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 • 翁草 】

引擎的轰鸣将寂静划破，红色跑车驶回别墅前。车灯将别墅大门打亮。

又是一阵生死时速之后虎彻勇音头晕眼花颤抖着下车，转身身体伏在车门上开始咳嗽。

“勇音？怎么了？”

驾驶位卯之花也款款下车，注意到对方的异常之后迅速走到对面，抬手抚上身体。眼里透着关切。

“咳……没、没事……”勇音赶紧摆手。

“先回房间吧，我再为你调理一下。”

对方今天的状态并不是很好，从早晨出了门开始就脸色惨白。想必是伤还没好便开始活动，休息不足所致。

卯之花说完搀扶上对方。

“咳……是……”

虎彻勇音点头。其实只要下车了就什么都好，让她坐一会儿应该就可以缓过来。

两人合力将一大堆生活用品搬入别墅内。打开灯，客厅内明亮温馨。

“坐在沙发上。”将物品放在一旁，卯之花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对方的脸色。

“是。”未做过多推辞，点头之后听话地坐下。

卯之花抬手为对方调理，修复。

勇音只觉得一阵暖流从胸前化开扩散到全身。不得不说对方的调理真的是她见过的人里面最厉害的，这般自然，这般舒适，而且丝毫不影响修复的速度。

呼吸比之前顺畅了许多，身体也更加轻松。在宁静的氛围下，勇音看着沙发旁大大小小的生活必需品以及消耗品，许久之后，神色化为落寞。

“卯之花队长……”

“怎么了，勇音？”抬眼看着对方，手下治疗没有停止。

“我们这样在现世呆着好吗？”抬头凝视着对方，声音中满是困惑。

在某个瞬间，卯之花晃神。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在那个虚所构造的幻境中，虎彻勇音也问过同样的话语。

“怎么突然这么问？”很快反应过来，调整了表情，将之前的事情刻意翻过。

之前的是幻境，但当下的一切，她可以肯定是真实发生的。

“只是觉得发生了那些之后，这种生活是不是太……平静，或者……”勇音苦恼地拨了拨头发，似乎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舒适？”卯之花理解了对方的意思，顺着将话接上。

“……嗯。”勇音点头。

“那么，勇音认为我们应该是怎样的呢？”卯之花没有直接回答对方，也没有发表观点，冷静地反问，语气非常平淡，听不出她究竟是怎样认为。

“……”勇音摇摇头。

“勇音认为如果我们在相对艰苦的环境生存，机会会比现在提早到来吗？”

“不……”勇音再次摇头，事情显然不是那样。

“生存的环境与所做的事情是没有关联的，勇音。”卯之花继续进行治疗，灵压没有一丝波动，依旧温暖而连续地不停输入对方体内。“的确，有在相对恶劣的环境下生存意志会更加坚定的说法，但那代表的是许多不便，而且很多时候那只是一种借口或者自我安慰，实际的效用并不大。

“面对同样的工作量，周遭的环境会对进度产生很大的影响。好的环境会节省很多时间在某些时候会为工作提供支持。同理，我并不认为我们现在的状态有何不妥。适当的休息与调养是为之后的修炼甚至反击作保证。”

“……是…”认真地一字不落地听完对方的话，勇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对方说的的确是对的，然而她只是绕不过，那种感觉。

那么多人去世，瀞灵庭内生灵涂炭，她却在这里，无事可做。

“勇音，不必有负罪感。”卯之花一语道破。

“……”勇音垂下头，没有回答。

“你所做的已经足够，这种局势不是靠你我两人之力在短时间内就能改变。”卯之花看着对方内疚的表情，微不可闻地叹了气。“而且，你之所以觉得无事可做是因为你刚刚负伤，目前属于修养阶段。卍解的修炼仍要继续。在这些天里，尽快做好调整吧。将身体调养好之后，修炼的内容会相当辛苦。”

“……是。”听完了对方的安慰勇音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

是啊，过几天伤好之后就要继续了，卍解的修炼。

几句话间治疗已经结束，卯之花收起灵压。

“谢谢，卯之花队长。”手抚上胸前，勇音感受了一下发现先前的不适已经消散大半。“感觉好多了。”

“那便好。”

“唔……”看向一旁的购物袋勇音眼睛突然睁大，露出与之前沉重截然不同的表情。

“怎么了？勇音？”卯之花注意到之后也顺着看去。

“卯之花队长，我们好像忘买白糖了……”勇音小声说。

“好像是的。”经对方提醒卯之花也想起来，的确是忘记了。“今天太晚了，明天有时间的话再去一次吧。”

勇音看着对方的面容，欲语还休。纠结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

“那个……卯之花队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的脸色。

“嗯？”卯之花微笑看着对方。

“如果可以的话…我来开车吧……？”

“好啊。”

“！”

正当勇音内心陷入庆幸与欣喜之中时，卯之花再次开口。

“不过，这些天还是我来开吧。勇音伤好了之后再由勇音来开。”

“……是…”被打回原形，虎彻勇音没敢继续说下去，弱弱坐回沙发。

再说下去，会起疑吧……

没多久后卯之花走出别墅，勇音也跟着出去。

“怎么跟出来？”卯之花站在别墅前，抬手运转灵压。

“想看看卯之花队长设置结界的样子。”勇音如实说。对方设置的结界真是她所见过的最完美的。

“那有什么好看？”听到了对方奇怪的回答，卯之花微笑说。

勇音怔了一下，之后突然发现她说的话好像有些歧义，好像重点无意中从结界转移到了对方身上。

也并不完全算是歧义……

如果换做其他人要设置同样的结界她大概也不会这样跟出来……

“……因、因为……”

淡黄色的光点从卯之花白皙好看的指尖冒出，缓缓凝聚最终形成一面半透明的平整光滑的墙壁。从中心扩散，晕染开来。

光点漂浮集结，如萤火虫般飞舞。

暖黄色本就是柔和，一般来说暖色的灯光会给人舒适的感觉，而且在不同程度上会对所照射的物体起修饰作用。冷色的光，也就是所谓的白光，照射物体会更加清除，寻找瑕疵或者进行高密度的工作时需要用其照亮。

最为直观的两个例子，高级酒店或者高级餐厅的灯光通常都是暖光，这有助于提升氛围。手术台上所用的则全部是白光，为将台上一切更清晰地呈现在主刀医生眼前。

光线将卯之花的面容照亮，没有分明的明暗，只有淡淡的淡黄色阴影投在一旁。

好美。

世间万物皆有灵魂，人类见到清澈的河流见到峥嵘的山峰会从心底产生一种崇敬，用谦卑的敬仰之心将这种震撼录入心中，藏进至深之处。

那种美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此刻，虎彻勇音就那样静静站着，看着对方。

“嗯？”卯之花微笑侧过头，看对方面容同样被结界光线照亮，清澈眼底流着暖光。

不知不觉间，声音糯软，笑容宠溺。

“因为……很漂亮。”无法移开视线，索性放任自己贪婪地看着对方，勇音喃喃说。

很漂亮。

不管是结界，还是对方。

结界缓缓汇聚，行成了十余米高的数面光墙。光墙之间缝隙也被渐渐填补，在某个时刻终于将别墅以及周围的空间完全笼罩。

夜晚，沙滩边，结界，暖光，别墅，悬崖，星空，两人。

如画般梦幻。

听到了这个回答，卯之花只是微笑，没有就那个模糊的含义继续问下去。

“这个结界可以防止人类接近，同时能将我们的灵压完全隐藏。勇音有机会可以学习一下。”

“就是修炼时使用的那个吗？”

“正是。”卯之花点头，眼中所含的满满是期待与宠溺，这使她的笑容更加地柔和好看。“以勇音的能力，学习这个结界应该不难。”

“请问…怎么调整灵压？”勇音已经起了兴趣，忍不住问。

卯之花走到对方身前之后将对方手指拉住，在指尖做出正确的操控灵压的示范。

虎彻勇音没料到对方会这样教授，一时脸红。

“像这样。”

灵压在指尖汇聚舞动，在某个时刻形成同身后结界一样的暖黄色小片屏蔽。

柔和的光线将两人面庞照亮。

现世，繁华大街背后是某个未经翻修隐藏在暗处常年不见天日，散发着下水道腥臭堆满污物的胡同。

某个小女孩站在街道上，一旁精品店铺橱窗的灯光打在身上很是漂亮。

女孩清澈的目光投向这个并不起眼的阴暗的胡同。

那其中，存在着令她感兴趣的东西。

黑色的一团固体此刻正在墙角蠕动，周围还散着丝丝缕缕阴森可怖颗粒感十足的雾气一样的东西。

比人大上许多，大概有一米多宽，如球体一般。黑暗中看不出具体的形态只知道是一团黑色，但就轮廓看去活像一头黑熊的背影。

小女孩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看着。

一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五分钟过去，那个黑熊一样的生物依旧是蠕动。

“你好？”

终于在某个时刻，小女孩轻声唤了一声。见那个生物依旧没有反应，索性踏步上前，走入胡同。

瘦小的身影埋没在黑暗之中。

下一秒，现世的某条商业街上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怖的爆炸。火光冲起数十米，将半条街都毁掉。数量众多的人类受伤，所有人都不明白此刻发生了什么。

如果他们有灵力便可以看到站在废墟中央那个怪物，黑色的身体在商业街的通明之下反射着奇异的光泽。身体全部延展开来将近有三米，狰狞的面容此刻正四处搜寻灵力稍高的人做为食物。

一场被人类命名为“恐怖袭击”的事件正在发生。

刚刚构造了一点点还不是很结实的结界消散，感受到了远处的冲击，虎彻勇音收起灵压，转身朝那个波动传来的方向看去。

“卯之花队长，这是…！”睁大眼睛看向一旁的队长。

卯之花显然也同样感受到了远处的灵压波动，侧身看向相同的方向，面容化作严肃，眼眸中流转着睿智的光芒。

“是虚的灵压，”理解对方的意思，肯定的说。“应该是在城市之中。”

“这种程度的灵压，如果是在市中心的话……”勇音想了后果，一阵不祥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理论来说，不该出现这种情况的。就平时来说该有十三番队队员在虚出现的同时便将其剿灭。

然而，当下护庭十三队几乎不复存在，十三番队队员几乎全灭，个别在现世执勤侥幸逃过劫难的队员此刻也无法出手，因为当下的虚能力都相当强，而且常是成群出现，绝非普通队员可以应付。

出现了这种情况而不去理会的话，恐怖的后果将会由人类承受。

不能再出现那种情况了。

大火之中的瀞灵庭，熟悉的灵压一个个消散，拯救失败逝者最终离去的容颜，一切的一切历历在目。

死神所承受之悲痛，不该再次存在于这世上。灭顶之灾，不该再次发生在人类身上。

“现在必须立刻赶去。”两人的想法显然差不多，卯之花声音虽轻但语气中所含的气势却丝毫未减。

勇音突然想到了困难的摆在眼前继续克服的问题。

“可是，卯之花队长。如果瞬步赶去，这个地点也会被虚发现……”

“先开车到远些的地方，从那里开始使用瞬步。”卯之花给出了明确并且非常实用的答案。

从半路开始使用瞬步，等战斗结束回到原地，即便是有虚追踪而去也早就驾车离开。

“……是。”听到要开车勇音一怔，但下一秒便回复了认真与坚定。

卯之花看了对方一眼之后眼中露出一丝惊讶，显然她们的想法有些许的偏差。

“勇音，你伤势还没完全恢复，暂且留在这里。”注视着对方，卯之花柔声说。

“什么…？”勇音显然没料到对方会这么说。“可是，卯之花队长，我现在已经完全没……”

“你需要休息，现在的你并不适合战斗，勇音。”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气中透着不可违抗的力量。

“……卯之花队长，我不能就这样呆在这里……！”勇音为对方的想法感到惊恐。

当下的情况已经不仅仅是应付那一只虚的问题。这些虚就像是有智商，有目的地在执行什么计划，一旦发现了死神的灵压便会大量赶到周围。

似乎是有人对它们下了围剿死神的命令。

谁也不知道之中会有什么变故，即便对方是队长，能力相当出众几乎是最强一般的存在，可是……

她自己也觉得那种担心有些可笑。毕竟她的实力远不如对方，如果遇到了连对方都应付不了的情况她跟去恐怕也只是白搭。

然而，哪怕什么也不做，她也想跟着对方一起前去。

两人对峙一般，目光相交。

勇音忍住因注视对方眼眸而产生的内心的一丝怯意，清澈眼底含的是满满的认真。

卯之花就那样看着自家副官，表情有些复杂。星空下，见证对方的坚持。

她知道，对方那种坚韧的性格一旦认定某样事物是极难被扭转的。

“来吧。”

许久之后，移开了目光回身走向车库的方向，羽织被海风吹起些许。

悦耳的声音缓缓散开。

“是！”

露出欣喜的表情，虎彻勇音紧紧跟随。

千里之外，距离事发地点的距离相同但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另一组人同样发现了灵压的涌动。

短刀出鞘。

两组人，朝着同样的方向赶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