不少。看來這幾個月小螢應該都會很忙,真的很抱歉。」
「小姐太客氣,這是樓螢職責範圍內的事。」身穿深藍襯衫和黑色褲裝套裝的樓螢道。
「回覆Selina Rosenlinkova和湘瓷,法律上、合約上的事,該做甚麼就做甚麼,望月控股全力支持。」林素玉道。「不用因為是練氏、又或是他們規模較大,便姑息或卻步。若他們需要找人來收拾開發失敗的殘局,我們望月可以推薦好幾間公司。」
「是。」馮箏和古妮雅一起道。不過她們負責的這兩間公司,基本上都是獨立運作;她們相信就算望月不提,兩間公司也應該有本事找到國英。
「給美連放消息,望月控股容許他們以練氏的債權來抵消其部份債項。」林素玉道。「就算是抵押給了銀行的也可以,我們會把那些債權贖回來。曉玥小姐,如果飾金供應商的消息屬實,也請幫我如法炮製。」
「是。」馮箏、古妮雅和司馬曉玥一起道。
Sadovskaia這時已經聽得怔住。望月要收集練氏的債項來做甚麼?莫非……
「若我們全資收購美連,現金流應該足夠吧?」林素玉向江躬行問道。
「足夠,美連的資產值估計不大。」江躬行道。「可是美連並不是我們太過專長的領域;而且這間公司的產品,也未到可以與同業產品有明顯區分或優勢的地步。」
「沒關係,其實也不必全部收購;只入股也可以。」林素玉輕呷一口茶,「以債代股的方案,我認為望月也可以接受。若美連覺得抵債條款也還不足夠,那我們便乾脆入股好了。另外幫我打聽有沒有與美連境況類似的公司;本身的架構和產品不能有問題,單只是因為練氏拖欠貨款而周轉不靈的那種公司最好,原本越依賴和練氏做生意的越好。」
這時與會所有高層都明白,林素玉又要玩『那個』財技了。望月是私人公司,這樣做並非違法;當初在南家御皇集團崩潰的時候,望月也是運用了收購的手法,取得很多後來賺大錢的生意,例如麗品酒店(以債代股全資收購)、家平保險的40%股權、君儀集團(上市公司)的主控股權等。林素玉在18歲時接管望月,那時已經懂得節約所有現金流,以收購這些各有長處、只因為各種原因釋出所有權的公司。這次林素玉以練氏為目標再次出手,大家都躍躍欲試。
Sadovskaia則在心中暗暗咋舌。這樣用收購債項甚至公司本身來團團包圍練氏,這是何等的手筆?不是有保險公司浮存金、茶業和物流業的多重現金流的望月,誰又玩得起這樣的財技?
「明白了。我們營業一、二部會列出相關公司的名單,給小姐參詳。」馮箏和司馬曉玥互望一眼,道。
「機要部A組、法律組也隨時準備配合行動。」節制全機要部的安優華也道。
「那就這樣吧?我想做到這兒也就足夠。練氏的其他客戶和供應商也不是吃素的,若『其他人』有所動作,相信他們也不會落後人家,以免甚麼也撈不著。」林素玉輕笑。「麻煩各位了。」
散會後,林素玉仍然留在會議室中喝茶、吃團子,又舒適地靠到大班椅的靠背,盡情伸展了一下身體。
Sadovskaia也找了個相鄰的位子坐下,喝起茶來。「練氏竟然有讓素、讓望月如此大費周章的價值。」
「練氏這招牌是很有價值的;尤其是加上了一個叫Theresina Lian的人之後。」林素玉道。
Sadovskaia挑眉:「但Theresina Lian已經不屬於練氏,我也不認為她現在有需要用上練氏的地方。」
「她早晚會有的。」林素玉為戀人兼事業拍檔斟茶。「她會需要一個能成套生產她所開發的產品的企業來與她合作。國英現在的規模還小,也還沒有多少自有商品;但等她做大了,便會發現在微技術業界OEM生產的瓶頸。雪漪所創造出來的技術太高端了,像是練氏的機芯和晶片,是那麼精巧,若我是她公司中的生產負責人,光幫她的產品找做得出來的OEM,我應該也會覺得很吃力吧?這個問題,她早晚會發現的。」
Sadovskaia默默點頭。她們研究過練雪漪在練氏時代的N-82晶片,那種精妙的程度,連外行人也看得出那不容易生產,必須有專門的技術員工和機器才行。
「要從零開始建立這系統,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相信Tarina也很明白的,雪漪大概更加明白。」林素玉又餵了Sadovskaia吃了顆紅豆餡團子。「我看她終究是要走上做廠那一途,不是花上像練氏那麼長時間來建立自己的生產系統,便是收購廠家回來加以改造,這樣才能徹底地做到她想要的效果。如果能和練氏合作,問題不是全部解決了嗎?雪漪也可以少奮鬥20年了。我不介意促成這個事情,順便從中賺點應得的報酬。」
「這樣聽起來前路是一片光明;但Theresina的想法不知道是不是也這樣。」Sadovskaia皺了皺眉,吃下戀人所餵食的團子。「萬一Theresina寧願多奮鬥20年,甚至根本不想成為另一個練氏呢?我們拿著那麼多我們不熟悉行情、又高風險的廠家和中游廠商,可以怎麼辦?」
「就來經營唄!」林素玉笑道,「望月別的成員也會需要供應商呀!而且我要的是本來已經在賺錢、只是因為被練氏拖欠帳項所害而周轉不靈的企業。這種公司,只要有人幫他渡過難關,他們便又可以自己經營下去,不斷為望月貢獻現金流和增加望月資產的。這種白武士做來何妨?而且事情過去後,我也隨時歡迎他們回購股份的,又或有人願意接收他們也行。萬一真的再救不到,那才拆解出售吧!不過那真的只是最後的方案,沒有甚麼特別事,我也不想破壞一個好端端地賺著錢的架構。」
Sadovskaia苦笑;素果然是個奸商,還是最終極的那一種,以錢滾錢,不斷令別人心甘情願地為她賺錢。這樣一辦,就算練氏真的被弄到清盤而無法回收債項,望月也可以在那些供應商佔股的利益中,把望月的投入賺回來;頂多是變成一項純粹的公司收購案而已。這可能需要時間,但望月最不缺的就是時間。那的確是穩賺不賠的生意。
「當然,最好便是有雪漪相助哩!不過即使雪漪無意入股又或被練氏聘請,以平等方案來跟國英建立合作關係,相信雪漪也會同意的。」林素玉自己吃了一顆抹茶口味團子。「最下策是接手了練氏而把它拆解出售;不過這有可能傷害我跟練伯伯的關係,我並不想走到這一步。」
Sadovskaia忽然想,若練老先生過世,萬一情況不對,素便應該會毫不猶豫地把練氏買下再行拆解出售。對素而言,與她有交情而真正重要的不是練家,而是練老先生和Theresina。練太太可以不論;練靜漪會變成怎樣,並不在素的考慮範圍。
「對,果然是Tarina最了解我。」林素玉輕笑,「到時機成熟,我會找雪漪來商量看看的。到時Tarina陪我去吧,好嗎?」
「好,素想去哪,我便陪你。」Sadovskaia微笑點頭,把林素玉摟到肩間。「反正我也想見證一下練靜漪的下場,若是時機成熟,有些事發生了也好。」
2031年12月,神川馬拉松之後的冬日時份。聖誕臨近,一年將要踏入尾聲;而神川市以致世界微型技術業界的風暴,仍然未有止息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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