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无标题

作者:凌雪
更新时间:2014-06-02 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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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練國傑終於可以開始接受簡單的物理治療了;這幾個月間心力交瘁的練太太總算鬆了一口氣。


練國傑仍然如醫囑,被禁制處理雜事和工作的事;不過精神比剛醒來時要好得多。到了現在四月初春的時份,天氣漸暖,在時令上也十分適合久病初癒的人療養。


練太太終於得空,可以坐在病房旁邊休息室中的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計算家計簿。


她也不知道今天靜漪是甚麼時候從家中出門的。事實上她已經很久沒理過這些了。Azura又很久沒聯絡過自己了,平時一起消閒的朋友,幾次聚會和旅行,她也沒辦法參與,只能在交誼網站上當個旁觀者。


丈夫若好到可以搬回家中,到時請個看護白天看著他,她便可以去偷閒一會,見見朋友甚麼的了吧?……


「叔母、叔母?」練雪漪喚道。


練太太仍然不覺,只是伏在桌上沉睡。


「練伯母,請醒來吧?是我和雪漪來了。」林素玉也加入叫醒練太太的行列。


練太太終於醒來,揉了揉眼睛,看清身畔的兩名女子。「啊……是雪漪和素玉呀?你們怎麼會在一起?碰巧遇見的嗎?」


來的一共有四人,分別是林素玉帶著身份是保鏢兼秘書的馮凜夜、以及練雪漪和她左手牽著的歸櫻。不過練太太的注意力被林練二人引開了,沒有留意到姪女和歸櫻那親密得過火的動作。


「我們是專程來找叔父和叔母的。」練雪漪道,「我們想跟您們談談練氏的事情。」


「練氏?」練太太問道,「怎麼了?靜漪又不付錢給你了嗎?還是又惹上了甚麼麻煩?」


「說是麻煩也倒算是的;不過這次我們不是來向練伯母抱怨,而是想幫您們解決問題。」林素玉道。「可以跟練伯伯講幾句話嗎?」


練太太完全沒有想過會是甚麼嚴重的事,只以為也許又是女兒哪兒弄砸了合作案,兩位後輩又要助其滅火之類;沒有多問,便帶了林素玉和練雪漪進病房。


練國傑正半躺在床上休息,看見妻子帶了一身套裝的練雪漪進來,也是一怔。「是雪漪呀?怎麼了?你不是在上班,怎麼這個時候來?……素玉?」


「練伯伯您好;看見你神色好多了,我很高興呢。」林素玉微笑道。


練國傑也以為林素玉和練雪漪是偶然在外頭碰見的,也完全沒有想到她們一起出現,是有甚麼奇怪之處。他打起精神,跟世侄女寒暄了兩句後,便轉向練雪漪。「是公司有甚麼事嗎?我記得我叫你母親跟靜漪說了,我雖然醒來,但仍不宜處理公司的事,叫大家聽靜漪調度的。有事你不找靜漪,卻來找我,是甚麼原因?」


練雪漪和林素玉面面相覷。聽練國傑所言,似乎仍然把雪漪當作是練氏的人;莫非真如她們設想的最糟情況,練國傑對公司的事一無所知?這樣她們不就需要由頭講起了嗎?


練雪漪硬著頭皮,竭力找尋適當的詞語,盡量緩緩地道:「叔父,我是代表國英微技術和望月控股來的,我們想跟叔父叔母談談收購練氏的問題。」


練國傑一愕,隨即失笑:「大家覺得我老到這個地步了呀,要賣盤退休享清福了嗎?素玉呀,練伯伯很感謝你的好意,但練氏現在有靜漪繼承了呀,又有雪漪輔佐,我不用賣盤,也可以安靜養病的。」


「可是,練伯伯,雪漪現在已經不是練氏的人了呀。」林素玉說得較為直白。「雪漪現在是國英微型技術的董事長兼總工程師,現在與望月控股,也是練氏的眾多債權持有人之一。在練氏被申請清盤的這期間,我和雪漪達成合作協議,以收購和重組股權的方式,來拯救練氏。」


練國傑的笑容僵住:「甚麼?國英微技術?清盤?雪漪,這是甚麼回事?難道你背叛練氏出走?」


練雪漪驟然被一向敬重的長輩指責,不由得嚇了一跳,一時說不出話來。


林素玉便代為開口:「練伯伯不知道?原來伯母還沒有告訴您嗎?是這樣的,去年八月,靜漪逼迫雪漪賣股,雪漪把自身持有的四成股份,以她所研發給練氏的專利技術作為代價賣回給練氏。經過重組後,現在您和叔母已經是練氏的全資擁有者了。」


練國傑愕然望向練雪漪,練雪漪紅著眼點頭。


林素玉暗暗佩服,雪漪的眼淚還真說來就來。她不清楚當中詳情,不過當年雪漪也許真的受了很大委屈也說不定。「我本來打算幫雪漪的,但雪漪還是決定自己開公司,自力更生。她的提案和產品都很優秀,現在做得有聲有色。這次練氏陷入危機,本來她是沒有這資金和能耐打救練氏的,所以我們決定合作,以我望月入股一部份的方法幫忙。」


練國傑僵硬地轉頭,望向練太太:「嘉雯,這是甚麼回事?我為甚麼一點兒也不知道?」


「我,我也不知道靜漪在公司是在做甚麼啊!」練太太慌張地道,「甚麼欠債不還的,這種沒信用的事,靜漪沒膽子做吧?」


「我是說雪漪離開公司的事!」練國傑道,「這麼重要的事,我醒來那麼久,你一聲也不提?」


練太太囁嚅了一下,「醫生說你不宜與聞公事的,所以……」她又轉向練雪漪,語氣轉為嚴厲:「雪漪,素玉是外人,不知道你叔父的情形也就罷了;你怎麼也不聽醫囑,現在就提練氏的事呢?叔父的健康狀況你也不管了嗎?」


練雪漪皺了皺眉,低頭不語。


林素玉卻仍然平靜,只是語氣稍稍冷了一點。「我明白練伯伯需要靜養,紅塵俗事的確不宜去管太多。可是現在是危急存亡之秋,請練伯伯和練伯母理解。」林素玉平靜地道,示意身後的馮凜夜取出文件來。「這是望月全資附屬子公司美連工業入稟法院,向練氏追討貨款,服務費連利息共193萬人民幣的法院開庭通知書。這是我望月的全資子公司,京研時計控告練氏違約和違反公平競爭條例,京研勝訴和練氏需要賠償京研465萬日元的通知,現在這筆費用還沒繳付。另外,這是3月23日的報章新聞,內容是神川市電力公司向練氏電子追討297萬元人民幣電費及相關服務費,並申請練氏清盤。」


練國傑抖著右手,取過文件和剪報,越讀臉色便越是蒼白。「這個……練氏現在電費也交不起?我跟靜漪講過多少次,政府的錢是一定不能拖欠的?一旦斷電,我們練氏便即場宣佈完蛋了啊!……」


林素玉嘆了口氣。「我也不想子公司入稟追討的,但若不這麼做,因為債主臨門而倒閉的,便會是我的子公司了。練伯伯,我望月旗下的瑞乃、京研、Selina Rosenlinkova和藤乃望月,都已經結束與練氏的合作關係了。Selina Rosenlinkova被練氏的不合格造工弄得差點惹上食品衛生問題,幸好抽身得早;但京研就沒那麼幸運,望月作為母公司必須再次注資,才穩住了他們的營運。靜漪這樣的英明領導,我們可真的不敢領教。我們對現在的練氏已經完全失去了信心,我相信其他客戶的想法也類似吧,因此AD、郭家、藤乃商事也才一一跟練氏斷絕來往。練氏這樣流失客源下去,是無法支撐的。請練伯伯早作決定,我和雪漪是真心想拯救練氏的。」


練國傑因中風而失去活動能力的左半身也在抽搐、震顫;馮凜夜提高警覺,但受過專業漢方醫學﹙即中醫﹚訓練的她知道這位老先生面色尚好,不像會立時發作,便站在一角靜觀其變。


練國傑僵硬地轉過頭來:「讓我重新再理解一下這件事。嘉雯,雪漪被靜漪迫走,真有此事麼?」


練太太掩面:「是的!對不起!我沒辦法阻止靜漪這麼做,一切都是我的錯!」


「荒唐,靜漪完全沒有把我的囑咐放在眼內的嗎?」練國傑道,「她竟然讓雪漪你走……雪漪對練氏的貢獻有多大她知道嗎?不爭氣的女兒,為了一時意氣不顧大局!之後呢?之後怎樣?靜漪還做了甚麼?」


「其實靜漪還把Calvin Huang叫了回來。至於其他事情,因為我是8月頭走的,所以之後的事也不很清楚。」練雪漪道。「之後我收到的消息,是佟氏轉由自行生產N-82晶片;AD則光顧了德國的Unitechnik。Unitechnik的事,是因為我國英現在跟Unitechnik有合作關係,所以知道的。」


「Calvin Huang?她真的沒把我的話聽進去?」練國傑咬牙。他做生意何只20年,打滾了這麼久,到了這時已可有八成把握明白情況。練氏是因為某些原因失去大客,經營狀況逆轉,轉身不及而債主臨門。這是做廠最大的風險,再大、再好的廠,遇上這種情況而掉入向下迴圈的時候,也可以轉眼倒閉。「素玉,練氏欠你們多少錢?」


林素玉、練雪漪、歸櫻和馮凜夜也暗暗佩服。不愧是一代商雄,雖然虎落平陽、癱瘓在床,但仍然有敏銳的洞察力,只憑這些微的線索,便大約知道發生了甚麼事。


林素玉便望向馮凜夜。馮凜夜拿起平板電腦,報告道:「除了素玉小姐剛才報告過的美連工業和京研時計製作所外,尚有望月控股的全資附屬子公司望月物流,65324元美金、望月全資附屬公司麗品酒店集團,43453元人民幣、望月持有43%股權的Selina Rosenlinkova商社,23000歐羅。以上是練氏拖欠我望月控股及旗下子公司達三個月以上的款項。尚有今年1月開始積欠的款項,如果練先生和素玉小姐覺得需要,凜夜可以再行報告。」


練太太驚慌地望向練國傑。單是欠下望月控股的長債已經有那麼多,還有其他外頭的企業還沒計算呢!練家名下是有其他產業,但那麼多錢,賣碗賣盤也賠不起啊!


「……我把糰子店的股權抵押了,夠填還這筆數嗎?」練國傑問道。


「很抱歉,『穗鶴』是練伯伯與我私人擁有,這和望月全無關係哩!」林素玉道。「而且當初我們的合約上已經註明得很清楚,我們的股權,若未經對方同意,是不能轉讓給第三者的。至於回購方面,『穗鶴』現在根本沒有現金流可以回購練伯伯的股權;而老實說,我個人又或Tarina也沒有。」


練國傑是記得合約條款的,也早有林素玉會拒絕的心理準備,聞言只是輕嘆口氣,沒有太大的失望感受。


「練伯伯,我私人的建議是,就算練伯伯把自己的所有私人資產拿出來,也應該填不了練氏這無底深坑的。反正在有限公司的世界,公司真的清盤倒閉了,股東也不會上身,倒不如把份屬個人的資產留下來,之後練伯伯想東山再起也好、想就此退休享享清福也好,也完全可以自主不是?再說,好歹也得為練伯母著想吧?至於練氏的去留,何不考慮考慮我與雪漪的提案呢?事成之後,雪漪便會擔任練氏的主事者,練氏仍然會掌握在練家人手中,不會益了外人的。」


「是。」練雪漪也道,「望月只要求三成股權和撒換管理層而已。叔父,如果真的讓我們救練氏,我會拿著主控股權,也會接掌練氏。這樣不是比債主把練氏清盤、練氏30年來的努力成果和市場份額都益了外人來得好嗎?」


練國傑看看林素玉,又看看練雪漪,一言不發。


「叔父,我只是想保存練家的產業而已。練氏是爸爸和叔父並肩作戰、一手一腳打造起來的江山,我不甘心就這樣化為烏有。」練雪漪道。「我和Christine已經通盤考慮過了,望月控股會持有30%股權,我則會佔46%,另外的4%是分給與我共同創立國英的股東。其餘的20%股權,則會是叔父和叔母的。我國英和Christine會全盤負責練氏的所有債務,叔父和叔母只需要安坐和等候事情解決就可以了。而且……叔父和叔母之後生涯的一切,我也會負責。無論日後境況如何,只要我、只要練氏能力所及,便會奉養叔父叔母一天。日後您們百年歸老,我也必會照顧一切。這事情我們以前提過的,我一直記得,也會信守承諾。」


練太太惶恐地看著丈夫。看見剪報和律師信,她早已經十二萬分地相信了;到了這步田地,她再蠢也知道只要她和丈夫能脫身就好,就算一無所有也無所謂,不用臨老揹債便已經不錯了,有甚麼剩下的東西可以入手,無論多少,也是意外之喜。


練國傑的面容嚴肅,但一開口,語氣還是充滿疲憊。「嘉雯,幫我打電話給靜漪,叫她立即來醫院,給我把整件事解釋清楚。」


「可是,現在才10點半,靜漪在上班啊!」練太太道。


「你跟她講,現在是股東要查數!」練國傑提高了聲線,「叫她把所有該帶的人和東西都立刻帶來,要不然不只現在的位子不用坐了、連生活費也可以省回!」


練太太嚇了一跳,連忙稱是,慌張地拿出手機來,打電話到公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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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正,練靜漪帶了鄭筠、Azura Bellini二人來到醫院。


練國傑的單人病房,有練國傑本人、練太太武嘉雯、練雪漪和歸櫻、林素玉和馮凜夜,加上練靜漪一行三人,除了練國傑獨佔一床、練太太坐在椅上相陪外,其餘七人差不多站滿了單人病房的空間。


醫院方接待有錢病人習慣了,只以為又是一場分家產的劇目,都不以為意。他們沒有興趣偷聽,但仍透過閉路電視觀看病房中人的一舉一動,以免出現甚麼不愉快事件,又或是病人病發之類。


練靜漪看見練雪漪也在場,立時心頭火起:「你!雪漪你怎麼在這兒,誰准許你來騷擾爸爸的?」


練雪漪沒好氣地道:「他是我叔父,又是他養大我的,我為甚麼不能來?當初是叔母通知我,叫我來看叔父的,我早就來過了,現在才來說這個會不會太晚?」


練靜漪咬牙切齒:「你這傢伙,怪不得爸爸突然說要查數,肯定是你又來告黑狀了不是!」


「住口!」練國傑道,「你做下的好事,報紙都報導了,我能不知道嗎?雪漪倒好心幫你隱瞞,瞞著瞞到一堆債主堵在練氏門口、市政府也說要申請練氏清盤!你說!這麼大的事情,你來看過我多少次,為甚麼一句也不告訴我?」


「媽媽和醫生也說不能讓公事來煩你的!」練靜漪嘟嘴,「那班人只是在耍花招而已,我會想辦法擺平的,爸爸你就不要管啦!」


練靜漪兩句都有道理;但在場眾人都不約而且地在心中吐槽。若練大小姐真的擺得平,今天還會債主臨門嗎?只是還錢就能解決的事情,錢為甚麼會還不出來?


練國傑根本不理練靜漪的解釋,直接叫上鄭筠:「阿筠,把公司的帳拿來給我看。」


鄭筠紅著眼,依言遞上帳本和平板電腦。她從公司秘書還是練雪漪之母的時代,便已經在練氏就職。此刻看見曾經意氣風發的練老先生變成這個樣子,練氏也弄到這般田地,不禁感到心酸。


練太太操作電腦,練國傑就那樣慢慢閱讀。帳本也是妻子翻給她看。他越看到後面,臉色便越是鐵青。


歸櫻握緊了練雪漪的手,給戀人以無聲支持。馮凜夜則站在林素玉身邊,對練靜漪的惡意瞪眼視而不見。


過了良久,練國傑才嘆了口氣,挪動右半身,躺回枕上。練太太連忙放下各項文件,扶他躺好。


林素玉和練雪漪在旁也看到了一部份的資料。練氏的現金流已等同是零,資產和債務也已完全不相稱。的確如林素玉所料,再不做點事,連下個月的員工薪水也發不出來,清盤已是迫在眉睫;不,即使清了盤,大概也拿不回多少東西,大部份債權人的債項應該也會打水漂,被遣散的員工也不知甚麼時候可以拿回薪金。


「看來我也沒有任何選擇了,不是嗎?」練國傑苦笑道。「不過,練氏的欠債可是有很多啊,你們還得起嗎?」


Bellini看著練國傑的樣子,不禁感到唏噓。一生心血、練大先生交托的理想,就這樣來到絕境,打擊不可謂不大。連見證一切的她,也不禁有世事無常之感。


練太太也早已忍不住,掩面流淚。


「請叔父叔母放心,一切就交給國英和望月。」練雪漪道。


練國傑望向練雪漪:「你真的回來?以我練氏的40%持股為代價,換取你回來、望月幫我把練氏的債還清?」


40%?練雪漪一呆,隨即想起叔父之前已經昏迷好幾個月。他的記憶大概一直停留在他們夫婦只有60%股權的時代,故此他個人感覺損失沒實際上那麼大。不過她可不會那麼無謂地糾正叔父的想法。「是的。分紅甚麼的,每年也不會短了的,如果在還款、日常營運和開發後,還有利潤剩下的話,我們會依照比例分紅……我也會回來,擔任董事會主席一職和兼任總工程師,守住練氏的基業,帶領練氏走向未來。」


練國傑右眉揚了一下,深深地望進練雪漪的眼:「你說話進步了,看來這半年你受的鍛鍊不少。」


「謝謝。」練雪漪坦然接受稱讚。「我會更加努力。」


「慢著!你們現在是要收購練氏?」練靜漪這時才搞清楚情況,尖叫起來。「雪漪擔任董事長是甚麼意思!?林素玉、練雪漪,你們要動練氏,問也不問我這代理CEO一聲,還在我面前就這樣坐地分贜,這是甚麼意思!?」


練雪漪還沒有開口,林素玉已經先一步開口,冷笑道:「練靜漪小姐,請問你是以甚麼身份來問我這問題的?哦,你是『代理CEO』,不過垷在我是在和你『任職』的公司的股東商量公司擁有權的事,你一個僱員,原來還有置喙的餘地?」


聽見林素玉也強調『代理CEO』一詞,歸櫻和馮凜夜也不禁覺得好笑。


練靜漪窒了一窒,不禁又羞又惱:「我是爸爸唯一的女兒,練家的一切日後都是我的,這麼大的變動,難道我也不應該與聞嗎?」


「如果靜漪小姐覺得練家還有一爭『家產』的資產價值,不若先拿來還清欠我望月的債項如何?」林素玉輕笑道。


練靜漪登時滿面通紅,指著林素玉,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件事沒有你說話的餘地!」練國傑對練靜漪沉聲道,方才轉向林素玉和練雪漪二人:「對,你們說得對,一無所有與虧蝕40%股權相比,我的選擇是只有一個。你們開價是多少?」


「練氏全部債項,我望月全部包了,包括協商和還款本身,望月控股都會加以處理。」林素玉道。


「國英微型技術與練氏電子合併,國英的專利技術,練氏可以無償使用。」練雪漪也道。「我自任新公司的董事會主席兼總工程師,總攬新公司的新技術開發、提案工作和市場策劃事宜。」


「哼,果然是如此,你這賤人,現在還不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嗎?」練靜漪怒指練雪漪,罵道。


「靜漪!『賤人』這個詞是你用來稱呼雪漪的嗎?」練國傑提眉。


練靜漪完全不管父親的喝止,繼續道:「我一早就說你謀奪公司,爸爸一中風,你就到處收買人心、蠢蠢欲動,若不是我一早看穿你的奸計,把你請出公司,今天你便不是來談收購,而是把我們一家三口趕出門睡大街了吧!看吧,兜兜轉轉,弄了那麼多事,還把外人也勾結進來,最後還不是在貪董事長的位子?」


練雪漪嘆氣:「未賣股之前,我已經是練氏的半個主人了呀,我還需要謀甚麼?」


「你就是不滿足!你想把練氏掌握在手中,你要把爸爸和我都排擠出去!」練靜漪氣極反笑,「哦,我知道了,這一切都是你的計謀!拿著公司所有原創產品出走,倒過來以收取專利費用為名榨乾練氏,再來一招釜底抽薪,搶走練氏的客,現在還趁練氏周轉不靈時勾結外人來收購!好一招連環計!」


這種事情,說是計謀也太不可能了吧!?林素玉、歸櫻、馮凜夜和Bellini一齊在心中嘆氣。練靜漪同意回購股份和作價練氏的專利技術都是偶然;萬一練氏真的拿得出錢來回購股份,所謂的『計謀』不就沒法成立了嗎?再說客戶說是被搶走,還不如說是練靜漪在各處自曝其短所致?又從未想過辦法扭轉頹局,練靜漪隨便一件事做出了另一個決定,練氏也不可能會弄到現在這樣。若雪漪的計謀是要依靠那麼多外力和偶然才做得到,那這計策也太過拙劣了吧?


練雪漪只感到好氣又好笑。「我謀奪練氏?我有需要這樣做嗎?我本來甚麼也沒做,便已經有40%股權,收購成事後我也只佔46%!難道我被你排擠、嘲笑、污蔑、輕視,一無所有地被你趕出練氏,只靠我腦中的知識和以前努力創造出來的東西,開間只有六個人的小公司餬口,搞了大半年,到頭來還得接受外人收購來幫我練家還債,那麼大費周章,只為了讓我的持股多加6%!?」


「你要的是練氏主事者這位置!你要做練氏的CEO,君臨練家,把我們踩在腳下!」練靜漪吼道。


「我沒說過我要做CEO!你到底有沒有把話聽進腦子裏的?」練雪漪也忿怒起來。「我已經是國英的老闆了,若不是那是練家的心血,我何必要趕這淌渾水,接收這間被你弄得千瘡百孔的練氏?我何不去過我自由自在的老闆生活,閒來帶櫻游山玩水,還要留在這兒,幫你收拾殘局?」


「狡辯!明明就是你故意誆練氏欠下你一堆債,迫我用盡現金流,練氏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練靜漪道。「你今天收我專利權使用費,轉頭又把一樣的權利賣給別人用,搶光我的客,分明就是耍計!」


「真是好笑,根據反壟斷條例,在不涉及國家機密、著作版權和專利擁有權的情況下,買方不得簽訂任何條款,限制賣方向其他公司或個人提供該項相同的產品。」練雪漪冷笑,「你身為『代理CEO』,該不會連這種基本的事也不知道吧?敢問你練氏有甚麼權力,可以迫我只把『屬於我的』專利權給人使用?」


練靜漪繼去年八月迫走練雪漪的那一個下午後,再次嘗到被堂妹問得啞口無言的滋味。看見在場所有熟悉商務法的人也一致把目光投向自己,練靜漪不禁跺腳:「爸爸!」


「不用說了,我已經決定。」練國傑道。「我也總算是認清我這個女兒了……靜漪,過去我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你,相信你遲早會明白、會開竅,我和媽媽、雪漪做盡一切為你緩頰、為你舖路……結果你陷害妹妹,胡作非為,到處得罪客戶和合作伙伴,一手把練氏推向絕境!」


「我沒有!我沒做錯!」練靜漪抗聲爭辯,「那都是雪漪的奸計,她謀害我、謀害練氏!」


「我就說過,雪漪不可能謀害練氏的,你懂不懂?」練國傑也提高了聲音,「她本身有40%股權,練氏虧錢就是她虧錢,她是不會做任何對練氏不利的事!她若真要謀取練氏CEO的席位,一早就謀了,早在你還甚麼也不是的時候已經可以謀!她也不用大費周章,偷偷摸摸地謀取,她只要跟我講一句她想做CEO,我立刻會訓練她做這位子,把日常營運的事都讓她做;我與你只要抓住發票和帳本就可以控制她,你到時就可以像素玉一樣,當個富貴閑人了,你知道嗎?」


林素玉無聲苦笑。她也為望月做了很多事情。現在她更正逐步把 Dreams的事情教給周兆穎和楊致處理,自己和『特別助理』Tarina漸漸多做了些與望月的核心生意有關的事。雖然她的確採取控制財政和人事任免大權的方式掌控公司,在日常營運上採放任主義,但她絕非那些無所事事、每日遊戲人間的千金小姐。


「……原來如此啊,我明白了。」練靜漪突然平靜了下來。


這麼容易便明白?歸櫻等人都是一怔。只有馮凜夜和林素玉兩位練過武術的人,見練靜漪兩眼發直,心感不妙,暗暗提高戒備。


「很好、很好!練雪漪,恭喜你,你成功了!」練靜漪發出一陣竭斯底里的笑聲。「從小到大,你便搶我的東西!爸爸、媽媽、房間、花圃、同學,朋友……那些東西,原本都是我的,是我的!你為甚麼要出現,一件一件地搶?你憑甚麼,我擁有的東西,你也要有一份?你憑甚麼,人人都要我叫你妹妹,要我把我的東西與你共享?你憑甚麼可以做爸爸媽媽的乖女兒?你憑甚麼可以入練氏,做爸爸最器重的『練二小姐』?你憑甚麼可以搶走我練氏的人、我練氏的技術、我練氏的生意?你憑甚麼可以這樣擾亂我的人生?我才不是甚麼『練大小姐』,你是甚麼東西,不過一介孤兒,有何資格與我並稱?我是爸爸媽媽唯一的女兒,我們才是一家三口!你為甚麼要出現?沒有你,我本來可以順順當當地做練家唯一的小姐、順順當當地打球,順順當當地繼承練氏;就是因為你,把我的人生弄到亂七八糟,你為甚麼不消失算了?你為甚麼不乾脆也上了那艘飛機,跟著伯父伯母一起死了算了?」


「好過份!怎麼可以這麼說!?」歸櫻失聲道。


練國傑氣得暈眩。練太太也又驚又怒,扶住丈夫,轉頭對練靜漪喝道:「靜漪,你知不知道你在說甚麼!?」


練靜漪已經在狂怒狀態,完全不管父母的喝止,順口抄起小桌上的水果刀,向練雪漪身上就捅去。


「給我消失吧,練雪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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