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十八 • 暴露 】
第二天，虎彻勇音缓缓睁开眼，发现卯之花正在她眼前。
“勇音？”对方的表情非常担忧，好像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微风拂过，勇音困意散去许多，睁大眼睛看了看周围的景象。
此时已是清晨，天空一片湛蓝。周围是茂密的丛林，而她此刻……正坐在卯之花房间的窗户外面的地上。
怎、怎么直接在这里睡着了？！
惊慌地起身看着她的队长试图解释，在起身的瞬间又突然想起她的身体变化的问题，迅速回了身用玻璃的反光照了一下自己的模样，看到眼睛没有变成虚的状态才松了口气。
“怎么在这里睡着？”卯之花看着对方惊慌的模样，疑惑地问。
“……那个……我……”勇音睁大眼睛，想着该如何解释。
她终于记起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睡着了。
昨晚，受着本能的影响绕到了卯之花房间的窗外之后，强烈的吸引之下几乎虎彻勇音无法控制她的身体，努力了许久，效果依旧不是很明显。
强烈的空虚感在体内围绕，似乎只有那个人才能够填补。离开那个人的身旁半步心就如坠落至万丈深渊一般恐惧。
无数次连绕路都不想，想直接击碎窗户到那个人的身旁，想紧紧相拥，想与她融为一体……只有这样，那种空虚才能消散。
然而，残余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如此。
因为那是卯之花 烈。
不提拥抱，不提其他。从最简单的，不打扰对方休息的角度来说都不该进去。
然而，这种空虚几乎要让她发疯，这种不安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弥补。
受到吸引，走近之后手指抚上墙面，隔着一道墙壁贪婪地感受着对方的气息。那种温暖的气息……那种熟悉的灵压……那种迷恋几乎使她失神。
终于想到了比较合适的解决办法，索性直接坐下，背部紧紧贴着墙壁，闭眼感受着对方的一切。
唯有在能够感知对方存在的地方，她才能够安心些许。
不知过了多久，狂跳着的心终于渐渐安静，呼吸平稳了许多。那种令人崩溃的不安以及恐惧虽然散去，却仍旧无法起身，无法脱离那种温暖。
夏天的夜晚并不能用寒冷来形容，准确的形容词是，凉爽。
微风吹过，树叶发出悦耳的响声。银发被吹向一旁，有些迷蒙的眼就那样映着头顶的星空。
渐渐舒服下来了呢。
缩了缩身子使其更加靠近墙壁，虎彻勇音抱住膝盖坐着，觉得累了便将头靠在上面，闭上眼，静静感受熟悉的灵压，像是得到了最好的安抚。
那种气息，那种灵压就好像是天下为动听悦耳的乐曲。
只要还能感受到这种气息，生存就还是有意义的。
她发自内心地这样想着。
昨天，就是在那时睡着了吧。
……不论如何，今后一定要注意了，这样的话对方一定会起疑吧。就算不起疑，在窗户底下睡着这种事情也…就像是什么偷窥狂一样。
虎彻勇音羞耻地想着，看着对方漂亮的面容一时更觉惭愧。这时她突然发现，不知因为是白天还是因为对方在她眼前的关系，那种空虚感已然不见。一切如常。
“嗯？”卯之花看着副官奇怪的表情，关切地问。
“嗯…那个…昨晚很热所以出来逛逛……”勇音垂头喃喃说出了连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答案。
“只是逛逛？”
“只是逛逛……”
“结果逛着不小心睡着了？”卯之花听到这个离谱到有趣的答案之后轻笑。
“……”勇音脸上写满了羞愧，她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着对方的反应，卯之花笑容变淡，但玩笑的意味被担心所替代。
“勇音。”轻声而温柔地唤了对方的名字。
“……是…”勇音依旧没有抬起头，她觉得自己简直无颜见到对方。
“还好吗？”卯之花突然开口，语气中是厚重的担心。
虽是简短的问候，但简短的话语中所含的并非是探寻缘由的好奇，而是真真切切的关心。
“……”
少顷，勇音终于抬起头，对上的是对方那双漂亮的眼。
她有时觉得，对方眼中所含的韵味，就算穷极一生也无法全部探尽。
有一瞬间她突然鼻子一酸。
如果，对方知道了全部的真相，还会如此吗？那时，她还能看到这样温柔的对方吗？
如果，知道她犯下了多么大的过错的话……
做为虚，是必须被消灭的。所以，如果有一天真的到了那个地步……
希望被对方杀掉啊。
“还好。”忍住了想哭的冲动，低声说。怕声音大一点眼泪就会随之落下。
“怎么了？”卯之花注意到了对方情绪的细微变化，愈发温柔地放缓语气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就是……”
有一瞬间她突然想将一切都告诉对方。如果这种变化无法停止的话，一切早晚都会被发现。
既然无论如何都是那种结局的话……无论如何都要被杀掉的话……
如果这个时候拜托对方呢？
“……就是有点累了。”
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将一切告予对方。无法将她犯下的错误告诉她的队长。
如果对方知道了的话，会很失望的吧……对做了那种事情的自己。
“累了？”卯之花没有理解对方的意思，轻声问。
“……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勇音垂下头，模棱两可地给出了含糊的回答。
卯之花沉默，未说其他。她在想对方是不是还在为虎彻清音的逝去感到悲痛。但是，对方的状态似乎又不像那样。至少，不完全是。
“只是这样？”卯之花微微挑眉。
“只是这样。”勇音点头应答。
听完了回答，卯之花轻声叹了气。之后抬手抚上对方的银发，缓缓搂过。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想安慰一下她的副官。因为，看到了对方那种表情的话，无法不动于衷。
尽管，这个动作有些太过亲近，亲近到，超出了正副队长之间本应有的正常的交流。
虎彻勇音震惊地感受着这个拥抱。
身体渐渐靠近，愈发靠近，那种温暖的气息，温暖的灵压，两人的胸口突然要贴到一起的瞬间那种令人疯狂的吸引以及渴望再次爆发。
一阵心慌之后忍住了想要回手想将对方用尽的冲动，这时她突然想到，她不能与对方进行拥抱。
一旦拥抱的话，对方有可能会发现她胸口的异常——那个虚洞。
那种热切的渴望几乎无法控制，如果遵从本能的话她此刻只想和对方呆在一起，抱在一起，一刻也不分开，一直那样下去。那样的话，内心的空虚就会被填满。
然而——
惊慌地从对方怀抱中挣脱出来，用濒临极限几近消失的残余的理智控制着身体的行动。如果真的接受了那个拥抱，她不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确定接下来会做什么……她无法控制自己。
脸色苍白地看着对方，这时她才突然反应过来。
这样将对方推开，是相当……相当失礼的行为吧？！
卯之花注意到对方的动作之后怔了一下，柔美的面庞上透出一丝丝惊讶与……尴尬。
虎彻勇音想开口解释，然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她的全部的精力都在与那种不安、恐惧，以及那种贪婪的渴望做着斗争。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终究是卯之花烈，即便尴尬，即便内心为不安充斥却还是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微笑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是……”虎彻勇音压低声音给出了简短的答复，看着对方的表情她突然感到了心痛以及愧疚。
她并不是讨厌对方，并不是，排斥那样做啊。
“卯之花队长，我……”努力压下痛苦，试图用正常的语调想对方解释。
“我明白，”卯之花似乎意料到了对方会有这种行动，用平静的语气说。“很抱歉，勇音。”
“不，卯之花队长，我不是那个意……”勇音看着对方平静的表情突然异常心慌，她害怕对方误会。
然而，话还没说完，便被对方轻悠悠的道歉所打断。
“失礼了。”
卯之花含着淡淡的笑说，然而那个微笑不似平时的温暖，其中含着的失意即便是状态相当不好的勇音也看得出来。
“卯之花队长……”勇音刚想上前，那种强烈的刺激又再次袭来，一瞬间脸色煞白，眼睁睁看着对方回身却一步也不敢迈开。
“休息一下吧，如果心情不是很好的话，就不打扰勇音了。”卯之花回过身，语气一如平时，然而，因为角度的原因看不到她的表情。
“……”虎彻勇音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她突然很想哭。
正因为深深的喜欢，正因为，太想拥有那个拥抱，所以才不敢啊……
因为是那位神一样的人，所以，就算把一切都放到了眼前，她还是无法上前触碰。
在过去，做为死神，不敢。
在当下，做为虚，更是不配。
傍晚，又到了熟悉的竹林。
一样的地点，心态却大不相同。
战败后归来，过去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就是在那个地方，她被虎彻清音的鬼道击中打了三个滚之后才被对方拽起来。就是在那个地方，她曾抱住她的妹妹轻声安慰。
所有的场景都还好像是昨天发生，然而，却已经是再也无法触及的遥不可及的过去。
虎彻勇音紧紧跟在卯之花后面朝那个建筑走着，脸上写的满满都是不安，不停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而卯之花烈，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不知为何勇音总是觉得对方的身上此刻多了一层遥不可及的疏离感。
“卯之花队长……”之前的那种不安与恐惧已经散去，呆在对方的身边，此刻她的神智非常清醒，调理也很清晰。
“嗯？”卯之花回过头，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自己的副官。“怎么了，勇音？”
“……那个…”咬了咬下唇之后鼓起勇气开口，“白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卯之花沉默了片刻之后轻声说。
“卯之花队长，”看着对方似乎真的误会，勇音心中焦急起来。“真的不是您想的那……”
“我明白。”卯之花似乎真的没有听这个解释的打算，微笑着说。
……不，你根本不明白……
你不明白我有多在意你的感受
不明白你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你…误会了啊……
虎彻勇音无措地看着对方，还想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沉默间，两人已经到了浮竹队长所居住的别墅门前。
还未等开门，便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这样突然过来，会对别人造成困扰啊！”从声音推断，碎蜂似乎非常不满。
“是这样吗？”涅茧利的声音非常敷衍。
“你……”碎蜂还想说什么。
“呃咳咳咳……好了好了，碎蜂队长，没有关系的。”浮竹的声音传来，似乎正在劝架。
听到了涅茧利的声音，勇音下意识缩了一下，同时感到了无法控制的惊恐。
涅队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突然有些不想进去，毕竟她之前对着卯之花说出了“涅队长之前创造的黑腔并没有消失”这样的谎言。
一旦被戳穿的话……
“勇音？”
卯之花站在门口，轻声唤了正在出神的副官。
“嗯？！是……”勇音回过神，纠结了片刻最终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虽然那样说，但是，涅茧利出现在这里是意外的情况，而且她们的接触也实在不可避免……
“卯之花队长，虎彻副队长。”
卯之花烈与虎彻勇音走进房间之后，浮竹第一个发现了两人的到来，抬头微笑说。
“啊，卯之花队长，虎彻副队长。”碎蜂看到之后暂时停止了与涅茧利置气的行为，点头说。她实在是非常庆幸这两人安然无恙。当大部分幸存者都成功回到现世，统计人数时发现唯独少了四番队的两人时的那种心情，实在是相当复杂。
涅手中拿着一个不小的仪器，精力似乎全部集中在那个上面，所以当看到来人时也仅仅是点点头表示问候。
“浮竹队长，碎蜂队长，涅队长。”卯之花烈与虎彻勇音走进，分别向三人打了招呼。
“卯之花队长还有虎彻副队长来得……正好呢。”浮竹说了一半之后语气突然有点奇怪，微笑变成了苦笑之后补上了正好两个字。
卯之花看着眼前的两人，完全理解了浮竹苦笑的原因。
“所以，你突然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碎蜂怄气似的皱眉问。
“有新的仪器，你应该看到了吧？”涅茧利一边低头调试那个仪器一边说，好像这是完全不需要解释的事情。
“……所以这个东西能干什么？”
“如果是这个态度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涅悠悠地说。
“……”碎蜂额头暴起青筋。
“啊啊，好了，碎蜂队长不要激动……”浮竹见状不好，为了保住住处赶紧上前劝说。
“这个仪器在之后的日子里会起到相当大的作用。”涅似乎终于结束了仪器的调试，抬起头说。
“所以，这个究竟……”
碎蜂话还没说完，仪器被开启的瞬间上面的红灯突然亮起之后发出嗡嗡的警报似的巨大的声音。
那个仪器上的指针，此刻正精确地指向虎彻勇音所在的地方。
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是，这其中最为震惊的竟然是涅茧利。
“这是怎么回事？”碎蜂皱眉，“所以，这个代表什么？难道是音响么？”
“这个仪器……”涅茧利突然用一种提防的目光看着虎彻勇音。
勇音怔了一下，一种深深地不详从心底升起。
伴随着对方接下来的话语，心猛地颤抖了一下。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了被那个指针直直指着的虎彻勇音。
“这个仪器的作用是，检测周围虚的存在。”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