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silayloe 于 2014-11-14 00:43 编辑
章三
「店长，你认识在绘经房干活的人吗？」
春分那夜，乃梨子窝在店里的木桌上暖暖地喝酒，顺路问到。
「有认识几个，你想问谁？」店长刚送出两锅酒煮蛤蚧，用布擦着手回答。
「一个年轻的和族女孩，应该算是年轻吧…哎，长着一头不知是褐色还是茶色的长发，还是卷发，脸长得很漂亮，皮肤很白，灰色眼睛，不穿和服的话大概会认错是番人咧。可她人看上去安静，却意外地很有脾气。噢，对，偶尔我会看到有豪华的马车到绘经房门口接她。」乃梨子仔细地回忆着。她并没说出全部事实。
「那她信什么宗教？」店长在桌边坐下。
「还得知道这个吗？」乃梨子抱怨道，「我没问过啊，也没见到她穿得特像哪门信徒，反正没戴佛珠就是了。」
「把绘经房内人的信仰全数过来，加上大大小小的宗派能有三十种以上呀，要说了她是信天理教或犹太教之类的，认得还容易点。」店长扫了眼四周，从口袋掏出只木烟盒，那是乃梨子师傅的赠物。
「你就把你认识的都讲一遍好了，啊，男的就不用啦。」乃梨子操起筷子敲了下酒壶。
「其实，按你描述的我是知道一个。」店长擦着火柴点燃香烟，吸了又呼，白烟升起，「那女孩还挺有名的，好些年前，城里还有专门收集关于她小道消息的报纸，可是俗话说嘛，铁打的偶像、流水的饭，后来这玩意也没下文咯。」
「真的吗，」乃梨子来了兴致，「接着呢？」
「她叫白蔷薇，是个天主教徒，听说她选择奉召古中世纪式的教义，因此能使用零度的言灵加持，有人推测说她的体域介于普通人和灵术士之间，也许稍微偏向魔力师那边吧，但猜测都信不过。」
「能达到零度加持？难怪她看着就不爱说话。」乃梨子喝了口酒，「那白蔷薇是真名吗？」
「有隐秘之名的人多的是，这个不清楚。」店长把肘支在旁边的料理桌上，继续抽烟。
「那她怎么有名了？」乃梨子继续问。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知道？」店长像故意拖长节奏般，眯起眼睛打量黑发少女。
「啧，那不是废话吗，我都清楚了还问你做啥？」乃梨子骂咧咧地，店长就笑了。
「晓得城市的护卫魔法是什么结构吧？」
「当然知道，那对术士来说是常识吧，以这城的地理中心为轴，联合边境的四个魔法柱成正八面体的混合型结界，还占据了七百来层位面的时空核。」
「护卫结界是近几年才修改成现在的样子，分别驻守四个边柱的术者都不是本地人……哎，还是从头说起吧，那是你从沙漠回来前的事了，那四个术者来到这城时，自称是魔法旅行者，以往的职业分别是法官、商人、政客和名妓，来自远方某个版图比这儿大上五十倍的宏伟帝国，他们曾走过散落在天空下的数千个城市，每到一处就张贴告示找人斗酒，开出的赌金能直接把这城买下，除了钱，获胜的挑战者还能从四个旅人取得强大魔法的秘密，若是输了，落败者就会被夺走灵魂和财物，四人进城时所带的大量仆从，全是生前败在他们手下的可怜人。等到再也找不出足够勇敢的挑战者，他们便会前往下一个城市，就是这些魔法师，已在这停留了整整十年。」
「我记得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是谁击败了他们？」乃梨子问。
「就是你问的那位小姐。」
「别开玩笑了，那女的怎么看都…」
「不懂喝酒？」店长反问。
「别想跟我说人不可貌相。」
「那你以为那些漂亮马车是做什么用的，就是用来载公主到边境的四座寨楼去嘛。」
店长弹了弹烟灰，继续说：
「后来，她没要一分钱，却要求魔法师释放失败者的灵魂回乡。由此，那四个人便在城里住了下来，个个重操旧业，眨眼就成了最富裕最有权势的人，自那之后，这城就兴旺起来，商贾不绝，畜农发达，对外的征战频频告捷，像一个娃娃让人放进了心脏似的生龙活虎。白蔷薇也成为了魔法师家中的常客，轮流进入那四个边境结界域。所以呢，这城里没谁敢去招惹她，她也不与任何人来往，总是独自呆着。」
「不愧是城里的万事通，你啥都知道。」乃梨子象征性地拍了拍手。
「是你不关心而已。」店长朝她扬扬眉毛。
「我才不管，那跟我没什么关系吧？」乃梨子摸出和钱放在桌上，「我吃好了。」
「还真难得，」店长压灭烟，起身收拾吃空的碟盘，「你会主动对我提起其他人。」
「喂喂，别把我说得那么孤僻。」乃梨子反击。
「真在意的话，去问那边的卷发小哥也行。」老板指着门边的几位男客人。最左边坐了位衣着朴素的年青男子，那人脸容俊秀，肤色微黯而润泽，五官端明，犹如雕像，眼睛黑亮有神，鼻梁则像刀削般挺拔，浓密的褐色头发带着波浪的形状。乃梨子刚没留意店里竟出现长得这么好看的陌生人。
「那家伙怎么了？」乃梨子歪头问。
「绘经房内的画工，精于魔用纹章和家谱树的设计，也是个天主教徒。」店长擦桌答道。
「哦。」乃梨子盯住那男人半分钟左右。
「他该比我知道得多吧。」店长转身，把酒壶放到里间，又出来向旁边的客人道声再见。
「问也没用。」乃梨子低声嘟囔起来，「那女的害怕亲近人类。」
店长细眯着眼，目送那位少女走向门边，她弯身撩起暖帘，站在木梯上撑开伞，一拨金色的火丝从布帘边上溢出，很快就淹没于黑夜中。
___TBC.
＊番人在本文中约等于西方人，或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