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從這天開始，對宇砂來說，只能用每況愈下來形容。

禰己躲著她、躲著父親，雖然不至於到完全沒有交流，但與以往相比就是淡漠了許多。

然後，禰己使用的那個家門前，開始有幸村真守候的身影。就像很多學校的情侶一樣，他們一起上下學，一起吃便當，一起到處逛逛、約會。

而讓宇砂一直很不解的是，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不是應該要很開心嗎？為什麼每次禰己一回到家裡面，臉色立刻就變了、心情也變差了呢。

明明沒有人阻攔禰己的戀情，為什麼……

突然間，宇砂好似想通了什麼。

跟著雅巡視旗下的產業回來的車上，宇砂遲疑地開口：「父親大人……」

「嗯？」

猶豫了許久，宇砂才期期艾艾地問：「……您是不是……不太喜歡……禰己的男朋友？」

雅面無表情地回道：「不是，怎麼會這樣問呢。」

看著雅的反應，宇砂的腦袋快速地轉著很多種臆測，思索了一陣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因為……好像沒聽到禰己跟您談論她的男朋友，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您反對……」

相較宇砂的吞吞吐吐， 雅直接地回答：「之前已經跟她談過了，我沒反對。」

「是喔……」本來以為找到出路的宇砂又陷入迷惑。既然都沒人反對，那禰己到底為了什麼而不開心呢？

沉默了一陣，宇砂又問：「……父親大人，您知道禰己最近怎麼了嗎……？」

雅失笑反問：「妳跟她相處的時間比我多，為什麼反過來問我呢？」

像是被打了一棒地低下頭，宇砂小聲嘟囔：「可是我就是不知道發生甚麼事情了啊……她在躲我、心情又不知道為什麼不好、怎麼問她又不告訴我……我不知道嘛……」

明明應該是很難過的氣氛，雅卻笑了，讓宇砂有些困窘地抬頭。

「小小貓咪最近竟然不理我們的小兔子了，是不是小兔子最近做了甚麼讓小小貓咪不開心了呢？」雅笑問。

「……父親大人才是呢，禰己不是也不跟父親大人說話嗎。」噘著嘴，宇砂回道。

「她不是不跟我說話，她是不敢。」雅自在地回答，「因為是她得罪我。」

「禰己得罪父親大人？」宇砂很是驚訝。「怎麼會？」

「怎麼不會？」

太過自然的反應讓宇砂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想了老半天才擠出：「……可是禰己總是跟父親大人撒嬌啊，而且禰己又會有甚麼得罪父親大人的事情呢……」又不像母親總是把自己置於麻煩之中。宇砂偷偷在心中吐槽。

「撒嬌是因為她有需要，當她沒需要的時候她就會得罪我了。」

習慣了雅有時候寓意太過深遠而没人聽得懂的言論，倒是讓宇砂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她跟楓出門，留下禰己和雅在家裡談話的事情。是那天的不歡而散得罪了雅嗎？兩個人又是談了甚麼呢……

對著一臉糾結的宇砂，換雅主動開口：「那宇砂妳說說，妳對小禰己的男朋友有甚麼感覺？妳應該認識他吧。」

宇砂看著雅，臉龐抹上茫然，「嗯……就是學生會長嘛，聽說是很認真很優秀的人。」

「我是說，妳對她男朋友的感覺，還有妳對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想法。」雅又問了一次，不容宇砂迴避問題。

這次宇砂沉默了更久的時間，才開口：「嗯……就應該是不錯的人，應該會讓禰己幸福吧……」

「是喔，那如果是妳跟她男朋友比，誰更能讓她幸福呢？」雅笑問。

宇砂大窘，急切的抗辯：「父親大人您在說什麼呢！我跟禰己是姐妹，哪能這樣比的啊。姐妹跟情人怎麼會一樣！」

「可是妳們又不是親姐妹，都什麼年代了，怎不能當情人？」雅理所當然地說，「而且我是說如果嘛，現在就是要妳比，妳快說。」

宇砂看到雅的笑容中帶著不容逃避的堅持，不由得避開眼神望向窗外，而雅就是默默的等待。

好似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宇砂才用困惑的口氣小小聲地說：「……這我真的不確定呢……那個男生應該也對她很好……我覺得我現在比起來，只是佔著跟禰己在一起比較久，對她比較了解的優勢；等到那個男生跟禰己在一起久了，更了解禰己了，應該就會一樣了吧……」而且說實在的，禰己選擇了他，不管站在哪個角度來看，她怎麼說都是輸了，不是嗎。

得到這樣的答案，雅也不甚意外，露出淺笑繼續問：「是喔。那以妳看起來，禰己跟現在這個男朋友在一起，快樂嗎？」

「……這就是我不懂的地方啊！」宇砂的情緒崩了一角，「禰己每天回家都不開心，好像是因為約會發生甚麼不順一樣！可是如果真是約會讓她不開心，她怎麼還會每天去呢？所以是不是因為回家讓她不開心呢？但是又是為什麼呢？為什麼突然對家裡……」後面的話語猛然消失在牙關中，不想吐出。

宇砂不想去想，讓禰己產生負面情緒的，到底是男友、家、還是……一直都很疼禰己的，自己……

「對啊，為什麼呢？為什麼妳不問她呢。」雅問道。

鼓脹的氣球，又瞬間洩氣，宇砂低低地說：「……她最近都不理我啊，父親大人您不是明知故問嘛。」

「她不理妳，妳也沒有主動找她聊啊。」雅誘導到現在，終於要進入正題，「妳看嘛，剛剛妳問了我這麼多的問題、跟我談了這麼多，如果妳真的想要了解一個人的話，妳就應該要有這樣的態度去問她。」

「妳問我這麼多問題的時候，雖然很猶豫，但是妳還是這麼努力的問下去，為什麼妳跟禰己的時候就沒有這樣子呢？如果妳想要了解一個人，就不要怕碰釘子，打破砂鍋問到底，才能了解她。」

咀嚼著雅的話，宇砂凝望著雅，良久，眼眶有些微酸，委屈的囁嚅：「可是……父親大人，這是禰己……第一次這樣對我啊……我不知道發生甚麼事情了……我不敢……我們明明一直都是那麼好的……」幾天下來的情緒，崩解成語無倫次的哭音。

「那妳願意跟她一直維持在這樣的狀態嗎？」

雅的話語剛落，宇砂馬上用力地搖頭拒絕。

「所以囉。」雅伸手摸了摸宇砂的頭，「到底要怎麼做，自己想。」

本來話只想點到這裡，但是看宇砂還是很低落的樣子，雅伸手把宇砂摟入懷中安撫。「好啦，不哭，我跟妳說個故事。」

「嗯……」抓著雅的衣服，聽著她好聽的低沉嗓音，宇砂有一瞬間想到要提醒自己在下車前要離開雅的身上、不然可能會像禰己一樣被母親記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