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ikokpopo 于 2014-6-30 21:17 编辑

（一）破蛹记

新来的看守推推眼镜，看着门外被暑气蒸腾的大地。被高墙圈起来的咫尺庭院，毫无一丝阴影地暴露在日光下。放眼所及，见到的只有铁灰色的墙，铺满地面的绿色草坪，以及在草坪上拔草的一个个身影。那是聚乙烯的人造草，故意被做得坚韧锋利。它被或白净或细腻的手拔起，也随即在上面刻下滴血发红的伤痕。再远处，狱长横谷正打发着两名杂役将新的人造草皮铺在地面上，他坐在阳伞下，不紧不慢地吩咐手下以同步速率将新的草皮展开，为这场酷日之下的劳役增加新的内容。无边无尽，无止无歇，简直像是西西弗斯的苦刑。看着这幅场景，都不禁让人焦灼。看守叹了口气，似乎感到了口渴，但她对桌上的水瓶视若不见。只是专注地凝望着庭院中拔草的一个身影。看着她披散的紫发，被汗水浸润透湿的囚服，以及偶尔因为手被划伤的小小停顿。所幸，这儿的囚徒所处的世界，还是有日有夜的人间道。夕阳渐渐落下，探照灯也无法完全照亮草皮。吃饱喝足的横谷抱怨着，以闪烁电火花的棍棒指引，吩咐着看守为收工的囚徒戴上戒具。看守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不过都顾不上在脑子里细想。只是机械地随着横谷的吩咐而运作。她把脸遮掩在帽檐的阴影下，掩藏住自己的表情。隔着玻璃镜，眼里唯一剩下的，只有她所凝望的那个身影。她看到她包裹在囚服之下纤弱的身体，手上层层累积的新旧伤口，被汗水濡湿的紫色秀发。但她也看到那双翡翠色眼睛，依旧闪烁着不肯熄灭的残光。昼昼夜夜，从踏入明星学院到潜伏于此，这翠绿色的残光若东方启明星，指引着她前行的方向。分发完成，横谷也松懈了下来，狭小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横谷和看守二人。——热，热死了，这种夏天，简直不是人能够适应的。一面吹着空调，横谷一面抱怨。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背后看守眼镜后面的目光——如果这种温度你都无法适应，那我的乙哉在院子里拔草，该说些什么？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横谷迟疑了片刻。塞满抱怨的脑子一时无法处理过于复杂的话语。不及反应，不容搭话，看守抛去用于伪装的帽子和眼镜，露出那张让横谷看起来颇为熟悉的面容。剑持诗绘那，对于每天对着通缉令背书的横谷，这个名字他本该记住的。抛去伪装的瞬间，诗绘那手中的刀刃毫无声息地没入横谷的后颈，刺穿皮肤从咽喉穿出。这在白天趾高气昂地发号施令的声带，是她最为憎恨的东西。刀锋一转，连带着横谷的痛呼都绞碎在喉咙里。眼前的狱长像个破烂布袋一样倒下，诗绘那淡漠地踏过他的身体，顺带擦了擦靴子溅上的血迹。她穿过以冷气遮挡酷暑的办公室，走过被员警们随意塞满的牢房，直到走到末端，只属于她的那个人的监舍。月光被铁栏撕碎，星星点点散落在墙壁，恍惚之间被诗绘那看成了天文馆的墙面。诗绘那诧异地看到，本该牢牢锁住的铁门，却轻而易举地随着她的动作而倒地。露出闪耀的辉光之中，武智乙哉那双翡翠色莹莹闪烁的瞳孔。她身上的锁链节节粉碎，拘束服随着微风而飘飞，那纤细而强硬，丝毫不染外物的身姿，一如破壳鼓翼的蝴蝶。诗绘那心醉神迷。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目的，也忘记了身处何处。只是放任自己接受乙哉的拥抱。她听到对方在她耳边的呼吸声，也看到那双与以往不同的溢满了温柔的翡翠瞳。下一瞬，乙哉脱去她的衣服，娴熟一如她以剪刀杀人。诗绘那感觉自己仿佛在大海中漂流，随着乙哉修长手指的探索而起伏。略有痛苦，微微眩晕，然而这却正是她在内心深处所渴望的感觉。就像武智一直以来映射在她心底的身姿，锋利、尖锐，却又令人心驰神往。海流起伏，晃动诗绘那的身体。她停滞住自己的动作，环拥住乙哉的肩膀，任紫发少女将她带向潮汐巅峰。她的目光随着乙哉的手指而游移，看着她带点戏谑地舐去指尖的银色，看着她以舌头清理被沾染的腿间肌肤。麻麻酥酥，桃红色的电流自腰间流转，呼应着乙哉的动作强弱起伏。她那带着些微邪气的笑容，似夜晚传说中的魅魔一样让人动容。之后一切都归于静默，平静的甚至让诗绘那以为自己在做梦。只有怀中乙哉缎子一样的肌肤，和略微寒凉的脊背，提示着诗绘那，这并不是仲夏夜的镜花水月。——我就知道诗绘那会来接我。所以我才一直忍耐了这么久。穿上衣服的时候，诗绘那听见乙哉隔着墙壁，对那边的什么人说话。对方的笑声透过铁栏传过来，颇为熟悉。不过她已经懒得再想是什么人。诗绘那解开带来的斗篷，小心地替乙哉裹好。她们二人的身影穿过人声沸乱的监狱，越过遮断暑气的高墙，消失在月光下的城市里。春宵一刻值千金，对于乙哉和诗绘那，还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