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Friedrich·H 于 2014-6-8 06:19 编辑

Chapter.3

“你说什么？”

当克里斯多夫歇斯底里地在电话那头吼叫时，安娜差点失手滑落手机，她扭曲了面容，痛苦低落的呻吟就从唇间溢出来。

“向上帝发誓，克里斯，我得了艾斯伯格综合征，或者管他别的什么。你就该看看她的脸！她看着我就像我……我不清楚，像在遛狗似的。”安娜紧皱起双眼，感觉脑瓜被一阵疼痛侵袭了。

“这可真欢乐，安娜。老实说，我赌她开车回家准是笑了一路！”他继续哈哈大笑，试着给自己亲爱的朋友鼓鼓劲，“或许你让她挺乐的？”

“或许！或者……也许，我就是让她确诊了我有艾斯伯格综合征。”她皱起眉，恼恨地重重一声倒向床铺。她长长叹了口气，以一声沮丧的咆哮结尾。明早她该怎么踏进那间教室？头一天撞了她还不够，还要化身SimpleJack往她身上碾一遍！别！实在够弱智……

克里斯多夫耐心静候着，直到安娜终于恢复镇静。他比她自己更了解她；她会为此自怨自艾搅烂一整个星期，时时刻刻绷着脸闷闷不乐，之后一切又会回归正常了。

“她是我所见过最美的……”她呓语道。

听着她吐出那话的腔调克里斯多夫都要哭了，他可不确定自己想听那些。

“安——安娜？”他轻声唤道，又突然加重语气，“安娜？”

“嗯？抱歉克里斯。我觉得我该挂了，我现在头很痛。”

在他说了晚安后，她抬手往眼门前抹了一把。把手机搁到床头柜上，女孩翻身像婴儿似的蜷缩起来。她怎么会对我有那么大影响？以前不管跟谁讲话我从没出问题，不管来不来电。她脑袋里盘旋着能想到的各式各样原因，关于为什么那女人会让她那么……困惑。

弗罗斯塔小姐的身影不断在意识里盘桓不去，坐在讲台边，那头发，那束秀丽绝伦的长发掠过她肩头的场景，完全让女孩意乱神迷。想象指间滑过那浓密的白金色长发，她的手指感到痉挛——我好奇它们是不是跟看起来一样柔顺——她弹起眼睛，她到底在想什么？弗罗斯塔小姐是她的老师！

你是她学生啊！你不该去想她的头发摸起来什么感觉！

安娜像夹紧虎口钳一样使劲合拢双眼，用毯子兜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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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进展如何？”

艾莎踏进公寓时，奥拉夫从厨房招呼她。

在应声之前，她关上门脱掉鞋子，把外套挂进柜子里。注意到奥拉夫傍晚已经清扫过公寓了，她带着赞叹的表情走向室友。

“应该……很好。确切来说有个学生撞了我。”她直奔冰箱，从里面取出一瓶冰镇啤酒，一整天下来她理当有这个权利的。

“噢？嘿嘿，因为迟到？说起来，你今天回来得可真够晚的，一切都好吗？”他撅了撅嘴望向她，手头正炒着什么，当艾莎抽动鼻子嗅了嗅又发出“嗯——”的赞许声，他微笑起来。

“我给他们布置了‘让我了解你’的老套作业，他们得写点什么给我，只要乐意什么都行。”

“啊，所以你有一大堆东西要读了。”奥拉夫点头，重新让注意力回到炒锅上。

嘶——艾莎啜了一口啤酒，若有所思地歪着头，不确定是否要谈谈整个安娜“状况”。她决定还是算了，动身坐到柜式长台边继续喝她的黄金饮料。

“这真是当之无愧的。”她窃笑道。

奥拉夫咧嘴笑了笑，用木头刮铲翻炒着锅里的食物：“很快就好了。噢！我给你买了鸡蛋，还有更多的培根。”

艾莎冲她那体贴的室友加深了笑意。

“你真是对我太好了。”她又啜了一口。奥拉夫诙谐地耸耸肩，发出标志性的咯咯笑声。

她笑着搁下饮料：“那么你爸妈给你回电了吗？关于荷兰之行？”

奥拉夫家成功地经营着花卉植物生意。整个奥斯陆分布着他们家的许多店面，有一家直属奥拉夫和他哥哥尼尔斯管辖。

“那会议！当然，他们回电了，我大概得去一个礼拜。”

“你什么时候出发？”她抬头。

“下个月，我记不得确切日子了，不过我们会在某个礼拜五动身。话说回来，你能载我一程吗？这能替我省点打车费。”奥拉夫用硕大的，水灵灵的棕色眼睛瞅着她，

她从来拒绝不了他。

“当然，我一般会回家吃晚饭，要是晚上的班机就没问题。”她冲他微笑，抬高瓶子将啤酒一饮而尽。

奥拉夫绽开感谢的笑容关上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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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安娜勉勉强强振作起来准备去上学。克里斯多夫正在街对面车道上耐心等候她。

“安娜，别忘了你的早餐！”红发的女孩冲向前门时，她母亲在她身后喊道。

“抱歉妈妈，我要迟到了！”大门在她身后砰地摔上，她为这无意中的粗暴之举缩了缩脖子。她朝着克里斯多夫的车子一路小跑过去，走向副驾驶座那侧拉开后门，把背包扔进位子上。

“你看起来糟透了，艰难的一夜？”她开门时克里斯多夫担心地瞥了一眼过来。

“我猜是的。只不过是有太多事要想。”当克里斯多夫也上了车，她打着呵欠沉进座位里，替自己系上安全带。

“你晓得的，有些人是会有点笨拙，我肯定弗罗斯塔小姐会谅解的……”他从车道倒出去。安娜垂头瞧着自己的手，那才不是问题。问题是我真想知道她的头发摸起来感觉会怎样……

“是啊，没准她会忘了这一切的。”安娜思忖着抿起嘴唇，望向车窗外掠过的景物。

尽管在同一片地方生活了那么久，她仍觉得这儿的邻居们人都好极了，高大的灌木沿着街道两侧排开，房屋之间维系着紧密却舒适的距离；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克里斯多夫来喊，她就会毫不犹豫地陪着去遛他的狗斯温；还有，她一有机会就会蹬上脚踏车去附近的维格兰雕塑公园。

那十分钟的车程，对安娜来说仿佛几个小时般漫长，仍然惧怕着不得不走进弗罗斯塔小姐的班级。你就慢下来，留心脚步，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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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莎脱掉外套挂到椅背上。今天将讨论一则需要他们大声朗读的短篇故事。她的思绪又飘向安娜，就像每回思考时候的惯例，她又开始咬拇指指甲。另一个让汉斯觉得很讨他喜欢的举动。她压根都没注意到他，直到他用指节敲了敲门框。

“早上好，弗罗斯塔小姐。”他的微笑简直熠熠生辉，他慢慢走向她，“我想知道你这周末有空吗？我这儿多了张票……”

她听到这话愣了愣。天呐，他是要约我出去。就表现得礼貌些。她望向他，男人的表情充期盼，但艾莎只是挤出一个抱歉的微笑摇了摇头。

“我很抱歉，汉斯。这周末我没时间。”等等，是不是太开放了？她叹息。他可能把这当做还有机会，有时候我真讨厌人际交往。

她转身往白板上写些什么，想让自己看起来很忙。汉斯点点头，从容应对她的拒绝。他朝她微笑了一下，转身打算离开。

“午餐见？”他的口吻听起来并不显得沮丧，至少在她看来如此。

她转头对他轻轻颔首；也许他只是出于友好。

“当然，待会儿见。”她又把注意力转回白板上，汉斯动身离开，一对学生擦着他的肩踏入了教室。艾莎放下笔热情地冲他们打招呼，好在这两个孩子是友善的类型，他们愉快地向她道了早安，然后就为接下来的课程做起准备。

之后更多学生鱼贯而入，安娜也混在他们中间，各自都去了位子上。

“好了，都到齐了吗？”艾莎环顾教室；除了安娜外每个人都看着她。不奇怪，那可怜的小东西一定还为昨天的事沮丧着。也许今天我该对她好些，“拿出你们的短篇故事集，然后翻到5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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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余下的日子相对太平无事。对安娜来说再好不过了，她可不打算又在弗罗斯塔小姐面前弄得自己下不了台。汉斯确保每天都和艾莎一起共进午餐；这还算不上困扰，只要他别再试图约她出去。尽管，他看起来压根不打算掩饰自己的意图。这男人十分健谈，有时甚至对艾莎的私事过于好奇，但她也是转移话题的高手。

到了礼拜五，学生们个个都无精打采地读着剩下的内容，艾莎像往常那样坐在讲台后，把本周末才能改完的家庭作业整理成册。想到跟奥拉夫一道坐在家里，开一瓶啤酒然后批阅报告，让她升起一股满足感。

铃声一响起，学生们争先恐后开始收拾东西。

“安娜，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艾莎出声唤道。

安娜的胃往下沉了沉，然后点点头。

等人都出了教室，艾莎起身关上了门：“我想跟你谈谈你的信，还有经过那些……插曲，我们就这样说好了，我觉得最好给你些日子想想。”她走向安娜的课桌，在旁边的位子上坐下来，朝女孩露出友善的微笑，“你的信很可爱，然后我想说……没关系。真的没什么大不了。”

安娜从自己的膝盖抬起视线望向艾莎，扯开怯怯的笑容。

“好的。”当那双蔚蓝色的眼睛注视着自己时，这是她唯一能说得出口的；艾莎又抚慰性地微笑了。

“很好。我都已经对消沉的安娜厌倦了。”她轻声咯咯笑起来，安娜咧嘴冲她回以笑容。

“总比胡言乱语的安娜来得好；起码消沉的安娜不讲不合时宜的蠢话。”

“我把那当赞美，而非冒犯。”艾莎向她确保，然后站起身，“我不能再耽搁你了。下周一见。”她回身走向了自己的讲台。

安娜捞过自己的东西，边走出去边挥手跟她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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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你美极了’？”奥拉夫放声大笑起来，然后动手收拾他们的晚餐盘子。艾莎仍坐在餐桌前，用双手托着脸，咧嘴笑了笑。

“那很……可爱。虽然我都不晓得该怎么办！就只能张着嘴傻坐在那儿，结果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她就撒腿跑出去了！”她叹息着，重新把手搁回桌面上。奥拉夫为他俩各端来一杯冰茶,坐到她的对面。

“好吧你可不能怪那女孩儿，你确实很美。”

艾莎啜着冰茶冲他抬起一边眉毛，发现那是长岛冰茶。奥拉夫非常善于调制饮料，尤其是含酒精的。她只是笑着耸了耸肩。

“我只是……有点奇怪。我可能会期待，比方说班里哪个男孩子对我说这种话，不是……好吧，不是她。”

“跟那撞了你的学生是同一个？那天你提到的？”奥拉夫吞了一大口冰茶，带着疑问抬起头。艾莎点头，仍旧凝视着她的玻璃杯，“或许她只是因为那事儿实在慌了神。”

“也许……”或者，也许她真的觉得我很美，然后……对我来说也太‘洛丽塔’了。艾莎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在我跟她谈话后，她的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翻身，甚至跟我开了个小玩笑。见她打开心扉真好。过去几天我注意过她跟她朋友，在我教室以外的地方她看起来很不一样，个性非常活泼。这让我有点儿伤心；总觉得该说点什么才行。”

“让你打开心扉也很难，记得吗？”奥拉夫提醒道。

“没错，然后你就是那个把我拽出来的人，我想我已经还清了。”她稍转了转脑袋，眨眼，“奥拉夫……你加了多少朗姆在里头？”

他的回答就只有那一贯的，令人温暖的咯咯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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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mple Jack要是翻了中文就有点无趣，所以还是保留吧……

请看Simple Jack： http://www.youtube.com/watch?v=U-n_zk7e0ZU 然后自动代入安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