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赐
为首的老者正是那天在梅花岭给齐潇打伞大内总管刘公公。
进门看到已跪在地上的三人,刘公公一一扫了一圈,当看到魏秉诚的时候,嘴角抽笑了一下连带身体前后略微的晃动,让人极不舒服。
拿出圣旨读了圣谕,齐渃早知其中的内容,但听到那句“兹特以赐婚北旬二王子乌蒙”心还是咯噔了下。但是之后,便像是溪水冲破了堵截在心头的巨石,整个人放松起来。若说之前没有确定,自己反而想东想西的悬在半空,现在事情尘埃落定,虽说不是好结果反倒松了口气,不用日日牵挂在心。
接过圣旨,刘公公眯起眼睛勾着笑恭喜地说宜和公主真是好福气,将来做了北旬王后可要记得他等等,阴阳怪气的语调和没有温度的笑容。
齐渃平静的点头称是,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
大概是觉得无趣,又因为揽月宫地处偏僻布置简易,知道得不到什么赏赐好处,刘公公懒得不多说什么,甩了甩拂尘带着那群小太监们离开了揽月宫。
刘公公前脚刚走,裳儿就一把抢过圣旨,也不管此物贵重自己重新看了遍,气急道:“这皇上平时对主子不闻不问,现在倒是有模有地样赐婚,还真是蛮不讲理!”
这话说的过激,完全没考虑齐潇的心腹魏秉诚在此,齐渃向魏秉诚投了个歉意的目光,走到裳儿身边宽慰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坏事,听说那里民风比大昱更开放,反倒可以更自由了。”
看齐渃神情自若的模样,一旁魏秉诚也是一副了然,又想起齐渃过年前种种反常和那晚酒后醉呓,裳儿心里通透了大半,一面气齐渃这等大事还瞒着她,又心疼她这几天定是自己过得也不好。
这又气又心疼的心情千绕百转地没有出头,向她发火也不是又不想原谅她,但心里却是的确心疼,转转侧侧竟然兀自嘤嘤哭起来。
齐渃没料到裳儿会是这样,她原本以为按裳儿火爆脾气必定吵吵闹闹的要去皇上那评理,就算不这样也定会数落自己一番,一时慌了手脚,连忙拍着她头抵在自己肩头轻轻安慰,反倒像是出嫁的人不是她而是那个哭泣的少女。
旁边魏秉诚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让自己尽量不受人注意到,但事与愿违,他一个七尺男儿很是醒目,裳儿本身心里的怨就没地发,看到魏秉诚一脸淡然又左顾右盼的样子,刺得她眼疼,心中不满一股脑的就发在了魏秉诚身上。
“魏大人好歹也算皇上身边的红人,怎不帮主子说说话。”因为刚哭过,原本恶劣的语气变得像是娇态嗔怨,“指不定这圣旨都是您拟的吧。”
知她心里苦楚,魏秉诚没有一般见识,反倒尝试着宽慰几句,都被裳儿白眼击了回来,只得扯了一抹苦笑不语。
过了会,裳儿终于平了气,拿着圣旨走去书房把它好好安置起来,若不是这东西贵重裳儿恨不得扔在一旁的火炉里一把火烧了。
看裳儿一边抹去泪渍一边抱着圣旨往书房走的模样,魏秉诚心中不忍更加不会为她的言语怪罪于她,大厅里就剩他与齐渃,刚才那事一闹也不适久留,便作揖道别。
刚把墨竹图收入怀中抬脚跨了一步,门外又串出一队暗红色锦服的人,分明是齐潇身边御前侍卫的装束,那纷繁踏至的脚步声连带他左额的太阳穴一涨涨的疼。
让他不由得想,这老天是否纯心和他在过不去。
随着一声“皇上驾到”,一个穿黑袍金龙的人在大门口出现,身后一如既往跟着一群随从缓缓走入前院。
齐渃和魏秉诚慌忙走出屋子,来到外面恭迎齐潇。
齐潇见着两人没多做表情,淡然的说了一句免礼,但是身后的一名侍卫反而愁眉地表情拧成一团,那人正是魏秉诚的妹妹魏池羽。
迎入屋内坐上上座,裳儿刚放了圣旨出来,看到椅子上坐的人,愣了下连忙叩拜请安,接着就去烧水泡茶。
齐潇没问魏秉诚为何在此,一坐下就仔细的环顾了四周。
说是揽月宫,其实只有一个前厅,屏风后面是通往内屋的走廊,然后是书房和一个储物室,实在简陋的很,年久失修的墙壁斑斑驳驳。
外厅也只有两把座椅加一个案子,其中一把椅子放在案子后,一个竹编躺椅歪歪斜斜放在一旁,无法赐坐,几个人除了齐潇都局促的站在那里。
齐渃还是和上次见面一样,披散这头发一身素色外衣,袖口露出青葱般的手指上面沾染了道道墨迹,再看一旁案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笔墨纸砚,心里了然。
齐潇不说话,自然没人说话,屋内蔓延了沉重的气氛。
这时裳儿端了茶水出来,齐潇见这丫鬟朱唇粉面,长的颇为灵秀,就是那双杏眼有些微红,眼圈也肿了一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青衣。”裳儿低头回答,压着心头的火语气并不算和善,“但公主叫奴婢裳儿,因为公主说此名太过哀怨,便以青衣为裳,若陛下不嫌弃,唤奴婢裳儿便可。”
这名叫裳儿的丫鬟对齐渃倒是一片忠心,短短几句话就提了两次齐渃,这就难怪赐婚的圣旨到,当事者未作何反应反倒她都哭肿了眼,齐潇正想着,旁边的太监已经对茶水验毒完毕,把茶杯递到了齐潇手里。
喝口茶润喉,这茶水刚入口齐潇就不由皱眉,从茶叶形状看应该是龙井,却口感不佳略带酸涩。自幼山珍海味金齑玉鲙把她舌头养的极刁,这揽月宫的普通茶水实在入不了口。
齐渃看到齐潇皱眉,知是不满茶味,手里忽然变出一包零嘴,是姑娘家都喜欢吃的蜜饯类,只看一眼就能想象出它们的酸甜,齿舌生津。
拿了一颗放口中以示无毒,再在齐潇的茶杯里放入两颗,对上齐潇疑惑不解的眼神,齐渃只是示意她喝一口试试。
迟疑的喝了一口加入话梅的龙井,原本涩味被梅子的酸甜掩盖,茶特有的清香透了一股回味悠长的酸甜最后化为丝丝清甜化与口中,虽比不过宫里的珍贵茗茶,倒是独有一番风味。
而立于眼前的齐渃则透了一股洋洋得意的神情,嘴角和眸子里噙了淡淡的笑,柔柔的像是齐潇嘴里还余留着的甜,慢慢沁入心里,轻轻拨动了那里最深处的弦。
第七章 刺
放下茶杯,齐潇缓缓开口说明来意。或许是饮了热茶的缘由,之前冷峻的面容缓和了许多,那双微淡的眸子里滑过几道柔和,甚至齐渃可以看到她勾起的嘴角。
“朕许久未来揽月宫,不知公主这里过得如何,如果有什么缺的告诉朕,派人给你送来。”
“托陛下的福,这里一切安好,事物也齐全,不缺什么。”齐渃这么说,瞥见放在躺椅上的书册,还是把想说的话压了回去,她倒想要把藏书阁的钥匙,就怕说了齐潇也不会给。
人群后方的裳儿听着这两人一来一回的客套,心里不禁腹诽,这哪是许久,明明十多年未曾见她来过,而主子也是,虽说咱不图她女帝什么,但也不需要这样嘴硬,什么叫事物齐全不缺什么,说不定外面寻常百姓家的物什都比这边的充裕。
而齐潇身边的魏池羽已暗暗打量起齐渃,见此人低眉顺眼,对齐潇的回答恰如其分,但那乌黑的眸子依旧闪了光丝毫不见卑怯之色,透着股灵气,难怪自家大哥会对她情深一网。
两人虽为姐妹却是大相径庭,不单单是样貌更是给人的感觉,齐潇的美如同焰火一般绚丽夺目却又冰冷,身于权利之巅的她有着无人能及的魄力,那美就依附在这气场之上让人无法直视。但这些却被齐渃轻巧的破解了,她像是散发出柔和光芒的夜明珠,明星皓皓,静静径清,无畏射来的刺目的芒独自发散出让人们不可忽视的光,毫不退缩。
她们同是绝色女子又各不相同,但同裳儿的心思一样,魏池羽毫无犹豫的认为自家主子齐潇更胜一筹,天秤自然就倾向于齐潇了。
吩咐身边的太监,择时找人把揽月宫修葺一下,又让他们安排两个宫女过来,算是妥当之后齐潇便摆驾回宫了。
第二日,揽月宫收到了至今第一份皇上的赏赐,是以红木为椟的上等狮峰龙井,茶叶挺直俊秀,扁平匀齐,色泽滤重偏黄,香气扑鼻。
这也就难怪为何昨日齐潇喝了揽月宫的龙井会如此皱眉。
那天之后正如齐潇所言,不多日便来了两个新宫女,年龄都在十四岁,略高的一个叫小绿略矮的一个叫秋林,一来就左一句裳儿姐右一句裳儿姐的把裳儿叫乐了,两人都是刚进宫不久,处理事务不像裳儿那么熟稔不过极其认真,倒是为裳儿揽去不少差事。
赏赐的东西陆陆续续送来,有时一样有时几样,一天里来个几次也是常事,从胭脂水粉这等小物到衣冠环簪这类饰品,让齐渃不禁怀疑那永沣帝是否是办公时想到什么便差人送来了什么,不然怎么零零散散毫无规序可言。
当一套龚春紫砂壶送到手里时,齐渃忽然意识到,这一件件赐品正是揽月宫缺少的东西,第一份龙井不言而喻,而后面过来的服饰饰品则是齐渃一贯不施粉黛朴素无华,应是齐潇之后命人去购置的。
所以等到公公带着一对人马把一个个红木雕花椅搬入揽月宫外厅时,着实让齐渃尴尬了一把。
只过了不到五日,原本根椽片瓦的揽月宫变得丰富起来,橱柜里放满了华衣锦服,连原先空空荡荡的奁盒现在也填满了这几日送来的饰品。
若可拿去换成银两就好了,也好给裳儿添置新衣。
裳儿对齐潇送来的东西抱着矛盾的心理,这是以齐渃外嫁外邦换取来的暂时荣华,但又为可以改善齐渃的生活感到庆幸,所以她会冷着脸接受赏赐然后迎着笑给齐渃泡上一壶壶好茶。
正月初十刚过,宫里就忙络着开始筹备元宵灯会的节目,一直冷清的揽月宫此时都挂上了两排红色灯笼,在前院的石道燃起暖暖的红光。
晚上熄了灯,齐渃躺在床上刚进入浅眠,外面撞倒座椅的声响引起她的注意。
大概是丫头们不小心磕到了什么吧,齐渃暗自猜测,续而又放松了精神翻了身继续酝酿睡意,却不想外面的动静让人不由警惕起来,分明带有慌乱的步伐,还在思忖作何行动之时,外面发出一声低沉的喊声,却是裳儿的声音。
毫不犹豫的爬起身,摸索了火折子点燃烛台,披上外衣一手拿着烛台蹑手蹑脚走向外厅。
到外厅门帘前,齐渃吹灭了烛台借着月光看到大门敞开,外面的大红灯笼被风吹得晃曳,在昏暗光线投影下是一个男人的阴影,还能依稀听到他粗喘的鼻息声,而他手里紧紧蒙着另一人的口鼻。
齐渃心头猛地绷紧,顾不得太多,冲进外厅抄起一个手边的烛台便向黑影扔了过去。
黑影被着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扰,猛地回头,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被蒙着的人正是裳儿,这会软趴趴的摔倒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原本警惕的神经看到来人只是一个清瘦的女子,黑影又松懈了下来,齐渃这才看清这人的模样,全身夜行服脸上蒙着黑布露出一双凶残的双眼,而左臂出划破的衫子里露出血肉模糊的血痕。
行刺!
这里地处皇宫最东处,如果是行刺逃命那么不远的后方便是围墙,这人大概是误闯入揽月宫而被裳儿发现,便想杀人灭口。
不等齐渃多想,对方拔剑刺了过来,躲进屏风后方,剑刺入屏风往横向一劈,屏风瞬时被一劈为二。
大厅本身不大,又没什么机关,两人纠缠了几个弹指时间,齐渃便被那双大手禁锢住,黑衣人的剑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刀刃上还残留着其他人的血迹。
等待那一剑的刺入,却被一个反手扼住咽喉挡在了那人身前,脖子上触到冰冷而黏腻的触感。
门外亮起一盏盏火烛,齐渃被后方的人推搡着往前走,跨出房门立于石阶上,脖子上的剑刃变动了一下角度更贴近了一些,是在警告前来捉拿他的侍卫,若敢轻举妄动便要了她的性命。
对方温热又急促的呼吸喷在右耳畔让人冒出一阵反胃,侍卫们停在十米开外的地方,火光把他们的脸映的恍惚,看不实切,双方僵持着谁都没有说话,试探对方的下一步意图。
这会该做什么?
作为全场焦点之一,齐渃摆着极其不舒服的姿态,被大家的视线锁紧。
是该哭着嚷着求后面的人放过自己,还是索性说点高风亮节的话,也好让自己留得些气节,作为齐家儿女怎能是贪生怕死之辈。
前方侍卫出现了片刻骚动,人群稍作分离留了一条道一人缓缓走到前方。
是齐潇。
一贯冷漠地表情看着眼前的景象,丝毫不见刚被行刺过的慌张。
第一次,她在高处,而齐潇处于低处,两人相望无言,齐渃微微的挣扎了下,她不想,不想让对方看到如此狼狈的自己,那是深藏在她血液中的傲骨,绝不想让那人看到软弱无能的自己。
第八章 伤
刚才那番挣扎使得锋利地剑刃划破皮肤,鲜血顺着锋刃流下,沿着锁骨滴落在素色中衣上开出朵朵嫣红。
刺客更加用力的羁缚住齐渃不让她随意动弹,接着以命令的口吻对前方齐潇说道:“不想她死的话就赶快撤人,不然休怪刀剑无情。”
看来这人不傻,已经猜出齐渃的身份。不过拿她作为要挟的筹码,齐渃心中不免暗笑,实在不算明智,虽为公主不过这命也不过是蝼蚁之值罢了。若不过忌惮她的身份,这十年间她早已死了千遍百遍,现在这般指不定顺了某些人的意。
偷了十年的命在这皇宫深处清冷而又萧寂的度过,想着余生就此度过也未尝不可,幼年经历至亲相继离别更让她珍惜生命,说她懦弱也罢说她胆小也罢,有些时候比起死,活反而更需要勇气。
刚到揽月宫时,偶然偷听到宫女太监们的闲谈,弑君夺权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边,年幼的她用了许久才理清脉络了解自己的处境,恨眼前的人吗?
当然。
若是真像听闻所言,是她杀死了皇兄和父皇,即便父皇常年对自己冷面以对,她也有足够的理由去恨这位唯一的皇姐当今的女帝。但这恨却始终无法成形只能随着时光推移慢慢转化成了一种不屈。只是一颗棋子又怎样,若有天远嫁外邦她也会挺直了她的脊梁不把软弱之色落于她的眼,因此,此时此刻,自己也绝不能有任何怯意,唯独对她,绝不。
发出银铃一般地笑声,夹杂在夜风中传入所有人的耳中,身后的人警惕起来,问道:“你干嘛?”
“你可能不知。”齐渃止了笑,柔声的说道,“我也不过是个阶下囚,你若是想用我脱离险境,只怕不能如你愿了,不如现在杀了我,倒是黄泉路上可以有人作陪。”
眼前两排灯笼摇曳地泛着红光,像是开得灿烂的彼岸花幽幽通往那奈落河畔,这当是自己在此世最后所见的景象吧,若有来世,只望飞离高墙之外,平静布衣生活。
架在脖间的刀刃松弛了一下,那瞬间一个撕裂空气的声响直冲而来,刺客来不及调整身形,举剑斩落射来的利箭,右身一时出现空门,不知何时藏匿与右侧弓箭手不放过机会连射两箭,刺客勉强打落一支,另一支刺入肩胛部。
而此时,暗藏左侧的弓箭手瞄准了疲于应付的刺客,直取左肩。一声穿破衣物扎入筋肉的声音,一直禁锢住齐渃的左手松开,退了几步不稳地跌坐在地上。
又是几箭,统统避开要害射入对方的关节部,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刺客顿了顿身子举起剑架在自己颈脖处。
传来“要捉活口”的同时,刺客右手一抹血溅五步,点点血渍喷洒在齐渃的中衣上,与她之前的嫣红落到一起。
剑落在地上发出铮鸣之声,那人颓然倒地,露出的双目眦裂溢血,带着浓浓的怨气。
侍卫快速赶来,踢远落在地上的银剑,俯下身探向他的脉搏,摇了摇头开始搜索他身上的其他线索。
齐渃还跌坐在一边,茫然地看着一切。
一人缓缓走上石阶立于齐渃一侧,遮住了光投下一片阴影,齐渃转头看到一双黑袍下露出头的绣金罗靴,下颚被人用手抬起,略带粗暴地带着寒冬里的冷意,拇指指腹轻轻划过脸颊,大概是擦去刚才溅上的血。
对上那人视线,她薄唇闭紧嘴角也比往日更冷,淡淡眸子映照这周围的火光忽忽跳动,闪了几道不明的情绪,还来不及让齐渃多探究,齐潇转了头对后方的公公命令道:“传太医,带上最好的金疮药。”
抽回手,齐渃无力的低下头,旁边的侍卫过来禀告了情况,齐潇听闻点点头,就让他们清理现场把尸体抬走,这时看到齐渃依旧失魂地坐在原地,催促道:“还坐着干嘛,回屋里去!”
“我……”齐渃歪了下头,无奈的回道,“脚上有点用不上力。”
刚才那番争斗又被劫持,本来命悬一线视死如归让精神绷得紧,现在过了那劲发现浑身力道像是被抽走了一般,软趴趴的使不上力。
只能等恢复一阵,或者哪个丫头搀扶一下自己。
裳儿?
脑中闪过一丝惊慌,尝试着起身腿却不争气的毫不配合,忽然间身体被腾空抱起稳稳地靠在那人怀里,浑身被一股淡淡檀木的香味所包围,瞧见那人蹙着眉,从薄唇里挤出一句话警告:“别乱动。”
停止了挣扎,任由她抱着自己带入外厅,右手指着外厅的一角,说道:“裳儿在那,不知如何了。”
命人过去查看裳儿的情况,走到被斩断的屏风前,两个跪着的丫鬟抖得像是筛糠,在那里头也不敢抬起。齐潇挑了眉不语,看了眼在怀里的齐渃。
摆了摆手,语气带着疲惫,齐渃宽慰的说:“我没事了,这里被刚才弄的乱,你们整理一下吧。”
两个丫头像捣蒜似的点头,齐潇听罢冷哼了一声便快速往里屋走去,带起一阵冷风。
一进屋把齐渃放在床上,齐潇揶揄的说道:“刚才不是大义凛然的吗,怎么现在倒是打蔫了,刚才的魄力呢?一起作伴上黄泉?可得了朕的许?你倒是做尽好人,不过那之前还是掂掂自己的分量!”
还真是第一次听到齐潇说出那么长一段话,一改昔日冰冷的语气,让齐渃新奇的眨眨眼,缓了缓神,说道:“臣知罪。北旬特使将至,倘若我有个三长两短,的确不好交代。”
听了此话,齐潇瞪了眼,开口正要说什么,门帘被掀开,裳儿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一看到齐渃靠坐在床上,此时血色苍白,那颈部的嫣红格外刺目,张了嘴还没哭出声就被一旁的齐潇睨了回去,齐潇此刻心情不悦实在不愿听到那些哭哭啼啼。
裳儿咬着下唇抖抖索索的跪在床前,伸手轻轻触到已经止血的伤口,眼泪扑簌地往下挂。齐渃反握住裳儿的手摇摇头,反倒问了裳儿的情况,惹得齐潇又是一阵怒目。
太医这时候赶到,把了脉查看了伤口,表示伤口无碍只是皮肉伤,脉象因为之前风寒感冒寒气未散,这次又受了惊吓,就开了一些驱寒安神的方子,又把金疮药给了裳儿吩咐一日三次结疤后一日一次。
拿了方子,裳儿急忙跑去寺药局取药,小绿拿了热水过来给齐渃清洗伤口。
看齐渃隐忍着不把疼痛表露,齐潇对还立在那的太医冷冷地说道:“给朕好好治着,北旬特使下月就来,绝不能留疤。”说到这,摆了皇袍的袖子冷喝一声,“回宫!”
恭送的话刚说完她已走到厅外,与拿了药方的裳儿撞个正着,冷冷别过头走出殿外,裳儿撇撇嘴忙络着开始煎药。
换上了干净的衣裳,齐渃迷离的进入梦乡,这一夜太长,让她又回想起多年前火光冲天的夜晚,那晚她躲在了奶娘的怀里,而今晚她依稀可以闻到房间里残留下的那人淡淡檀香。
第九章 宴
养心殿书房内,齐潇手里摆弄着一根竹笛,笛子通身暗黄,因是年代久远又主人长期抚弄,竹节部分磨得光滑,笛子周围刻的低丛树影也被磨得淡去许多,尾部荡着一根红穗上挂了一块蜡质透白的和田软玉,此时正被齐潇握于手中,细细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靠在椅背上,半合了眼听立于前刑部侍郎曹关禀告先前行行刺后的事项。
“按那人体型与面容应是中原人士,用的武器与暗器也是中原所产,身上再无其他线索。”抬眼瞧见齐潇闭目养神的模样,稍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不过微臣认为,此人不像是来行刺,倒像是另有目的。”
“哦?”齐潇半睁开眼,饶有兴趣的挑了眉,“此话怎讲?”
“那人是在陛下寝宫宁乾宫旁发现,按理说若是想避人耳目潜行过来,西侧最靠近外围,但是照当时侍卫所见,那人过来的方向却是东北侧,而后来在别处发现的侍卫尸首也证实了这点。”
听出这话里有话,齐潇不耐烦的问道:“别处是?”
更为压低了声音,身体自然的向前倾了些,轻声的说道:“景坤宫。”
景坤宫。
大昱历代皇后所居住的行宫,自奚木琼死后那里就一直无人居住,只是每月初一和十五的时候派人过去清扫,里面的家居摆设是没动过,但是十多年没人居住,晚上连盏灯都不点,远远看过去一片漆黑毫无人气,刺客会去那里必然另有隐情。
重新合上眼,齐潇问道:“可有头绪?”语气与之前无差,让人猜不透她现在心里所想。
曹关摇头,“还未。”随即换上了坚定语气说道,“不过请陛下放心,微臣已派人多方打探,不日便会归来。”
禀告完事情,曹关退出,齐潇手里依旧拿着那只竹笛,若有所思的对着那块软玉发呆片刻,拿起手边的茶杯抿了口茶。
茶已冷,冷茶苦涩,旁边立着的刘公公察觉连忙接了茶杯,要去换上新的,刚走了几步,齐潇喊住了他。
“顺便拿几颗话梅过来。”
齐潇平时不爱这些零嘴,刘公公疑惑也不能多问,这时齐潇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今是元宵节,去揽月宫邀宜和公主参加今晚的宴请吧。”
那之前刚下压的疑惑整个冒起来,拿了茶杯愣了半响见齐潇不再多说什么的表情,低首应了诺走出书房。
走了几步迎来自己身下当差的小太监,便对他吩咐道:“去揽月宫和那宜和公主说,皇上邀请她参加今日的晚宴。”
这小太监年纪尚轻,还没多少城府,听完毫不避讳的问:“宜和公主?往年不都不邀请的吗?”
对那小太监啐了口,刘公公狠狠剜了他一眼。“你这狗奴才,皇上的心思轮得到你来评?还不快去!”
听那小太监匆忙跑远的脚步声,刘公公端了茶给齐潇准备零嘴。想起几日前见到齐渃,这十年光景已出落得国色天香,像极了那人,只是,勾起冷冷的笑,别像是那人一样短命就好。
当晚,宴会摆在天极宫外的花园内,二品以上官员在京者便可受邀参加,四周挂满了写有灯谜的灯笼,凡答对灯谜者还可获得皇上的赏赐,饮酒助兴吟诗歌舞好不热闹。
齐潇坐于主座,饮着酒听台下大臣对对联猜灯谜,也有武官献丑在台下表演一番拳脚功夫,酒过三巡又因良宵美景,一贯冷漠的齐潇也笑着颜拍手为那些大臣的表演叫好。
晚宴慢慢进入高-潮,杂役们开始在远处高台上布置烟花,齐潇眯了眼扫了场下所有人,仍旧不见那人踪影,此时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跑过来把一封便笺传给了刘公公,又在他耳边嗫呫了几句,刘公公拧了拧眉头,把便笺递到了齐潇手中。
展开,是用小楷做的一首简单七律诗,字迹工整隽秀。
云清撩夜月正圆
烛暖拭镜面半宣
深深汲汲愈未壁
硙硙纚纚遥共娉
落款是齐渃。
看罢,齐潇反倒眯了眼笑起来,又瞧了会自言自语道:“本以为只是弱雏,没想到竟有几根反骨。”把手中便笺折回原来的模样,传到身边刘公公手里,“去,以笺代人,赐坐。”
找了空座,把便笺恭敬的放于桌上,又像模像样的摆上了酒水点心,齐潇饮了酒眼神迷离涣散起来,看那空着的座位仿佛隐约可见那人身穿浅色襦裙披着墨色长发静静谧谧的坐与那,而那白净的手指上还能见到点点墨迹。
空中升起冉冉火星随着一声巨响,在空中绽放出星光般的闪烁,细碎的噼啪声是烟火短暂生命的葬曲,隐入黑暗的夜色残留硫磺的味道与青青白烟。在场的人放下手中的酒杯痴迷于眼前短暂的美,五颜六色的光照亮了整个夜空,齐潇望着天空,眼眸里被染上炫彩斑斓的光。看一朵朵烟花在眼前亮起,盘算着这样的高度那身处最东面的人是否也可见此景色。
烟火即逝,大臣们又端起酒杯恭贺齐潇,然后开怀畅饮,台下一片热闹。
齐潇已有些心思流散,又不想扰了下面的气氛,便叫来魏秉诚让他好生招待大臣们,自己先行回宫,由刘公公的搀扶着走出太极宫,上了銮舆。
走了不消几步,齐潇想到了留在里面便笺,派人进去取回,又命人驶向了揽月宫。
揽月宫里,齐渃听到外面响起的阵阵烟花,走出屋外立在石阶上向西南方向望去,透过稀疏的树枝看到亮在半空中的闪烁。
石阶上的血迹被清洗干净,还请来了和尚做了法式,裳儿依旧忌讳,但齐渃看的出神就从里屋拿了那件貂皮大氅披在她身上。先前有个小太监过来邀齐渃参加晚宴,齐渃不喜那种人多繁杂的地方,又不能违了齐潇的意思。没有当场作答。
等到了时间,左思右想,就写了个七律诗,意为伤口未好,所以不愿抛头露脸,只愿在远处共赏这一番美景,想到之前齐潇要她好好养伤不许留疤,那么就顺她的意,让裳儿替自己送去。
那边烟火燃了将近一盅茶的功夫,齐渃来了兴致,让几个丫头搬了桌椅拿了烛台,又泡了壶茶,坐在前院赏月观景。
茶喝了一半正打算回屋之际,又见那对暗红色锦服的侍卫,而齐潇也跨门而入,饮了酒的缘故此时见她脸颊酡红,双眸蒙了层醉意在月光之下柔情卓态去掉了往日的冷清,见到齐渃正披着自己的大氅心里愉悦不少,直径走到桌前坐下,齐渃赶紧拿了干净的茶杯给她倒了一杯茶。
酒后口干,昂头喝下一杯,齐潇眯了她的桃花眼打量起齐渃颈脖处的伤口。“朕邀你参加晚宴你不去,倒是在这里自个乐着了,这伤口看似快好了。”
“那金疮药很管用,我想,在二月初北旬使节来访之时,定不会留下疤痕。”
齐潇点头,低头凝望茶水里倒影出的明月,她搞不懂此时为何而来,单单就是过来质问她为何拒绝参宴还是为了询问她伤势,抬头看到齐渃盈盈顾盼,一身素衣在这夜空下被风吹的飘飘衣袂,比之前那烟花更让人移不开眼,开口问的话却是自己也未曾料到。
“你是否有恨朕?”
齐渃诧愕,反问道:“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可知欺君之罪?”
“……恨。”目光毫不回避的对上齐潇,但那灼灼目光里无关半点憎恶。
第十章 猫
料想到会是这个回答,没有料想到的是她竟然回答的那么直白,丝毫没有修饰的措词,让齐潇一时拧了眉,沉默不语。
“但我更恨的人却是我自己。”齐渃的眼神涣散开,侧过脸投向一旁的假山叠石,像是要跃过这景象看到更遥远的事物,“我恨您禁锢我冷宫十多年,恨您十多年对我不闻不问,恨您一纸圣谕订我终生,但我却又知道,您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您当朝这十多年天下国泰民安歌舞升平,我又恨不起您,所以我只能恨如此的我,陛下,这样的回答,您可否满意?”
“你……可以恨的……”齐潇悲戚的说道。
“那么可否让我再妄自猜测一下。”齐渃忽地转过头,眼睛直直锁住那双淡色眼眸,“您对我不闻不问甚至赐婚,却是为了救我命吧。”
倒吸了口气,别过头躲开齐渃的对视不予回答,齐潇紧握了手中的茶杯,那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之意却未能逃过齐渃的眼睛,昂天长笑一声,脸上全是凄婉之色:“我是猜对了吧,不然你何必当时救我于那贼人之手,又何必为我不爱惜性命而大动肝火。”
委委走到齐潇跟前,外面的寒风加上之前喝下两杯茶,齐潇原先酡红的脸颊已经淡下,恢复到原本清冷的面容。
抬头微蹙双眉看到齐渃含着笑眼底却是浓浓的哀,正当开口之时,对方伸出了右手,柔软细腻的指腹轻轻绥扶着齐潇的眉间,极其的轻柔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所以我……恨不了你。”
没有敬谓,不加任何身份与地位,单纯而直接的回答。
那日回到寝宫,齐潇打开窗户看外面那皎洁月光,今日已是第二次,齐潇眼前映出那抹素色身影,像是空中的明月,发着淡淡的光,不似烈日那般耀目,却可以在夜里带给人驱逐黑暗的慰藉。
作为一个女人,不可否认她带有妇人之仁的怜悯之心,但是她又是帝王,有着帝王应有的自觉。出于亲情她该是保她性命,却又百般顾忌到自己的帝业稳固,于是用了对自己更为有利的方式保住她的命,甚至让她远嫁邦外,却换来她的“不恨”二字。
掏出收于怀中的那封便笺,皱眉忆起之前细腻冰冷的触感,和她随后如风轻吟的低语,她是她唯一的皇妹,有这世上与她最亲近的血缘,却又陌生如斯。
把便笺放入锦盒中锁起,连同今晚那些不明就里的波动。
之后一连数日齐潇都在书房内批阅奏折,暗部派出去的探子陆续归来,打探来的消息却是寥寥无几毫无价值,那个夜闯皇宫的贼人似乎是凭空冒出来一般,曹关的脸色一次比一次沉重,背部也越来越弯曲,到最后只能两手垂在两侧听候齐潇发落。
这天魏秉诚也在,齐潇淡然地问了他的看法,对此事魏秉诚同样疑惑不解,不单单是那刺客的身份,更加是他奇怪的举动,线索太少魏秉诚大胆的猜测那人不是来寻人便是来寻物的。
对这样的猜测,齐潇显然比较接受,命人加强景坤宫的把守并把宫内彻底检查一遍,看是否有可疑之物,让曹关继续打探消息,暗地,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齐潇调了一个身边的影卫暗中监视齐渃。
这时一个信使求见,接过快马加鞭捎来信件,是北旬特使发来的,信里称,他们不出几日便会到达京城。年前齐潇派了信使驾着最快的马匹与在路途中的特使汇合,把和亲的圣旨交予对方,北旬早在几年前就有此意向,见大昱把宜和公主赐婚过来,喜出望外立马写了回函感谢隆恩。
看完信上的内容,齐潇想到自己已有多日未去揽月宫,又处理了一会手中的事情,便同魏秉诚一同去了揽月宫。
魏秉诚早就听闻齐渃受伤的事情,但一直忙于他事抽不开身,心里却是牵挂得很,走向揽月宫的步伐不免就快了起来。一行人刚跨入揽月宫就见两个丫鬟站立在一颗树下,而秋林正急着搬着一张凳子往那边走。
看到齐潇与魏秉诚,裳儿顾不得行礼,焦急的说道:“陛下,魏大人,快救救公主。”
这才发现这三个丫鬟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而齐渃却不见踪影,听闻那树枝上的沙沙作响,定神一看,见齐渃正坐在离地两丈高的树枝上,双手紧紧环在胸前。
魏秉诚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爬那么高干嘛?”
“为了救它。”齐渃松开环在胸前的右手,一只古灵精怪的虎斑猫探了个头被抱在齐渃怀里。
“爬树是猫的天性,你这是多此一举。”齐潇没好气的说道。
“见它叫了半天,不忍心,倒是没想自己怎么下来。”见齐潇又在那里生自己气,齐渃不由放缓了语调。
“这还不好办?”齐潇伸出双臂,弯曲地平举向前,命令的口吻说道,“跳下来,朕接着你便是了。”
对于这个皇命齐渃还真是恕难从命了,不说天子龙体金贵,要是伤了她,自己免不了责任,万一这要是没接到呢,而且她确实不敢跳下去,她不是习武之人无法轻易克服畏高,那一贯神闲气定的模样此时也透了些许狼狈,树下齐潇看在眼里,竟勾起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犹豫再三,怀里的虎斑猫没了耐性,前爪搭在齐渃的手臂上一个腾跃,跐溜地钻出齐渃的怀里落下地面。齐渃下意识赶忙去逮,哪来得及,见它平稳落地刚松了口气,自己已经重心不稳直直掉落下来,慌张闭上眼睛的瞬间,她看到齐潇与魏秉诚同时张开双臂在树下想要接住自己。
耳边响起树枝断裂的声响,不到两三个心跳时间,齐渃被稳稳接在一个人的怀里,还未睁眼就辨认出那人是谁,淡淡的檀木香。
睁开眼心魂不定地眨动了几下眼睛,眼前的齐潇正上下查看自己是否伤到了什么地方,心跳还未平息直在胸口打鼓,齐渃怔怔的望着齐潇,发现她皮肤极好,近瞧都可以见到粉嫩肌肤上那层细细地绒毛,在冬日阳光照射下反射出一层金黄色的光。
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齐潇已把她放下,退开了几步整理有些压皱的龙袍。
“宜和公主还真是宅心仁厚,对待生灵一视同仁。”虽为赞扬却是满满挖苦之味,“若不是朕过来,你是打算和那猫在树上过一夜吗?”
那另一位当事者这会已梳理好毛发,步调幽雅的走到齐渃脚边,撒娇的用头蹭着她的脚,齐渃弯腰抱起它,轻轻顺着它的毛说道:“这孩子孤苦伶仃,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见那小畜生在齐渃怀里怡然自得,齐潇心里不知怎得有些泛味,闷闷的说了句。“它倒对你挺热络。”
“前几日见它饿得慌,便给了些饭菜,之后就一直来了。”
“陛下,公主,外天天寒不如进屋去说吧。”魏秉诚插话进来,他看齐渃并无大碍,脖子间的那道疤痕已经痊愈,只是那里的皮肤比四周的略淡像是一条白蚕静静卧在那里。
进屋裳儿端上茶水,齐潇喝了一口不由点头,茶是上等的龙井,四周放了自己赐的的红木椅,屏风也是选的自己喜欢的图案送来,但齐渃却是和之前一样,连眉都不画,衣服是款式简单的淡色曲裾。
齐渃坐在椅子上,虎斑猫就那么惬意的趴在她的腿上,眯了眼任由齐渃顺她毛,齐潇挑挑眉,说道:“既然你那么喜欢它,不如把它养下,朕赐它个名。”
不等其他人作何反应,齐潇走到案前提了笔,对那猫端详一阵,在纸上写了两字,递给了齐渃。
墨爪。
就是这猫的新名字,齐渃思索了一会就有所领悟,这猫全身银灰带着黑色条纹,三个爪子却是三足踏雪,唯独右前爪雪白的毛色上有点点黑色斑纹,犹如被墨汁溅上一般。
齐潇对这个名字颇为得意,伸手想去逗逗那猫,没想到这小畜生却不领情,转了头抖抖耳朵起身跳下,走到外面晒太阳趴着睡觉了,没法和它一般见识齐潇悻悻地把笔洗净挂回笔架,发现此笔乃是极品紫毫,她未曾赐过此物,而揽月宫向来寒酸也不会是齐渃自己买的,随口问道:“这笔极好,公主哪里得来的?”
“这是魏大人赠与我的。”没有察觉身后魏秉诚紧张的表情,齐渃倒是回答的轻松,也不隐瞒,“我无法出入皇宫,也多亏魏大人平日照应,时常带些书籍给我。”
“哦。”齐潇低了头思索了会,破天荒的笑了一声,“这好办,秉诚把你的金牌给公主就好,到时朕再补你一块。”
有了谕令金牌就可自由出入皇宫,魏秉诚急忙解下腰间的金牌交给齐渃,旁边齐潇反倒是一脸笑意,这寻常不笑的人笑起来,真是把魏秉诚惊得一身冷汗,当真是伴君如伴虎,猜不透她。
离开了揽月宫,齐潇才想起忘记和齐渃说使节来信的事情。
第二日,齐渃收到了两件赐品,一是银质铃铛挂着的牛皮颈圈,铃铛的背面刻着“墨爪”二字,另一件则是西域进贡来的黑青狼毫笔。
而魏秉诚则是在二月上旬使节来的前一日刚领到新的谕令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