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覺得就連妳自己亂煮的湯都比這個好喝。」

伊莉雅小聲的說，手裡還端著湯碗和麵包。

「噓!現在有東西可以吃就不錯了，就不要抱怨了。」

又喝了點眼前這味道複雜的東西，愛麗絲菲爾對妹妹進行了表面上的斥責。

老實說，她也不太習慣像這樣在街邊免費發放的食物。

如果是以前的話，她說什麼都不會吃這樣子的東西。

這時候就看出了街頭的孩子和富家少女的差別。

轉頭看了看帶著她們一路來到這裡的人，愛麗絲菲爾忽然覺得有些事情不是適應了就做得道的。

好像覺得這些食物沒有任何的不妥，阿爾托莉亞還擠在櫃台的地方不停的加菜。

嘴裡還在嚼著剛剛的麵包，她喝掉一碗湯所需要的時間真的是短得嚇人。

好像注意到了自己的視線，阿爾托莉亞轉過頭來看見愛麗絲菲爾，有些尷尬的微笑著。

和她招了招手，但是對方就像是忽然又被湯吸引了一般，就繼續埋頭進食。

說起來，這裡的食物是可以這樣無限量拿取的嗎?

剛想到這裡就看見對方被幫忙盛飯的修女趕到一邊去，連帶的湯碗也被收走了。

忍不住的笑了，是那種以氣音所組成的輕笑。

「阿爾托莉亞一個人大概就可以吃掉這裡一半…不，所有的東西吧?」

一起看著的伊莉雅下了這個結論，一邊吐舌頭一邊將手中的湯碗放在旁邊的木桌上。

「她的肚子裡大概可以裝一座山吧?」

看著阿爾托莉亞慢慢的走過來，愛麗絲菲爾附和了自己的妹妹的話。

「妳們在說什麼?」

徒勞無功的用手整理將髒亂的頭髮，阿爾托莉亞看了眼從剛剛就一直盯著自己的兩人。

「在說妳吃太多了。」

愛麗絲菲爾還在想要不要講實話，伊莉雅就已經說出來了。

「還好吧?像這樣有機會多吃一點就應該要試著吃飽。」

聽起來就是還沒吃飽的樣子，很懷疑她到底是怎麼保持像這樣的身材的。

「妳為什麼還吃的下啊!」

伊莉雅看起來很吃驚，畢竟她是第一次看到阿爾托莉亞的正常食量。

「這樣大約是八分飽吧?妳還要喝那一碗湯嗎?」

指了指剛剛伊莉雅放在桌上的湯碗，阿爾托莉亞笑得有些得意。

「妳為什麼喝得下這種東西…」

將湯端給她，伊莉雅好像已經知道眼前這個大小孩想要做什麼了。

「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訣竅啦，想要的話你可以想像比這個更難喝的東西，喝下去的時候就不會感覺太差…」

說著一邊仰頭，阿爾托莉亞就又將手裡的湯喝掉半碗。

「我已經想不到嘗起來比這個更糟的東西了。」

覺得阿爾托莉亞的提議沒有幫助，伊莉雅看起來很不高興。

「小孩子不吃飽是不行的喔。」

盯著阿爾托莉亞和伊莉雅打鬧，愛麗絲菲爾抿緊下唇。

她很確定，今天的阿爾托莉亞有點怪怪的。

從今天早上開始就一直的遷就伊莉雅，不管做什麼都是問她的意見再說。

在落腳的地方睡到天色大白才離開也好，和街上的小孩一起踢球踢到球被車子碾過也好，還有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小事…

不過要說的話，自己也很奇怪吧?

伊莉雅這樣在敏感年紀的孩子一定有感覺到阿爾托莉亞的異樣；雖然不會去特別追究原因，但是像這樣忽然的關心身為小孩子是一定會特別感覺到的。

自己又是因為什麼才會感覺到的呢?

如果要她就這樣去跟阿爾托莉亞說自己的感受的話，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她要怎麼和她解釋，那種因為阿爾托莉亞將心思都放在伊莉雅身上而被無視的感覺?

嘴角跳了一下，愛麗絲菲爾有些討厭會在意這點小事的自己。

心裡頭有點難受，但是覺得講出來又顯得自己小家子氣，該怎麼辦呢?

為什麼僅僅被擱置了幾個小時就會感覺到這麼大的差異，連她自己都不清楚了。

阿爾托莉亞對自己來說是怎麼樣的存在，在那天晚上的之後就不知道了。

「愛麗絲菲爾，差不多要走了…?」

忽然的從思緒之間被拉了出來，愛麗絲菲爾整個人跳了一下，連帶著讓喊她的阿爾托莉亞也被她嚇了一跳。

「啊、抱歉，我剛剛在想事情…」

阿爾托莉亞習慣性的抓了抓頭髮，好像是確定了愛麗絲菲爾沒事之後才重複了剛剛的問題。

「所以，時間也差不多了…想要離開了嗎?」

身邊沒有任何的鐘錶能夠讓她確定時間，但是從不久前才打過的兩點鐘聲可以大概推算出時間。

「阿爾托莉亞有想要去哪裡嗎?」

「好想洗個澡啊…但是有點困難所以就只是說說而已。大概只是四處走走逛逛吧?看看有沒有工作或者是…受到施捨的機會。」

可以看見她提到後面的選項時臉上嫌惡的表情；阿爾托莉亞還是有著一定的傲氣的人，寧願去搶奪也不想被施捨。

「那我們就走吧?伊莉雅!」

走上前去，愛麗絲菲爾很自然的就勾上了阿爾托莉亞的手。

可以注意到她臉上微妙的表情和馬上就躲開了的眼神，但是愛麗絲菲爾就是不想放開。

像她們這樣年紀的孩子出現在這樣的地方還是很少見，所以她們是在眾人的目光之下離開的。

原本是抓著阿爾托莉亞的手臂卻被她巧妙的變成了一般的牽手，愛麗絲菲爾感覺有些不服氣。

伊莉雅並沒有插嘴或者是多講話，就只是默默的跟在愛麗絲菲爾旁邊，她抓著愛麗絲菲爾衣角的手指扣得有點緊。

將伊莉雅拉近自己，偶爾像這樣突然撒嬌的妹妹也很可愛的。

一隻手牽著阿爾托莉亞，另一隻手搭在伊莉雅的肩膀上，這樣的感覺還挺奇怪的。

「伊莉雅，等下去逛書店吧?」

阿爾托莉亞忽然的開口，愛麗絲菲爾可以感覺到她捏了一把自己的手指頭。

「可以嗎?」

伊莉雅看著愛麗絲菲爾，讓她一下子忘記自己很討厭阿爾托莉亞一直寵著自己的妹妹。

雖然是問句，但是那表情根本就已經是完全的同意了。

「當然可以啊…」

「耶!去書店!」

看見伊莉雅興高采烈的樣子的同時，愛麗絲菲爾聽見了旁邊阿爾托莉亞發出的輕笑。

用力掐了一下她，愛麗絲菲爾故意別過頭不去看阿爾托莉亞手指被掐了之後有些恨恨的表情。

***

「昨天我夢到了奇怪的夢。」

看見她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然後將手裡的雜誌輕輕闔上。

「什麼樣的夢?」

咬了下嘴唇，阿爾托莉亞想了一下才開口。

「在夢裡面好像還挺不受歡迎的，一直被一群沒有臉的人們追趕著，好像想要殺我的樣子…」

笑了一下想要緩和自己講出來的事情的恐怖，但是記憶裡的畫面卻沒有就這樣被驅散。

他們對自己所說出的詛咒之語，打在身上的棍棒，還有沒有任何依靠的空虛感。

「這應該不是奇怪的夢，而是惡夢了吧?」

「說起來也是呢…夢到一半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就變成了小時候的場景。」

伊莉雅還在能夠聽見她們的談話的範圍外，阿爾托莉亞打算趕快將這件事說完。

「阿爾托莉亞的童年嗎…」

基本上沒有提及過的時光，現在又忽然的想起來了。

「嗯，因為我小時候還挺寂寞的，所以今天就多照顧了她一下。」

「妳說的話並不完全合乎邏輯喔。」

抓了抓頭髮，因為不常梳理而開始打結的頭髮讓她有些困擾。

「就覺得啊，她這樣和我們旅行，會不會感到寂寞什麼的…」

開始對世界和社會有所瞭解的時候，看到的全都是像這樣的窮困和混亂，對她真的好嗎?

雖然她表現得比其他孩子要早熟一些，但是就因為這樣而覺得她不會有事，沒問題嗎?

時不時的因為要和愛麗絲菲爾講話而將她支開，這樣是對的嗎?

「那孩子從以前就一直和同齡的人處不來，她還比較喜歡找像妳這樣比她大了幾歲的人玩喔。」

有些不好意思，阿爾托莉亞將手裡的書塞回書架上。

「總而言之就是不想要她感到寂寞吧?但是我們在這邊講話的同時似乎又把她丟下─」

最後一個字沒有講出來，因為愛麗絲菲爾忽然的將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不敢移動，也不敢問怎麼了；阿爾托莉亞就只能默默的感覺自己忘記了幾秒鐘正在想的事情。

「阿爾托莉亞妳太溫柔了啦…」

吞了口口水，她感覺有點點頭暈眼花。

「這、這樣應該還好而已吧?」

完全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回應。

「妳真的不用太在意伊莉雅那孩子啦，而且妳現在不就是在冷落她了嗎?」

「這件事沒辦法在她面前講吧…」

深呼吸一口氣，阿爾托莉亞感覺自己有稍微冷靜一點了。

「哈哈哈…」

感覺從這樣的笑聲中得到了什麼訊息，但是現在的狀況真的不適合想這樣的事情。

「愛麗絲菲爾，今天妳也有點奇怪喔。」

不懂她，不懂她今天為什麼會特別的靠近自己。

「沒關係吧?畢竟阿爾托莉亞是這麼溫柔的人。」

「這和溫不溫柔有關係嗎?」

像這樣什麼都不懂，只能靠直覺行事，其實也不算太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