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 • 急骤 】

虎彻勇音从窗户迅速翻出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卯之花与那道黑影消失之处——悬崖边缘。

此刻，一道闷雷在远处天空中炸开，低沉的轰隆的声响在暗夜回荡，使人心悸。

站在悬崖边缘，冷风吹来，虎彻勇音试图观察下面的局势然而距离太远根本什么也看不到，焦急之时，两股强大到恐怖的灵压在悬崖下交织，对峙，缠绕。某个瞬间，产生了巨大的爆炸，蘑菇云升腾而起。

卯之花的灵压突然消散。

感受到了这个现象勇音心底刷地一凉。

不要这样。

请不要……

请不要！

“卯之花队长……！”下意识急切地唤出了对方的名字之后顾不上许多飞身跳下悬崖，在空中急速下坠。速度过快，银发都完全被吹向后面。

心急如焚，顾不上其他，忘记了要隐藏灵压的事情直接使出了瞬步以加快下坠，踏上空气的瞬间光圈散开，在真空中形成类似涟漪的东西。

黑色的身影在百米高悬崖的背景下无比渺小，然而下坠的速度却是使人震惊。

“砰”一声落在悬崖下方的地面，冲击过大，地面都碎裂些许，灰尘被震起空气一片浑浊。仅仅是瞬间，身影便再次消失无踪。

不要命一般用尽全力使出瞬步赶往爆炸的中心，心像落空般无助，努力探寻那个熟悉的灵压得到的却是渐渐消散的结果。

那个人是如此强大。

从她看到对方的第一天便是，那种温暖和安心令人沉醉其中。虽然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队长，却总是想拼了命靠近。想让她注意到自己，想听到那个悦耳的声音。

能够成为你的副官，真的是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啊。

速度已经突破了临界，以一种几近失控的状态朝事发地点赶去。

雨滴落下。

在某个时刻因为速度太快没能避开树的枝杈，猛地撞上之后冲力过大枝杈也撞断。由于惯性身体依旧往前冲去只是完全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摔落在地打了几个滚后把握时机用手猛地撑住之后弹起找到重心再次前行。

雨很快就下大，骤雨抽打在脸上使衣服湿透也毫不在意。心中焦急并未随气温下降而缓解些许。

请不要有事，拜托了。

卯之花队长。

大雨将一切都淋湿，虎彻勇音赶到爆炸现场时映入眼帘的是塌陷数米的地面，烧焦的树木的残骸。

以及，卯之花烈的尸体。

心像是被重击，一阵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钝痛传遍全身。一瞬间身体便失去了力气，几米的路程却摔倒数次，泥土沾在白皙的面庞上也没有擦拭。

“卯之花队长……？”

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颤抖唤了熟悉的名字却没有回应。

黑色长发散着，面容依旧是好看，就这样静静看着也是享受。

然而，嘴角却沾了血迹。身下鲜红还没有凝固，厚重的血腥气息即便是经过雨水的冲刷也无法遏止地钻入鼻腔。

跪在一旁沾了血迹的泥土中，虎彻勇音轻轻将对方身体扶起,好像动作幅度大一点就会将对方弄疼。

“卯之花队长……”声音颤抖的愈发厉害，渐渐地沾了泣音。

英气的面容在雨中是无尽哀默与凄凉，哭泣也已经无法排解心中令人发疯的压抑。

“我这就为你疗伤，拜托了……”手抚在伤口上使出回道，绿色荧光瞬间涌出，密度之高几乎要将周围的景物也都照亮。

用尽了力气展开治疗，将身上的灵压全部集中在手前，不顾一切地使其倾泻而出包裹住伤处。

然而没有作用。

回道是针对有生命的物体，伴随着对方生命气脉的流动对伤口进行修复的技术。

人已死，气脉散尽，任何修复都失去作用。

像是看不到回道丝毫没有起作用一样虎彻勇音继续拼命释放灵压维持回道。

“醒过来……”

雨滴顺着面庞滑下，低落在怀中人的尸体。声音里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绝望。

“不要死……不要死，拜托……卯之花队长……”

眼泪从睁大的眼中不停涌出，却无法缓解心中痛楚半分。

“拜托，拜托……醒过来，拜托你，醒过来……”

没有起到半分治疗的作用，回道仅仅是浮动在身体之外。不知过了多久，勇音哭得浑身颤抖，实在无力维持灵压才渐渐被收起。

绿色光点消失，周围的一切再次被黑暗吞并。

“虽然过去的一切都不在了，但至少你还有我，勇音。”

想起过去对方说过的话，此刻引起的竟是哀痛。

手抚上羽织上番号的位置紧紧抓着，感受着柔软但此刻却无比冰冷的布料上残余的气息。俯下身子将其尸体拥入怀中。

她是第一次，距离对方如此之近。第一次，与对方拥抱。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情况。

抱着尸体绝望地哭着，不停重复对方的名字。

雨势越来越大，雨点抽打在身体上竟有了些许的痛感。周围的地面起了一层薄雾，森林也化为朦胧。

然而在黑暗中这种朦胧带来的气息仅仅是比之前更为厚重的诡异。

“别死……”

将对方的身体放低些许之后弯腰用身体为其遮住暴雨，虽不能遮住全身但至少柔美的面容上未再有雨滴落下。

滴落在上面的仅仅是眼泪。

“拜托，请不要这样……”

“拜托，别留下我一个人……”

再次痛苦不堪地将对方身体抱住，绝望的喊声回荡在森林之中。

刷地一下，刀刃从背后没入虎彻勇音的身体，从胸前穿透而出。

受到冲力，身体也随之前倾一下，银发遮住眼帘无法看清表情。

鲜血从口中流出。

面目狰狞的散发奇异灵压的虚此刻持刀站在虎彻勇音的身后。

木屋内。

“你让我感觉恶心。”勇音直视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恶狠狠地说。“非常恶心！”

“原来如此。”

两人静静对峙着。

“你还有什么想说？”卯之花望着对方，努力使自己的视线保持清冷，使语气保持平淡，不暴露内心的感情。

“我要离开这。”勇音见对方没什么反应，皱眉之后斩钉截铁地说。

“离开这？”卯之花挑眉。“勇……”

“不要叫我的名字！！！”勇音突然怒吼，眼底是无法隐藏的痛苦。“我之前说了，我受够了！！”

卯之花看着状态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副官。

“你以为，我真的对你有好感吗？”虎彻勇音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你以为我需要你的保护，你以为我需要你的安慰？你以为离开你我就活不下去？”

“你以为我对你微笑是因为我对你有好感？崇拜你？喜欢你？一切都是你以为！这简直可笑的让人作呕。”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渐渐淡去，熟悉的声音回响在耳旁。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同性格一样干净的好看面容，然而，表情却透着厌恶，令人绝望。

恶毒的失礼的话语一字一句都刺中心底。

“我对你微笑，我讨好你，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过去你是我的队长。我听命于你，就像日常整理文件处理队务一样，我对你微笑，仅仅如此！！！

“自作多情也请有个限度！”

卯之花的身体小幅度地颤抖了一下，再抬眼，表情已是严肃与沉重。

“该说的应该都说完了吧？”悦耳的声音此刻充满了威严感。

“没有！”虎彻勇音继续吼道。“我要离开这！”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要说了吧？”强大的气场在空气中散开。

“……”感受到了对方的气场，勇音依旧保持着厌恶的表情但没有继续说下去。

“看来是没有了。”卯之花上前。

“想干什么？”虎彻勇音皱眉。

没有回复，但是下一秒，水无月便穿透了虎彻勇音的身体。动作之快简直无法用肉眼亲见。

虎彻勇音身体一震之后怔住，露出震惊的表情。

“咳——”

垂下头，痛苦地将喉口散发腥甜气息的鲜血咳出。身体止不住颤抖。

“真正的虎彻勇音在哪？”没有抽出的打算，用刀撑着对方的身体，卯之花一字一句问。

的确是对方的面容，对方的声音，甚至灵压也没有一丝偏差。

但是，那种令人如沐春风般舒适的性格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如此举动。

“我就是真正的虎彻勇音。”勇音抬起头，痛苦地喘气说。

卯之花皱眉，没有回话但将水无月又往前刺了一些。

“啊啊啊啊……”疼的险些晕过去，一瞬间大脑都要停转。虎彻勇音身子一软，无法保持站立竟然一下子瘫倒在卯之花身上。

虽然知道对方不是真正的虎彻勇音但看到那个面容露出痛苦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卯之花怔住，刺刀的动作也停下。

虚脱般靠在卯之花身上，虎彻勇音痛苦地闭眼。

“我再问一遍，”迅速地调整了状态，卯之花语气依旧是清冷。“真正的虎彻勇音在哪。”

“我说了，我就是……”虚弱的声音变得温软起来，之前的暴戾消散无踪。“我就是虎彻勇音，这些想法，也的确是我的想法。”

卯之花震惊地看着对方费力站起，那双同过去一般清澈的目光正看着自己。

“……卯之花队长。”勇音虚弱而温柔地轻声道出对方的名字。

那语气竟同之前的百年间毫无差异。

刷地一下将水无月从对方身体里抽出，昏暗的灯光下卯之花的表情模糊不清。

“咳…”抽刀的过程所带来的痛苦和刺入时几乎是同样，虎彻勇音再次开始颤抖。

然而，还没等她缓过劲来，又是一阵剧痛。

这次卯之花直接将刀刺入了对方心脏的位置。

虎彻勇音震惊地看着这一切，这时她才看清卯之花的表情，清冷，哀漠。

但，唯一暴露了真实感情的眼底透着一丝痛苦。

“……”

虎彻勇音的身体开始渐渐消散，从脚底开始化作光点散开。

“好吧。”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消失，痛苦已然不见，冒牌的勇音竟然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那微笑就如同本人一般温暖而清澈。而且，不知为何，抬手抚了抚手臂上方的副官章。

卯之花看着那个微笑以及动作，眼底痛苦更甚。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冒牌勇音依旧笑着，此刻身体已经消散至胸前。光点向上移动，在马上连嘴也要消失的前一秒开口。

“再见，卯之花队长。”带着笑意的尾音刚落，光点已经散至头部。微微上翘的眼尾在消散前一秒还温柔看着对面的人。

终于，虎彻勇音的身体全部消散。气息也不复存在。

那个笑容映在了卯之花心底，有那么一瞬间她简直认为她真的杀死了对方。

明知不是却无法自拔。毕竟，那个笑容与对方是如此相像。

皱眉闭眼，平复了呼吸。

许久后，面容回复冷静，环顾了木屋内四周之后走向虎彻勇音的房间，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斩魄刀也不在。

急骤的雨点抽打至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声响，清晰缭绕在耳畔。深夜的寂静中，格外明显。

刚想闭眼探寻灵压时，答案不寻自来。

在远处，恐怖的灵压散发开来。

明显是虎彻勇音的灵压。

感受到冲击之后，卯之花怔住。

这并不是对方平时的灵压，此刻，其中掺杂了暴怒与悲切。单单感受灵压就使人压抑，两种极端的感情掺杂在一起几乎使人无法呼吸，太过浓烈的情绪使千米之外的人也能感同身受。

这种灵压的密度与强度，几乎可以到达队长级——然而，这想必是暴怒之下透支灵压所取得的震撼。

而且，如此明显的死神的灵压必然会将位置暴露给虚。

下个瞬间，卯之花的身影便消失在木屋之中。

虎彻勇音垂下头看着从自己胸前穿透而出的染血的刀刃，合上被泪水染红的眼。

“是你吧？”语气虽然颤抖但其中所含尽是冷漠，好像根本没有感受到痛苦。

虚只是静静站着，没有回话。毕竟在此种情况下任何话语都没有意义，这个死神马上便要被他杀死。

抬手抽出染血的刀刃，马上准备进行接下来的攻击时，突然发生了令他措手不及的情况。

刀刃离身的瞬间，狂暴的灵压从虎彻勇音身体喷涌而出。掺杂了暴怒与哀痛的灵压在森林中肆虐，在身旁卷起小型的风暴。

暴雨愈发剧烈地抽打在身上。

虎彻勇音放下怀中的尸体，缓缓回身抽出冻云，平日清澈的眼底此刻因被愤怒冲刷而散发着寒光，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

“竟然是你。”愤怒使头脑都有些发晕，看着对方丑陋的面庞，虎彻勇音不堪重负似的颤抖说。

在下个瞬间，持刀上前。

恐怖狂暴的灵压肆虐。

暴雨将一切冲刷。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