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魔气席卷而来,黑子眸光一闪,卷起地上的雪刀袭向魔气凝聚之地,雪刀锐利、迅速,即使攻击有形无体的魔气也依然不逊色,只见她右手掌心翻转,魔气瞬间被白雪包围,一时难以逃脱。
啧啧,真不简单,没想到短短三百年你竟然进步神速,让我佩服啊!
“你来做什麼?”她神情冷淡,内心却因食蜂操祈的出现而产生一丝丝希冀,有可能吗?有可能吗?
她的贪恋有可能成真吗?
当然是来看黑子妹子是不是平安啊?黑子妹子,我可是相当关心你,不像另一个……连问都不会问,好像当你不存在似的,你爱他可真不值了。就算你差点害了他,也是受我所致,何必连一个机会也不给你,反正最后也没事嘛!
美琴当她不存在是吗?
黑子垂下眼帘,嘴角悄悄牵动几分。这样也好,别再给她任何希望了,她应该彻底死心才是,别再贪求不会属於她的一切。
“他……可好?”
放心放心,一切安好,死不了,他能力那麼强大,可没几只妖魔敢惹上他,前些日子才听说他好像宰了一只魔物,好得不得了。怎麼,你想见他?
见他……她有想过,却仅止於想想而已。
他叫她离开了,不是吗?
“不。”她简短回答,转身离开。
她只喜欢一个人,不喜欢有其他人靠近,尤其还是一只魔。
他很好,她便放心了。
蓦地,黑子停下脚步,问:“你刚刚说已经三百年了吗?”
没错,一个眨眼已经三百年过去了。
原来已经过了这麼久,她竟没有任何感觉,时间对她果真不再有任何意义。
那麼久了,他仍然没打算原谅她,那麼,为何不来杀了她?留著她不是只会增添他的危险?
只要她一死,她体内的半灵便会回到他体内,她曾经想过乾脆自己动手算了,只是每当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总会有另一个小小、几乎是不可能的希冀阻止她,要她再等等,说不定隔天便是契机。
於是,她就在一日复一日中等待、失望、等待、失望中度过,等著一个已经熄灭的希望,盼著一个不可能的奢求。
她的心,难死。
她的情,难止。
她宁愿这是惩罚,有罚便有结束的一日,然而过了三百年,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她。
“食蜂操祈,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说啊,黑子妹子。
“劳烦你帮我问他,我能不能见他最后一面。”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高大,下有绿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梦魂不到关山难……怎生一个痛字了得?
最后一面就好,然后她便能遗忘他,忘了他银白的眸色、忘了他如墨的发丝、忘了他宠溺的笑容、忘了他似水的目光、忘了他给予的温柔、忘了有关他的种种。
彻彻底底。
* * *
她说想要见他最后一面?
然后呢?
“什麼然后?我哪知道,我只是照著黑子妹子的请托回来问你,你快点说,我还要回去答复她呢。”飘来飘去有点累,食蜂操祈随便抓了个路人凑合著用。
他可是身负重责大任,要不然还没满五百年,他才不会来。
“她想见我做什麼?”
“美琴,你是变笨了吗?她想见你当然是因为她想你,所以才想见你一面。说实在你也真够狠心,明知那是我设计陷害她,你气过恼过就算了,怎还能这麼无情的对她不闻不问?她好歹也是姑娘家,年纪又那麼小,怎能忍受这漫漫长日的煎熬。”就算他不懂喜欢也懂黑子在想什麼。
食蜂操祈一字一句全进了他的耳朵。
御阪美琴当然清楚自己对黑子格外严苛,然而这是因为她先背叛他,且不论是否是食蜂操祈所设下的布局,她的不信任就足以让他彻底死心,这痛远胜过当初勾月带来的伤害。那时勾月的背叛,他隐约早有预感,并没有太痛的感受,然而这次因为太爱、太信任她,以至於她的错误更显尖锐,令他更难以接受。
如一把剑,狠狠刺入他的心口,爱愈深,恨愈深,他已能体会。
他不知如何原谅黑子,或者该说他已经舍弃原谅她,就在他交出半个灵体之后,他便舍去对她的原谅,因为认定黑子不会背叛他,既不会背叛,又何须要原谅。
“怎不说话了?”美琴原本就不爱说话,没想到现在黑子也变得不爱说话,以后想找个能谈心的物件愈来愈困难了。“美琴,你到底决定如何,能不能给个答复?总不能让我无止境的等下去吧。我等就算了,可怜的黑子妹子一个人在那个什麼都没有的雪山上,真的很可怜。我说啊,你若不肯原谅黑子妹子,不如乾脆给她一个痛快,何必还给她希望让她痴痴等待?”他都替黑子妹子感到可怜了。
“我没让她等。”
“那收回你的半灵吧,我看这样她才会心死。”
没了半灵,她会死,他不想收回,因为不想她死,他仍记著当时失去她的痛。
“我不会收回。”
“为什麼?这算什麼?折磨她吗?”
折磨?他不知道,他只是暂时还不打算见她,至於是几时,他也没有答案。
“那你的答复呢?”
“我还不想见她。”
“喔,那万一她快死了你也不想见她吗?”再这样下去,黑子说不定真的会……
御阪美琴瞪了食蜂操祈一眼,不受他撩拨。若她遇险,他会是第一个知情,因为她拥有他半个灵体,他感受不到她的七情六欲,却清楚她是否有危险。
曾经,他去过千雪山,伫立在很远的地方,望著悬崖上她纤细的背影。
不住的思念无处可宣泄,然而他仍没选择原谅。
若非她,他不会再有喜欢的感受;若非她,他不会再次尝到背叛的滋味;若非她,他不会明白原来自己爱她至深,舍不得她死。
爱得太深了,要原谅谈何容易。
曾经,他看见她趴在她娘死去的悬崖上任由雪花淹没了她,他的心有著些微的痛,他清楚她始终独身,也不再笑了,只是,他的痛也尚未平抚。
见她,暂时仍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