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标题

作者:凌
更新时间:2014-07-24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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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使


二月刚过了三天北旬使节抵达京城,皇城内光秃的树枝上冒出了嫩绿色新芽,齐潇特地穿上华丽的衮服在太和殿内迎接使节。


茫茫一队人马,带了进贡的金银珠宝还有香料马匹,为首的中年汉子满脸络腮胡,头戴鹿皮帽,帽子上方插了一根五色彩翎,磕头拜见时那根彩翎随着动作来回的摇摆。


“吾乃北旬使节瑟丹,拜见永沣陛下。”此人声音洪亮,说话的方式有着北旬那边特有的语调,让习惯了说话儒雅温和的大臣们,纷纷皱起眉头,“吾皇万岁。”


“起来吧。”齐潇坐在龙椅上,旁边是拿着拂尘的刘公公,枔王楚屏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齐渃作为今天的其中一个主角,第一次站在了比楚屏矮了几阶的台阶上。


北旬之人都为豪爽,瑟丹站起身,用他独有的语气说道:“乌蒙王子本应前来拜访陛下,却因他事缠身脱不开身,还望陛下恕罪,这次吾国奉上白银五万两,黄金一万两,千里马千匹,香料20车,另有珠宝、兽皮上百箱。”


齐潇点点头,礼节的说道:“还真是有劳你们王了。”


“陛下,还有一件特别之礼,是专门为您而准备的。”瑟丹行了个礼,转身对门外的人挥了下手。


一个同样北旬服侍的年轻人,牵了一匹浑身乌黑发亮的马匹缓缓走入殿内。


这马四肢修长,体态健壮,细短的毛发黑而发亮的像是上乘绸缎,构勒出那强而有力的肌肉,黑色鬓毛被修理的极好,随意的垂在长颈两侧,铁蹄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铿镪顿挫的声音。


“汗血宝马!”齐潇两眼闪出欣喜之色。


见齐潇一眼就认出此马,瑟丹露除了欣慰的笑容,恭敬的回答道:“陛下果然慧眼识金,此马乃是万里挑一的汗血宝马,听闻陛下爱马,好马当送识马之人。”


“确为好马。”齐潇点头称赞。


瑟丹让年轻人把马牵回去,又从另一个北旬青年男子手中接过一副画卷,双手捧在胸前,对齐潇说道:“陛下,乌蒙王子虽不能前来,但这里有幅画像,请陛下、公主过目。”


话题一转就转向了和亲的事情,刘公公走下台阶拿起瑟丹手中的画卷,轻轻一提一抖,一米多长的画卷顺势展开。


画卷上勾绘了一位相貌俊豪的年轻人,剑眉鹰眼,极富棱角的下颚,给人一种凛冽之美,北旬崇尚武学,在他的左肩处挂着一把黑色雕弓,目光炯炯像是盯着猎物一般。


这人便是北旬二王子乌蒙,齐渃未来的丈夫。


这会距离有些远,齐渃看不清画上的样子,定了神努力的看清,齐潇瞥见齐渃一副迫不及待又目不转睛的模样,反而抬手示意刘公公把画收起来。


收了画,刘公公重新站回齐潇身边,齐潇伸了手朝向齐渃对瑟丹介绍道:“这位是宜和公主,也不知北旬之后有何打算。”


瑟丹看了齐渃一眼,马上颔首作揖回答道:“吾等已派信使回去与乌蒙王子汇报此事,等吾国筹备好事宜,待金风玉露之际,二王子便会携上聘礼,亲自迎娶宜和公主。”


“既然如此,那朕赐一副画像给你们二王子,也好解他相思之苦。”齐潇转过头对身边的刘公公低语几句。


齐渃看刘公公急忙跑出殿外,她自小在揽月宫待着,从没请画师画过肖像,这会看样子只能是请了画师现场画上一副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功夫,刘公公领了几个小太监走进殿内,把案子、笔墨纸砚、彩料等等一一摆放整齐,却久不见画师前来。此时,一直坐在龙椅上的齐潇站起,走下台阶站与案前,大家才恍然大悟,陛下打算亲自作画。


在场所有人围在案前,凝神屏气看着齐潇慢慢提笔,沾了墨在纸上寥寥几笔勾画出了人物外形。齐渃向来喜欢单色衣物,齐潇没有在服饰上花太多功夫,行云流畅的线条勾勒出她玲珑曲线与袅绕的身姿。画到头发部分,泼墨的直发一挥而就很有雾鬓云鬟之气,而整幅画中最用心的地方是那双眼睛。下笔前,齐潇竟迟疑了,然后换了一支极细的毛笔,画出齐渃那双带着迷离的眼睛,最后一点朱红画出两瓣红唇。


放下笔,人群里一个官员发出一声赞叹,接着所有人应和着的赞美之声此起彼伏,齐潇并不回应,继续端详了一阵重新拿起笔,在画面上画出一支梅枝握在画中人的手里,点点雪梅,又在画面左上位置写了两排诗句。


似雪斜风曳


茕孑徐自香


正是当时齐渃随口吟的那两句咏梅,配了图上仪静体闲女子的模样,相得益彰孤孤清清像是雪中腊梅,独自绽放一尘不染,像极了齐渃本人。


落了款,齐潇让刘公公把画装订好,到时赠与瑟丹让他带回给二王子,用手巾擦手之际齐潇瞥了眼齐渃,齐渃感觉到视线,抬头对上,对方像是在询问自己看法,报以一个甜美笑容。


擦手的动作停了下,齐潇瞬间觉得自己恍了神,轻咳一声,步回龙椅坐下,对下面的瑟丹说道:“使节过来路途遥远想必累了,今日好好休息,明日申时太极宫举办庆典替你们诸位接风洗尘。”


北旬使节谢过后,齐潇又给每人赏赐了些银两便退了朝。等她走出太和殿发现刘公公手里扔拿着那副画,转了转眼珠就差人把画送去揽月宫那里。



揽月宫那,裳儿刚切了些肉丁在给墨爪喂食,自从女帝赐名之后,这原本的野猫瞬的提升了几个档次成为御猫,差不多已是皇亲国戚的身份,宫里几个人对它百般的好,连食物都是好生伺候。


听到有人进来,裳儿放下盘子见到的却不是齐渃而是一个小太监。进门便把一个画卷交给了裳儿,问是什么,小太监也支支吾吾回答不出,,只知道是北旬的贡品,皇上让得交给宜和公主。


那人走后,三个丫头对着这画卷看了许久,只觉得定是什么名家画作,也不敢打开看,三个人伸长了脖子等齐渃回来。终于等到齐渃回来,三人兴致冲冲把画交给她,齐渃先是一愣,然后对三人解释一番,裳儿立马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倒是小绿和秋林丝毫不减新奇,吵着想要看。


展开画轴,两个丫鬟连连称赞,齐渃这次近瞧才看清此人相貌,果真气宇非凡不像是中原男性那样文弱,有种雄姿英发之势。


收起画,裳儿就问道:“主子,这画您打算如何处理,收起来,还是替您挂在哪?”


“哪有姑娘家把男子的画挂在屋内的。”齐渃回道,“把它与之前的圣旨放在一块便好。”


裳儿嘴里嘀咕着:“什么男子,这可是您的夫婿呢。”不过手里不见停的把它塞进了箱子里。



第二日,当天晚上有宴会,齐渃看时候还早就坐在案前书写东西,门外响起皇上驾到的口令,这段时间,齐潇来的勤快,揽月宫的人也早已习惯,裳儿行了礼就去准备茶水,齐潇这次身后除了一对随从,还跟着几个手持托盘的太监。


一进来齐潇见齐渃还是往日的装扮,冷冷的开口道:“朕就知道你这样,特地带了些衣服,这会就去换上吧。”


齐渃揉揉眉间,同裳儿接了赐品进屋更换衣物。


外衣是一件对襟襦裙,齐潇应是考虑到齐渃平时的喜好,选的是白色的下裙,上衣为短袖外衫,竹青色的料子上绣着双鸾纹锦,内衬则继续为白色,白色腰带束在腰间,配上金黄色的宫绦挂上一块玛瑙扣子,裳儿又替齐潇画了眉抹了腮红点上胭脂,再把长发盘起用孔雀琉璃金簪固顶。


齐潇在外厅喝干了第二杯茶,才看到齐渃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见到只觉眼前一亮,不由赞叹起来:“果然朕选的没错。”


站起来走到齐渃跟前来回打量了一番,伸手把发髻上的簪子拔下,黑色墨发一批而下回到了原本的模样,齐潇点着头说:“还是这样好看。”


齐渃看到齐潇眼眸里从未有过的柔和,像是藏了一泉清水,流光闪动倒映出了自己的模样。


第十二章 乱

当齐潇与齐渃赶到太极宫时,其他客人都已到齐,齐渃坐的位置在楚屏之后,对面是来访的使节官员,坐在第一个的是瑟丹,之后几人都不认识。


大家叩拜后,为齐潇注上酒再依次给群臣们酌酒,齐潇举了杯,在场所有人举杯恭祝大昱千秋百代,吾皇万岁,宴会算是正式开场。齐潇击掌两下,从门外走了两队步伐轻盈的女子,个个舞衫歌扇浓妆艳丽,随着旁边乐师的丝竹弦管在中央翩翩起舞起来。


裳儿在旁服侍齐渃,知她酒量欠佳,空了的酒杯并不注满只是浅浅一杯。那边瑟丹为人豪爽已和周围的大臣们连连过酒,这中原的竹叶青度数不高无法和北旬烧酒相比,接连几杯毫不见瑟丹有何反应。


瑟丹见对面齐渃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坐着看歌舞表演,就提高了几分嗓音说道:“听闻宜和公主才情横溢,不知可否献曲一番。”


齐渃听了连忙摇头,她虽然看过礼乐歌赋的书籍,却从未有人执导过,对音律方面可谓一窍不通。“瑟丹大人过奖了,本宫才疏学浅,也就不在此献丑了,现罚酒一杯还望大人见谅。” 说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瑟丹也是性情中人,见齐渃如此爽气并不矫揉造作,哈哈大笑一声拿了自己酒杯昂头一饮,又自己倒满了酒对齐渃说道:“公主言重了,是属下未曾考虑周全,往后还望您多担待属下了,在此敬公主一杯。”


其余北旬特使见领队和齐渃敬酒,知道齐渃会是他们将来王妃,抓紧了机会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朝齐渃敬酒,齐渃盛情难却一连喝下三四杯,脸上就腾起红晕。


坐在远处的齐潇支着头,看到这些不禁皱起眉,开口说道:“之前听说汝国必昆王身体欠佳,最近可否有有所好转?”


听到女帝问话,特使一行人马上放了酒杯,转身正对齐潇,恭敬的回答道:“陛下有所不知,此次二王子无法前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看到齐潇点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瑟丹一改刚才轻松的表情,转而面色沉痛起来:“二王子继承王位乃民向所归,近日王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四王子阿扎木却图谋不轨,甚至勾结蛮夷妄图里通外国招降纳叛!”


“蛮夷?”一直没有发话的楚屏忽然问道:“蛮夷和北旬在卢群山脉边境上一直有所争议,难道你们四王子是打算割让番地,以求自己上位?”


“正如枔王所言。二王子得知此消息之后,便一直忙于寻找证据,才无法前来,只可惜。”瑟丹苦闷的摇了摇头,“对方甚为隐藏。”


“证据?”齐潇忽然冷笑起来,“只是些无用之物罢了,有兵有权,阿扎木也是深知这点才会去勾结蛮夷。”


“但二王子身单力薄……”


“枔王。”齐潇打断了瑟丹的话,目光投向楚屏,“朕记得你有二十万虎将现驻守寥城。”


“正是。”


“那到时派个五万精锐骑兵协助乌蒙,将领吗,就让沈连带队好了。”不等楚屏回答,齐潇又转头对瑟丹说道:“既然宜和公主嫁与你们二王子,朕自然会助他一臂之力,你们也别担心太多。”


其实这次外使个个都是乌蒙亲自挑选,来的目的就是想借助大昱的力量,没想到大昱却亲自提出和亲,瑟丹接到和亲圣旨便知齐潇定会站在二王子这边,才会故意说了之前的话,这会达到目的急忙磕头谢过。


只是短短几句交谈齐渃已是心中明了,大昱、北旬、蛮夷这三国一直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而现在大家却想要去打破这个平衡,那么势必其中一个将要迎来灭顶之灾,而她一直想要远离这些权力之争却成为那打破平衡的一个关键。



宴会结束,楚屏略带醉意由下人扶上马车,车内一直跟随他多年的军师吴透看他面色微愠,问道:“今晚怎么了,我看枔王您面色不佳。”


“陛下要将我五万精兵调去北旬疆域。”楚屏玩弄着拇指上的扳指,目光有些凶狠,“并且要派沈连前去率兵。”


吴透的脸色跟着沉了下来,面露难色说道:“看来陛下在开始防备起您,不知枔王有何打算。”


“哼,自从她懂事之后就开始处处忤逆我,最近羽翼丰满更是明目张胆起来,果然是那人的种。五万精兵就想困住我吗,朝野上下她倒是可以全部换血?”说到这里,楚屏忽的笑起来,让吴透一时摸不着头脑,“就让她闹吧,反正都十年了,再过一年,就一年,终于啊,让我等的好辛苦。”


说完这句,楚屏靠后闭了眼假寐,不再说什么,吴透在车里找了条毯子给他盖上,心里却始终猜不透这位王爷所想,马车一路缓行驶向了枔王府。



第二日一早,楚屏就到养心殿书房内找到齐潇商讨出兵事宜,北旬使节瑟丹同在,大致讲了些国内现在情况,刚说了几句,齐潇忽然说自己还有要事要办,让他们改日再来,又屏退了在场的人。


书房的门一关上,齐潇眯了眼静等了一会,确定闲杂人等已经远离之后,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幽幽开口说道:“好了,出来吧。”


一个黑色身影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落在书房中央,轻轻点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此人一身墨青,连双手都带着墨青色的手套,黑色腰带下挂着一把明晃晃的麒麟刀,这会毕恭毕敬的跪拜在齐潇面前。


齐潇仍旧眯着眼,开口问道:“签,是有情况发生?”


“回禀陛下,宜和公主平日里在揽月宫多是看书练字,并无其他。”这是一个清朗的男性声音,列行公事的语气里透了对齐潇深深的敬畏,“只是最近出宫,她一直去一家书局。”


听到这个,齐潇不以为然的说道:“她自幼喜爱书籍,想必是去寻书的吧。”


“臣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她近段出宫着的却是男装,且一去便是一个时辰。”


这倒是引起了齐潇的警惕,挑挑眉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授课。”签回答道,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毛边纸呈到齐潇面前,“这是今晨臣潜入后在里面拿到的,请陛下过目。”


毛边纸上记得是家喻户晓的二十四孝故事中的其中一个,隽秀的小楷字体让齐潇一眼就认出这是出自齐渃之手,可以想象到那人伏在案前认真抄写的模样,嘴角似有似无的勾起一个微笑。


这淡淡一笑千姿百媚,跟随齐潇多年未曾见她如此,待想多瞧一会那笑容便似静夜昙花,恢复到平日里清肃的面容。“这倒有趣,随她去吧。”齐潇把毛边纸随手扔进旁边的暖炉中,与这皇妹相处短短一月有余,以为习惯她不按理出牌的性格,没想到却还藏了这手,“你继续暗中跟着她便是,无特殊情况,五日后再于我汇报。”


黑影一闪没了踪影,那张毛边纸在火炉里燃尽最后一个边角。


第十三章 巡

北旬特使在京城逗留了半个月,期间齐潇派人带他们品尝了中原特有的饕餮美食游览的京城的秀水明山,离行那日,齐潇亲自送他们致城门外,瑟丹再三谢别后,长鞭一挥卷起滚滚尘土一路向西,融入远方橙色夕阳之中。


半月前,茫茫一对人马,带来数不尽的金银珠宝,香料马匹,今日离去之时,单单浊影暮影余晖,带回的是比那些俗物金贵千百倍的冀望。


坐上龙撵回宫,刚进朱雀门就见前方一个穿着淡灰色长襦的年轻人往里赶路。按说皇宫里本身男性就不多,还穿的如此寒碜,实在太过可疑。


走在前方的魏池羽见到这人,马上带人上前把对方一把围起,堵住了那人去路,对方慌忙捂了脸左顾右盼慌忙在找突破好溜之大吉。看他做贼心虚张皇失措的样子,更是认定自己的猜测。


此人定是想做些偷鸡摸狗的行当。


二话不说,拔了剑,白光一闪青锋银剑直取咽喉,呵斥道:“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私闯皇宫可是死罪。”


对方果然不再乱动,只是脸仍侧着不对她,双手举起遮住面孔,轻声的说道:“姑娘,误会误会,有话好好说。”


听他声音很是青涩,再看那件长襦松松垮垮,应是个还未成年的愣头青,又看他不愿以脸示人,魏池羽想他定是羞愧不敢见人,没好气的伸手想把他挡在面前的手拉开,说道:“敢进来,倒是不敢露脸了。”


哪知还没碰到他的手,对方却一把反握住魏池羽的手腕,在那呢喃道:“使不得,使不得。”


虽说魏池羽从小刁蛮任性,但总归是个黄花大闺女,平日和男人们过招另当别论,这被陌生男子如此轻薄还是头一遭,一瞬间柳眉倒竖厉声道:“好个贼人,受我一剑!”


左手反转一拧,扣住对方手腕接骨出用力一捏,顿时一阵酸疼手上无力,魏池羽趁此机会扳回对方胳膊反架他身后,提了右脚在他后膝盖出重重一踢,单膝一软便跪伏在地上,举起剑便欲刺下去。


那青年人的脸此时终于露出,提剑的手迟疑了,那边齐潇也冷冷的命令道:“池羽,把剑放下。”


魏池羽连忙松开左手,收剑入鞘,退开几步拱手屈膝道:“臣罪该万死,不知宜和公主在此以下犯上,请公主赐罪。”


这位青年正是齐渃,这会揉着还发疼的右肩泪眼汪汪,这短短一个多月里已被两人以剑制喉,前一次对方虽为男性也没如此粗暴,这魏家大小姐为女儿家却下手极狠,刚才当真觉得胳膊要被折断了,回去定要让裳儿给自己抹上红花油。


看到齐潇信手站在远处,脸上一副高深莫的模样,定是早就猜到自己身份,几乎可以想象出她在龙辇上一脸看戏的模样,这会才装模作样的过来制止,只是脸上连必要的关心都省了,满满嗤笑之情。


动了动右肩,齐渃对还跪在那的魏池羽说道:“不碍事,还是我刚才失礼了,还望魏御侍见谅。”


“不,是微臣的错……”


这边还没客套完,齐潇走过来一把拉起还蹲坐在地上的齐渃,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戏谑的说道:“几日不见宜和公主,倒是品味改变不少。”


那身略显松大的长襦用一根祥云腰带系起,长襦为浅灰色底,深色祥云包边,原本批下的长发用一块淡色幅巾裹着,露出一张白皙粉嫩的鹅蛋脸,朱唇皓齿还真像一个刚刚束发的少年。


被那双眼睛打量的不自在,齐渃缩缩脖子向后退了一步回答道:“这身装扮比较自如罢了,在外方便办事而已。”


“原来如此,也不知道何事让公主如此劳神,近段时间朕正好有时间,不如下次同你一块出宫走访民间吧。”


“这……”齐渃心里暗暗叫苦,又不能违逆了齐潇的意,只能干笑道:“陛下日夜操劳,我这等区区小事怎么可以麻烦陛下呢。”


早知道齐渃会出此一招,齐潇摆摆手说道:“公主此言差矣,走访民间是为了知民间疾苦,朕不想做一个闭门造车的昏君。”说到这,伸手替齐渃整了整歪斜的领口,“那么就一言为定了。”


话已至此,齐渃毫无退路,只得尴尬的笑了笑,心虚道:“陛下果然圣明贤德爱民如子,真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齐潇睨了眼,毫不会吃齐渃这套,步步紧逼道:“那好,三日后末时三刻朱雀门外,公主可不要忘记了。”


坐回龙撵起驾回宫,留齐渃一人还在原地发愣,用手敲了敲有些胀痛的头,本来想好今日齐潇会送行使节出城,自己也就松懈下来自认为安全,没想到就这么不凑巧的被撞上了。一想三日之约就觉得一口气提不上。



三日一晃而过,本来抱着天气恶变取消外出或者大不韪的希望齐潇当天突感风寒或者身体抱恙取消了才好,没想到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那二月的太阳洒在人的脸上暖洋洋的舒逸,清风吹来带着春日里万物复苏的泥土气息,让人忍不住深呼吸了几口,好似可以排出一个冬日里的污浊沌气。


站在朱雀门外伸了个懒腰,齐渃浑身放松起来,不过没给她多久惬意的时间,一辆马车停在她的面前,窗帘掀开齐潇露了半张脸,颐指气使的撇了撇头示意她上马车。


车里就她和齐潇面对面的坐着,齐潇不语靠着闭目养神,齐渃只好低头绞着手指,不时的抬头偷瞄一眼。


今天齐渃和往常一样,穿了那件淡灰色的长襦,而齐潇也换上了普通女儿家穿的衣服,一件杏色襦裙外面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褙子,看惯平日里齐潇一贯深黑色的袍服,今天这艳丽的服饰衬得她比以往更加柔情媚态。


若不是知道她身份,还真会以为是那些书里所写,勾人心魂的妖精呢。


齐渃心里暗想,眼睛不由忘了收回,看得失神。


感觉到一个视线紧紧盯着自己,齐潇皱了眉睁开眼,正好对上了齐渃的视线,对方还来不及回神,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到嘴边的抱怨变成忍俊不禁,齐潇正了色问道:“公主这是去何处办事,也好告诉车夫。”


猛地回神,齐渃慌忙回道:“还是先办陛下的事情为重,我的事情,暂缓也没问题。”


“朕有说过有事要办吗?这次出宫就是想随便看看,公主有事,朕陪着就好了。”


感觉一阵头疼,齐渃硬着头皮拉开门帘对驾着马车的车夫说道:“劳驾,前往万隆街。”


万隆街是京城最为繁华的一条街,十里盛世车水马龙,远远看去就见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车马在一出僻静的角落停下,两人下了马车,车夫恭敬而轻声的说道:“大小姐,二小姐,在下就在这里等你们,之后会有影卫暗中保护。”


想到之前自己出宫,都是随性乱走,现在有了女帝在旁俨然严峻起来,跟着认真的点点头,齐潇则不以为然,拉着齐渃的手就往万隆街走去。


两人作为姐妹,这十多年肢体接触屈指可数,至今最亲密的举动该是那两次危机之后的横抱,齐渃常年在揽月宫只有裳儿作陪,少与人接触,而齐潇冷冷清清更不像是会随便亲近的人。这会齐渃被一手抓着往前走,心里竟有些紧张和不自然,手心里开始滋滋冒汗。


还在犹豫怎么摆脱此时窘境,齐潇忽然停住了脚步,手仍旧握着不放,转过头说道:“既然在外面了,自然不可用原来的称谓。”齐渃脑子里还想着之前的问题,这会转不过,听闻齐潇这么说只是跟着点头,没有察觉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那么按理说,你也该叫我一声姐姐,对嘛?”


意识到对方的意图,见齐潇像是忍着笑高高挑起眉,努力张了嘴几次却是说不出那两字,又羞又气的涨红了脸,齐潇才意犹未尽的劝慰道:“算了算了,我也不逼你,但是总要有个称谓,你在外面是如何自称的?”


真不知这女帝何时开始以戏耍自己为乐,那么淡色瞳子里毫不掩饰的狡猾的光,配上那个魅惑人的浅笑,若是被那些见惯她金銮殿上那冷清模样的大臣看到,指不定要多么惊愕失色了。低头看到两人牵在一起的双手,齐渃喃喃道:“齐去下部为文,渃去水部为若。”


“文若?”齐潇听了挖苦道,“文若,文弱,还真是符合了你现在样子。”


当时并没多想,店家询问自己如何称呼时,急急忙忙说了此名,说完见对方表情诧然才知这名字的确奇怪的很,也不好改回去就随编说自己出身算了八字起了这命。


“也罢,名字不过是个代称,那么你打算如何称呼我呢?”齐潇倒把问题抛回给了齐渃。


那绝世的面容近在咫尺,齐渃看到她左鬓那一律青丝俏皮的在风中跳动,双唇微启,心是空空的,想不了太多问题:“潇儿。”那声音如银铃如泉水,明明第一次这么称呼,却极其的自然像是喊过了千百遍一般。


那淡色眸子闪着惊讶,然后蒙上一层柔光,“好,既然这样。……渃儿,我们走吧。”


若儿?渃儿?


多年未曾有人这般唤她,简简单单两个字竟可以被她说的如此动听,心里晕开了一圈融融的暖,传递到身体各个角落,右手作为回应的握紧,点头道:“嗯。”


第十四章 课

走到万隆街较为热闹的地方,齐渃感受到周围投来的视线,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多是看着齐潇,即使有人窥她一眼,也是带有探究的意味。谁让她一身朴素长襦,而身边齐潇则是上等绸缎做的大红褙子很是惹眼,又一副祸国殃民的样貌,连身为女儿家的齐渃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而从小被群臣朝拜习惯傲睨群雄的齐潇丝毫不理会那些目光,甚至闲情雅致的在路边摊位上买了两个肉包子在那细嚼慢咽。


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


想到刚才那包子铺的老板,两眼放光嘴一个劲傻笑把包子递给齐潇,真是想把他的眼睛抠出来,要是他胆敢嘴上图点便宜,齐渃定让暗中影卫割了他的舌头。


自己何时变得如此残暴?


揉了眉心看到芊芊玉手拿了那个还冒着烟的肉包子递到眼前,虽说肉包子美味,反而那露出半截的玉臂更为诱人可口。


想要狠狠扇自己一巴掌,难道着了男装连心都变得猥琐不堪了吗。


接过包子狠狠咬上一口,加快了脚上步伐,走得急差点被包子噎着,又怕被身边的取笑,憋红了脸把包子咽下。


走到一个巷子口,拐弯进去,原本主道上的青石路变为小石铺成,长久雨水侵蚀下高低不平,染了一层青绿色的苔藓。


经过了一家米店一家酒窖,又往里走了几十步,慢慢远离那喧嚣的环境周围变得安静起来,偶尔经过一户人家惊动了里面的家犬,发出一两声作为警告的嚎叫。


“到了。”


齐渃停在一栋两层高的楼前,白色的外墙早已黄迹斑斑,若不是在门头挂了“书”字悬帜,只当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家了。


齐潇抬头看到连块拍扁甚至招牌都没的店门,说道:“你倒厉害,竟找了这么偏僻的店家。”


“迫于无奈,不过店家好的很。”


没来及理解迫于无奈的意思,齐渃已经先行跨入的门槛走进书局,小屋里比外面光线更为昏暗,又因四周堆满了书籍,给人一种寂寞无人的感觉。


一位年近半百的掌柜扶着额正打着算盘,计算着今日的收支亏盈,算珠劈啪作响。


听到有人进门的脚步声,掌柜马上换了生意的人笑容,待看到是齐渃时那笑容转了更为亲近,说道:“文公子你来了啊,本以为你昨天来的,还等了你一天呢。”


齐渃听了,歉意的说:“昨天家中有点急事,来不及过来,所以今天过来看看,也不知那些孩子还是否有空。”


“有空有空。”掌柜连连点头,“娃娃们都等着你来呢,叫一声就都来了。”


说到这里,掌柜才瞧见站在门口的那红衣女子,这会婷婷而立在那,背着光,不像是上门的客人,看看她又看看齐渃,疑惑地问道:“文公子,这位是?”


“哦,这位是……”齐渃停顿了下,不知该如何解释下去。


“他的家姐。”齐潇缓缓走来,神色自若:“我家若儿平日里多受你们照顾了。”


“哪里哪里。”掌柜慌忙摆手,他见这女子一身红衣气质不凡,应该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而齐渃白白净净颇为俊秀却很是清贫的样子,这一对姐弟着实让人奇怪,心里摩揣面上依旧笑脸迎人,“其实还该是我这老头谢谢文公子的,不知今日文姑娘来此何事?”


“正好上街采购点东西,看时间还早,便陪着一块来了。”


“好好。”掌柜转头对里屋喊道:“翠莲,过来下。”


不一会功夫一个少女从内堂掀了门帘出来,见到齐渃眼睛亮了一下,再见一旁齐潇时却是蹙眉暗了神,这一亮一暗只是一弹指的功夫,倒是全落入了齐潇的眼里。


从柜子里掏了个盒子出来,传给翠莲,说道:“去,给文公子和文姑娘泡壶茶。然后把孩子们叫来”


听到两人同姓,暗下的眼神又噌的亮了起来,应了一声,踩着轻碎的步子往里屋泡茶去。


掌柜拱了拱手,对齐潇说道:“小女翠莲,让二位见笑了,两位在此稍等片刻。”


店堂本身不大,又塞满了书籍,对着街道的柜面上顺带的卖些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齐渃侧了身小心翼翼避开堆放在各个角落的书籍,在书柜上翻阅自己想要的书,齐潇对此没有多大兴趣,随手拿了一本坐在椅子上看了起来。


“潘掌柜,那本下册还没有来吗?”把手里的书本重新塞回架子上,齐渃问道。


从账目里抬了头,掌柜想了下,笑着说:“你说的是《镜水缘》吧,好多人问过了,还没呢,这书吃香的很,我这样的小书坊抢不过那些大字号啊。”


理解的点点头,齐渃失望的说道:“这样的话,那也只能继续等了。”


这时门帘拉开,翠莲对着外面的两位说道:“文公子,文姑娘,屋子整理好了茶水也备着了,进来吧。”


两人放了手中的书走到翠莲那,才见到她脚边站了两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一男一女昂了头看到齐渃,立马咧了嘴露出缺了门牙的牙齿说道:“先生,您来了啊,我们昨天等了好久的。”说完两人跑到齐渃身边扒着她腿,把几张习字帖高高举起,“先生您看,这是我们写的。”


习字帖上歪歪扭扭写了“乙人上卜”等字样,齐渃接过拿在手里看了会说道:“嗯,写的不错,怎么就你们两个,其他人呢。”


“小五在茅坑拉屎呢。”男童嘿嘿笑出声,“听到先生来了,他急着要提裤子过来呢。”


“大妞、石子已经去叫其他人了。”女孩拉起齐渃的手,把她往里屋拖着,“他们一会就到。”


走到里面是个不大的四方小院,中间一口水井旁边稀稀拉拉的种了几棵樟木树,进到西侧最里一间屋子,里面堆放了一些杂物工具和老旧的家居摆设,在屋子最前方有一块墨色大石,正对的一面平整光滑,反面则是掺次不齐。


两个孩童个子搬来了椅子坐在屋里,翠莲端了茶壶茶杯款款走来,放在桌子上,分别倒了两杯茶,齐潇一路没有说话坐到了桌子旁的椅子上,桌子处于屋子的最角落,离那块墨石最远的距离,齐渃在那块墨石前拿出一支笔一个水罐摆放在一旁茶几上,又从随身带的布袋里拿了几张毛边纸,大小形状和上次齐潇看到的一样。


过了会,又来了两个孩童,分别提着自家的板凳,齐潇只是看着,抬手喝了一口茶水,眉头一拧,用不大的声音唤了声:“渃儿。”


“诶?”还不习惯被她那么唤着,齐渃耳廓竟有些发烫,幸好隔得远不会被瞧见,“怎么了?”


“可有话梅?”


那人问的自然,那拧眉的表情像是吃了苦药寻糖吃的孩子,让齐渃噗嗤笑了起来:“身边没有带着,换杯白水如何?”


摆手表示无妨,齐潇继续慢慢喝着茶水。


陆陆续续房里已经来了八个人,最小的七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岁,无一例外自己带了板凳,又把自己写的字帖交给齐渃过目。清点人数差不多,齐渃拿起事先写好的毛边纸在每个孩子手里放了一张,见齐潇也伸手出来,就同样给了一张。


翠莲没有离开也没有要纸,就站在齐潇旁边听着齐渃授课。


这次写的是孟母三迁的故事,看前面齐渃一面读一面摇头晃脑的模样,倒是有点国子监那些夫子的样子。


读了几遍便开始教字,用毛笔沾了水直接写在墨石上,划出一道更为深色的印记,虽然不比纸张吸水容易挂落水渍,但是当写完整面,最先书写的地方的水渍吸收吹干又可反复书写,更加方便节省。


因为只有凳子没有书桌,孩子们也没有笔纸,一个个认真的看齐渃一笔一划,然后用小手在纸上仿照着写。


觉得有些无聊,齐潇起身走到了外面,看了看园中景色就走到店堂那,这会掌柜刚做了笔生意,结了钱眉开眼笑的在账目上记录,见齐潇出来,连忙招呼道:“文姑娘是有什么需要的吗?”


“不是,只是想过来看看有什么书籍,也好买回去看看。”


看到掌柜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齐潇正想自己刚才那话有何不妥,对方转了话题,踧踖地问道:“冒昧一问,不知文公子是否娶妻?”见齐潇不做声也没什么反应,掌柜补充道:“之前问过他,只是含糊其辞,我也知这问唐突了。”


是因为本身就为女子,不可能娶妻,但又存在婚约,所以无法回答吧,齐潇心里暗想,礼节地说道:“哪里,家弟并无娶妻,不知潘掌柜此问为何。”


那掌柜面上一喜,敛了神继续说道:“我与他一见如故,甚是喜欢,随便问问,也不知道你家兄弟姐妹多少?”


这人目的齐潇已经明白,是想把齐渃招了女婿,把自家女儿许配给她,竟有些想笑,忍了笑,面上依旧平静:“就我和他二人。”


那喜又转为愁,这家人倒是挺像,喜怒于色变脸跟个翻书似得:“原来是独子啊,你们令堂令尊倒是好福气呢。”


“家父家母在我们年幼时就已过世,现我与家弟相依为命。”这话齐潇并没作假。


一听到这些,愁云又烟消云散,换上了喜,马上觉得不妥,露出悲痛的神情说道:“那还真是辛苦你们了啊,俗话说,长姐如母……”


话说到一半齐渃掀了门帘走出来,后面跟着翠莲,“原来你在这,院子里寻了你半天。”齐渃看到那两人相对而立问道,“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就随便聊聊。”掌柜马上回答,面色却不放松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齐潇笑着望向齐渃,伸手替她理了理歪斜的领口,满满的温情。


齐渃满腹狐疑,又抵不住齐潇今日连连温情,什么问题也都忘了问,这时门外进来了一个风风火火的男子,一身粗布短打,满脸被炭烟的熏黑,一进屋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说道:“爹,我回来了。”


第十五章 游


掌柜见到男子,沉了脸厉声道:“你这混小子这么晚才回来,又去铁拐脚那了吧,真不知道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好好店子不要,偏去打什么铁。”


那人听了并不生气,抓了抓头说道:“爹,你就别再说了,这不是家人有客人吗。”这时齐潇背对那人,而齐渃正对正门,见到齐渃,男子朗声笑着说:“还以为谁呢,是文兄啊。”


男子热情的走到齐渃前面,伸了手就想勾肩搭背一下,那手还未触及她的肩膀,齐渃一闪身躲到了齐潇身后。惊魂未定的说道:“潘兄,好久不见,今日又来打扰各位了。”


“诶,好说好说。”男子爽朗的摆手表示没事,眼睛一转看到立在旁边的齐潇,刚才一直背对自己并没有多加注意,这会看到那张冷冷的面孔又娇媚无比,摆到一半的手停在空中眼睛看的发直。


“咳。”掌柜轻咳了一声,走上前说道,“犬子文轩,有所冒犯还望见谅。”


潘文轩,这名字起的倒是文质的很,可见潘掌柜寄予的厚望,但与本人相去甚远,短打加上略有强壮的体型都与这个名字不相符,这会潘文轩终于回了神,拘谨的把刚才还摆动的手在裤腿上蹭了蹭,问道:“这位姑娘是?”


“文公子的姐姐。”掌柜回答了一句,马上瞪了眼,“还愣着干嘛,这幅样子成何体统,赶快进屋洗脸去。”


一面点头眼睛还是不由多看了几眼齐潇,或许是齐潇表情太过冷漠不温不怒,潘文轩没敢太多造次,最后依依不舍的转身进了里屋。


齐潇转头看到还躲在自己身后的齐渃,问道:“课上好了?”


“没呢,让孩子们歇会。”计算了时间差不多,该回去讲解剩下的内容,齐渃走到门帘那,想起刚才潘文轩的样子又觉得不妥,道:“潇儿不一起去听课吗?”


却被齐潇拒绝了,这课实在提不起劲又让人昏昏欲睡,虽说只是齐渃小打小闹的临时授课,但在课堂里瞌睡实在有辱孔贤圣人。


见她回绝齐渃自然不能强架着她去听课,转念想到等会齐潇一人在这潘文轩必定会过来,心里不是滋味,想了想改口道:“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你稍等一会,我马上就好。”


回到课堂,给孩子们布置了回家的任务,又迅速整理了摊在桌子上的笔墨,一路小跑的赶到店堂外。


潘文轩已经洗了脸,很是精神的在那同齐潇搭话,齐潇坐在招待客人的椅子上捧了本书头也不抬的随便应付着,柜台后潘掌柜捋着胡须一脸生意人心中盘算的表情。


整了整挎在肩上的布袋,齐渃走上前挡在潘文轩面前,切断了他看向齐潇的视野,拱手礼貌的说道:“潘掌柜,潘兄,在下先行告辞了,如无意外,三日后我会再来。”


说完,也不和他们过多寒暄,拉了齐潇的手走出书坊,不管后方传来依依惜别的目光与道别。


走出店外,两人回到万隆街已快酉时,现在已经二月下旬,白昼渐长外面还是没暗下,路两边摊贩都想做了最后一笔生意回家吃饭,在那卖力吆喝着。


两人一边往停马车的方向走一边随意看看摊位的小东西,看齐渃一脸新奇看着摊位上小东西的样子,齐潇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喜欢什么,买下来就好了。”


言下之意当然是由她女帝掏钱,别说这摊位上的物品,这整条街上的东西,也只需齐潇动动嘴皮子就买的回来。齐渃看了摊位上的事物,抬头看到街边一家衣店,试探性的问道:“买件衣裳,可否?”


有些诧异的看着齐渃,一直觉得她不会是对服饰感兴趣的人,还以为她会选点纸墨之类的东西,不过既然说了当然不会食言,点头道:“别说一件,十件都没问题。”


进了衣店,脖子里挂着皮尺的老板热情的迎上来,看到这一男一女,精明的眼睛一转立即对齐潇点头哈腰的说道:“小姐不知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齐潇粗略的看了店内布局,柜面上摆放了各式各样的面料,一面墙上就在柜面的后方挂了上乘的锦缎料子,另一面挂了款式不一的成衣,从地段与布置看这家店应该较为上档次,店内衣客的服饰也说明了这点,可再华贵的布料再精美的服侍也比不上齐潇之前赐给齐渃任何一件,难道这人是想买件男装不成。


“渃儿,你去挑吧。”齐潇对身边齐渃说道。


那之前还满脸笑容热情洋溢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好歹老板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数十载,自认为看人很准,这一男一女一进来时,他就注意到男子衣着朴素,而身边女子服饰精美举手投足都是一派富贵,当了少年只是女子随从,没想生意却是这个少年。


尴尬笑了下,老板搓了手走到齐渃那边,笑着说:“公子,不知想要什么模样的衣服。”一边说,一边把挂在脖子上的皮尺拿下,想给齐渃量个尺寸。


“不是不是。”齐渃止住了老板的举动:“不是我穿的衣服,想买件姑娘的衣服。”


老板更加疑惑,撇了眼齐潇的表情,问:“这位公子不知想要什么款什么尺寸呢。”


齐渃对着自己比划了一下说道:“比我略矮一些,体型和我差不多,可能比我再瘦小一些。”


听齐渃那么讲,老板露出为难之色,量体裁衣为基本,只是一个大概着实难办,但看到齐潇是个有钱主,又不想放跑这笔生意,便提议道:“不如这样公子,你选个款式,我们帮你做个尺寸,万一不合身了,您再过来修正一下,如何?”


“嗯,好。”齐渃点头答应。


选了料子选了款式,原本应该五天后才可来取,看齐渃觉得时间太长,齐潇也不多说,付了双倍的裁剪费让他们加快三内天完成,结账时也不还价付了全款拿了条子,让老板在那眉开眼笑。


出了店子外面天已昏暗,齐潇睨了眼旁边的齐渃,说了句:“你倒是主仆情深,挺会见花献佛。”


感觉出齐潇有一丝不满,齐渃抬头看了她常年冷漠的表情,正欲说什么,齐潇看到对街的万隆楼说道:“回去也晚了,不如吃个饭再走吧。”


万隆楼乃是有名的百年老店,一开始万隆街还只是一条小石子路的时候,万阿三在这开了一间饭铺,当时只有五张桌椅一个锅炉,经过百年发展老板已是万阿三的玄孙万进宝,那之前的五桌一炉的小饭铺,现在发展成朱楼碧瓦珠窗网户的三层高楼。那门前这条无名的石子路,也因为万隆楼的兴起变得热闹起来,取名万隆街。


这万隆楼一共三层,一层为大厅,三十个方桌摆在大堂内,相互没有隔断,大多是普通百姓吃饭饮酒,二楼为雅座,布置优雅多了隔断,多为招待朋友宴请,而三楼则是包间,有大有小一共六间,房间里布置华丽菜肴也和下面两层提供的有所不同,通常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到三楼享用。


两人一进去店小二弯腰哈背的走上前,看了一眼两人客气的说道:“客官里面请,我看两位面生,想必第一次来吧,咱家万隆楼……”


小二那边滔滔不绝的说,齐潇目不斜视的走上楼梯,进了二楼齐渃第一次来这地方,只能跟在后面不做声。


“额,姑娘好眼光,咱万隆楼二楼啊,不说布局优雅,这菜点啊也和一楼的……诶?”本想把两人引到二楼雅座,没想到齐潇自顾自走到三楼,这三楼消费更是比二楼高上许多,但齐潇一身华服又散发出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店小二怕是什么藏龙卧虎之人,不敢冒次咽了咽口水,说道:“姑娘真巧,这三楼正好还剩最后一件包间,您不知,平日里啊这包间都是要提前三日预定……”


这一路走到三楼,小二那张嘴便没停下来过,左一声姑娘右一声姑娘全不把齐渃放在眼里,三楼包间六间分别以六大花卉命名,齐潇她们进的为兰花厅,偌大的房间里一个红漆雕花八人座,四周放了兰花,进门还做了个拱桥流水,店家在布置上看来是下了一番功夫。


一入座,齐潇自然坐与主座,齐渃坐与次座,小二是个明白人,一边给两人倒了茶,一边报上菜名让齐潇点菜,齐潇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有什么拿手菜,上来就好。”


“我们就两人,吃不了那么多。”


一直沉默的齐渃终于发话,小二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少年,哪还听他的,甩了一下毛巾说了句:“客观您稍等。”一溜烟的跑出门外,就听到走廊里的吆喝声:“三楼兰花厅,拿手菜各上一份!”


店小二一走,房间里又安静下来,齐渃至今没有习惯和齐潇独处,喝了口茶缓缓气氛。见齐潇走了一天,挽起的长发有几根俏皮的散落下来,她随意拨开额前一缕长发动作竟有些娇媚,握了个茶杯更不知说什么,就盼着小二快些上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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