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幫忙學生會處理完社團經費的公文，禰己就收好書包直奔回家。

她沒讓幸村送她，一來是因為幸村的公事還沒處理完，而她有趕著回家的理由；二來是因為她還是需要一些空間，整理她跟幸村的關係。

回家的腳步是匆促的，真正站到書房門口卻又很是緊張猶豫。

深呼吸了好幾次，禰己才敲了敲紙門，然後拉開，低聲說道：「爸爸，我回來了。」

「妳回來了。」清脆的女聲，不是雅的。

書房中坐著的，是禰己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宇砂。

彌己一度想轉身逃離，但是想到今天下午接到的簡訊，只好又耐下性子開口問道：「爸爸呢？」

「父親大人不在喔，這裡只有我。」宇砂眨了眨眼，回答。

「那爸爸去哪了？她說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談。」禰己的眼睛左顧右盼就是不想跟宇砂對上，有些煩躁。

「父親大人不在，是『我』要跟你談。」宇砂強調。

「……妳跟蝶姐聯合假藉爸爸的名義騙我？」禰己很震驚。下午她收到蝶舞的簡訊說雅有重要的事情要找她，要她放學不要到處溜達，快點回家。她為了不知名的「重要的事」忐忑了一下午，一忙完就匆匆趕回來了，沒想到竟然是宇砂的欺騙。甚麼時候宇砂會用這種手段了？而且是對她？

「父親大人同意的。」宇砂澄清。這個家裡面最不敢亂用雅的名義的人應該就只剩下宇砂了，她才不敢不先跟雅報備。

「……我有點累，我先去休息了。」咬著下唇，禰己轉身就要走。

「禰己。」宇砂一把拉住了禰己，「妳就這麼討厭我，討厭到不想跟我講話嗎？」

禰己回過頭來，瞬間對上宇砂盈滿哀傷的瞳眸，忍不住又低下頭。

真是禍不單行，要她在今天接連面對兩雙不同的、卻又都充滿哀傷的眼眸，而傷痛都是因她而起。

「……如果妳真的這麼討厭我，連話也不肯跟我說的話，那我去跟父親大人說，讓我們分房吧，省得讓妳心煩。」看禰己連看都不想看自己，宇砂不由得有些淒楚。

「不是這樣！」禰己用力地回握住宇砂的手，頭抬了起來，又有些無力地垂下。

「不是這樣的……」

「不然呢？這些天下來，妳理都不理我、不跟我說話、也都不跟我一起、甚至連看都不看我……我們不是好姐妹嗎？」

「誰跟妳｜｜！」聽到關鍵詞，禰己激動地叫出聲，卻又猛然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肯再多透露。

「誰跟妳……甚麼？」宇砂追問著。

禰己又低下頭，不發一語。

沉默了好一陣，宇砂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很是無力。

在心中擬了一下午的稿子、所有的理智，都在見到禰己的反應的瞬間瓦解，沒辦法照著她預定的步調前進。兩人只能混雜成一團，誰也無法找到那條本來明朗的道路。

她們兩個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呢？

聽到宇砂的嘆氣，禰己的身軀顫抖了一下，但還是緊咬著唇，不肯輕易將心聲瀉出。

* * *

「宇砂妳說，這隻小狐狸，是不是很笨啊？」

父親大人，我想，小狐狸和小鹿都很笨。

「妳覺得，如果小鹿明白了小狐狸的心意，小鹿會怎麼辦呢？」

父親大人，小鹿能做甚麼呢？不管怎麼說，小狐狸都選擇了答應跟孔雀在一起，不是嗎？

不管是當朋友、還是升級為戀人，小鹿想做的事情一直以來就只有一個，就是保護小狐狸、讓小狐狸開心。如果小狐狸跟孔雀可以幸福，小鹿祝福他們；如果孔雀傷害小狐狸，小鹿會出手保護牠。

那個人明知道戀人喜歡著別人、對自己沒有心，卻還是執意要在一起。

明明已經約定好不跨越界線，卻又蓄意地跨越那條線。

還有那雙過度狂熱的眼神……

父親大人，我好害怕，雖然我不太確定自己到底在恐懼些什麼……可以幫助我嗎？

請准許我借用您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