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十八 • 力量 】

人为何会需要力量呢？

为了与敌人厮杀，为了战争的胜利，为了自身的提升……

这些只能勉强算是战斗的理由，然而，如果要把这些当做需要力量的原因，太过浅薄，即便得到，也并不是真正的力量。

关于这个问题，勇音想得太久，想过了太多种可能。迷茫中的思考可能会通往答案，但它并不等同于答案。所以，她困扰了很久。

直到刚才她看到卯之花的身影，在分别了如此之长的时间，经历了如此之多的事情之后她才明白，那个真正的答案。

力量是为了保护他人而存在啊。

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她突然知晓了一切，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付出，从百年前开始便是为了可以陪伴在对方身边。

她不想离开对方的身边……一刻也不想。她再也不想欺骗自己，说什么如果可以忍受十秒，便可以忍受更多……忍受全部没有对方的生活。

那是不可能的，那样自欺也只会使她痛苦。

她终于能够直面那份感情。

她突然想起许久前冻云曾说过的话。

“如果你到了真正的答案，你是不会去质疑它的。”

“就像一个人找到了真爱，她是不会怀疑那份感情是不是真爱的。”

“会有一份力量告诉你，那就是真爱。”

是啊，他说的的确没错。在她想到这个结果，看到对方的背影的时候她的确丝毫没有怀疑。

这就是答案了。

这个想法是前所未有的肯定，而她的头脑也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手伸进缭绕的黑雾中，一丝丝凉气伴随着阴森的气息袭来，然而她并不害怕。

因为那里面的东西足以支撑她穿过那些。

她大概已经知道了那里面所藏的，她一直以来所寻找的东西。

“是‘力量’，也是‘答案’。”

那时，冻云这样说着。勇音回想完忍不住轻笑。

是啊，的确。是力量，也是答案。

当她把那个东西打开，看到里面那件四番羽织时，有点想笑，有点想哭。有点意外，但是又觉得理所当然。

冻云看到之后眼里也透出一丝震惊，但很快便垂下头，沉默，之后轻笑。

那件羽织所散发出的光芒将这个世界的一切黑暗冲破，净化，并驱散了全部的阴森寒冷。

正如那个人一样。

深处温暖之中，虎彻勇音眼中终于没有一丝迷茫。

“有什么感觉？”冻云也走来，笑着问。一片纯白中两人的银发都是纯粹的好看。

“感觉很奇妙，但又觉得‘就该是这样’。”勇音回过头，如实回答。

“是啊。”冻云点头，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感慨。“人因爱与守护而强大啊。”

“真不像你的风格。”勇音听完之后忍不住打趣。

“接下来我要做一件更不是我的风格的事。”冻云似有深意地看了勇音一眼。

“终于可以给我力量了？”勇音微笑着问。

“那本来就是你的。”

冻云轻声说完之后抬手，只见那个柜子一样的东西消散在光明之中。

羽织就那样悬空漂浮，在下一秒，刷地化作光点融入了虎彻勇音的身体。

审讯室，刚刚赶到的伊马诺和布克哈特在门外看着屋内的景象，两人纷纷怔住。

就连米尔纳和卯之花烈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混乱的灵压爆发在室内，不停翻涌，之后渐渐地，仿佛被冲刷一般，化作了一种纯净但极为强大的能量。灵压之强已经可以用肉眼可见，虎彻勇音的身体很快便被一片纯白包裹。

轰一声，剧烈的爆破将周围的一切夷平。虚的宫殿再次被炸开，审讯室已经不复存在，一切都暴露在月光之下。浓烟散去，期间隐约可见被风吹起的死霸装的衣角。

卯之花看到这个景象之后，先是震惊，但之后是异常的心安。

“卯之花队长。”虎彻勇音从烟雾中走出，手中拿着已经始解的冻云，面色再无之前的苍白。

身上所散发的，是全全的独属于死神的干净的灵压。

卯之花微笑。

“果然还是这样比较适合勇音。”

带着笑意的糯糯软软的声音响起，一下子将银发的人面庞撩拨成了淡红。

“……唔。”勇音侧过头努力不看对方的眼睛。

“这怎么回事？”米尔纳震惊地看着虎彻勇音。

“……不知道。”虎彻勇音努力收起了与卯之花相见所带来的喜悦的心情，面容恢复了严肃，深深地看了一眼米尔纳，如实回答道。

“你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米尔纳继续问。然而刚刚问完她便知道问错了，从逻辑上来说如果知道最后会如此，谁也不会选择之前受那种苦。

勇音刚想回答时两股强大到异常的灵压袭来，卯之花也感受到。两人同时做出反应，将刀刃挥向同一方向。

刀刃剧烈的碰撞，力量相互冲刺，三把刀抵在一起，伊马诺看着对面动作一致的两人咬咬牙愈发凶猛地爆发灵压，然而，却还是没能抵抗得过。

刀被架开，身体向后坠去。

在伊马诺的身影离开两人的瞬间，一道光柱从空中射来，布克哈特眼神清冷地抬手用灵弓射出攻击。

简直是屈辱。以为一切都已经掌握在手心之时，又突生变故。

眼前这位死神的变化简直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虎彻勇音迅速上前，抬手一挥便使那道光柱的攻击鬼道偏离。光柱落到一旁，巨大的响声回荡。

一场激烈的战斗就这样拉开序幕。

“勇音。”

激战片刻之后，卯之花将伊马诺的刀刃挑开，一个回身瞬步到了她的副官身旁。

“是？”勇音抵消了米尔纳所发出的虚闪之后回头，凝神注意对方的话。

“我们最好离开这里，这个战斗维持下去对我们不利。”卯之花冷静地分析了情况之后说。“上一次你是如何离开？”

“上一次……”勇音想起了她曾经说过的谎话，沉默了一下最终如实道出。“上一次我用虚的力量制造了黑腔。”

“原来如此。”卯之花垂眼，事实果然不是如对方之前所说的那样。“勇音现在还能做出吗？”

“……现在？”勇音怔住，她现在已经恢复了死神的身份，所以无论如何也……

不，等等。

黑腔的原理应该是使用极为强大的力量生生将空间撕裂吧。在她使用那时，那种感觉非常特殊所以她几乎是完全将其记住了。

虚的力量可以做到那种事情，如果用同等的方式，但是换成死神的力量呢？

仔细想想，涅茧利每次开启黑腔也都是用他自己的灵压……虽然要透过道具传达，但那毕竟也是死神的灵压，种类是无法改变的啊。

说不定……真的可以？

“……请让我我试一试，卯之花队长。”勇音轻声说完，刚想回身伊马诺却瞬间袭来。

一个巨大的虚闪朝他们的方向攻击，卯之花迅速作出反应释放鬼道将虚闪抵消。伊马诺并没有放弃，挑刀上前，布克哈特抓紧了这个机会用灵弓进行支援。

虎彻勇音蹙眉，横刀挡在卯之花的身前，挡在那道攻击之前，提起冻云看着前方。

力量在身体中翻涌，一切的一切尽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不愿继续这场战斗，索性将灵压释放。

“卍解——”

瞬间，周围的温度骤降，地面都结了薄冰，刺骨阴冷的狂风肆虐。

偌大的天地间，气场似乎都被改变。头顶原本清澈的星空瞬间凝结了极为厚重的云层，轰隆隆的巨响回荡。

卯之花的羽织被吹起飘在身后，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震惊地感受着她的副官的灵压。

这种震惊是掺杂着欣慰的。

这种灵压，几乎已经到达队长级别了。与之前所有时间的灵压都不同，是有着质的飞越的。

是在何时，完成了这种令人欣喜的成长呢？卯之花凝望着对方的背影，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起那道身影变得比过去更加可靠——可靠了太多。

虎彻勇音身上所穿的是与精神世界里样式别无两样的白色和服，略有不同的是在这里，和服似乎全部由冰制造，并不停散发着寒气。用淡蓝色的瞳孔看着眼前喘出的哈气，淡淡地看了一眼眼前的虚与灭却师，猛地抬刀直直指向天空。

伴随着刀刃的举起，力量在空中汹涌。云层翻滚，中间的交接处透出令人心悸的光亮。

冻云落下。

云层瞬间爆发出几乎要将耳膜震碎的轰鸣，之后出现了极其恐怖的不可思议的景象。大批的厚重的云直接从空中落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极快的速度，不可思议的强大的气势冲击而来。

伴随着巨响以及爆炸，对面三人以及虚的宫殿的一个角落都被埋在了云层与烟雾之中。

虎彻勇音抓住这个空隙，瞬间回身，白色和服的衣带在身后飘起。

将全部的力量集中于刀刃，努力回想着之前做为虚时打开黑腔的感受，试着以同样的技巧与力量重复之前的过程。

努力聚集力量。

片刻后感受到时机大致成熟，咬咬牙朝着空气猛地一劈，寒气刷地绽放。

一刀下去，看着空间扭曲她便知道，成功了。

空间逐渐扭曲之后被缓缓撕裂，其中是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暗与鲜红。

“卯之花队长，成功了……！”虽然想到有成功的可能性但她抱的希望其实并不是很大，看到眼前的景象之后无法掩饰心中的惊喜，回头喜悦地看向她的队长。

卯之花看着这个景象微笑，面容有些复杂——不过，是正面的复杂。

她为对方感到骄傲。

在虎彻勇音震惊的目光下，一个柔软的拥抱已经落入怀中，融入心底。

勇音突然觉得，过去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啊。

“走吧。”松开了对方的身体，卯之花轻声说。

“是……”勇音红着脸，体温一升高，身上的薄冰竟然都开始散去。

虎彻勇音收起了卍解。

两人刚刚准备透过黑腔回到现世时，从一片烟雾中突然冲出了一道身影。米尔纳疯了一般持刀进行攻击。

勇音瞬间反应过来回身相迎，再一次抽出冻云进行体术的激战。

就之前时间不长的相处她能感受到，米尔纳和其他的虚其实不太一样。虽然在很多时候都表现的很冷漠，但在内心还是非常温柔的。最简单的例子，在她受药物控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时，身为敌人，身为执行者对方那时会忍不住问候提醒。

虽然只有一句，但那是她在这里高压之下所感受到的唯一的温暖。

所以……

“我并不想伤害你。”

在第三次抵消了对方所发的攻击之后，虎彻勇音皱眉说。

“开什么玩笑！”米尔纳再次上前，她觉得她受到了侮辱。

“……”勇音皱眉。

在她确认这一切不可挽回，而她们已经没有时间再耽误下去之后再次真正地爆发了灵压，以最快的速度将米尔纳击向一旁。

米尔纳在之前的攻击里恐怕已经受伤，这个动作原本是不足以对她造成伤害的。

就在那个空档，虎彻勇音回身跃入黑腔。

扭曲的空间在瞬间恢复，两道身影消失。一切的一切又恢复平静。天顶的乌云消散，清冷的月光落下，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

米尔纳震惊地看着那个人离开。

而，亚尔薇特，永远的消散了。

清晨，日出之时，淡红色的暖光透过了黑暗打在山水，丛林，以及木屋当中窗前两人的面庞上。

“真的非常对不起……卯之花队长。”看着对方已经愈合到连痕迹都没有的手腕，虎彻勇音发自内心地道歉。她无法接受自己竟然喝了对方的血的这个事实。

“勇音真的不必在意了。”卯之花微笑看着仿佛犯下了天大一般错误的对方，轻声说。

其实卯之花真的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那的确是必要的举动。

“……”勇音沉默，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她的队长的表情，之后又缩回了目光。

卯之花看着对方这个有趣的反应，嘴角的笑容弧度更加好看。

“勇音真的不必为这件事情烦心了，那样做是很必要的举动。”

“嗯……”勇音点头，似乎还在自责。

“不过，有些事情的确是想要问问勇音的。”卯之花的语气突然严肃了不少。

“是……什么？”勇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对方。她真的非常忐忑，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

“当初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卯之花凝视着对方的眼睛问。“勇音刚刚成为虚那时，以及之后感受到空虚，想要减轻痛苦时。”

“……我…”勇音一时语塞，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嗯？”卯之花等待着答案，眼里含的没有一丝责怪，有的仅仅是心疼与担忧。这种眼神间接促使了勇音迈过心坎将内心真正的感情说出。

“……开始没有误会是害怕你会生气……之后没有，是因为怕打扰到你……”勇音喃喃说。“……我真的很怕我有一天会失去控制伤害到你，真的每天都在害怕。”

卯之花听完，轻声叹了气，之后露出了无奈的微笑宠溺看着对方。

“其实勇音真的不必害怕。”卯之花轻声说，笑容里含的是对对方细腻心思的无可奈何。“不过，很抱歉，那个时候将你推开…并且……让你离开。”

卯之花所指的是在竹林那时她在失望与自责愤怒同时升起的情况下对对方所做的举动。

“……不，”勇音想起那件事之后脸色微变，她那时实在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才会那样……她自己都无法原谅的事情。“应该道歉的是我，对不起，卯之花队长……我那时实在是失控才会那样……真的……！对不起……”

卯之花凝视着对方清澈的眼底，她已经很久没这样看着对方了。

“还有难受的感觉么？”她突然问。

“嗯？”勇音怔了一下。

“空虚，难受的感觉，现在还有么？”

“没、没有了……”都已经成为死神了，那种感觉自然就没有了啊……

正当勇音疑惑对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的时候，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举动出现了。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唇边，温暖，柔软，并没有深入，只是那样淡淡的一个吻。

然而，却已足够。这个吻足以融化之前所受的所有的苦难以及委屈。

“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所以没关系。”卯之花露出那个令人沉迷的微笑说。“勇音真的不必再去想那些了。”

“……嗯。”勇音呆呆望着，她承认她不会再去想竹林里发生的事情，然而由这个吻展开的乱七八糟的忐忑的想法……似乎更多了吧。

“欢迎回来。”阳光下，卯之花轻悠悠地说。

勇音知道对方这是在欢迎她做为死神的回归。

想想这一切都像是做梦，在痛苦之时她从未想过会有这种时刻。她甚至以为她一辈子可能都不会与对方相见了。

这样好的结果……她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接受。

“……嗯。”

看着对方英气的面庞，卯之花微笑。

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似乎都已经不值为之难过。

当人准备好接受最差的结果时，上帝便会将最好的结果悄然送至你的面前。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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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二战期间 集中营为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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